第二十三冊
第二章 魂器的光
「沒錯。」我洒然一笑，「說穿了，我並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無法像這裏的生命一樣，對自在天如此崇拜嚮往。找到自在天，生命就一定能破除宿命嗎？」
「小飛。」月魂開口道，猶豫了許久，才繼續說道，「你對公子櫻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北境在一點點變「壞」。我駕著吹氣風，細細體會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天地變化。越是接近知微，這種體會就越清晰。
因此這次養傷，我沒再急於求成，安分地守在樹洞里耐心調息。在生胎醴和大量珍稀藥草的助力下，全身傷勢徹底痊癒，連往日一些細微的暗傷也悉數療合。
月魂和螭都悶聲不語，顯然情緒不佳。我想了想，道：「月魂，你不覺得自己對魅太依賴了嗎？失去了夥伴的你，只能躲在暗無天日的龍鯨肚子里，默默舔著自己的傷口。你是為了魅而活的嗎？你叫月魂啊，既不是魅魂，也不是林魂。至於老螭，整天盼望我邁
「將來的某一天，完成你們兩個的心愿，我會和你們分開。」我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忘掉人類、妖怪吧，你們是魂器，是奇妙的生命種族，是不需要任何依賴的獨立靈魂。」
邁入知微的最後步驟，我必須完全依靠自己，如此才能以最完美的心境，進入那個層次。
「這是我對你們表達感激的方式。」
洶湧澎湃的江水在身下飛速而過，比起浣花江，瀾滄江儼然是個龐然大物。江面寬達百丈，水流湍急，猶如千萬頭怒獸嘶吼著撲來，口鼻中噴出雪白的泡沫。兩岸儘是峻峭偉岸的大山，濃密林木叢生，山腳被江水擊撞出一堆堆雪浪。
「他其實已經失敗了。在我看來，放棄了自
無論是成、住、壞、空，只要天地在變化，都能帶給我一絲術法上的感悟。加速變壞的北境，就連虛空的律動也和過去不同，似乎和殺機盈然的魅武更為相合。
一路上，我不急不慢，意態悠然，不僅從容感悟道法，捕捉天地律動，甚至還有點閑情欣賞途中風光，摘點新奇的瓜果嘗嘗味道，和前些天大不相同。
月魂默然半晌，道：「所以你並不相信自在天，對不對？」
「所以，走自己的路吧。哪怕我多麼難過不舍，但在將來的某一天，我還是會笑著和你們分別。」
五天之後，我啟程前往瀾滄江。
「無論那光有多黯淡，多渺小。但那是屬於『我』的，在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光。」
浣花江水一直在暴漲，
我喃喃地道，目光穿透飄搖不定的風雨，望向遠方。
我心下恍然：「魂器的天性嗎？月魂，你應該明白的。」
儘管是白天，天空一片鉛灰色，昏暗得像要垂落下來。暴雨仍未停止，也不見減弱的勢頭。大地籠罩在讓人喘不過氣的厚重雨網裡，低凹處大量積水，多出了一個個發亮的水潭湖泊。
連番苦戰不但讓我感悟良多，一身法力也變得更加精純，一次次重傷就像烈火鍛鐵，焚燒了所有的雜質。我心知自己的力量提升太快，底子並不穩固，唯有通過生死戰鬥這種極限方式，來彌補根基不足的缺陷。
月魂茫然地道：「可是公子櫻不也進化了嗎？」
「不對！怎麼看不見逃跑的妖兵？」我心頭一凜。吉祥天和魔剎天的大軍在瀾滄江中上游交戰，按道理，潰敗的妖軍應該沿下游一路逃散，可這裏連個影子都沒有，四周也瞧不
望著茫茫雨幕，我沉聲道：「只有自我的完滿，才是打破宿命的唯一途徑。這是我修鍊情慾之道的最大感悟，也是我如今徹底拋掉了對楚度的仇恨，但依然要擊倒他的原因。」
「每一種生命，都應該發著自己的光。」
雄闊的瀾滄江橫亘在前，浣花江水奔騰著匯入其中，激蕩出聲勢浩蕩的咆哮。
「你想辦法去一次靈寶天吧，我要那裡的火澤膏治傷。」螭捂著額角的裂紋咕噥道，「你小子法力不足，連累大爺毀容啊。不過這一刀也確實厲害。」它忽然咧開嘴笑起來，「和一點黛眉刀硬幹了幾次，我偷學了一點宙的奧妙，反倒算是賺了便宜。林飛，快點入知微，我們痛痛快快地大鬧一場！」
我沉吟道：「只差一點了。北境不斷變壞，我的魅胎反而更容易契合它的律動。」本想喚出空空玄，從他那裡弄點丹藥，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假手他人的打算。
螭急吼吼地問道：「你現在能融合天壑的律動了
難道妖軍被全盤圍住殲滅？這顯然不可能。我意識到了不妙，全速沿著瀾滄江飛去。
「因為你們的光，照亮了我最艱難的一段路。」
我微微一笑，沿著浣花江岸悠然飛掠：「我也沒吃虧。」此時體內精力瀰漫，神充氣足，整個人龍精虎猛，彷彿有無窮無盡的法力要宣洩出來。雨點還未近身，就被體內奔騰的精氣蒸發，渾身滴水不沾。
又過了百里左右的行程，直到瀾滄江中游附近，我才聽到廝殺聲從前方隱隱傳來。
拖延公子櫻的目的算是圓滿完成，我也沒必要心急火燎地趕去瀾滄江了，反正勝負已然分曉。再說多我一個也不多，在這種大規模的軍事戰役中，除非邁入知微，否則個人武力的作用極其有限。
我立即改變身形，化成人類老者的模樣，隨後加快速度，向前飛去。想要奪取魔主之位，就不能讓妖怪們知道是因為我，才導致魔剎天的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