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勾心鬥角

「屬下領命。」隱無邪向我投來佩服的目光。

「天精！我們的人在羅生天發現了大量天精湧入！」枯木長老不安地道，「吉祥之主，莫非北境天地真要壞空？」

我凌厲的目光掃過他身邊一干長老，刻意在黃鸝身上頓了頓，不客氣地喝道：「你等也無暇分身么？」

「吉祥之主莫非不相信我們的長老嗎？」一名相貌俊偉，氣宇軒昂，眉心隱隱裂開一條細縫的長老排眾而出。此人名叫楊堅，煉有肉身秘法，向來桀驁不馴，是天刑宮赫赫有名的高手。根據隱無邪的資料，此人和黃鸝長老暗中有一腿。

「如今時局動蕩，不可輕舉妄動，吉祥天仍需要各位長老看顧，以防天精趁虛而入。」我從容說道，楊堅張口欲言，被我殺氣盈然的眼神逼了回去。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海姬仰起頭，顫聲問道，煙花不時閃過她蒼白的臉頰，幻出明暗不定的光。

何況收服魔剎天妖軍，正名魔主，以及處置葳蕤翡翠都迫在眉睫，不容拖延。

一群目光短淺的蠢物，還想跟我斗！我心中冷笑，向自己的宮殿行去。略一施展以退為進的手段，便輕鬆拿到了吉祥天大軍的兵權。可笑楊堅等人，還以為我想要他們的小命。

一路上，只見長老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神色焦慮。許多人看到我微微一禮，便不再理睬。也有一些長老急急忙忙迎上來，口稱吉祥之主。

「既然各位長老都忙得不可開交，便由你跑一趟吧。天刑宮的事務，暫時交由枯木長老。」我微微一笑，心平氣和，面上怒色盡去。

「吉祥之主身系天道興衰，不可親身涉險啊！」隱無邪奔出人群，神情焦急，擺出苦苦哀求的樣子。

「不過，本座會獨自遠赴羅生天，查明天精虛實。」我接下來的話讓眾人大吃一驚，楊堅等人的臉上也露出意外之色。

我搖搖頭：「此事不急。」

「還請吉祥之主定奪。」一大群長老跟著楊堅附和道。

「事關天道安危，吉祥大勢，本座自然要問個清楚無誤。楊長老不必多心。」我暗自揣摩，楊堅語含挑釁，到底是本性使然，還是黃鸝示意？

隱無邪又問道：「那支吉祥天的大軍該如何安置？」

「太好了！」海姬欣喜地抱住我，臉頰緊緊貼在我腿上，美目閃爍著動人的光彩。隔了一會兒，她不解地問：「你不是已經成為吉祥之主了嗎，那些長老們怎麼還會為難你？」

我勃然大怒，厲喝道：「本座執掌吉祥天，日理萬機，猶自不惜親身前往羅生天，你的事難道比本座還要多？」

隱無邪點頭稱是，自去準備。我偏首瞧向海姬，笑道：「怎麼一直盯著我看？」

我微微一笑：「楊長老恐怕無暇坐等佳音了，我另有要事交待你。當初為了圍殺楚度，才派兵佯攻碧落賦，如今此事作罷，我需要楊長老去一次清虛天，知會大軍撤兵返回。」

楊堅等人一愣，旋即色變。想要開口阻止，卻一時找不到理由。

「一定是哪裡出事了。」我立在月空雁背上，俯視著下方匆匆奔掠的長老們。

「你真的和過去不同了。」海姬幽幽嘆息道。

「屬下在。」隱無邪極為配合地應道。

楊堅警覺地看了我一眼，道：「吉祥之主，天望所歸，楊堅怎能越俎代庖？」他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又道：「若是吉祥之主有意討伐天精，屬下願鎮守吉祥，免去後顧之憂。」

我目視楊堅，反問道：「楊長老是想為那些被天精殺害的長老討還公道嗎？」他若應承，我索性派他領軍，去和天精拼個你死我活。

隱無邪跟在我身後，低聲問道：「吉祥之主真要去羅生天嗎？」

我淡淡一哂，這些老東西先前對我不聞不問，如今倒是把燙手山芋丟給我。吉祥天的主力還在清虛天，我如果帶著這些心懷不軌的長老征戰天精，怕是要輸得一敗塗地，到時必然聲望大損，搞不好還會窩裡反。

「隱無邪。」我沉聲道。

「我會帶著你一起離開吉祥天。」我撫摸著她的金髮，柔聲道，「我怎會讓你留在此地，讓吉祥天的人藉此脅迫我？」

眾多長老眼觀鼻，鼻觀心，個個沉默不語。我譏誚地笑了笑，若他們以為能就此給我難堪，打壓我的威望，還真是打錯了算盤。

「無論如何不同，你都是我林飛的妻子。」我抱起海姬，魅胎振動，躍入了紅塵天。

「發生了什麼事？」我揮手驅散月空雁，走到一名鬚髮雪白的長老跟前。正是這名叫做枯木的長老，在天壑前承認我是天意所屬。

我彷彿又化身神祇，漠然俯視凡人，瞭然他們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慾望。我突然意識到，一旦情慾之道臻至完滿，那麼只需我一個念頭，便可操控所有生靈的情慾，要他們愛就愛，要他們恨就恨，成為隨手擺布的傀儡。

我淡淡地道：「找個借口，駐守在紅塵天，等我來慢慢收服。只要兵權在手，他們這伙不識相的東西再折騰也沒用。你自己也小心點，多帶幾個心腹，以免他們對你下手。順便把脈經海殿的那些女武神也帶上，日後收回羅生天好有個名份。」

楊堅面色微變，他若孤身離開吉祥天，我有的是機會對付他。果然，楊堅堅辭不受，口中道：「司職所在，難以分身，請吉祥之主另派他人前往。」

楊堅眼中閃過一絲懼色，連連後退數步，與一群長老站到一起，方才壯著膽子道：「還望吉祥之主另請他人。」

隱隱間，一幅眾生百態映照在情慾之道的明鏡中。無論是為了權為了利，為了保命還是為了天道，都逃不脫七情六慾的變化。

我的目光緩緩掠過眾多長老，有人低下頭，有人面帶嘲弄，有人四顧茫然。隱無邪對我暗暗搖頭示意，黃鸝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楊堅冷笑一聲：「天精是從羅生天的迷空島大舉進入的，他們幾乎殺光了當地所有生靈，我們的人是在臨死前，才將消息艱難傳出，絕無偏差。不知吉祥之主，對此有何對策？」

天精入侵？我心神一震，面上不露聲色：「消息屬實嗎？」

「我取代道輪，成為天道化身，他們當然不敢明著和我叫板，但暗地裡大可以陽奉陰違，耍些手段。」我解釋道，駕御月空雁向下疾飛。

「吉祥之主親自出手，天精必然望風披靡，我等就在此恭候佳音了。」楊堅似笑非笑地道。

枯木等長老也紛紛勸阻，我斷然道：「天精來勢洶洶，本座身為吉祥之主，就要承擔天道興亡，絕無置身之外的道理。我意已決，各位無需再勸了。」對我而言，天精入侵恰好是一次絕妙的脫身機會。我繼續待在吉祥天，做個閑人，不聽使喚的長老就會越來越多。我若強行介入，大權獨攬，只會導致吉祥天四分五裂。所以暫時離開吉祥天，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