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冊
第九章 天塌了
「自從幽冥河水倒灌瀾滄，淹沒原野，就陸續出現了這種水鬼。」阿凡提聞訊掠出船艙，對我解釋道，「他們原本是正常的人、妖，受了黃泉氣息的侵蝕，才逐漸變得半人半鬼。」
「稟報魔主，暫時沒有發現異動。大概還需行船七日，才能抵達天壑。」一個為首的羊妖說道。
生死螺旋胎醴運轉，死氣被源源不斷地從水鬼體內抽出，它的掙扎漸漸微弱，下半身慢慢消失，上身蒼白堅硬的肌肉開始軟化，然後流膿，腐爛，最終化作一攤面目難辨的腥臭爛肉。
艙底兩側，各探出數百隻船槳，整齊如一地攪動水浪，帶動戰船疾馳如飛。
另一個兔妖不安地道：「魔主大人，是不是天地破滅，所以才出現水鬼這樣的怪物？」
妖怪們大喊著，十多柄長矛前後刺中水鬼的胸膛。「噗噗」，鋒利的矛尖如擊敗革，頂在水鬼僵硬的肌肉上，難以刺穿。只有羊妖的長矛破開皮膚，扎入半分，濺起一蓬
足尖一點，我直掠數丈，手掌猶如刀鋒劃過，切在水鬼的肩膀上。「喀」的一聲，汁液噴出，水鬼的一條膀子應聲折斷，被它抓住的羊妖也摔倒在地。
我輕輕撥開海姬、鳩丹媚糾纏的腿臂，悄然下床，收拾好衣冠。隨後走到艙門前，正欲離開，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水鬼發出嚎叫，揮爪一拍，將長矛紛紛打斷。
描金繪彩、錦緞疊鋪的牙床上，海姬猶在酣睡，嘴角兀自帶著一絲淺笑，曼妙的胴體向內蜷縮，大腿緊夾，白膩的香臀隆起動人的兩瓣弧度。在海姬邊上，鳩丹媚呈大字型地躺卧，分開豐滿健美的長腿，露出隱秘溝壑，高聳的乳峰隨著呼嚕聲一起一伏，盈盈震顫。
我無言苦笑，原來這些水鬼是由我一手炮製出來的。
「一定和天精入侵有關。」我沉吟道。話音剛落，轟然巨響，天際裂開一道豁口，崩裂的碎片化作燃燒的巨大火球，從天急
「我去看看！」我衝天而起，朝著身影落下的位置急掠趕去。
透過厚重陰晦的雨幕，偶爾可以望見天空中，一道道猶如實質的裂紋。這些裂紋纖細如絲，微微顫動，彷彿隨時會崩濺開，從天上震落下來。
「魔主神威！」一個肥頭大耳的豬妖歡呼道，「以前被水鬼咬傷的兄弟都會死，什麼丹藥也不管用。這下好了，我們不用怕了。」
想起昨晚不停歇的香艷放縱，我不由心中一盪。也許是對未來惶恐不安，海姬也徹底放開矜持，與我和鳩丹媚顛鸞倒鳳，縱情投入。
天灰濛濛的一片，密集的暴雨聲越響越急，壓得人喘不過氣。一艘艘戰船沿著瀾滄江頂風破浪，一路遠航，駛往紅塵天與魔剎天的天壑——香草峽。
幾個身影從窟窿內滾落出來，直直下墜。
我躊躇了一下，道：「盡量加快速度，發放的丹藥我會加倍賜下。」不知為何，我心中總覺得有一絲隱隱不安。
「楚度倒行逆施，荼毒天地，才孳生出諸多魔怪。」我隨口應道。
「天塌了，天塌啦！」妖兵們驚恐地叫起來。許多妖怪聞聲跑出船艙，神色惶惶地望向天空。
「參見魔主大人。」妖兵們看到我，立即匍匐在地，恭謹跪拜。
水花濺開，一個似人似鬼的怪物冒出江面，利爪扣住船身，躍上甲板。它的下半身是一團旋轉的陰霧，散發出幽冥死氣，上半身像浸泡得發白的腐木，肌肉僵硬，唯有雙爪漆黑。它的臉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只是稍顯浮腫，滲出一點點黑斑，目光冰冷而獃滯，充滿毀滅的殺意。
羊妖陷入了半昏迷，被水鬼咬破的脖頸已經開始腐爛，一點黑色的屍斑正在緩緩擴散。我一手按上羊妖脖頸，生死螺旋胎醴循環轉動，將傷口的死氣吸入，轉化為生氣，重新送入羊妖體內。同時揮出右掌，將撲上來的水鬼另一條臂膀也斬落下來。
剛過寅時，妖兵們大多還在船艙里熟
「魔主大人，天地壞空又加劇了。」阿凡提仰頭望天，臉上浮出濃重的憂色。
「沒什麼異常吧？」我站在船頭，瞭望四周，紅塵天快要變成汪洋澤國，途經的好幾座城鎮都被洪水淹沒。
「喀嚓！」左側船舷突然發出細微的開裂聲。循聲而望，只見一隻幽黑的利爪探出江面，抓在船舷上，撕開深深的裂縫。
黑斑迅速褪去，羊妖恢復了清醒。水鬼兀自不依不饒，向我猛撲，全然不知疼痛和畏懼。
我飛起一腳，踢翻水鬼，將它牢牢踩在腳下。水鬼拚命掙扎，口中發出古怪刺耳的嚎叫。
妖怪們頓時精神一振，疲色盡去，臉上不由流露出感激的神情。自從我正式登位魔主之後，除了發放丹藥法寶，我每天都會為妖怪親手療傷，輸送生氣，甚至花大量的時間講解法術奧妙，陪他們閑聊。彼此的關係也從敵對
水鬼和妖兵們戰作一團，它行動如風，下身的陰霧急速旋轉，移動起來快如鬼魅。力氣又大得驚人，雙爪連續拍飛了幾個妖兵，順勢抓起倒地的羊妖，舉到嘴邊，埋頭就啃。
放眼望去，前後戰船連綿，匯聚成蜿蜒長龍。這些戰船高大結實，皆由阿凡提的生花妙筆所繪。
硬起心腸，我帶上艙門，走上戰船的甲板。
「是水鬼！」妖兵們發出驚呼，紛紛圍過去。
「早就和你們說了，在我面前，不用行這樣的大禮。」我溫和地說道，將他們一一扶起，同時運轉生螺旋胎醴，將碧色的生氣由手掌送入他們體內。
前途未卜的壓抑似被歡愛沖淡，緊繃的情緒也隨之放鬆，但我深知，過猶不及，一味沉迷溫柔鄉只會消磨自己的意志。
「轟隆隆！」沿著裂開的豁口，不斷有碎片崩落下來，周邊隱隱透出紅芒，彷彿熊熊烈焰燃燒。豁口漸漸擴大，形成了一個深邃莫測的窟窿，裏面閃過模模糊糊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