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二十五冊

第十五章 一念生萬象

第二十五冊

第十五章 一念生萬象

我森然道:「不是還有天精么?他們很快就會現身的。」
狼妖已然變成了一頭幼狼,懵懂單純的心思映在心鏡上,顯得分外清晰。我驅使奎土,瞧了瞧下面,還好,雖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不是沒有。
龍眼雀大驚失色,一臉駭然地看著我,阿凡提也面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慄:「魔主是說,是說要吃,吃天精?」
不知過了多久。
幾句話的功夫,廝殺聲就臨近了。絞殺掠出帳外,四下里已是一片沸騰,人頭攢動,槍矛成林,妖怪們匆忙集結,迎向殺氣騰騰的天精。
喜、怒、哀、懼、惡、愛、欲、眼、耳、口、鼻、生、死,奎土的七情六慾盡顯鏡中,像重重綻開的花瓣,被弦線慢慢打開,展露出獨屬於他的情緒波動。
「看,你們繼續看,看得再仔細一點,痴迷一點,好好欣賞一下本狼的霸氣雄風!胳膊粗不粗?肌肉壯不壯?尾巴甩得夠不夠勁道?這個造型擺的真辛苦啊,不過還好,母狼們看得直流口水了。」狼妖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瞄下方,心中志得意滿,嚎叫聲更高亢響亮了。
妖怪們並未慌亂,大多神色木然,拖著疲憊沉重的腿,繞開火海繼續前行。
弦線恰好凍結在海面下的山腹中,難以動彈,我感到身上越來越冷,血肉漸漸麻木,心鏡上居然凝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思及此處,心胸又是一陣豁然,心鏡也恍惚透澈了一些。我驅動弦線再次探出,深入奎土的意識。
我頓知不妙,想也不想,毅然切斷弦線,神識風馳電掣般從奎土的精神世界深處退出。「哇!」神識反噬,我口噴鮮血,腦海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狼妖趴在洞窟里,自怨自哀了好一會,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月夜,狼妖照舊在山巔搔首弄姿,賣弄雄風。
「化去觀想,滅除此念。」我沉聲道。
一絲悲澀的情緒透過狼妖,映上心鏡。我暗覺納悶,奎土既然色誘母狼,何不付諸行動,趕緊交配,傻待在山上做什麼?他又為何會悶悶不樂,愁思鬱結?我的這點疑惑融進弦線,又投入到狼妖的心思里。
我淡淡一笑:「我聽說不少人都嚷嚷著要解散大軍,各自返家,不願再去鯤鵬山了。」
弦線探入了一個冥冥渺渺的所在。
「隨意觀想一物,以念相合,以神為引。」我對奎土說道。
明明沒有任何聲響,我卻感到四面八方傳來潮水般的轟鳴聲,似希聲大音,無形無質,又無處不在。
弦線化作了奎土的本相。
「天地破滅在即,大家人心惶惶,這也是常情。」我緩緩搖頭,「說到底,是他們對我這個魔主沒有信心。罪責在我,阿翁何需替我攬過?」
一切如同先前,奎土的精神核心化作了波瀾壯闊的大海,海中冰山聳立,弦線依舊凍結在冰層深處。透過弦線,陣陣酷寒傳至本體,彷彿赤身裸體地躺卧在冰雪中。
阿凡提皺眉道:「可是以後……
我低下頭,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狼妖身上。
「砰!」一名妖兵被打得濺血飛起,重重跌入營帳,滾到我跟前。妖兵身後,幾個天精銜尾緊追,叫囂著衝進帳內。
「這樣的火焰山一定還有不少,唉,但願我家的桃源谷還在。」
「我是奎土,黑風山白雷洞之主,精修天狼吞月大法……」營帳中迴響著我低沉的聲音,奎土也跟著我異口同聲地念道。
「轟!」
此時,帳幕外人影幢幢,天精、妖軍慘烈交戰,廝殺聲響徹夜空,濃濃的血腥氣飄散進來。
這是弦線在奎土的意識中潰散的痕迹,殘存了幾許我的雜念。我連忙寬慰了奎土幾句,表明這是施法的不良反應,才哄得他安下心來。
「只是幾個不知好歹的小子私底下胡亂說的。」阿凡提老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是屬下安撫不力,還望魔主恕罪。」
「聽好了,奎土。你我一體,念化冰蠶。」我沉聲喝道,弦線退居輔位,以奎土那一點微弱的精神波動為主。
澎湃的浪潮淹沒了弦線,我盤坐在帳中的本體頓時感到一陣窒息感,儼如自身被海水沒頂,無孔不入的水流滲透全身。
我心中一動:「奎土,向前一步,往下瞧。」
奎土歡樂地尖叫著,在狼群中玩耍,嬉鬧,進食,遷徙,日復一日……
狼妖走到懸崖邊沿,埋頭望去,下方深及萬丈,藤長草深,夜霧氤氳升騰。我緩緩地道:「我們跳下去。每落一丈,時光便倒退一年,一丈丈落下,一年年倒退。閉上雙眼,心念默數,開始吧!」
絞殺瞧了瞧奎土:「爸爸還在為這頭蠢物施術嗎?天精馬上就要殺過來啦。」
「此刻此境,我不再是林飛,不再是探入奎土精神核心的異念。我就是奎土,奎土就是我。」我守神默思,弦線不住搖曳顫動。
丟下兩個瞠目結舌的妖王,我巡視了一圈營地,又去海姬、鳩丹媚處陪伴了幾個時辰,才返回自己的營帳。
「這可說不準,你沒見八百里的碧螺江都干成小池塘了?白龍瀑布能好到哪裡去?」
奎土應了一聲,弦線不住抖動,扭曲搖擺,慢慢變化成一條雪白的冰蠶。冰蠶生活在魔剎天東北的天霄雪山上,以千年玄冰為食,最耐奇寒。我以弦線化作此物,果然不再覺得寒冷,本體的凍僵感立即煙消雲散。
海水捲住弦線,滾滾奔涌,跌宕起伏。又過了許久,我突然覺得遍體生寒,神念僵冷,弦線竟然陷入了晶瑩剔透的冰層里。
我轉念一想,蒼蠅不盯無縫的蛋。正因為奎土是頭閹狼,所以才會吸引陰陽法則,將他徹底變成了女人吧。這其中奎土是主因,法則是誘因,暗藏天道與生靈之間的微妙聯繫,頗堪玩味深省。
「砰!」跌落到盡頭,狼妖渾身一震,睜開粉紅色的柔嫩眼皮時,已經置身在了遼闊的原野上。
我霎時心中雪亮,什麼好多姬妾求安慰,什麼怕戴綠帽,全是奎土的掩飾之詞!這個天殺的滑頭,貌似憨直,實則狡詐,竟然利用這次的天壑變異,哄我來替他醫治身上本就有的缺陷!
奎土霍然起身,抱住頭怪叫道:「頭好漲啊!腦子裡亂鬨哄的好像多了什麼東西,咦?我什麼時候當過乞丐了?怎麼是人類的城鎮,難道是紅塵天?混蛋,小小一個凡人竟敢用腳踹我!」
沒過多久,前軍忽然鼓噪不前。一座火焰形成的巍峨巨山橫阻在前方,烈焰吞吐搖曳,火光直衝雲霄,熱浪夾著煙火氣到處噴涌,周圍赤地千里,岩漿橫流,空氣像水波一樣晃動不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烈火了,越是深入魔剎天,火勢越頻繁,往往每過一個時辰就會出現。舉目遠眺,鳥雀驚飛,魔剎天的大地上不時冒出滾滾濃煙,山林接二連三地陷入火光中。
這是奎土用念頭觀想出來的虛物,我驅動弦線,探入灰狼,與其中蘊含的神念一點點相觸,直到雙方緊密相纏,難以分割。
「魔主,時辰已晚,將士們趕了這麼久的路,早就勞累不堪。不如就近紮營休息一晚,明早再啟程趕往鯤鵬山。」阿凡提匆匆走過來,向我提議。
一縷紅芒穿過帷簾,飛射而至,正是笑臉盈盈的絞殺。
初始,只覺得此處皆是虛無,沒有顏色沒有景物沒有感情的變化。弦線宛如一點柳絮,飄飄悠悠,什麼也觸及不到,心鏡上一片陰晦迷濛。
這座黑風山上的罡風極為猛烈,凜冽如刀,削肉刮骨,捲起無數飛沙走石。加上山頂的白雷洞常年雷鳴不斷,聲勢駭人,尋常野獸根本不敢上去,母狼們只能望著狼妖空嘆。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事情辦妥了?」
無論冰蠶如何遊走,總是鑽不出冰山,似乎冰山無時無刻不在擴大。我琢磨良久,驀然想到,莫非冰山便是奎土精神世界的真正核心?
我又給奎土服食了幾顆安神的丹丸,自己又調息了半晌,等到心鏡明照,神識完全恢復以後,才繼續施術。
迅猛的罡風捲起砂石,拋向高空,又「啪啦啪啦」落下,沿著懸崖一路滾下,沉至下方崖底。
心鏡上,狼妖的情緒明顯開始了劇烈動蕩:為什麼我不能下山?為什麼我只能痛苦地望著美人們離開?為什麼?他突然夾緊雙腿,踉踉蹌蹌地奔進洞窟,撲倒在地,放聲哀嚎。怎會如此?我心頭一震,不能置信地盯著狼妖毛茸茸的大腿,雙腿之間,一無所有,哪來的什麼胯下之物?
我不驚反喜,這說明我已經真正進入奎土的精神核心,雙方意念相合,並以我的弦線為主導,並未遭到奎土的排斥。
他一骨碌爬起來,撞到母親柔軟的腹部,差點摔倒。他舔了舔細小的爪子,躍入草叢深處,和一群幼狼嬉戲追逐。
……
儘管奎土哄瞞了我,但也不值得我和他計較。相反,更增添了我探究的樂趣。既然奎土變性的根子不在陰陽法則,那麼必須追本溯源,找出他變成閹狼的原因。
剎那間,意念交感,奇變立現。晶瑩的冰層映出了冰蠶的身影:哪來什麼冰蠶?分明是一頭膀大腰圓、長相憨魯的毛臉狼妖!
我神情平靜地道:「施法正在關鍵時刻,不宜中途廢止。你守在帳外,為我護法,讓阿凡提他們領軍作戰。區區一個部族的天精,妖軍可以應付。」
一念及此,雜念便生,心鏡猛然顫動,亂象紛呈,無數念頭此起彼伏,擾亂心神,就連深藏在我精神核心內的魔種也蠢蠢欲動。
我滿意地笑了笑:「有了天精的致命壓力,就沒人敢當逃兵了。只有匯聚成軍,妖怪們才能活下來。妖軍不明白這個道理,我只有逼他們明白。」
他雖是一頭公狼,但陽物早就沒有了!早在天壑爆炸之前,早在變性為女之前,奎土就已經是一頭閹狼了!
正在苦思冥想時,營帳外忽然隱隱傳來騷動,夾雜著刺耳的警哨聲、妖兵奔走的腳步聲和刀劍出鞘的鏗鏘聲。
許久,月落日升,天色漸明,母狼們依依不捨地散去,只剩下狼妖孤立的影子映照在山崖上。狼妖悵然片刻,埋下頭,無精打采地走向安身的白雷洞。
狼妖的炫耀賣弄,我的本體感同身受,彷彿完全出於我的內心。此刻的狼妖正是由弦線、奎土的一點念頭波動和他精神核心內的記憶三者組成,所見所聞所想,都是奎土經歷過的往事,深藏在他的心靈深處。
「魔主大人,隨軍的口糧已經不多了,是不是要暫時限制一下將士們的配額?」龍眼雀悄聲說道。因為乾旱,沿途的果林大片荒蕪,野獸也難覓蹤跡,無法補充大軍供給,而許多妖力平平的小妖仍然需要進食維生。
我冷笑道:「他們以為逃回家就能苟延殘喘?這是天地大劫,誰也躲不過去。天精肯定大舉進入了魔剎天,妖怪若不抱成團,必然被天精一一擊殺。你不用擔心大軍潰散,我自有法子驅使他們。」我喚出絞殺,密語了幾句。絞殺輕笑數聲,化作一縷微不可辨的紅芒掠向天際。
帳幕外,萬籟俱靜,夜風輕拂。正值子夜,偶爾可以聽見士兵換崗時鐵甲摩擦的聲響。
但偏偏這種感知如此真實,以至於本體難以忍耐,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牙齒咯咯作響,血管里的血液也似被凍住了。這一刻,我彷彿又回到冬雪皚皚的洛陽,我蜷縮在冰冷的巷角,衣不蔽體,渾身哆嗦。
我面色一僵:「這是本座的血,你這不知好歹的渾貨!」
空間漸漸生出奇特的質感,層層疊疊鋪砌,遠近高低相錯,無數玄妙瑰麗的景象精彩紛呈,流光閃爍。
我心知,寒冷只是精神上的錯覺,是弦線傳入本體的感知。魔剎天氣候如此炎熱,本體又邁入知微,寒暑不侵,水火難傷,區區冰凍算得了什麼
「過去這裏根本沒什麼火焰山,應該是虛空之火勾動了地火形成的。」
順著冰層向外瞧,赫然是一座雄偉壯麗的冰山。冰山屹立在大海中。大部分山體藏在深不可測的海水中,只余尖險的山巔浮出海面。
它們是他的兄弟姐妹,四肢纖細,動作靈巧,灰色的毛髮柔滑發亮。不遠處,一群高大的灰狼圍住了幾頭羚羊,悄悄逼近,它們是他的族人。
阿凡提長嘆一聲:「魔主體察下情,胸懷豁達,可惜入主魔剎的時間畢竟太短了,一時難以收攝人心。我擔憂軍心繼續渙散下去,會有不少士兵脫離大軍,私自逃跑,不知魔主有何良策?」
冰蠶鑽透冰層,靈巧自如地穿梭在冰山中。奎土微閉雙目,躺在地上像冰蠶般輕輕扭動,樣子十分滑稽。
緊接著,一縷光芒乍現,頃刻照亮天地,斑斕的色彩像煙花般噴薄傾瀉,紛紛揚揚,灑滿四周。
「喀嚓喀嚓」冰山寸寸碎裂,塌陷消散,狼妖緩緩沒入大海幽深處,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耳畔風聲疾呼,景物飛速變幻,狼妖彷彿在一條時光的通道中穿梭,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模糊……
狂風呼嘯,烏雲低垂,一輪圓月半掩在厚厚的雲層中,散發出妖異的光芒。狼妖立在山巔,對月長嚎,灰色的鬃毛在猛烈的山風中激揚。
一干妖將聚在一起,面有憂色地望著遠處的火焰山,七嘴八舌地議論道。天地破滅的勢頭愈加迅猛,這麼下去,魔剎天的大好山河都會陷入火海,焚燒一空。
絞殺點點頭:「我一路尋覓,果然在魔剎天發現了好幾處天精的蹤跡。按照爸爸的吩咐,我把其中一族天精引過來了。」
「轟!」一團屋舍大小的火球無中生有,在大軍左前方猛然炸開。激射的焰星紛紛濺在山坡上,點燃乾枯的荒草。轉眼間,熊熊火海漫延山坡,映得天空一片紅光。
「我會以神識深入你的意識深處,你要敞開念頭,聽我吩咐觀想行念,切忌遮掩抗拒,胡思亂想。」我語聲柔緩,一根弦線慢慢伸出心鏡,宛如一條靈活輕巧的藤蔓,探入了奎土的精神世界。
以往我以心鏡窺測人心,通常到此為止。但有奎土心甘情願地配合,便能再進一層,直入蘊藏在最深處的精神核心。
我默然了一會,擺擺手:「現在不是時候,糧草儘管發放下去,不要有任何縮減。」
奎土一愣,看到我嘴角殘留的血漬,乾笑幾聲:「一點點血而已,何必計較你的我的,有損魔主大人的氣度。咱們接著來吧,我的血隨時準備為大人流。」
阿凡提苦笑道:「魔主明鑒。本以為大軍返回故土休整,可以重振士氣,養精蓄銳。可如今的魔剎天也在加劇壞空,大地乾旱,烈火肆虐,家園滿目瘡痍。將士們心情不佳,士氣難免持續低落。」
一路行軍,天氣越發燥熱,途經的植被也漸漸稀廖。山色泛黃透褐,大片藤木枯萎凋落,裸露出布滿裂紋的焦黃色泥土,彷彿被高溫熏烤過。
過了片刻,一頭威風凜凜的雙翼灰狼躍現在精神世界中,抖了抖鬃毛,發出高亢的嗷叫聲。
這一次,他觀想出了一隻烤得金黃的香噴噴羊腿。這和上次的雙翼灰狼並無本質區別,只要蘊藏奎土的念頭,弦線就能纏繞其上。
我的這些思緒波及弦線,使得奎土的情緒愈發動蕩不安,狼妖倚靠在洞壁上,四肢抽搐不停,毛髮忽深忽淡,像是要消散一般。我連忙平穩心緒,不去多想,狼妖的影像才重新清晰起來。
「俺的七星洞藏在白龍瀑布后,家裡的幾個小崽子只要別跑出去,就不會出事。」
我定神察看片刻,想要繞過這座龐大的火焰山,必須從向北的紅岩高原攀爬而過。那片高原地勢陡峭,多是嶙峋岩石,極難翻越。眼看暮色漸重,我只得下令大軍駐紮安營。
「進來吧。」我把奎土召進帳內,讓他平卧在地,放鬆情緒,又給他服食了一枚凝神靜氣的安香丹丸。等到藥力慢慢化開,我才盤膝坐定,安神調息,使心鏡臻至潔凈通透的最佳狀態。
「魔主大人,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啊?我是個實在人,您可別耍我。」奎土咕噥道,他瞥見沾在地毯上的血跡,表情慘淡,「您看看,我都被治出血來了。」
灰狼倏然崩解,念頭分散成星星點點的無形波動,回歸奎土的意識深處。弦線也隨著一點散開的波動,順勢而入。
我不露聲色地道:「每逢戰亂,人都能吃人,何況是天精?他們是送上門的食物,正好腌幹了充作軍糧。」魔剎天物產豐富,食源充沛,這些妖怪根本沒經歷過什麼亂世。當年在大唐,我聽父親說無論是三國混戰,還是五胡亂華,許多窮苦人家都被逼得易子而食,吃點天精又算得了什麼?
烈焰憑空而生,水澆不滅,出現得毫無徵兆。這是虛空中冒出來的火,赤中帶紫,光華耀眼,蘊含法則之力。只有等火焰中的法則之力消耗殆盡,才會自動熄滅。
我莞爾一笑,如今位高權重,法力通天,執掌大軍,美人傾心,可謂攀上了人生最得意的巔峰,何必再計較那一段陰暗落魄的日子?對心鏡而言,無論是春風得意,還是顛沛流離,都只不過是一層鏡光罷了。
隨著我一聲大喝,狼妖與我心念相合,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一頭頭毛色光鮮、色彩各異的母狼簇擁在山腳下,仰著脖頸,目光發亮,仰慕地望著高處的狼妖雄姿。
他雖然神情鎮定,但內心的焦慮沒能逃過心鏡映照。我隨口道:「阿翁是在為低迷的士氣擔憂么?」
毫無疑問,我這個魔主被他擺了一道。偏偏這頭閹狼還倒打一耙,說怕我耍他,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嘩嘩嘩!」轟鳴聲越來越響亮,化作有形的波濤聲,碧藍色的海水從每一個角落湧出來,巨浪排空,水氣升騰,匯聚成無邊無際的海洋。
奎土連夜守在帳外,眼神幽怨地看著我,飽滿的胸臀綳得戰甲都要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