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二十五冊

第十七章 征伐

第二十五冊

第十七章 征伐

焉知絞殺不是域外煞魔留下的暗手,伺機吞噬北境呢?
和豬哥亮細述一番,我才了解其中詳情。自從我離開魔剎天後,他帶領山魈四處游擊,藉著魔剎天大軍出征在外的機會,悄悄收服了許多零散小妖。去年初春,魔剎天的氣候開始異變,高溫持續不斷,他意識到食物危機,著手大肆囤積。
難道是……我心頭一凜,順著起伏涌動的濃霧,望向虛空。
夜霧浮動,宛如輕薄綃紗繚繞山林,被半空中的星光一映,顯得明滅不定,如夢似幻。附近的景物彷彿一直隨著霧氣飄動,忽遠忽近,時高時低,一會兒陷入濃重的陰影里,一會兒又被星光折射出來,讓人目眩神迷,生出空間錯亂的幻覺。
「原來是十一層的小角色。」我輕笑一聲,趁著天花鼻情緒激動,弦線悄無聲息地切入天精的精神波動,探察窺測一番,將他所思所想傳入心鏡,一幅幅朦朧的畫面急閃而逝。
「休整一個時辰,繼續向北進發,百裡外的蒼龍山脈還有一處天精盤踞,今夜務必拿下。」我沉聲道,天精的逼迫威脅,弦線的操控,已讓低迷的士氣漸漸恢復,重新擁有了鬥志。
一開始,妖軍對食用天精極為抵觸,不過被我蠱惑幾次之後,也就慢慢適應了。一些妖怪本就是虎狼之類的猛獸進化而成,重食血肉,反倒甘之如飴。最重要的是,天精的肉氣血充足,大補元氣,一塊巴掌大的肉乾就能讓普通小妖飽餐一頓。
並不是所有天精都可食用。比如天石部落的天精屍體,個個硬如礁岩,大火也煮不爛。又比如天腐部落的天精,死後全身發臭,加足濃郁的香料也難以下咽。
一時間,電閃雷鳴,風雲變色,眩目的光華照得夜空如同白晝。山魈紛紛顯出三頭六臂之身,駕馭烈焰、狂風、烏雲、濃霧等各類天象,狂呼著殺向天精。
我瞥了她一眼,絞殺怯生生地移開目光,飛進我的耳孔。這幾天,女兒真的變「乖」了,生怕我也為她植入精神種子。她的魔種本就深藏在我的精神核心裏,想要埋入種子,輕而易舉。何況弦線探入魔種,必然可以窺得域外煞魔的奧秘。那是另一個宇宙的法則,對我的好處難以想象。
一部分天精被當場活捉,捆綁起來。他們將成為我的試驗品,讓我嘗試著種下精神烙印。從天石部族開始,前前後後,大軍已經擄獲了五撥天精部族。除了部族首領被殺之外,許多俘虜都被我趁隙埋下精神種子,成為效忠的順民。
「魔主大人,這群天芝部落的天精已經扛不住了。」奎土侍立在旁,摸了摸下巴剛鑽出來的幾根稀疏鬍鬚,一臉志得意滿。一個多月過去了,他的女性癥狀已經完全消失,第五肢也如新嫩筍尖,破土再生,一展雄風的日子不遠了。
「就算活活餓死,將來魔主大人也能讓他們復活。」龍眼雀掏了掏乾癟癟的口袋,摸索了半天,才從裏面摸出一塊黃澄澄的杏脯,咬了一小口,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放開你骯髒的臭手,別弄壞我高雅的長鼻子!英勇無畏的天花鼻絕不屈服,靈寶天的秘密永藏在心!」天花鼻痛得齜牙咧嘴,弦線順著這一縷痛楚的波動,又窺見了一連串畫面:夜色迷濛,兩個背影若隱若現,向山頂匆匆奔逃,消失在濃霧中。緊接著,大量天鼻族從後方趕至,跟著追了進去,只剩下幾千個族人在此留守。
「現在天精諸多部族等於一盤散沙,各自為戰,所以才被我們逐個擊破。如果出現頂層王族,將他們統領整合,勝負就難以預料了。」我望著戰場上逐漸佔據優勢的妖軍,心中暗忖,王族天精的力量比下面十八層的強多了,看情形,他們應該集中侵入了靈寶天。
沿著陡峭的山路,我背負雙手,悠然而上。
換言之,只要我能逃過北境的壞空,被我埋下種子的生靈就能重生,我的愛侶、朋友就不會慘死在這場天地大劫中。幾日前,我已向鳩丹媚、海姬和阿凡提等人陳述其中利弊,任由他們自己做出選擇。
這片山脈的確有些古怪啊。我舉目高眺,山路隱沒在氤氳夜霧中,山巔直插雲霄,融入茫茫蒼穹,一眼望不到盡頭。但在山腳仰望時,山頂還是稜角分明,清晰可辨。我俯視來處,僅僅走了數十丈山路,下方大軍業已遙不可及,彷彿和我遠隔千山萬水。
像妖王級別的高手,除非主動配合,否則我現在還難以捕捉他們的精神頻率。但普通小妖只需反覆試驗,終能等到埋下種子的機會。
「魔主,此戰我軍陣亡四百七十六名,傷者逾千。捕獲天精二百五十一人,斬殺三千。」龍眼雞興緻勃勃地向我稟報道,雙瞳金環灼灼生輝,他是唯一不願接受精神種子的高級將領。
妖軍頓時歡聲雷動,有的看到自己的親人就在押送糧草,忍不住撲上去痛哭相擁。
片刻后,地面輕輕震顫,遠處的地平線上揚起一片塵煙,向此處滾滾瀰漫。妖兵們紛紛抽出刀劍,奔跑集結,嚴陣以待。
我足尖一點,急速飛向半空,直撲山巔。誰料到,身形相距山巔時遠時近,彷彿在錯綜複雜的迷宮裡繞圈子。我驀地一凜,這顯然是空間法則縈亂導致。只有落下來,沿著蒼龍山脈老老實實地往上走,才能順利抵達山頂。
天精憤怒地罵道:「低賤的生靈,休想從我英勇無畏的天花鼻嘴裏問出什麼東西!你敢傷害高貴的十一層天精天鼻一族,偉大的阿修羅神饒不了你!」
「卑微的生靈,你才是小角色,你全家都是小角色!比我的鼻屎還要小得多的小角色!」天精憋紅了臉,惱羞成怒地謾罵起來。
但我又頗為顧慮,生怕這是乖女兒刻意示弱營造的假象,誘我深入魔種,污染我的道心。
我當即開悟,施展情慾之道時,只需變化弦線的振動頻率,調整到與對方的精神力頻率完全一致,就能深入他的精神核心,埋下種子,製造分身。
我稍作思慮,心念傳至阿凡提,讓大軍固守山下,只管堵截漏網逃跑的天精。同時下令,讓已經到位的山魈發起攻擊。
但這還不是我最大的收益。
「你們在找什麼?這座山究竟通向哪裡?」我伸出手,一把揪住天花鼻軟軟垂落的鼻子,狠狠拽了幾下。心弦一陣劇烈顫動,心鏡上映出了一幅畫面:數萬名天鼻族的天精抖索著長鼻,在蒼龍山脈四處嗅動。
我吃了一驚,屈玲瓏怎會來到魔剎天?另一個傢伙不會是無顏吧?弦線觸及此處,只覺得天花鼻的思緒一片混亂,彷彿對另一個身影充滿了恐懼,又忍不住生出一絲貪婪的饑渴。
圍觀的眾妖連連驚嘆,對我的敬畏又深了一層。我趁熱打鐵,迅速整合妖軍,浩浩蕩蕩地撲向蒼龍山脈。
雖近日暮,天氣卻沒有一點轉涼,吸進肺里的空氣像一團燥熱的煙,又嗆又烈。灼熱的風帶來隱隱約約的低泣聲,一些妖兵跪倒在枯草叢中,雙手撐住焦裂的土地,眼中含淚。
山魈紛至沓來,密密麻麻地將我圍在當中,倒地叩拜,態度虔誠。一入魔剎天,我便以心神召喚山魈,他們受生螺旋胎醴滋養進化,對我最是忠心不二,如今終於趕至。
「靈寶天!」我望著瀰漫虛空的濃霧,頓時恍然。不知何時,魔剎天已經和靈寶天接壤了,蒼龍山脈恰好位於兩重天的銜接處。所以這裏氣候濕潤,空間縈亂,出現山脈彎曲的異象。
「原本還有不少山魈依附,只是消耗在了這幾年的征戰中。前幾日遇上天精,又折損了一些。」豬哥亮抖了抖大耳朵,一臉惋惜地說道,「山魈作戰勇猛,是一支難得的精兵,比起天精也不遑多讓。」
天花鼻驚駭地道:「你這個惡魔,怎麼會知道我天鼻族的秘密?」
同樣,因為它們是「我」,所以只要我不死,哪怕它們喪命,也可以利用種子,將它們在精神層面上復活,再運用虛實法則,重造肉身。
奎土被閹,看似是青狼下手,實則出自殘酷的大自然法則,是自然改造生靈。奎土陽物重生,表面上是弦線和奎土的執著所致,本質卻是生靈抗爭自然。生靈自然,對立統一,相互交感,北境的本能則不斷調節著兩者的平衡,這就是「成」、「住」的階段。而一旦雙方的平衡遭受破壞,嚴重失衡,就會導致「壞」,當「壞」到了難以挽救的地步,天地就會迎來「空」。
「魔主大人,這些天精還是不夠軍糧的消耗啊。」阿凡提面有憂色地道。
我一面翻看豬哥亮呈上的資料,一面聽他解說。不知不覺,大軍已經抵達蒼龍山脈的山腳。
「不用驚慌,是自己人。」我擺擺手,下令妖軍讓開。
我舉手投足,快似鬼魅,一口氣殺了幾十個天精。順手一抓,五指扣住一個凌空躍起的天精,任由他在掌間竭力掙扎。
我捏了捏天花鼻的鼻子,欣然道:「天鼻族的鼻子很靈敏,分佈了十萬八千多個氣孔,足以追蹤千里之外殘留的微弱氣息。你要好好乾,早點找到那兩個人,不然我在你的鼻孔里灌進鹽水,讓你的長鼻子一下子萎縮得又短又小。」弦線早已窺得天花鼻的大部分記憶,天鼻族的長鼻子一碰鹽水,就會縮短,而短鼻子的天鼻族會被認為血脈不純,慘遭族人分屍而食。
漫山遍野的蒼碧色身影出現在塵煙中,一個個山魈駕馭狂風,縱跳飛躍,一邊急速接近,一邊口中發出尖啼厲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在山魈群中:「卑職豬哥亮,親率十萬山魈營拜見魔主大人。恭祝主公神功大成,一統北境。」
紅光一閃,絞殺飛出山林,迎上前來:「爸爸,那群天精還待在山頂,好像在找什麼人。」
「能逃到哪裡去呢?」我微微搖頭,忽而心有所動,站起身來。
四周濃霧繚繞,密布山巔,肉眼幾乎難以見物。最詭異的是,夜霧一直延伸向高處的虛空,源源不斷地噴湧出來。
「這裡是他們幾個的故土。」阿凡提瞧了瞧妖兵,對我解釋道,「這片原野上,本來分佈著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清澈海子,連成物產豐茂的大濕地,很多妖群根植於此,定居多年。如今重返,已經人煙荒蕪,面目全非。他們的家人可能早就餓死,或是四處逃難去了。」
「英勇無畏的天花鼻打死也不說!」天花鼻疼得涕淚直流,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少女的面龐:雙目靈動,清秀的臉上長滿粉刺,居然是乾坤潭的弟子屈玲瓏!
我哈哈一笑:「吾乃英勇無畏的阿修羅神,自然無所不知,不信你隨便問。」抓起瞠目結舌的天花鼻,縱身躍入了虛空的濃霧裡。
我驚異地發現,山下妖軍的位置莫名其妙地改變了。按理說,山勢一路傾斜向上,登臨山頂時,妖軍應該位於我的後下方。但此時一瞧,他們竟然到了我前面。
而一些試驗失敗品,則和那些喪命的天精屍體一起,晒成肉乾,腌成軍糧。
想起無顏身上的沙化血脈,我略一沉吟,抓起天花鼻,沖入戰團。弦線化作一道道凌厲的電光石火,閃耀激射,以所向披靡之勢,將天精紛紛擊殺。一會兒功夫,天鼻族傷亡慘重,屍橫遍地,只剩下幾個倉惶逃進了濃霧。
一旦情慾之道大成,北境所有生靈都會被我種下烙印,成為我的分身,我便順理成章地化作新天地。哪怕將來壞、空降臨到我頭上,只要天地間有一個生靈逃過劫難,我就永生不滅。
「這幾年辛苦你了。」我親手將豬哥亮扶起,溫言道,「難得你未雨綢繆,為魔剎天立下大功。」
「這些時日,各處天壑想必都在崩陷,各重天很快會連成一片,到時就能找到大軍補給。」我望著遠處蒼茫綿延的地平線,算算日子,他們也該到了。
我微微搖頭:「軍糧必須解決,否則總會影響士氣。」
我靜立後方,弦線覆蓋如火如荼的戰場,像細密的蛛絲連接每一縷情緒波動。越瀕臨生死,情慾的變化越分明,利刃穿胸的苦懼、死前的悔恨、求生的掙扎、劫後餘生的興奮……無不纖毫畢現在心鏡中。
一個肥頭大耳的飛天豬妖撲扇著肉翅,落到我跟前,五體投地:「請主公恕亮自作主張。這兩年,亮將魔剎天的穀物瓜果搜刮一空,大量儲藏。如今共備糧車數十萬乘,敬獻魔主大人。」
天精立刻陣形大亂,陷入一片莫名的惶恐。他們本就處於劣勢,疲於招架,如今更是心神受挫,四散潰逃,被妖軍銜尾追殺,損失慘重。
山魈們手舞足蹈,發出暢快甜美的歡叫聲,盡情享受著生氣的滋養。此刻的生螺旋胎醴比過去更加玄妙,暗藏易經變化,天道法則。沒過多久,山魈個個神采奕奕,目射奇光,體內發出一連串密雷般的爆響。
這是奎土的精神力頻率,我的弦線與其保持著相同的節奏,一起共振,順勢將我的精神烙印滲透軌跡,埋下屬於我的精神種子。從此,只需我意念稍動,這枚種子就可主宰奎土,操縱他的喜怒哀樂、心情變化,將他變成我某種意義上的「分身」。
精神種子也並非一味控制。平日里,它會滋潤分身的心神,幫助他感悟成長,而分身的種種情慾波動透過種子,被心鏡汲取。這是雙方受益,如同北境孕育眾生,滋養萬物,生靈死亡后,也會將一身精華重返天地。不存在孰是孰非,只有等價交換,在這交換過程中,生靈竭力進化,天地收穫法則。
阿凡提喜笑顏開:「這些東西足夠大軍吃上一年半載了。」
「殺!」
從奎土身上,我獲得了豐厚的回報。那一刻,奎土意志爆發,貫穿了精神世界與肉體世界的橋樑,導致虛實顛倒,陰陽逆轉,而我盡窺靈肉的玄妙轉化,洞悉天人相合的奧秘。
除非山勢出現了圓弧般的曲線,向外漸漸彎曲,最終與天空平行,才會出現如此異狀。
我伸出手掌,接住一滴從樹葉尖上滑落的露珠,舌尖微微一沾。露水陰寒,又苦又澀,隱隱滲出一絲靈異的氣息。
我阻止了山魈的追擊,讓他們下山與妖軍匯合,又囑咐阿凡提暫時統軍,駐紮此地等候。如果這裏真的通向靈寶天,那麼屈玲瓏和無顏一頭鑽進去,必然凶多吉少。我和無顏相處雖短,莫逆於心,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王族天精的手裡。
藉助此次明悟,我對弦線的運用技巧有了深層次的領悟,開始利用弦線,無時無刻地滲透妖怪們的內心。一有機會,便趁虛而入,深及精神核心,埋下種子,將各種情、欲作為養分吸收,融入心鏡,加以純化。雖然有時會遭受反噬,但收益更多,心鏡變得越來越澄澈,情慾之道突飛猛進,幾乎沒有遇到瓶頸的時候。
這個變化令眾多妖怪震驚懾服,也使奎土對我感激涕零,鞍前馬後服侍,成為我的親兵。不過他這點小心思瞞不過心鏡,奎土既有報恩之意,也想趁機獲得我的庇護。
血肉橫飛,殺聲盈沸,一隊隊妖軍彷彿騰躍的怒龍,席捲廣闊原野,槍、矛、刀、戟凝成寒光閃爍的爪牙,狠狠撕裂前方的天精。
阿凡提等妖聞言望去,又驚又喜。山魈群的後方,幾萬名拖家帶口的妖怪背著大包袱,推著一輛輛高高堆積的糧車匯聚而來。
「咔咔」,山魈紛紛扭動脖頸,聳動肩膀,又鑽出兩個腦袋,四條臂膀,儼然化成三頭六臂的威武法相。
「這是屬下精心繪製的圖卷,記錄了魔剎天各地山川河流的異變。魔主請看,東南方已成禁地,形勢最為惡劣,地火大量噴涌而出,丘陵、森林盡陷火海,岩石都被燒成了晶粉,大軍根本無法接近。西面密布河道溪澗,形勢稍好一些,但地勢正在急速下陷……」
必須抓緊時機,儘快將分散在魔剎天的各部天精收拾乾淨。我心念一動,心鏡幻出無限恐懼的念頭,通過一根根弦線傳送給廝殺中的天精。
這些天精戰力平平,被山魈以多敵少,殺得苦不堪言。
我猛然一拉天花鼻的長鼻子,喝道:「那兩個人長什麼樣?為什麼對他們緊追不放?」
周圍又有幾個天精殺過來,我安然不動,弦線以虛化實,蛛網般分佈開來。天精還未近身,就被縱橫交錯的弦線割成一塊塊碎肉。
妖怪們陸續清理戰場,收拾好滿地的天精屍體,剝皮去臟,將洗刷好的肌肉切割成一塊塊。這個天芝部族的天精皮肉白嫩,綿軟彈力,散發出菌菇特有的清香,沒有一絲一毫的腥膻味。
霧層里,數千個天精正與山魈激烈搏殺,他們身軀幹癟,四肢短小,皮膚結滿灰褐色的硬殼,手指、腳趾間生出寬大的薄膜,不但蹦跳靈活,還能在空中短暫滑翔。最特別的是它們的鼻子,又長又軟,像蛇一樣扭曲抖動。
奎土意志爆發的瞬間,精神波動臻至極限,化成一條清晰分明的軌跡。這條軌跡宛如波浪起伏,呈現出獨特的頻率。
仰頭望去,山勢崢嶸,岩石嵯峨,莽莽林木隱藏在蒼茫的夜色中。我微微一愕,此地的空氣分外濕潤,植被翠綠如茵,零星點綴著紫紅色的野花。
換言之,山巔已經彎倒如虹,我正頭下腳上,倒立而行,偏偏察覺不出一點顛倒的感覺。
妖軍將蒼龍山脈團團圍住,山魈接連掠起,或化作一縷輕煙融入夜色,或化作藤蔓攀上叢林,或化作蟲蟻鑽入山岩,從各個方向撲向山頂。
但我不需要這麼麻煩,魅胎一振,穿透層疊錯亂的空間,徑直落在山頭。
「哪個部落的?來自第幾層?說,待在這山上做什麼?」我指尖稍稍發力,捏得他皮開肉綻,鮮血飛濺。以天精的性子,早該到處廝殺搶掠,怎會留在這裏?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接受了我的精神種子。魔剎天的亘古傳說沒有錯,我,就是帶領眾生逃脫壞空的自在天。
「魔主大人霸氣側漏,天精小子屁滾尿流!」奎土心不在焉地道,眼角餘光亂瞄那些女妖豐滿的胸臀。
「行軍作戰,死傷在所難免。」我揮袖一拂,生螺旋胎醴化作星星點點的碧芒,灑落在山魈身上。
這樣的新天地比北境又進化了一步。因為我牢牢操控著所有生靈,它們是「我」,「我」也是它們,「我」業已無限放大,真正天人合一,絕對不會出現楚度這樣逆天的異類。我的壞空,只可能是其它宇宙導致,內部絕無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