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奇愛歷險》第一部 悶棍與冰霜新星

四、娜娜

第一部 悶棍與冰霜新星

四、娜娜

她說:「書包拿著,我去玩跳繩啦。」
我用箭射了她爸爸的屁股?但是,這個,從遺傳學說不過去。這大鬍子能生出這麼可愛又這麼有優秀法師天賦的小丫頭?這個,這個,現在的問題是,她爸爸是海軍上將,不用說也知道這個後果有多嚴重。
我一看黏豆包就氣不打一處來。
刺客訓練營有個嚴厲的規矩,那就是真實的名字除了導師和搭檔誰也不能告訴,在學校里都是用綽號和學員編號的。檔案和教練廳相關的一切都將是絕密的,由軍情一處的專門機構檔案管理局來負責存檔,以避免在未來可能遇到的威脅。那時候,吉恩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因為她是刺客訓練營的形象招牌,我知道她的名字。
一抬頭,娜娜抱著手臂靠在報名處的桌子上。
爸、爸爸?
我背著我的好友翻過學校的圍牆,要知道這難度很大,他很胖。我來到刺客夏令營的報名處,鬆了口氣,今年總算趕上了。
清晨的時候,門開了,騎士出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果不其然,一大清早出門就穿著結實的全副鎧甲,真是敬業,也不嫌累。他開始活動水桶一樣的腰肢,真不知道那種腰還有什麼活動的必要。然後他開始慢跑,進入草坪,愜意地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然後他「哇!」地一聲掉了下去,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她去了法師夏令營,我又住進法師塔的庫房。解凍的時候,新學期都開始了。都是她害的,我沒能提前進入刺客初中。我已經成了大家的笑柄,終日低著頭過日子。而她每年都在跳級,在法師培訓班如日中天。
他們一起笑,笑得前仰後合,然後吉恩奮力一腳,踢在金髮帥哥的兩腿中間。帥哥的臉變成豬肝臉,發出「啊啊」的聲音捂著褲襠軟倒在地。連我都看得傻掉了。吉恩一聲冷哼,揚長而去。門口聚了很多人,都在看著即將成為廢人的傢伙。我低著頭,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父親大人撅著屁股,捂著上面的箭:「誰乾的!啊喲!」
但我還是要去參加夏令營的。躲了很多天後,那日子來了。我拎著棍子走到街上,一個朋友跟我說:「早安,小南。啊——!」慘叫。對不起啦,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這兩年我一直瞄準娜娜,朋友們對我的警惕性都鬆懈了。
臨走我聽見她爸問她:「小南是誰啊?你這麼小就交男朋友了?那也不能打我啊!我又沒說要拆散你們。」
終於有一天她雇了保鏢,因為她不流鼻涕了,而且長得很可愛。這件事引起了我的高度重視,因為報仇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她一再閃現。
他「啊」地一聲,喊得地動山搖,一道金色的光環瞬間籠罩他的全身,無敵光環,天神護體。他從坑裡像野豬一樣咆哮著衝出來,護臀的甲葉子下面,褲子被燒了兩個破洞,露出略帶焦黑的屁股。我暗叫可惜,差一點兒就有烤小鳥的節目了,應該把火藥和油氈再多放一些。此外他的屁股還是很白的。
他俯身去看那個坑,哼哼,我是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經過大火一燒,所有的蟲子都變成了焦碳。麻線自然也不見了,發火陷阱自身也完全燒盡,沒有任何殘留物可以供他參考。
娜娜被叫聲驚醒了,一臉很不爽的樣子,穿著小熊睡衣,踢著小拖鞋,打著呵欠:「大清早什麼事啊爸爸?」
等了半小時后,我突然明白了,上帝啊,她在等我一起上學,什麼時候養成這個臭毛病啦!我突然很心慌,這一年以來,我陪她一起上下學超過兩百次,難道不光是我在別有用心地等她,而是她也在經常性地等我么?
除了這支箭。
棍子落空,她突然不見了,出現在十幾步外。她竟然閃現了,她,她,她什麼時候學會的這個法術?調查不足。她聽到聲音,回頭來看,我趕緊躲了起來。
她來了。
她看看沒有人,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蹦蹦跳跳繼續走。我小心地跟上去。
她一面走一面跳,哼著歌:「娜娜要陪玉米一起長大,阿婆誇我是好孩子,要給我掛小紅花;十朵小紅花換一面小紅旗,十個小紅旗換一顆小星星,十顆小星星換一個小火箭,哩哩啦啦……」
我一再悶棍。
那一天,吉恩在校門口站著,一直站著,向路過的人打聽有關我的事,問有沒有一個很優秀的小孩被破格錄取。我在樹后等了很久,她都沒有走。有個金髮小帥哥走過來,抱著一個頭盔向她打招呼,和她說得很投機。小帥哥哈哈大笑,我聽到了「人肉冰棒」、「叫什麼?不知道!」之類的話,估計是在向她解釋他在法師公會見到的我的糗事。
這事情很有點兒難度,因為大多數聖騎士都會一種叫做無敵光環的東西,可以短時間進入天神附體的狀態,拒絕一切傷害。而這傢伙就算不使用那個光環,平時也天天穿著全身板甲,將身體護得非常嚴密。唯一防禦薄弱的位置,是他的屁股下面,因為他得經常騎馬。
我內心掙扎完了,正好這時候,她出現了。
我頭也不回地逃回去,躲在自己屋裡喘氣,不行,我不能再去見她了,我暴露了,從現在開始已經是赤裸裸的仇敵狀態。我一直躲在自己家裡,誰敲門我都不敢開,送牛奶的,送孤兒生活補助費的,誰敲門我都默不做聲。我在門板上寫了「外出躲債,尚未回家」的字樣,以免有人報警。
「誰呀?是誰?是誰?」他噴著口水四處尋找,我屏住呼吸,縮在遠處的草叢裡,頭上頂著雜草,身上披著青藤,只露出兩隻眼睛。他絕對無法發現。
什麼!法師工會也有組織夏令營?而且是如此無恥的條件!
就是她了。
「我好想去參加法師夏令營,她們說我小了四歲,所以要求我能凍住一個人帶回去證明自己的實力。但是人家好為難……」
「有人偷襲我,我晨練礙到誰了?挖這麼大坑,為什麼家裡的狗不叫呢?啊!」他用手一摸屁股上的箭,疼得直叫。
她父親是海軍上將,家境很是不錯,所以她也算是貴族的大小姐。不過任何一個貴族大小姐在小時候都是一樣愛吃棒糖,流著鼻涕。她在這裏上幼稚園,畢竟是首都嘛,父親常年在外,呆在這裏比跟著她父親在船上生活安全。她和外婆住在一起。她外婆很會做黏豆包。她愛跟我講一些小姑娘的話,拿我當大哥哥,走路喜歡拉著我不撒手。但是我清醒地警告自己,這都是假的!騙人的!只要是女人,從八歲到八十歲都會騙人。雖然她還不到八歲,但她也是女人。
她來了,把門板踢得砰砰響。「開門!」門上的字顯然對她無效,她手裡火光一閃,我家門板燃燒著碎成一百多片。我就知道她會破門而入,但是我早已在床下準備了逃生的地道,在她進門之前落荒而逃。這是小學生嗎?這分明是終結者。
「啊,爸爸,怎麼回事?」她慌忙跑了過來。
我耐心地跟蹤了娜娜一年,一個好刺客需要無與倫比的耐心。
誰讓我們是十萬分之一的兩個人。當我的棍風落在她的身後,她有時會詫異地回頭看看,我早已躲在樹后。
「王八蛋!我記住你了。」我遠遠怒視著這小子,咬牙切齒。這小子我記得是某個伯爵的私生子,但是活得比他老子還囂張。我決心把他家的每一塊玻璃都打破。
我悶棍。
我像往常一樣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今天我可不打算跟她打招呼。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帶著鐵鍬和幾個肉包子來到了她的家門外。騎士經常做運動的地方,我打算挖一個大坑,做成陷阱。她家的狗伸著舌頭跑過來,蹭我的腿。我給了它肉包子,跟它說:「你也幫我挖吧!」於是它也幫我挖,用爪子刨。一個有天分的刺客,是可以做到讓敵人家的狗也來為你效力這種高超的境界的。
「啊,小南哥哥。」她氣乎乎鼓著腮幫子說,「你放我鴿子!」然後她放了冰霜新星。
然後她回頭看見我,顯得很高興。「啊,大哥哥,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我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要良心發現。我提醒自己,我要報仇,為了今天,我已經等了足足一年,對她一切的好都是為了麻痹她的警惕性。不管結果如何,這都是命。
他喉嚨里發出「嗬」的一聲,對所發生的事情難以置信,捂著屁股趴在地上。我早已幽靈一般換了藏身的地點,冷笑著看著他狼狽的樣子。
我每天跟著她,殺老鼠,殺蟑螂,孤立她,用悶棍打翻想要和她說話的一切小屁孩;給她買棒糖,幫她拎書包。給她擦鼻涕,給她揀鞋子,幫她趕狗……
我從天堂直接掉到地獄,成了大家的笑料。因為我拿著一根棍子,很容易被猜到是刺客訓練營的人。他們都說,笨賊一籮筐,哈哈……這麼丟人的刺客他們不要。
娜娜氣得臉色發白,一聲大叫:「小南哥!你給我滾出來!」她竟然立刻就猜到是我?這也太聰明了。
天亮前,我們悄無聲息地挖了一個很大的坑。我謝過她家的狗,但是很顯然它還沒玩夠。我在坑裡倒了一麻袋的蟑螂、土鱉、螞蚱、蛇,又用麻袋蓋好封起來,以免它們跑到坑外。我把一根麻線沿著坑邊連上一個裝在坑底的發火裝置,麻線被拉斷就會觸發。這些超強的東西足以逼迫他使用無敵光環,一旦無敵光環失效,他就完蛋了。我帶著十字弩,躲藏在樹后。
這支箭將迫使他改變作息習慣。
坑裡的蟲子沒有什麼毒,但是會在他臉上跳,往衣服里爬。就算鎧甲很結實,那也沒有用。在那些小動物中,我最看好蟑螂。騎士開始為自己的生命拼搏,奮力一躍,抓住坑邊。麻線被他扯斷了,機關觸發,一團熊熊火光從坑底直噴上來,對著他的屁股。
我一分一分地將十字弩抬起,對準了他的屁股。他正撅著屁股看下面的坑,氣得罵街。他身上的光環黯淡了,時間到了,漸漸消失了,他將無法抵禦這支箭!他的怒火和坑裡「嗶嗶剝剝」的聲音遮蔽了他的警覺性,我的手指緩緩地扣動扳機,無尾的箭頭幾乎沒有聲響,閃電一般插在了他的屁股上。
她叫娜娜。大家都叫她娜娜。
漸漸地,我經常出沒在她家。她家的狗對我也已經很熟,我經常帶東西給它吃。那是一條很大的狗,而且很聰明。我必須養熟它,這將對我在她家為所欲為很有利。
但是事已至此,我只有攻擊下去。我冷靜地選擇失手后可以藏身的地方出手,她的每一次閃現都是那麼毫無先兆。我抓住所有的機會,展開密集的攻勢。她那小腦袋瓜子怎麼那麼難打呢?我沿途打了四十五次悶棍,沒能得手,一直跟到校門口。她不閃了。她突然停步,我躲閃不及,尷尬地出現在她面前。
有一次她疑惑地問:「小南哥,是你么?」我用力捂著嘴,告訴自己不能應聲,人總會把一切無法解釋的跡象最終歸於自己的疑神疑鬼。她也不例外。但是我不能再貿然出手。她在我們經常碰面的路口停下。四周很開闊,沒有辦法靠近她。她東張西望幹什麼呢?
後來才知道,就在我屠殺老鼠、清理害蟲、給樹打農藥的這兩天,她學了新法術叫閃現術,上學走路很方便,一閃就是十幾步,一閃就是十幾步……
我知道考驗我的時候到了。耐力,冷靜。
她蹦蹦跳跳從我面前走過。我蹦蹦跳跳跟在她身後,舉起棍子。
不行,千萬不能出去,快遲到了,她總會走的。
我仔細研究了她的每一個腳印,計算她的三圍、身高、體重;然後根據她的三圍、身高、體重,計算她的足距和可能產生的足距。在這一年裡她長了五公分,體重增加五斤半,行走每分七十步,奔跑百米八秒五。喜歡吃棒糖,沒有蛀牙。為了證明這一點我時常給她買棒糖,順便消除警惕性。
我一溜煙就跑了,再見!永別了!
報仇的日子到了,我提前兩天出發,殺死了從她家到學校路途中所有的小動物,填平了螞蟻洞、蜘蛛洞、老鼠窩,給沿途所有的樹打了農藥。在短短几天里,她上學路上的綠化情況有了明顯好轉。什麼弔死鬼兒、撲棱蛾子、蚊子和蠅子,一切害蟲統統都絕跡了。
她突然停下了,說:「啊,老鼠!」一道冰環驚現,將我整個人和過路的老鼠一起凍住。好大的冰塊,我頓時覺得時間和思維一起停止了。是冰霜新星!這麼點兒流著鼻涕的小姑娘會用冰霜新星?神啊!冰霜新星是中級法師才能掌握的技術,而且威力很有限。但是現在,我的日子明顯很不好過。這就是我說的那種狀況,有這種超強法師天賦的人是百萬分之一,為什麼會讓我碰上!
我沒能參加刺客夏令營。
誰也不能阻止我報仇!
大鬍子騎士每天早上會到門口的草地上來做運動,我將徹底改變他的生活習慣。
我認得她,她比我小兩年級,還流著鼻涕。她穿著個紅斗篷,戴著個小紅帽,拎著個小籃子,哼著歌,小籃子里裝的都是黏豆包。
明年,下一個夏令營是明年。我還是可以提前一年進入刺客培訓班,吉恩,等著我!
冰霜新星。
今天,就在這條路上,我和她,只有一個人可以去夏令營。不是我成為傑出的刺客,就是她成為傑出的法師。這就是命運。
她找了輛板車把我運到法師工會,然後參加了法師夏令營。
那是一個大鬍子騎士,而且看他的鎧甲花紋的樣子他不是一般騎士,是聖騎士,就住在她家裡。像那樣粗壯的傢伙不是我這樣的小孩子可以力取的。一旦他發現我的陰謀,他就會毫不留情地對付我。所以,我要先下手。先下手為強!
這種情況下我斷然不能拒絕。
然後她去了夏令營。我在法師塔的庫房裡蹲到夏令營結束才解凍。回家的時候,我翻了牆,沒有走大門。
這是很漫長的一年,我憋足了勁,自己進行相關的練習。我是個野孩子,反正也沒有人管我。我只有靠實力洗刷自己的恥辱,為了恢複名譽,我得報仇。
她說:「哼!」
我在心底發誓要報仇。
接下來就只有忍耐。
我一再躲藏。
為什麼早沒想到呢?誰規定小姑娘不能打呢?她們跑又跑不掉,身體輕,還好搬。如果連小女孩都能打還有什麼不能打?這是最好的證明自己適合當刺客的方法,而且理論上很巧妙。以我英俊瀟洒的容貌和超群的武藝,我一定可以輕易地走進羊群,掠奪毫無防備的羔羊。打個小姑娘需要理由嗎?需要嗎?我有理由,我還有介紹信。
終於,她害怕遲到,繼續朝著學校走了。我不停出擊,但是每一次都落空。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有那麼巧?她走路很快,我很難把握時機,跟上她已經很不容易。她真的不知道我在攻擊她么?真的是巧合么?她是不是已經發現了?我越來越害怕,越來越心虛。
冰環閃過。
因為那次對她來說很幸運、而對我來說很不幸的邂逅,我和她就算是認識了。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假裝偶遇,她就很輕易地上當了。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我,我要利用這一點。她多謝我幫她參加夏令營,她說她一直都下不去手凍人肉冰棒。她問我會不會生她的氣,我說:「哈哈,怎麼會呢。」咬牙切齒……
不會再有意外的冰霜新星。
因為我三天後才解凍。
每次她都玩得很開心,我拿著書包在一邊等得很無奈。復讎是需要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