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決戰東海
第四章 超極大媒
「你真的這麼想？」楊靈靈不敢相信她突然就這麼通情達理了，可是再看她的眼睛，卻是一片清澈明朗，真誠無暇，絕不是諷刺的反話。
任聽風道：「那要看是什麼樣的『欺負』。」
楊靈靈抬起頭來，見他溫和微笑，令人如沐春風，哪裡有半點天下第一神劍的威勢？更沒有半點鄙視或敵意，不由驚訝得愣住了。但她機靈過人，立即反應過來：「你果然不老，還很英俊瀟洒。」
「這位想必就是新成立的魔法門的齊掌門吧，我有一件私人的事情要與你商量，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雲如霜：「……」
雲如霜暗叫糟糕，少了的那一粒是被李飛取下用來淬鍊幻雲銀光劍了，也許李飛也不知這串項鏈的作用，所以給亂用了。要是少了一粒壞了這件寶物，齊娜更要恨死她了。
任聽風把婆娑貝葉遞給楊靈靈，楊靈靈哪裡還會不願意，又驚又喜接了過去，忙不迭口應道：「願意，願意！」
任聽風又搖著頭道：「他現在是一教之主，大公帝國的忠義王，天下人共敬仰的英雄，要是被一女子當面責問怒罵，只怕臉上有些掛不住。男人都是喜歡溫柔聽話的女子，他要是只有一個妻室也就罷了，如果有三五個，肯定是寵愛溫柔聽話的，暗中疏遠潑辣兇悍的。」
雲如霜也嘆了一口氣：「可惜有些事我明白得已經太遲了一些，可是當時……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楊靈靈七竅靈瓏，自己也歷經坎坷，怎會不理解她在太上教內的為難？心裏同情，不由得握緊了雲如霜的手。
齊娜衝到門口，硬生生停住了腳步。確實，在容貌上她已經比楊靈靈和雲如霜遜了一籌，要是再兇悍潑辣，李飛就算表面上不說，心裏肯定也要疏遠她的，所以現在絕對不能去鬧，以後也要盡量不惹李飛不高興。
「我等學劍之人，少不得一把好劍，這把劍便是聘禮了。」說著他便雙手捧到了雲如霜面前，雲如霜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辣椒，低垂著頭接過了寶劍。
楊靈靈笑道：「教主是寬容大度的人，要是知道你已經改變了心意，一定很高興，不會計較以前的事。」
雅各布和阿奇不由驚咦了一聲，齊娜的眼睛也立即盯在上面不動了：「這，這是什麼？」
楊靈靈走到亭子內，幽幽嘆了一口氣：「雲姑娘，也許你不願見到我，但我卻有幾句肺腑之言想對你說說。」
「有些不對啊，水精珠應該是七顆才配得上。」齊娜突然大叫一聲。
任聽
楊靈靈在一旁說：「中原的習俗與黑遼國不同，男女結婚要有個中間人，也就是媒人。並且男方請來提親的媒人越有身份，女方也就越顯得尊貴，越有面子。日後如果男方欺負了女方，媒人還可以出來主持公道，向男方問罪。任前輩可以說是中原第一人，再也沒有比他更尊貴的媒人了，教主請他當媒人，這是給姐姐最大的面子。」
孫二娘與顧大嫂剛走開，楊靈靈便輕飄飄地貼地掠了過來：「雲姑娘。」
「這件寶物名為『婆娑貝葉』，本是大乘禪宗的一件奇寶，不僅有防身功效，還具有清心醒腦、辟邪去惡、迴避障氣蠱毒之用。現作為聘禮你可願意？」
安寧等人笑了笑，氣氛輕鬆了許多，齊娜和雅各布、阿奇卻依舊板著臉。
任聽風手中突然多出一串項鏈來，共由六粒水珠和一個淡藍色圓形小牌組成，每一粒水珠都有拇指大小，渾圓無瑕，晶瑩剔透，有如雨後蓮葉上的水珠般活靈活現；淡藍色圓牌顯得極為古舊，上面鏤刻著魔法陣和許多極細的符文，蕩漾著一陣陣魔力波動。
楊靈靈又幽幽嘆了一口氣：「世上哪裡還有薛可兒，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早已是一個人了。」
眾人雖然都不知道這件東西有什麼用，但只看齊娜的表情便知道是件稀罕的寶物。
雲如霜低著頭說：「師父到底想同時做幾個媒？」
雲如霜心裏暗道：我師父也是這樣的人，也有這樣的胸懷——不過她沒有說出來。
楊靈靈福至心靈，急忙又行禮：「多謝前輩成全，一切全憑前輩做主！」
「他多次幫了我的大忙，並且救了我的母親，恩比天高，但他並沒有任何要求回報的意思。他是天下第一的奇男子，祖宗教的教主，我只是個半人半妖的怪物，哪裡配得上他？能跟在他身邊做他的待女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從來就沒想過要嫁給她。他說要娶我，是從曲洛大戰回來之後，也就是在第一次遇到你前一刻，我知道他是那時才動了娶我的念頭，而這個念頭卻是因為對你絕望才產生的。」
雲如
雲如霜低著頭沒有說話，楊靈靈語出真誠，連最私密的事都說出來的，當然不會是假話。
雲如霜也明白了，滿臉通紅，急忙垂下頭：「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況且弟子無父無母，自然是由師父做主了。不過弟子還有一件事要去做，做完這件事才能談婚論嫁。」
這兩人是當年光明秩序會碩果僅存的兩個人物，一個是聖武士雅各布，一個是光明牧師阿奇，光明秩序會被滅門時他們正好外出，得以幸免於難。齊娜為了重建魔法門，上次回黑遼國把他們找了出來，現在也趕來助齊娜一臂之力。
其實兩人都是冰雪聰明的人，這時四目相望，發覺不必有語言已經能夠明白對方的心意，一時竟生出相見恨晚的知己之感，兩雙欺霜賽雪的手更是緊緊握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安寧和她屬下的莫貪、莫得、莫無、莫厭等都以道門禮儀向任聽風行禮：「見過任前輩。」
任聽風道：「我還要再保一個媒，嫁的是同一人，你們兩個可有意見？」
雲如霜突然明白了她的孤獨與為難，自己生來就不知父母是誰，在太上教內看似尊榮，卻是左右為難，處處不討好，人人都在背後戳著她的脊梁骨，這種孤單與身不由己，與楊靈靈不是一樣的么？
「有什麼辦法能讓我記起前生的事嗎？」
一人無聲無息飄了過來，笑道：「你們在談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楊靈靈眼圈已經有些紅了，接著說：「但是教主不一樣，他第一次見到我時，我身上未著寸縷，但是他卻對此毫不動心。我以媚惑之術引誘他，以皇權、美色、財寶勾引他，他都沒有一絲動搖，後來我被他完全控制住，他還是沒有動我一下。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兒，又是東夷人與妖族的雜種，但是當他知道我與楊國忠不是一條心后，就完全原諒了我，並且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瞧不起我，這樣的人，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便連雲如霜也有些愕然，難道師父為了自己的事，亂點鴛鴦譜，要把楊靈靈硬嫁出去？
「不，那不是為了我，那是為了薛可兒。」雲如霜終於忍不住開口，並抬起了頭。
楊靈靈也笑了起來：「好，我幫你！」
楊靈靈又呆住了，任聽風對她這麼友好已經是完全出乎意外了，居然一見面就要給她做媒，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楊靈靈吃了一驚，有些戰戰兢兢地躬
任聽風望向雲如霜笑道：「我可也不能專橫霸道啊，你們要是不願盡可說出來。」
「說媒？」齊娜愕然，愣了好一會兒，見楊靈靈和雲如霜臉色古怪站在任聽風後面，這才反應過來，怒道：「他要娶我為什麼不自己來向我求婚，還叫一個我不想見到的人來轉話，這算什麼？我不答應！」
齊娜正有些下不了台，聞言轉怒為喜：「……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如果我被他欺負了，你會來幫我？」
「所有圍在我身邊的人，不是貪圖我的美色便是想得到權勢，個個勾心鬥角，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沒有一個人可以說真心話，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姐妹也一樣……」
任聽風緊問：「你願是不願？」
雲如霜轉身，見到是她不由大覺意外：「是你……」
齊娜和雅各布、阿奇則緊盯著任聽風，滿是敵意和戒備。光明序秩會就是被太上教滅門的，這血海深仇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報回來，對這太上教的第一高手當然沒有好臉色。
「這一定是他從魔法天堂偷來的，居然藏著到現在才拿出來，可惡！」齊娜哼哼幾聲，生怕別人多看一眼，急忙把項鏈收進了次元袋內。
雲如霜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如天雷擊頂，豁然而悟：不論她是不是薛可兒的轉世，不論能不能記起前世的事，李飛已經把她當成薛可兒了，那麼她就是薛可兒，就能接受他所有的愛與思念，她為何要拒絕？薛可兒早已變成了一種精神象徵，已完全屬於她所有，現在李飛能愛的只有她，這不就等於她就是薛可兒，薛可兒就是她嗎？
「哈哈，我一生都沒給別人保過媒，難得做一次就做個盡興。這人與你們的夫婿相識已有三十多年，情深意重，現在身為魔法一系宗主，卻也不辱沒了他。做了這三個媒，我便絕不再做了，至於他日後還要不要再娶，那就看你們的手段了。」
他把欺負二字說得特別重，雅各布和阿奇都露出有些曖昧的笑容，楊靈靈和雲如霜的臉也紅了起來，齊娜卻沒有發現。自言自語道：「他本來說娶兩個，才幾天就變成三個了，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必須早點嫁給他，盯得他死死的，絕對不能讓他再娶了……」
「雲姑娘，我不會為了你而離開教主，但我也不會跟你爭，因為我只是一個卑賤的人，不可能真的成為他的夫人的……能配得上他的只有你。」
楊靈靈繼續說：「在海島上，是我一時神不守舍靠
經過任聽風的開導后，雲如霜對她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不是那麼厭惡了，但也沒有說話。
「可是……可是我已經多次惹惱了他，現在怎好與他相見？」雲如霜有些扭捏地說。
任聽風又大笑，笑罷問雲如霜：「霜兒，你呢？我要給你嫁個好夫婿，你可樂意我的安排？」
齊娜和安寧等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地左側的一個偏殿內等著，在齊娜的身後緊跟著兩個人，一個是身穿厚板甲、金髮碧眼的黑遼國武士，已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另一個是戴著高帽子，穿著古怪白袍，拄著一根短杖的老者，鬚髮也已經全白了。
齊娜一把搶過，盯著藍色牌子上的符文獃獃不動。
「什麼？」齊娜像被蛇咬了一口，完全沒有掌門人的風範跳了起來，「三個一齊嫁給他？她們兩個已經答應了？噢，天啊，不不不，這不行……這太太太過分了！」
楊靈靈搖了搖頭：「只怕沒有，如果有教主早就用了。」
任聽風深深望了她一眼，笑道：「叫我老前輩，我有那麼老嗎？」
任聽風也不以為忤，笑道：「我今日受人之託，來給齊掌門說媒，有貴派的長老在場那就最好不過了。」
任聽風微笑道：「諸位不必多禮，看到別人對我畢恭畢敬的樣子我就全身不自在，隨意便可。」
任聽風又從袖內拿出一片巴掌大暗金色葉狀東西，這東西一拿出，一股清凜氣息便迎面而來，直透人肺腑，令人神清氣爽。再細看那葉子，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葉脈清晰精細，但走勢卻極為奇特，天然生成許多奇怪圖案，像是某種梵文或符印。
兩人轉頭望去，原來是任聽風似御風而來。
「我，我……我要找他算賬去！」齊娜要暴走了。
「每個人的出身都由不得自己，我生在中原長在中原，也不希望自己是東夷人的後代，或是妖族的後代……但我確實是東夷人的後代，也有一半是妖，這是我的命，由不得我選擇。」
任聽風也沒想到還有人會這麼不給他面子，不過他僅是微顯驚訝之色便笑道：「原來姑娘不願意，這也無妨，已經有兩人同意嫁給他了，連聘禮都下了，我這媒人也算做成了。」
雲如霜一愣，望向楊靈靈，楊靈靈說：「我既然說了由前輩做主，就是由前輩做主，沒有不願之理。」
以任聽風
楊靈靈忙引路，帶著兩人往宮殿那邊走去。
眾人正在低聲議論，突然見到楊靈靈帶著任聽風和雲如霜走進來，立即都住了口站了起來。
「哈哈哈！」任聽風大笑，「你就是楊靈靈吧？果然是又美麗又聰明，人見人愛。不如我給你做個媒，嫁個好夫婿如何？」
雅各布和阿奇站著沒動，齊娜說：「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並且這兩位長老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論什麼事都不需迴避。」
雲如霜臉上露出堅決的表情：「不，我一定要找到記起前生的方法，這樣我才是完整的。」
聘禮都收下了，婚事自然也就是同意了。
雲如霜之前已經見過齊娜，但是卻沒有交談過，對齊娜所知不多，現在當然要去看看這個競爭對手的底細了。
「哦……」任聽風長長哦了一聲，在二女身上掃了幾眼，似乎已經猜到了，「你有事要做，我也不能勉強，不過好夫婿可遇不可求，要是下手遲了可能就被別人搶走了，不如先把婚事定下來，等你辦完了事再完婚也不遲。你看如何？」
任聽風從袖內拿出一柄兩尺來長的寶劍來，銀光綻放，雲氣繚繞，外面又有一抹淡淡紫光如彩虹般罩著，清雅而又美麗，正是幻雲銀光劍。
雲如霜跟著孫二娘和顧大嫂來了一處湖邊的亭子內，很快便有祖宗教的年輕弟子送上茶水、瓜果之類。
聊了一會兒，雲如霜說想靜一靜，讓兩人不必陪著，二女便走開了，只留了兩個弟子站在遠處候著。
任聽風道：「這便是李教主給的聘禮，你可滿意？」
「我，我不要你管！」齊娜又氣又怒，衝著任聽風大吼。
雲如霜還能怎樣說什麼，只能應道：「是，就依師父的話。」
楊靈靈暗暗嘆息，雲如霜依舊是這麼固執。
任聽風道：「看來你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這位魔法系的傳人，看看是何等樣人物。」
安寧忙說：「既然任前輩與齊掌門有事要商量，我們就先走了。」說完帶著屬下立即往外走。
雲如霜笑了起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一定能做到。姐姐你要幫我，但不要讓他知道。」
雲如霜大受感動，上前幾步拉住了她的手：「不，是我錯怪你了。其實妖並不卑賤，東夷人的血統也不可恥，一個人的心是否善良、真誠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我到現在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