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而無憾（三）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少女恍若未見，獃獃的張大眼，流著淚。根本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凱馬特心中默念，前一秒，還在他身上噴薄宣洩的能源倏然縮了回去，也讓已經油盡燈枯的布羅利、比克三代兩人撿回一條命。不過凱馬特並沒有理會這兩人，閉合身上的毛孔后，身上磅礴的能源只能在他體內狂沖、咆哮、怒吼。似乎連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當中久待。只要這些能量無法正常宣洩出去，對他的身體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負擔。到這種負擔如同滾雪球一樣膨大的時候。就是他自毀的時刻！

沒錯。這是兩個徹頭徹尾惡魔。兩個泯滅人性，毫無情感的惡魔！

凱馬特停下戰鬥。「正因為我害怕失去，我才會來到這裏。沒錯。我的確很怕死，時時刻刻都害怕自己被註銷掉。被人們遺忘。可是，相比於我這個虛擬的人格。我更還怕失去自己記憶當中的一切。這些記憶對於我而言，是真正的回憶。絕對不是單純的畫面跟數據。的確，我沒有心，可是我有人性。」

少女怔怔的望著遠處，就在方才，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對雙胞胎兄妹狂笑著開車撞破鐵網，一路狂飆著闖入一處本來安寧的沙漠小鎮，拿著槍械胡亂射殺守衛的士兵，狂奔的卡車不斷撞倒鎮里驚慌失措的平民。將這些弱小的生命碾的血肉模糊。直到他們發泄完了，才施捨似得丟出一個能量球，化作一朵升騰的蘑菇雲，將車頭前面半個小鎮的建築抹去。這才揚塵而去。絲毫不理會其他尚在尖叫奔走、在沙礫當中挖掘自己親人的活人……

「可以的。我可以幫你。相信我，我一直都會像現在這樣守護你……」

不過這些血液重生的再快，也快不過凱馬特身上無時無刻不在宣洩的能源！爆閃的狂雷電漿直接撲上，瘋狂宣洩，意圖將身前的血河悉數蒸發，化作飛灰。雖然濺射到周遭的血河眾多。可是也難以無法跟普照天地的光芒比較。而這一刻，凱馬特分明就是一個發光發熱還在不斷朝前移動的恆星，身上的光芒之熾烈，足以將天地之間的陰霾撕裂，將四面的空間照的無比明亮！

「去死吧！怪物！」凱馬特仰天跳起，發出了最後的咆哮，朝著眼前那條邪龍的頭部狂飆而去！

而比比迪派遣他們看護孵化中的邪龍，又在他們身上附加諸多黑暗法術，讓他們可以穿過宇宙隔膜自由，往來兩個宇宙。以便能及時處理一些意想不到的突髮狀況。本該是萬無一失。但是這兩人畢竟不是負面宇宙里的生靈。一進到負宇宙，一身實力驟然下降數籌不止。而且還要受到冥冥之中一股混沌大意志的抑制，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更是不堪。反觀凱馬特，他本身就是介於生者死者之間的終極機械生命，要是將能量催發到極致，甚至可以混淆正負，將兩種能量的性質進行轉換。雖然此刻神智混沌、糊塗，可是趨吉避凶的本能依然存在。無形之中，已經強壓了兩人一頭。再加上他鯨吞未知之地海量能源，強行灌入到自身當中，趁著能量大噴發之際依循大致的方位一舉撕裂時空，直接進入到了負面宇宙的最深處，磅礴浩蕩的能量縱然有些消耗，也不值一提。此消彼長之下，本來實力相近的三人，已經被拉開到幾十上百倍的差距。也不怪兩人抵擋不住這個橫衝直撞的怪胎！兩人連百分之一的戰力都被發揮出來，就已經落敗。比克三代更是在一個照面之間被凱馬特踏得粉碎！

「這裏，就是他們說的未來嗎。」私自盜用時光機來到未來的少女對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昏黃沙漠茫然四顧，踟躕許久，才尋著一個方向飛去。

一時間，毫無參照的暗色背景下。大蓬血沫飛濺出去，沉重的不可思議。一旦分離，立即化作一條條稠密無比的血河。而這一顆顆血珠間還不計其數的血色氣泡沸騰上來，氣泡破裂，又出現了數目更多的血色眼球。一個個死死地盯著身前的凱馬特。須臾之間，這些眼球已經被更多氣泡包裹。啪啪啪啪，隨著炸裂的氣泡不斷孕生出鮮血淋漓的骨骼、內臟、肌肉！還有一些才組建了半個殘軀，堪堪恢復了一身肌肉填補骨架子，連那美剋星人的形象都未恢復就已經狂叫這撲擊上來，以各種難纏的招數進行攻擊。企圖阻撓他的行動，給自己的個體爭取重生的時間。

本來，布羅利、比克三代兩人就已然是這方宇宙當中最為尖端的戰力。之後雖然被比比迪侵染靈魂，化作受他操縱控制的傀儡。以至神智全消，可是相對的，也補全了他們精神上某些致命的短板。而接著又被冰封數年，以黑魔法催發他們的肉體潛能。更是實力暴漲。恐怖之處，直追昔日被天津飯一掌拍死的神官，已經遠超GT當中的最終boss超級一星龍。

光亮驟熄！

「因為他們孤獨、他們恐懼、他們害怕、他們嫉妒。各種極端的情緒又化作仇恨轉嫁到了整個人類種群身上。他們的靈魂已經被污染了。他們的心，也已經墮落。不再將自己當做是一個人。寧可做被世人唾棄的惡魔。也要以殺戮普通人來填補他們惶恐的內心。幸運的是，你沒有墮落。你的靈魂還是乾淨的。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的，出現在未來的種種僅僅是一個參照。有了參照，你就有足夠的精力來審視你還有你的心。忘記那些不願想起的回憶吧。不需要害怕其他人的嘲笑。不需要害怕其他人的議論。只要你相信自己絕對不是一個異類。就可以重新開始，開始新的生活。」

而冥冥之中，一股玄之又玄的位面排斥力已經孕育而出。負面宇宙的懵懂意志終於排查到了對這個心懷殺念、意圖攻擊創世邪龍的個體，在關鍵時刻不有餘力的出手。想要將這個闖入自己身體的異類排斥出去。或者是，正面抹殺掉！

這赫然是一頭擁有九個頭顱的黑暗邪龍！

點點滴滴的記憶開始回放出來，不斷在凱馬特眼中跳躍而過。他的記憶正在模糊，逐漸混亂，之後，又從有到無開始有順序的刪除。他知道，主腦潛藏在自己身體中的某些程序已經開始工作。它否定了自己這個人格存在的必要。開始抹消自己的一切。

※※※

凱馬特死亡，可是他死的堂堂正正，帶著笑容而去。不愧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可惜的是，他沒有看見的是，在他貫穿擊碎這頭邪龍龍首之後，邪龍揮動的斷裂的長頸並沒有死去。隨著一陣此起彼伏炸裂如火山噴發的怒吼聲中，在那塊巨大的陰影之後，又升起了整整八條跟之前一模一樣的巨大龍首！單單痛苦的翻動身軀，就引出一陣天地崩塌之勢，致使整個負面宇宙的元氣散逸，時空逆亂。猶如末日。隨著它大的無邊無際的龍尾掃除。更是一下就把來不及逃出的布羅利、比克三代鞭的粉碎。化作虛無！

「真的可以嗎。可是我忘不了。」

很快，她就終於尋著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標。只不過這個發現帶給她任何喜悅，殘酷的現實彷彿一把迎面刺來的利劍。將她心中僅存的希冀擊的粉碎。

一路默默跟隨的身影自暗處走了出來，將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女擁在環里，抱住她的頭：「你已經看過他們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待目睹這一切之後，少女心中某個促使她來到這裏的支撐點終於倒塌下去，使她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她根本不敢相信，這兩個舉止粗魯、癲狂，能夠在談笑風生中肆意殺戮生命的身影，就是未來時空的自己！她的眼睛睜的很大，沒有任何的神采。彷彿被抽空了渾身的精氣。餘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

「瑪麗，永別了。好好活下去。」

生命的最後一剎，凱馬特毫無理由地狂笑起來，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心臟部位，將蘊藏自身百分之九十能源的阿波羅之心鑿碎。突然間颶風大作，猶如星辰燃盡，自然爆發，一蓬光亮越來越亮，使得空間震顫，直把淤積億萬萬年的大混沌都震裂開來，隱隱有清氣上升，濁氣下沉，緊接著又被一股巨力攪成漿糊一樣的一團。周而復始，連續震蕩，其勢浩大無邊，彷彿宇宙創生！連負面宇宙傾盡全力的一次圍殺都被生生震塌出了一個窟窿。凱馬特化作的強光正是趁此時機，激流勇進，強灌進去，在驚醒邪龍發出怒吼的同時，強行貫穿了這頭睡意朦朧的邪龍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