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白氏王族 孤兒寡母半世憐
第400章 聖旨王道
隆帝怒道：「朕如何不會用天子之劍了？」
隆帝狂笑道：「好大的口氣，不過朕已經下詔傳位給公主，看天下人如何選擇？」
白雪這一生從未服從過王道，他自幼放蕩，留戀花叢，爛賭如命，嗜酒成性，這一輩子也從未做過什麼利國利民的事情，直到這一刻，他踏上這條路，走進這道宮門，為的是為天下的蒼生換一個英明的君主。
前面，就是奉先殿。
趙典怔怔的望著白雪，他雖然明明知道白雪說的都是實話，可他從未這般的想過，只因在這個年代里，忠君是人臣的基本，從來沒有敢直言君王之失，更何況是像白雪這樣直接批評當今天下的罪狀，還想要換掉這個天子！
隆帝聽得瞠目結舌，滿面羞愧，久久沉思，望著那輪如血的夕陽，一直到它落山，就在將落未落的一霎那，天地間猛的爆發出最後一絲光彩，那種無與倫比的光亮，照的隆帝心中一片通明，他忽然長嘆道：「你說的對，朕不會用劍！更不配掌天子之劍！」
他手持聖旨，高聲道：「朕自登極二十七載，戰戰兢兢，事必躬親，奈上邀天罪，逆賊直逼宮門，朕之大恨也，朕下遺詔，傳位皇女趙蟠，宮中內孥可盡數取去，勿壞陵寢。」
白雪道：「陛下難道沒有發現嗎？你的天子之劍正握在余歌的掌上，她掌天子之劍，以山川為劍身，以四時天利為劍鞘；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此劍在她掌
大旗下有一個穿著龍袍的男人，花白著雙鬢，目光凌厲。
那人揚起頭來，宣告：「朕承天序、君主華夷！天下臣民——跪聽恩旨！」
莊子有雲：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后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一旦命已絕矣。
隆帝並沒有怪他沒有謝恩，反倒是平淡道：「白雪？」
白雪道：「既然如此，請陛下出手吧。」
隆帝顯然沒料到，他還會喊自己陛下，「閣下一路闖宮，無人能敵，果然是好功夫。」
白雪道：「陛下有劍，可惜陛下不會用劍！」
天子不掌兇器，所以隆帝身上並無任何劍器。
隆帝道：「你非要朕殺了你？」
王纛大旗，迎著西風，獵獵作響。
如今聖旨已到，天子向天下人下詔，他跪是不跪？
白雪嘆息一聲，越過他的身子，他的臉上劃過一道淚痕。
先殿為建立在白色須彌座上的工字形建築，四周繚以高垣，黃色琉璃瓦重檐廡殿頂，檐下彩繪金線大點金旋子彩畫。
如果這一刻，他不服王道，又談何為國為民？
「這……」趙典再道：「皇兄……」他還想說隆帝的好，可也找不出什麼。
天子者
這—聲出口，忽然間，一道魔槍斜斜飛來，如驚芒掣電，如長虹驚天。
在那奉先殿前，矗立著一桿大旗，正是日月旗。
即便是白雪走到了這裏，也不禁放緩了腳步，肅然正身。
隆帝道：「可惜，閣下本是佳人，卻要遺臭萬年。」
隆帝道：「一切已成定數，就不必再說了！」
白雪道：「請陛下拔劍，斬殺逆賊！」
隆帝不解道：「拔劍？」
白雪道：「陛下順天應民，必將名垂青史！」
他們兩人本是生死之敵，白雪前半生可以說就是被隆帝所設計操控，而隆帝的皇帝之位也是白雪一手摔碎的，這樣的大敵，可見面后並沒有互相恨得牙痒痒，反倒如讀書人見面，斯斯文文，客客氣氣的，用詞也是講究的很。
隆帝目光奇異，他沒想到這個男人會跪，他也不會相信這個傲骨錚錚的男人會被自己征服，那麼，他為什麼要跪？
白雪道：「萬世留名，於我無關。」他仰面望著隆帝，道：「請陛下拔劍！」
白雪跪下，他跪的不是隆帝。
當年建這殿，是由太祖親自取名，意為：「奉者，敬奉也；先者，先祖，先賢也。」
這個人就是隆帝。
旌幡迎風飛舞，光榮正大，這已是國運大道，撲面而來，重重的壓在白雪的身上。
白雪道：「不能，天下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得之，能一者得之，並非是白雪決定誰做皇帝，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
白雪道：「白雪賤名，有辱清聽。」
「他這樣的人，生在太平年間尚可，可在大廈將傾季世，可是要做亡國之君的！」白雪道：「他這樣的性格，實在不適合現在百廢待興，天下未定的局勢，若是一著走錯，釀成大禍，那麼，神州分裂，再起戰火已是指日可待了！」
在這桿大旗之下，白雪是跪還是不跪，他跪天跪地跪父母，還跪師傅，他遙望王纛，神色孤單，似在躊躇什麼。
白雪道：「陛下謬讚了。」
白雪道：「在下已經說了，陛下有劍，就該一戰！」
白雪的最後這句話，終於打動了趙典，他那口秋水般的長劍慢慢的落下，收回到箱子里，然後默默的坐下，閉上了眼睛，一如他從未動過。
他掌中一道黃榜昭展在天，金箔所制，最後的夕陽光反射著聖光，照耀大地。
隆帝道：「天下誰主，豈是你能決定的？」
白雪正色道：「陛下這話謬之大矣，要知在下這庶人之劍已至劍術之巔峰，而陛下的天子之劍卻是一塌糊塗，以下犯上，能勝，不過是陛下不會用劍而已。」
白雪雖然從未見過隆帝的樣子，可眼前這人的模樣神態，俱是人中之龍，這般氣概山河之貌，常人絕不可能駕馭。
隆帝輕輕道：「哦？」
「隆帝尚有一個缺點！」白雪毫不客氣道：「他剛愎自用，猜忌心強，看似能隱忍不
白雪道：「以陛下之氣概，若是生於江湖，必定是一代劍客，可惜這不過是庶人之劍！」
這桿天下至高無上的大旗，面向天下蒼生，帶了一股莊嚴之氣。
隆帝劍眉一動，道：「你想讓朕殺了你？」
隆帝道：「果然是溫潤如玉，潔白無瑕。」
「師傅，綜上而言，徒兒都喜歡你能答應換掉皇帝，讓余歌登基，這也是為了趙家皇朝的千秋萬代啊！要知道，不管怎麼樣，她也是你的侄女啊，是你從小一心養大的，對你親熱更勝過她父皇！」
白雪也沉默許久，嘆息道：「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絕對是一位明君，看來，師傅並沒有看錯你，若不是因為余歌實在太過於出色，你不該這樣退位的！天意弄人！」
「隆帝不近女色，結果直到今日其膝下竟然只有一個公主，而且這個公主他還想著要殺掉，一旦他殯天之後，皇室必定操戈，到時候豈非又是一個內亂隱患。」
他並沒有展開聖旨，閉目背出，想來這歷代之中，要自己宣讀聖旨的皇
就在那夕陽下，在隆帝的注視下，只見白雪他面向王纛，緩緩提起長袍，身子一寸一寸下彎，竟恭恭敬敬地叩下頭去了。
白雪道：「這本是我該做的事。」
白雪正色道：「正是！在下逆反，豈能不殺？！」
白雪神情肅穆，聽完聖旨，然後站起身子，望著隆帝。
「下位何人？」隆帝清聲道：「為何不跪。」
白雪道：「陛下要斬逆賊，可逆賊卻不一定要束手就擒！」
這一槍貫穿了天地，也穿過了白雪的左掌。
他也不說這是余歌反叛，將此事說成是一個不定性的逆賊，也願意將皇位傳給余歌，看來到了這一刻，他已經明白，如果他肯自己禪讓，反倒還能留最後一點的尊嚴。
隆帝背負雙手道：「朕貴為天子，豈能掌凶兵？」
隆帝嘆道：「可今日卻是庶人之劍勝了天子之劍。」
隆帝失聲道：「你想與朕決戰？」
他一身布衣，孑然而立，面對隆帝，不跪也不動。
隆帝面色蒼白，他緊緊地盯著白雪，道：「你來吧。」
跪的是他走的這條路。
他跪的是天下，跪的是王道！
隆帝道：「可惜，朕掌中無劍！」
王道在上，萬民朝拜，在這個天底下，只要站在神州的土地上，就要服從王教，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白雪道：「那好，就由在下送陛下殯天吧。」
隆帝舉著他的聖旨，在向蒼生下詔，昭示著人世間至高的大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