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46章 過目不忘
王粲對蓋俊能夠猜出他不感意外，他和蔡邕乃是忘年交，來時後者必然相告蓋俊。當即再拜道：「余正是王仲宣，冒昧登門打擾，還望將軍恕罪。」
「啪！……」一子落，聲音清脆悅耳。衛仲道靜謐的眸中溢出一股與他本人性格有異的，飛揚的神采。
王粲雖然貌不驚人，甚至可以說是醜陋，但蓋俊還是從他復盤時洒脫的舉止窺到一絲好友陳嶷的影子。往日曆歷在目，記得，他和臧洪臧子源首次下棋，即將落敗，心有不甘，便佯裝不小心，以衣袖掃飛棋子，正當他得意洋洋之際，陳嶷卻將之恢復如初……
蓋俊笑著說道：「我便不邀仲宣對弈了。在場諸人，無人是你對手。」
蓋俊扶起兒子，拍了他屁股一下，道：「你自己出去玩吧。」
「……」王粲聞言一怔，他七年前才八歲，蓋俊怎麼可能認識他。
「哦？」蓋俊不由看了衛仲道一眼，隨後提議道：「那不如你二人下一盤如何？讓我等開開眼界。」
阿父不能同行使蓋謨心裏小小失望，但總算可以脫離苦海了，向眾人行了一禮，而後飛快邁著兩條小腿跑出門，唯恐母親出言，強行讓他留下。
不想王粲搖頭道：「不然。我與仲道下棋，勝算不及半。」
王粲一進門就看到了棋盤及其上黑白子。當今棋子為木質方形，蓋俊以瑪瑙、琥珀打造的棋子光潔圓潤，極富美感，且與方形棋盤構成天方地圓，達到完
蔡琰一旁忍不住說道：「王郎君棋術高明，遠邁於我。」
蔡琬、卞薇不由驚訝，尤其前者，她可是知道連父親蔡邕都下不過妹妹，堪為國手之流。王粲更在其上，那肯定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弈棋高手。蓋俊則毫不意外，王粲可是有過目不忘之能，下圍棋占足了便宜。他還記得當年陳嶷獨對三人，遊刃有餘，輕鬆勝之。
「恭敬不如從命。」王粲、衛仲道相視而笑，走到棋盤前坐定，清理棋子。收拾乾淨后，兩人互相推讓一番，王粲執黑先行，隨著二指夾棋拍入棋盤，衛仲道立即回應，大戰正式拉開。
和蓋俊一樣感覺的還有卞薇，當年陳嶷十四入太學，之前已是聞名州郡的少年奇才，眾人皆知其有過目不忘之能，卞薇自然也知。不過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十四歲，悠悠十八載，她已經記不清陳嶷的相貌，惟有某時突然冒出的零零散散的記憶片段似乎提醒著她，其人生中，曾經有這麼一個人。
蓋俊此舉堪稱無禮，王粲心中有些不悅，不過他猛然想起某此蔡邕和他閑談，說道蓋俊上太學時有一位知己好友，和他一樣，耳聞則育，過目不忘，可惜弱冠而夭。這麼一想，王粲心情平復下來，抱拳道：「恭
王粲恍然，蓋俊所言兒時趣聞，多半與他驚人的記憶力有關。
蓋俊解釋道：「中平元年黃巾卒起，我隨皇甫車騎平定叛亂，后歸京師任羽林中郎將，另父時為大將軍長史。我某次受大將軍宴請，同王長史、孔公緒私談，得知仲宣兒時趣聞，甚以為奇。」王粲之父名謙，祖、父並登三公，本人亦素有名聲，大將軍何進當初為了請他出山，費盡波折。可惜不數年便病卒任上。孔公緒則是已故陳留名士、豫州刺史孔伷，曾為討董聯盟一員。可能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去年病死，直接引發了二袁劇烈衝突，是為三國亂世的開端。
半晌，蓋俊回過神來，見氣氛略顯凝重，笑道：「仲宣與我一位故人很像，故而出神……」其時快至中午，蓋俊命人準備午飯。
蓋俊依次為兩人介紹身邊二妻一子，當然，蔡琰才是介紹的重點。王粲早與她相識，兩人互相見禮，寒暄幾句，衛仲道卻是第一次碰面，見到沉靜美雅的蔡琰，一直欠奉的精神都不由一振。一旁王粲暗暗嘲笑好友面對名士如蔡邕、權貴如蓋俊時，都不見他這般積極。果然，任你如何清心寡欲、才華橫溢，也過不去美人這一關。不過話又說回來，有幾人見到蔡琰能夠不為所動呢？王粲也曾心動，可惜兩人無緣。
王粲復盤成功，蓋俊依然沉寂在回憶之中，
「……」蔡琰眼前頓時一亮。
「……」一室愕然，皆是怔怔看著蓋俊。
兩人大袖翻飛，落子如飛，直令人有眼花繚亂之感，轉眼間棋盤便浮現一黑一白兩條大龍，首尾相交，互相廝殺。而雙方每添一子，廝殺就愈加慘烈。
說實話蔡琬雖為女子，可她自幼飽受大病折磨，可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惟有埋首書海打發時間，其好學程度不讓男子，加之天賦亦佳，今，年近三旬，若為男子，必已是名士之流。在她看來，衛仲道不滿弱冠，哪怕是天縱奇才，亦不及自己。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兩人之間的差距並未如蔡琬所想那般大，估計兩三年就可追上。至此，蔡琬打住話語，露出滿意的笑容，她這一關，衛仲道算是順利過了。
「精彩、精彩……」蓋俊目視棋局，連連鼓掌。后又道：「只是仲道、仲宣太過高明，速度又快，我卻是看得雲里霧裡，不明所以……」說到這，蓋俊心思一動，以袖扇之，故意掃落盤上數十棋子。
蓋謨頭皮一陣發麻，他根本就聽不懂母親和衛仲道在講什麼，抱著蓋俊手臂悄悄道：「阿父，我們走吧。」
王粲扁平雙目死死盯著棋盤，良久，長舒一口氣，道：「我輸了。」剛才他對蓋俊說與衛仲道對弈勝算不及半完
衛仲道目前的表現來看確為蔡琰良配，不過蔡琬可不會這麼輕易地認可他這位準妹夫，趁著飯前，考較起他的經學。
當今有很多做學問的人，除了經學，其他一概不知，用後世的話講，叫書獃子。衛仲道經學出眾，眼光更是奇准，差不多和傅干處於同一水準。
蔡琬、卞薇一直打量著兩人，蓋謨更是瞪大水晶似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呼扇呼扇，緊緊注視衛仲道，心裏道這就是要娶小從母的人嗎，他長得可真美呀。
別看傅干年僅十七，但他可是十三歲就勸父親傅燮：國家昏庸，不如歸家，見有道而輔之，以濟天下的奇才。這幾年傅干隨在蓋俊身邊，耳濡目染，兼且站得高，看得遠，今年初更是進入驃騎將軍府為掾屬，參与北疆軍事規劃，已是一名合格的謀士。蓋俊相信假以時日，衛仲道縱然及不上二荀、賈詡，也能和戲志才同列。
「尚可。」王粲微微一笑，回道。
蓋俊神情複雜地對王粲道：「仲宣復回否？」
蓋俊從過去和陳嶷的交往中了解到，擁有過目不忘的人極為擅長快棋，因為所有一切都裝在腦海內，根本不用去想，王粲亦同
蓋俊別有深意地道：「仲宣知否，我七年前便認識你了……」
這邊蔡琬剛剛停下，那邊蓋俊又問天下大勢。
蔡琰則稍顯內斂含蓄，偶爾望向衛仲道，對他第一印象還不錯，至少不討厭。
「見過將軍……」衛仲道、王粲行禮道。蓋俊作為天底下最具權勢的人物，可以說任何人見到他都不會心無波瀾，這一美一丑兩名少年自也不例外。不過他倆確實是天下難得的少年才俊，雖然臉上微微有些僵硬，但言語行動還算洒脫流暢。
蓋俊看著妻子與衛仲道相對而坐，夸夸其談，甚是無趣，如果可以，他早就離開了。總不能讓衛仲道、王粲認為他堂堂驃騎將軍、并州牧是個不學無術之徒吧……
見王粲瞥向圍棋，蓋俊問道：「仲宣也好棋嗎，不知棋術如何？」
「啪、啪、啪、啪……」
只是，老天爺會給他時間嗎……
蓋俊心裏暗暗點頭，對兩人好感大增，對衛仲道說道：「無須多禮。仲道，我可是苦盼你數月之久，今日總算見到真人，果如丈人所言，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說罷，蓋俊目光轉向王粲，眼中流露出一絲異樣，道：「嗯，如果我所料沒錯，足下便是王公之孫王仲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