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三章 橫斷寒流羞紅日

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三章 橫斷寒流羞紅日

喳~一隻灰色的鳥從空中飛過,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蘇彥聽著一驚,四周望了望,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與此同時,柳曉羽後仰的身體猛地反彈,雙腳向上反蹬。
「臀部再翹些就更完美了。」他自語般地嘀咕了句,「倒是可以用硅膠填充。」
顯然,並不止是她,在場的很多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和預感,這麼看來,方展也早預見到了這個因素,所以才召集了這次集會。
柳曉羽心裏一顫,現在和方展面對面地接觸絕對不是時機,但自己已經到了這裏,要想再脫身,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這話正中金時喜的痛處,其實他也看出來了,剛才要不是福山插手,柳曉羽反蹬的那一腳正是攻向他的襠部,而他的出招已成定勢,很難躲避。
「跆拳道先發制人,但要注意分寸。」福山淡淡道,「況且已有高手到場,還是不要太狂妄為好。」
噗,正在用望遠鏡觀察的刑警突然倒下了,左眼汩汩地冒著鮮血,手腳抽搐,卻沒發出聲音。
蘇彥沒有進屋。
但從各人身上透出的「量」來看,都不是等閑之輩。
雖然福山的話有些奚落的意味,但金時喜卻沒再發作,而是掃了眼樓道的入口。
「場面話我一向說不好。」一個年輕人從屋角的座位站了起來,左手撓著頭,臉上帶著懶散的笑容。
「Ok,我不計較。」金時喜狡黠地笑了笑,「今天的party才剛開始。」
在秦揚的引領之下,所有人都進了屋子,屋裡的擺設挺簡單,除了一張大桌外,多的是凳子椅子,到場的三十幾個人倒是都能有座。
身後鬼魅般地站著個男人,柳曉羽的雙腿卻不知怎麼落空了。
望遠鏡的可視範圍中出現了他熟悉的身影,那正是柳曉羽。楊擇一下愣住了,曉羽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如果衝進去,一旦發生衝突,很難保證不傷及她的。
「方展的路子還挺寬。」楊擇冷笑著接過望遠鏡,「嗯,穿風衣的那個肯定是日本人,旁邊那小子應該也是東南亞一帶的,怎麼……」
「大衍論卜七年一次,為卜術界高手切磋技藝的盛會,不少泰山北斗、後起新秀都出自於此。」兩句場面話之後,秦揚話鋒一轉,「可惜樹大勢必招風,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有所查覺,本次大衍論卜有些暗藏凶機。」
屋內頓時鬨笑一片,福山臉上一紅,點點頭,歉意地又要鞠躬,一想不對,連忙剎住,坐了下來。
至於方展……
「閣下高明,福山佩服。」福山雅史面不改色地微笑著,沖方展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楊擇是死是活,柳曉羽不關心,她擔心的是這樣下去,楊擇的介入會壞了自己的好事。無奈之下,柳曉羽只能接近舊樓,希望能夠在楊擇發難之前設法阻住他。
既然這樣,她索性讓楊擇埋伏在聚會點,等人到齊,便以非法集會或諸如此類的罪名實施逮捕。之後,楊擇會給方展一個逃跑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驗證槍法的機會。
蘇彥身子急退,避開刀尖,雙腳連環掃出,這下不僅鐵鏈又短了一截,那把鉤鐮的刀頭也被踢得飛了出去。
眼見大好機會,蘇彥身子反衝,抬腿就想撂倒對手。
金時喜臉上一寒,開口吸氣,身子猛縮半寸,躲開了攻勢,手臂順勢一夾,鎖住了柳曉羽的右手。
叮,一聲金屬脆響在蘇彥面前炸開,一支黑色細小尖錐落在了地上,同時落地的還有一隻小巧的十字鏢。
九菊一派是日本著名的玄學派系,據說是漢代術士流亡日本時創建並衍傳發展而成的,他們一向分作星象堪輿和法術兩大支系,在日本民間因術法高明靈驗而頗受關注。九菊一派行事向來以低調神秘著稱,這次公然前來參加大衍論卜,其目的就顯得有些微妙了。
整隻右手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離開了相處三十多年的手腕,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微微顫著。
「既然來了,三位怎麼不進屋?」秦揚不知怎麼從樓道口冒了出來。
可閃歸閃,命總比想法要緊,幾乎是在思考的同時,楊擇已扣動了扳機。
「楊隊,進樓的人多了不少。」負責瞭望監視的刑警報告道,「看打扮什麼人都有,還有兩個好像不是中國人。」
面對眼前的黑衣人,蘇彥絲毫不敢輕敵,短短几分鐘時間,便悄無聲息地幹掉了四名刑警,而自己卻毫無查覺。無論從卜術還是功夫上來看,這人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可蘇彥卻從未聽說過卜術界有這樣的高手。
不對,是兩個!柳曉羽極盡所能才覺察出,還有一個幾乎無法辨別的「量」也在樓道口,如果不是為了掩蓋之前的那個「量」,也許根本沒人能夠覺察到。
他們口中的高手,難道是……方展?!
他此次前來的使命正是要和中國卜術界頂尖高手一較高下,並將相關數據帶回本國的,如果失去和天卜交手的機會,將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柳曉羽輕輕笑著,沒有馬上避開,右手一劃,有意無意地戳向他的肋間。
「方展,你……好毒……」那人吃力地吐出幾個字,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有狙擊手!」楊擇低呼一聲,連同其餘刑警立即趴下。他知道,那名刑警一定是被子彈從左眼擊穿了大腦,已經完全沒救了。這麼精準的攻擊,除了職業狙擊手之外,沒人能辦到。
「哦,覺得不對了,想去接應柳曉羽?這個楊擇還真迷上了。」蘇彥搖搖頭,「他根本不知道,現在對柳曉羽來說,他去了反而是個負擔。」
更讓他覺得難以接受的是,名聲赫赫的天卜竟然只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
打量完這男人,柳曉羽心裏咯噔一下,方展怎麼連日本人也請來了。
眼角一掃,柳曉羽注意到他的左耳戴著一隻精緻的耳環,上面隱約是個八卦的圖案。
出手分開兩人戰團的正是那個儒雅的福山,能在電光火石之間看出路數,以從容地破解兩人兇悍的攻勢,這個日本人再次讓柳曉羽暗暗吃驚。
柳曉羽依舊微笑著保持沉默,但卻暗自頭痛,她早已看出,金姓年輕人來自韓國,加上這個日本來的福田,方展今天集會的目的絕不是什麼「商議大衍論卜中如何排除異己」。
而這時,楊擇等人已經趴在了地上。蘇彥覺得奇怪,下了大樹,從樓房另一邊攀牆而上,等她發現屋內動靜有異,恰好是楊擇被割得遍體鱗傷的時候。
「福山,你多管閑事。」金時喜被拋出后並沒有摔倒,輕巧地一翻,落在了樓道的護攔上。
「剛才老秦說過……」方展坐在桌邊,剛開口,眼睛卻一下斜向了門邊,說了一半的話也打住了。
不過,她還是去了,爺爺前一晚曾和她聯繫過,特別叮囑她要聽從方展的安排,無論這小子說的有多不靠譜。
現在所處的西北方也是屬金,柳曉羽知道楊擇的八字,他本就是個木命人,難道他已經……
小鬍子,灰西服,米色日式風衣,一絲不苟的髮型,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乾淨儒雅,卻客氣得讓人難以接近。
福山雅史和金時喜發現她的「量」時,她差點就走出去了。
「快走!」飛腿那人沖楊擇低呼一聲,身子已攔在了黑衣人面前。
當然,對天卜方展絕不能掉以輕心,這也是柳曉羽親自趕來的原因。
可方展卻拉住她搖了搖頭,並附在她耳邊輕聲交待她去監視楊擇的動靜。一旦有了什麼發現,千萬不要擅自行動,趕緊回來和他們會合。
但四周卻陷入了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刑警向楊擇做了個手勢,詢問是否該下樓。
「小姐好身手,敝姓福山,請多多指教。」男人禮貌地笑了笑。
可金時喜並不領情,右腳一滑,躥到柳曉羽面前,左腿作勢橫踢。柳曉羽自然地向旁一閃,卻正迎上金時喜斜劈而下的手刀,直取頸部大動脈。
還沒等她這個念頭消失,身邊一股氣流疾旋而過。蘇彥連忙反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放在鼻尖嗅著。
「徵兆如何,我們大家心中多少都有些數目。」一個其貌不揚的矮個男子起身道,「既然天卜邀請大家到這兒來,應該是有了對策,那就請他本人出來說說。」
柳曉羽畢竟經過不少大場面,一擊落空便知道這男人不好惹,一扭身擺了個嫵媚的姿勢,臉上泛起一片歉意的笑容。
「曉羽,是我不好……」楊擇暗自懊惱,自己肯定是不能按原計劃行事了,現在只有想法接近並關注集會處的動靜,確保柳曉羽安然無恙。
摸過一個瓶子,楊擇抬手丟在了靠樓梯口的地板上,兩人手中的槍都瞄準了那塊地板,只要稍有動靜,地板下的殺手就會被他們射成蜂窩。
「你的身手真好。」柳曉羽右手被鎖,臉上卻笑得燦爛如花。
屋內再次嘩然,除了秦揚之外,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方展的存在,甚至連一直關注方展動向的柳曉羽也沒有發現方展是何時混進的人群。
可她很快就發現這不是個明智之舉。
這一腿若是劈實在了,柳曉羽的胸骨就得當場碎裂,內臟跟著破裂。但以她的身手斷不會這麼容易被打倒。事實上,柳曉羽是故意讓出這個破綻,為的就是……
這是那晚柳曉羽用太一雷公式從方展身上得到的信息。
但事情的發展卻與柳曉羽的預計大相徑庭。
也許是對韓國八極宗很少聽聞,金時喜的話並沒有像福山那樣令人們騷動,倒是有不少人對他那盛氣凌人的態度有所不滿。
而且眼前這兩人出現時,柳曉羽都沒有預先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量」。換句話說,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老秦比我人頭熟,本來是想讓他全權代表的。」年輕人晃晃悠悠地走到桌旁,沖大家咧嘴一樂,「大家好,我是方展。」
「輕率,狂妄,違背忍道。」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男子突然出現在窗口,「你,不是忍者。」
秦揚這次是以天卜名義發出的召集通知,不少人也正是衝著天卜而來。
柳曉羽沒有笑,她一邊偷眼打量著方展,一邊暗自擔心。現場環境有變,一旦楊擇按原計劃闖進來抓人,一定會連帶上這些高手。自己指使楊擇行事,自然逃不過這些高手的測算,到時她柳曉羽就會得罪上一幫卜術界的頂尖高手。
也就在這時,秦揚趕了回來,沖方展點頭示意之後,出面攔住了福山他們。
咄咄逼人的招式正是跆拳道的特點,柳曉羽心中一動,身子如柳般一擺,一個後仰,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就在這一剎那,金時喜卻笑了,雙手握拳收于胸前,身子向右一個大旋,右腿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自上而下直劈柳曉羽胸前。
那是趴在楊擇右側的兩名刑警,兩支從木質地板下穿出的鐵釺,準確地從兩人的下顎刺入,穿透頭骨,血淋淋地支在那裡。
退,便有生機,楊擇唯一的生機。
鳥飛的方向,氣流旋動的方向,都是衝著楊擇他們藏身的地方去的,那也就是說……
這招數可以說是陰損下流之極。
其實蘇彥也不知道,在她的背後,還有一個人正同時注視著她和楊擇的行動。
「各位。」見大家都已落坐,秦揚緩緩道,「大衍論卜為期不遠,今天請大家來這裏便是為了商議一件與此有關的事情。」
旁邊的刑警看楊擇臉上陰晴不定,也估計到了個大概,這情況肯定是有了什麼變化,今天的任務多半要取消了。
刑警們齊聲應著,一邊收拾器械,一邊留意觀察更為接近的潛伏監控點。
不僅是他,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黑衣人嘿嘿一笑,也不回答,雙手一拽,鉤鐮的鏈條又長了幾尺,一手握著鉤鐮,一手揮動鏈條,墜錘帶起一陣嗚嗚的破風聲。
「中國人的時間觀念太差。」一個傲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發音有些生硬。
啪,柳曉羽的右肩突地撞在了金時喜胸口,右手柔若無骨地擺脫了禁錮,身子一撤,閃開了三步。她只用了三成力,為的是脫身,目前還不是得罪人的時候。
兩人的格格不入突然轉成了一唱一和,這突然的轉變柳曉羽卻絲毫不覺得奇怪,因為她也略微感覺到了樓道口有個微弱的「量」存在。
黑衣人像是沒有料到,動作頓了頓。
楊擇就帶了四個親信的刑警,都穿著便衣。他吸取了上次管一家事件的教訓,這次是全副武裝過來的,外套里還特意襯著避彈衣。
「體卦巽為木,用卦兌為金,得卦風澤中孚;又三爻動,兌卦變乾卦,得變卦風天小畜!」柳曉羽大驚,「本卦用克體,變卦還是用克體,互卦見離火,離火、乾金、兌金皆克體卦巽木!」
「想辦法接近目標聚集地,繼續監視。」楊擇吐了口氣,「記住,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開槍!」
算?福山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期盼的神色。
這人又是何方神聖?他身上的感覺怎麼……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在了那年輕人的身上。
她一直尾隨著楊擇,並設法掩蓋了這些人身上的「量」,以防驚動獵物。同時也關注著方展的動向,準備在楊擇射擊的剎那助他一臂之力。
窗外的一棵大樹上,蘇彥巧妙地利用了枯葉樹枝和一旁屋檐的陰暗死角將自己藏匿了起來,從她的角度卻正好能觀察到楊擇他們的行動。
聽到這話,現場很多人都露出了贊同的表情,這其中也包括柳曉羽在內。
年輕男子沒搭理福山,放肆地打量著柳曉羽,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商品。
救楊擇的不是別人,正是在窗外監視的蘇彥。
也就在他出現的時候,樓道另一側三三兩兩地陸續走出幾個人來,看打扮是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
「金先生太失禮了。」福山的眉頭略皺了皺,「請不要忘記你此行的目的。」
嘩啦,啪啪,一個身影破窗而入,凌空連環飛踢黑衣人的頭胸,這兩腳的攻擊角度極為巧妙,迫得那黑衣人既無法用武器回擊,又防守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後退。
再晚那麼一步,楊擇的小命就嗚呼哀哉了。
篤篤,還沒等楊擇反應過來,身下的木質地板發出了兩下輕微的震動,一種奇怪的喉音伴著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這其中的奧妙蘇彥是知道的,可她卻毫不在意地看著對方,腳下不丁不八地站了個樁,雙手下垂,擺了個全身都是破綻的姿勢。
「我是在算……」方展吞吞吐吐道。
柳曉羽恍惚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已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牢牢套住了。
從派遣雙胞胎殺手伏擊,到後面的設計陷害,柳曉羽始終圍繞著自己和方展之間的恩怨在煞費心機。可這不代表她對大衍論卜毫不關心,在此之前,她曾預見過一些奇怪的徵兆,在結合神卜雷法三式占卜之後,發現今年的大衍論卜背後隱隱透著兇險之相。
「氣如刺沖鼻,回入口中,唇舌滯澀,為『辛澀之氣』。」蘇彥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飛鳥凄鳴在先,辛澀之氣在後,必有殺戮之事。」
「閣下不願與鄙人切磋?」福山雅史見他這樣,一下緊張起來。
啪,兩人的身子都是一震,各自翻開。
以卜術界的規矩,通報派系及姓名,就意味著即將向對手發出挑戰,而福山雅史最後的那個「見參」更是日文中的挑戰用詞。
黑衣人似乎並不急著殺死楊擇,而是像貓玩耗子似地逗弄著楊擇。當然,貓用的是爪子,而那人用的是刀。只幾下,楊擇的身上就已鮮血淋漓,那情形實在是比貓爪下的耗子還慘。
「請天卜出來吧。」他桀驁地揚了揚下巴,「大韓八極宗金時喜候教。」
金時喜英俊的臉上一陣抽搐,訕訕地坐下,他本想以高調地挑戰來先聲奪人,結果人家天卜早就隱在了人群中,自己卻沒發現,這臉是丟大了。
「我叫金時喜。」年輕男子湊了過來,「韓國八極宗的代表。」
如果這樣的高手再多來幾個……
一種不祥的預感掠上心頭,蘇彥剛要收住身形,卻聽到噗地一聲,黑衣人口中射出了一樣東西。
眾人一片嘩然,要知道,公開向天卜挑戰的,除了鬼算蘇正外,福山還是第一個。而且福山雅史竟然是日本九菊一派的代表。
嗚,墜錘刁鑽地攻向蘇彥的小腹上方,女子小腹上三分為要害,是子宮的位置,要是受到外力重擊,輕則內部出血,重則子宮脫落危及性命。
更讓她心焦的是,自進門后不久,楊擇那邊的信息便一點也感覺不到了。情急之下,柳曉羽雙手拇指暗掐食、中、無名三指指肚,用起了雷法六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樓道的欄杆邊已靠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模樣挺英俊,一身丁鈴噹啷的黑皮衣褲,那打扮前衛得有點像偶像歌手。
可就在墜錘飛出的時候,那黑衣人身影一閃已到了蘇彥的跟前,手中鉤鐮反握,剩下的鐵鏈揮出橫勾蘇彥頸部,鋒利的刀尖斜割蘇彥胸乳。
循著秦揚留下的記號,蘇彥很快就找到了楊擇他們的藏身處。柳曉羽萬萬沒有想到,她隱藏了楊擇等人身上的「量」,卻早在方展的算計之中。方展讓秦揚在召集地點附近用獵人的追蹤法查到了楊擇的蹤跡,用他的話來說,這叫「條條大路通北京」。
「是否守時,取決於民族習慣。」福山點點頭,淡淡地笑著,「金先生不要太苛刻了。」
「這個方展奇奇怪怪的,憑他也能成天卜……真是老天沒眼。」蘇彥暗自抱怨著閃進了路邊。
何況還有那個痴情執拗的楊擇……
「伊賀鉤鐮。」蘇彥冷冷道,「原來是你們日本人想破壞大衍論卜。」
蘇彥這麼一驚一頓的時間,其實只有兩分鐘不到的樣子,而準備離開的楊擇他們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遭遇。
「嘿嘿!」黑衣人陰笑一聲,並沒有閃避。
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快到楊擇都來不及開槍。但他已看出這人是用了一種像鐮刀似的武器,末段拴著銀色的細鏈。奇怪的冷兵器,再加上那身只露出眼睛的黑衣打扮,楊擇的腦中頓時閃過一個神秘的職業名稱。
「飛鳥過頂,其鳴凄切,其兆不祥。」蘇彥暗自尋思,「還好沒有『辛澀之氣』……」
※※※
「既然邀請,天卜閣下卻不出面,這有些失禮。」福山微笑著起身,鞠了一躬,「日本九菊一派福山雅史見參。」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楊擇應該曾是三屆移動靶射擊的冠軍。
一批又一批隱約的「量」從各處趕來,柳曉羽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進入了方展的圈套。
噹啷,蘇彥的右腿畫弧踢出,墜錘帶著半截鐵鏈飛了出去,直接嵌進了牆壁。蘇彥用的是巧勁,正踢在鏈條環扣的介面上,借力打力地截去了一段。
黑衣蒙面,帶細鏈的鐮刀……蘇彥一下注意到那細鏈的尾部還連著一個柱狀墜錘。
說話時,他的右手很自然地搭在了柳曉羽的腰際,身體貼得很近。
可這個「量」怎麼……
福山站在一旁,眼睛盯著柳曉羽的肩部,嘴角露出一絲別有意味的笑容。
說心裡話,蘇彥有點不太高興,放著卜術高手集會不讓她參加,反而要去監視那個趾高氣昂的警察。再怎麼說,她也是鬼算蘇正的嫡傳孫女,做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到牆角!」楊擇的眼睛都紅了,二十秒不到,已經有三名刑警被殺,手法殘忍利索,難道這裏埋伏了特種兵?!
完了,蘇彥心裏一涼,自己只顧求勝心切,卻忘了對方是以殺招百出著稱的伊賀忍者,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屋裡瞬時間靜了下來,人們等待著秦揚話中的下文,更多人則暗暗四處觀望著,在搜尋一個人的蹤跡——方展。
楊擇痛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了,辦案那麼多年,雖然也經過不少大場面,可真正面臨生死這還是頭一遭,再加上實力懸殊如此之大,楊擇的精神已經臨近崩潰了。
砰,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渾身鮮血的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死死地盯著方展。
伊賀鉤鐮的墜錘配合鐵鏈能起到流星錘的作用,同時鐵鏈也可纏繞住敵手,另一方面手中的鉤鐮可以格殺被纏的敵手,也可飛出砍殺。這種經過數代忍者實踐改造的武器,在暗殺實戰中可攻可守,相當具有威脅性。
事實上,楊擇的大腦早發出了扣動扳機的指令,只是手指沒有收到而已。
人們竊竊私語起來,有猜測的,有懷疑的,也有靜觀其變的。福山和金時喜顯得比較安靜,他倆的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的動態上,看來這兩人最感興趣的應該是方展。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金時喜看著有些發痴,現學現用地冒出句俏皮話來。
可就在他抬手的功夫,窗外飛進一道寒光,兩人驚恐地看著半條斷臂在空中劃出一道殷紅的弧線,撲嗵落在了地上。
從見到凶兆到屋內血案突發,蘇彥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屋內的變化。當她嗅到「辛澀之氣」時,下意識地望向屋內,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正月十三,城郊西北,與卜術高手會合,商議大衍論卜中如何排除異己。」
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一片附和聲,秦揚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不置可否。
就在接近樓道的時候,柳曉羽隱約感到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尾隨,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走了兩步,突然腰肢一折,雙腿交叉掃向身後。
餘下的刑警與楊擇各自搶佔了一個牆角位置,兩人驚魂未定地交換了下眼神,楊擇打了兩個手勢,示意那刑警一旦聽到動靜就開槍。
「So what?!」年輕男子輕蔑道,「教條的傢伙。」
嗖,窗外閃進了一個渾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影,落地交叉滾動間,楊擇只看到數道寒光連閃,對面那刑警竟被肢解成了碎塊。
通知楊擇?他的手機關機,這個痴情的傢伙應該是下了決心要除掉方展。
這回方展倒是沒有回禮,為難地又撓了撓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小子,只要你還活著,我就有辦法整死你!」楊擇惱羞成怒地將一肚子火氣全集中在了方展身上。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血人似的楊擇居然晃著撐起身,半走半爬地湊近了樓梯,一頭滾了下去。
愣是愣了會兒,但楊擇這個警校高材生也不是徒有虛名,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柳曉羽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裡,肯定是因為她的「特異功能」發現了什麼變化,又一時無法聯繫上自己,於是索性混進了集會之中。
他們就藏在距離舊樓不遠處的一個小建築里,這裏的地勢高,更便於監視舊樓內的動靜。
方展眨眨眼:「我差不多還要說十句話,算上你的回答,咱們一句話一鞠躬,要說多久才完。」
但槍卻並沒響。
「閣下謙虛。」福山雅史又是一躬,「大衍論卜時還望多多指教。」
呼,兩人間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左手一個手刀切在金時喜的腿側,右手絞住他的衣領,一個反輪,將他拋了出去。隨即身體一伏,雙掌撐地,兩腿向後踢出。
「對大家失禮了。」方展笑嘻嘻地回鞠一躬。
人們議論紛紛之際,金時喜也不失時機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