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四章 牡丹花下風流鬼

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四章 牡丹花下風流鬼

「我最好奇的是。」蘇彥兩眼緊盯著戰歸元,「為什麼勾陳會出現。」
「我有個問題。」一個瘦高男子站起身來,「為什麼警察會在附近?」
畢竟那是某個國家曾賴以興盛一時的秘術。
蘇彥點頭示意自己沒事,眼睛警惕地注意著黑衣人的動向。直到現在,她依舊感覺不出黑衣人身上的「量」,而這也正是她最奇怪的。
理是沒了,可面子還得要,現在扯破臉動手似乎有些不明智,倒不如……
蘇彥聽完沒說話,拉了拉秦揚,示意他去邊上說話。
「我真希望他有這麼大力氣。」歪坐在椅子上的金時喜不屑道,「至少我不用在這裏聽一根筷子廢話。」
「他是個高手。」福山像是明白了什麼,「卜術高手。」
「帶一個警察情人參加這樣的集會。」金時喜揚了揚眉毛,「很難不被人懷疑你的用意。」
方展甩甩手,勾陳的腦袋早就縮了回去,就連手腕上那個黑色的鉤狀印記也淡了許多。
「咳,那狐狸上了東山,把犍牛的幼仔偷來咬死,丟在了西山口上;又上西山,把猛虎的幼仔偷偷叼來,在尖石上插死,丟在了東山口上。」方展咳嗽了一聲,「然後就……」
「三弦戰,五行亂,納音歸元鐵指算。」小胖子拍手唱了句,衝著蘇彥擠眉弄眼。
楊擇的屍體早就沒了影,確切地說,連帶那四個刑警的屍體也都一併失了蹤。這得歸功於秦揚,剛才他消失的那會兒就是去處理這些屍體的。不久之後,楊擇等人的失蹤成了一個永久的迷案。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方展擺出一付幼兒園老師的架勢。
「天卜,今天晚上吃啥?」剛才的小胖子突然冒了出來,一付口水橫流的樣子。
「第一,從剛才倖存者的傷勢來看,兇手是在故意玩弄他。」福山雅史不緊不慢地說道,「忍者有嚴格的紀律,以完成任務為先,一名真正的忍者,是不可能如此輕率的。」
「卜監會排好了名單,正月十六當日公布。」秦揚湊近方展,低聲道,「這次卜監會的首席監察就是鬼算蘇正。」
日本忍者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一般分為上忍、中忍、下忍。上忍,專門策劃整體的作戰步驟;中忍,指揮實際作戰,忍術超然出眾;而下忍,則是在最底層做肉彈炮灰的實戰忍者。
水袋是福山打出的,一般忍者的逃跑伎倆,在他的面前似乎並不怎麼有效。
福山雅史一直沒坐下,只是看著瘦高男子和方展鬥嘴,那樣子似乎還有些好奇。
說來也怪,他之前吹奏的旋律竟沒有立即消失,而是回蕩在屋內。悠然爽朗的旋律被這細長的聲調一激,奇妙地產生了共鳴,整個屋子裡瀰漫起一股自然清新的氣息。
「蘇小姐沒事吧?」福山禮貌地鞠了個躬,「在下福山雅史,日本九菊一派的代表。」
「女人真可怕。」金時喜聳了聳肩,「有時候男人永遠不知道她們是獵物還是天敵。」
「狐狸找獵人來,打死了老虎,抓走了犍牛?」剛才那小胖子倒挺起勁,看看周圍沒人回答,直接蹦起來就說。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尾隨而來的卜術高手魚貫而入,方展懶洋洋地夾在了其中。
「世界如此美妙,我們卻很浮躁,這樣不好,不好。」方展搖頭晃腦地來了一句,順手點了支煙。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名黑衣人,甚至連看都不再看那人一眼。
大衍論卜為時四十九天,採取分組淘汰制,通常以六人為一組,由卜監會根據實際情況編排名單。每組將各取勝出者一名,經過重新編組后再輪入下一場較量,以此類推,角逐出最後的勝利者。而至於論卜的具體方式和規則,每屆都會不同,只有論卜開始的當天才會公布。
眼前這個瞎子有多厲害,湯峪生是知道的,除了忍痛坐下,實在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他心裏知道,方展絕不僅僅是要增加這些而已,他要的應該更多。
用屬木的角音克制屬土的勾陳,再用屬水的羽音輔助,引發渾然天成的五行音律,最後完全封住勾陳的異動。能夠將音化五行運用到如此嫻熟的地步,眼前這個看似傻呼呼的戰歸元還真有點扮豬吃老虎的嫌疑。
他這話一是要借台階下,二是把矛盾轉去福山和金時喜身上。那意思很明白,我被日本人和韓國人羞辱,你們大家就好意思袖手旁觀?
「天卜,我也有個問題。」小胖子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樂呵呵地問道,「有你在場,為什麼兇手還是逃了?」
屋裡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外套落地時,方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們再次紛紛落座,蘇彥盯著柳曉羽看了半天,似乎想要質問她殺死楊擇的事情,卻被方展攔住,低聲說了些什麼。蘇彥不甘地點點頭,坐回方展原先的位置,她突然發現現場唯獨不見了秦揚。
胖手一翻,戰歸元從背後摸出根東西,湊近嘴邊。
「也對啊。」小胖子愣了愣,「那你說說看,這狐狸是怎麼做的?」
方展的思路並不複雜,他提議大衍論卜開始后,卜術界各派系放下私人恩怨,公平參賽,以防受人挑唆,引發內訌騷亂。在此期間,卜術界各派系間保持聯繫,對凶兆相關的可疑線索進行關注。
一旁的人也都伸長了脖子看著,對戰歸元的手法好奇不已。
「說說怎麼做。」
楊擇的血止住了,傷口也經過了處理包紮,就目前的身體情況來看,雖說一時死不了,但也夠受的。如果換作別人,一般就只有哼哼的份兒。可楊擇不同,他在罵娘,而且罵得挺來勁。
※※※
吸了吸鼻子,方展不由笑了出來,那是樹木獨有的氣息,這個小胖子還真不簡單。
砰,拳頭砸在了拳頭上,湯峪生看著自己變了形的拳頭,痛得叫都叫不出來了。
湯峪生自己也明白了點,但又進退兩難,只好聽這小胖子繼續說。
人都有惰性,開車的不愛走路,上網的不愛寫信,打字的不愛寫字。
「你該多休息。」柳曉羽溫柔地笑著,伸手撫向楊擇的脖頸。
蘇彥也明白了,剛才黑衣人站立的地板,預先已做了手腳。
柳曉羽莞爾一笑,沒說什麼,眼裡卻閃著異樣的光芒。方展並沒有理會她的反應,叼著煙,轉身走開了。
有人甚至產生了這樣的錯覺:黑衣人化成了煙霧。
「講理我沒興趣,動拳頭我樂意奉陪。」秦揚冷冰冰地說道,「要麼老實點坐下聽,要麼下輩子用腳吃飯。」
晚飯我請客,這是方展說的,小胖子還真就惦記著那頓飯了。
幸好方展不屬於大多數人,也幸好他「退化」得還算緩慢。
「你的情人?」金時喜挨著柳曉羽蹲下,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楊擇。
這點很多人都已得知,幾十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盯在了福山雅史的身上。
「不……我要打給……警局請求增援……」楊擇頑固得像塊石頭。
梆,戰歸元手中兩截笛管互擊,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屋內的旋律戛然而止。
從福山進屋起,蘇彥就一直防範著那黑衣人,她的視線只是在煙霧飄起的一剎那有所移動。確切地說,她只看到一個影子晃動了下,便再也不見黑衣人的蹤影。
除了方展,現場的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尤其是蘇彥和福山。
「恭喜你答對了!」方展沖他一豎大拇指,「晚飯我請客。」
柳曉羽心裏一緊。
蘇彥見他那個玩世不恭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追根究底這氣氛是他給弄緊張的,折騰半天倒說起別人來了,要不是衝著他「天卜」的名頭,現場想揍他一頓的人估計不在少數。
「第二,忍者執行暗殺任務,會根據現場的情況來挑選最有效的武器。」福山雅史隨手拿出現場取回的鐵釺和鐵鏈,「留下的痕迹越多,就越容易讓敵人發現自己。」
「我也不想帶著,但它倒是能幫我點忙。」方展笑著沖他點點頭,「謝謝你的納音曲。」
看著他手中的武器,蘇彥也略有所悟,正像福山所說的那樣,黑衣人所使用的都是忍者的標誌性武器,就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忍者一樣。
眾人一言不發地看著方展,各自揣摩著他的下文。
方展,你要的不就是現在這個機會嗎?柳曉羽暗暗咬牙。
「對,說吧。」
「中國還有句老話。」方展不知什麼時候也蹲在了一邊,「冤有頭,債有主。」
「你還挺識貨的。」戰歸元咧嘴笑了,「那等會兒多點幾斤狗肉吧。」
湯峪生倒沒想那麼多,怎麼說也算是有人支持他的說法了,這台階下的可以說是穩穩噹噹了。
「哦,不是日本忍者。」方展作疑惑狀,「福山先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在煙霧爆開的瞬間,人們的注意力會相對分散,黑衣人用腳觸動地板上的翻板機關,直接落入了樓下。
「對不起,請允許我打斷一下。」福山雅史禮貌地說道,「這位先生是不是太多慮了些?」
話一說完,湯峪生順勢就要坐下。
「說從前啊,有兩座山,東邊山上有頭犍牛,驃悍無比;西邊山上有隻猛虎,兇猛非常。這山裡的野獸都怕它倆,遇上了全得繞著走。可就有這麼一天,山裡來了只狐狸,沒費多大功夫就把它倆給擺平了。」方展說書似地頓了頓,「你們猜,這狐狸是怎麼做的?」
他正經八百一臉誠懇,別人可都憋不住了,屋子裡頓時哄堂大笑。
小胖子笑得是陽光燦爛,得意地掃了眼周圍的人,這才坐下。
「中國有句老話。」柳曉羽溫柔地笑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蘇彥沒理會戰歸元的怪樣,繼續問道:「你們戰家一直是不參与大衍論卜的,怎麼這次也來了。」
瘦高男子橫了福山一眼:「沒你什麼事,這裡是中國,輪不上你插嘴。」
「角音屬木,其聲呼以長,生機盎然如大地回春;羽音屬水,其聲沉以細,行雲流水如天垂晶幕。」蘇彥沉聲道,「水生木,木克土,以音化五行,生克自如,這小胖子真是戰家的人。」
權衡利弊之後,所有人一致通過了方展的提議,併當即和各自的派系聯絡,把消息通報了下去。
她從小跟著鬼算蘇正通讀中外典籍,對日本忍者雖然只了解六七成,但卻很清楚地知道一點:只有忍者中的「中忍」才會使用這麼小巧的十字鏢。
多嘴的男人!柳曉羽心裏一陣火大,但金時喜說的卻一點也沒錯。對於現場這些人來說,要想弄清楚楊擇的來意只是個時間問題。可到那時,沒人會相信,柳曉羽只是針對方展才這麼做的。
這曲子來自戰歸元手中的東西,方展認出那是一支青色的長笛,可這笛子和一般的有些不同,似乎不是竹子做的。
「曉羽,幫我把……手機打開……」楊擇吃力地挪了下身子,「該死的方展……」
「很簡單。」方展同樣樂呵呵地回答道,「因為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福山的話無懈可擊,方展的態度也放在那裡,在場的卜術高手都是經過世面的人,這點隱含的意思還是看得出的。
「你的私人恩怨我們沒興趣過問。」瘦高男子冷笑道,「可剛才如果警察衝進來抓人,只怕大家都會被牽連進去吧?」
「嘿嘿……」黑衣人見方展出現,冷笑了一下,左手輕微地動了動。
「中華大地,藏龍卧虎。」福山雅史望著那根奇怪的笛子道,「金先生,你要小心了。」
金時喜沒有插嘴,眼前這兩個中國人的對話實在有些深奧。
可就是那麼一拍,方展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戰歸元的胖臉抖了一下,刷地白了。
柳曉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作默認,楊擇是情人還是其他什麼,只有她心裏最清楚。
「咱倆的恩怨,遲早會有個交待。」方展的聲音很低,「不想當靶子的話,就讓柳家上下都老實點。」
戰歸元眼睛盯著勾陳,右手突地一拔,那長笛頓時被拔去三分之一,戰歸元手一轉,將剩下的笛管豎起,嘬唇吹出一陣沉而細長的聲調來。
「噝……方展這個混蛋……」楊擇細眼眯成了一條線,「勾結日本人來伏擊我……無恥……賣國賊……」
柳曉羽看了眼方展,沒有答話,漠然起身走去一邊。她很清楚,只要方展願意,現在就可以借題發揮,聯合在場的卜術高手除掉她。
有的人已經聽出點苗頭了,這小胖子不像是在幫湯峪生說話。
「算好一切,布置好一切。」消失了的方展,神奇地從樓下走了上來,「隱藏自己的一切。」
何況,還是當著天卜方展和福山雅史的面……
瘦高男子被福山噎得一頓,轉而不服氣地說道:「不公正?誰能擔保他沒有那種居心?」
「那是我太爺爺說的,戰家只有到我這代才可以參加大衍論卜。」戰歸元揉揉鼻子。
「戰家被逐出卜術界多年,直到前年才被你爺爺他們調停接納。」秦揚淡淡道,「現在派這個小胖子參加大衍論卜,應該是別有用意的。」
有時候女人同樣不知道,男人究竟是獵物還是天敵。
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成了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天卜閣下要對你們不利,逐個擊破才是上策。」福山雅史看了看周圍的人,「折斷一把筷子,只會增加難度。」
現在看來,從第一次運用卜術演卦的那刻起,每個卜者都在慢慢地「退化」著。一旦他們所依賴的卜術出現了盲區,大多數人只怕都要無所適從了。
屋裡人根本沒在意小胖子,他們已經明白了方展話里的含義。
誰是犍牛,誰是猛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隻狐狸不僅僅是狡猾,它的實力也已強大到連天卜都難以卜算感知的地步。照這麼說,眾人預見到的凶兆應該是人禍,而這隻狐狸就是禍根。
不過,此刻他也想起了中國的一句老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怎麼帶著條蛇到處跑?」戰歸元的聲音居然帶著哭腔,「我最噁心這東西了。」
就算在信息發達的現代,人們充其量也只能在電影、電視、漫畫上對忍者了解一點皮毛。當然,連這點點皮毛,也是真偽難辨的,是刻意讓人們「知道」的。
「天卜閣下,對剛才的事,我深表遺憾。」福山雅史從容地站起身,深鞠了一躬,「但兇手絕對不是日本忍者。」
「各位,剛才出了點小狀況。」方展笑嘻嘻地走到桌邊,「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剛好和咱們前面的話題有關。」
趁著眾人忙作一團,方展走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柳曉羽身邊。
瘦高男子不以為然:「麻煩不麻煩,大夥心中有數,你也不用一再強調,不然……」
「所以我來說句公道話。」小胖子一臉的誠懇,「您吶,那叫歪理,純屬沒事找事。」
福山說的道理,其實就是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的典故,在場大多人也都贊同這個日本人的說法。
即便是一等一的卜術高手,也很難完美地做到這些。
「戰歸元?」剛剛走來的蘇彥打量了一下小胖子,「卜術界姓戰的只有一家。」
看來,除了擔心之外,蘇彥也起了好奇心,她是要查一查戰歸元的底細。
「和大衍論卜中即將面對的麻煩相比,還是忽略不計的好。」方展狡黠地笑道。
眼前的黑衣人不是忍者?蘇彥有點吃驚,難道他是為了栽贓?
作為一個中忍,福山的判斷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那雙溫柔纖細的手只是在他的頸部大動脈上撥動了一下,楊擇的大腦便漸漸進入了空白。視線中,柳曉羽美麗的臉模糊著遁入了一片黑暗。
可現在她的面前就活生生地擺著一個麻煩。
「天卜,大家心裏都有數,你有什麼法子,儘管說出來吧。」有人按不住,高聲提議。
這一切聽來簡單,但卻需要具有洞悉一切的卜術和敏捷的身手,更要將自身的「量」完全隱匿。
如果秦揚看得見的話,一定會注意到蘇彥的雙眼已變成了淡藍色,那是兆卜者的一項絕學——「明瞳觀量」。
「有創意,不過不合理啊。」方展撓撓頭,「狐狸找獵人合作,那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啊,我知道啦!」小胖子又蹦了起來,「然後狐狸又分別告訴了犍牛和猛虎,讓它們以為自己的幼仔是被對方殺死的,讓它倆打架,趁著它們兩敗俱傷的時候,一下把它們都咬死了。」
「我叫戰歸元。」小胖子樂呵呵地說道,「晚上我要吃狗肉!」
「沒錯。」秦揚點點頭,肯定了方展的說法。
「那就好好露一手,給你們戰家爭爭光。」方展倒挺喜歡戰歸元,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提到這個,現場又靜了下來,畢竟大家都或多或少地預見到了大衍論卜的凶兆。
忍者,一直是個神秘的職業。
噗,一股濃濃的煙霧在黑衣人面前冒起,眼見就要瀰漫開來。
福山雅史頓了頓,屋內繼續寂靜,甚至連私語聲都沒有,方展笑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胖子和湯峪生之間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個人,正是剛才不見了的秦揚。
大衍論卜每七年舉行一次,開始日期便是人皇伏羲的生日——正月十六。作為卜術界交流切磋的盛會,保證公平公正自然是首要前提,所以在每一屆大衍論卜舉行時都會由卜術界德高望重的卜術高手組成卜監會,負責監督評審,保證大衍論卜的順暢進行。
兇手殺警察是為了引來警方的注意,扮忍者是為了挑起中國卜術界和日本九菊一派的爭鬥。除此之外,還把嫌疑引向了召集眾人的方展,讓這個本來就樹大招風的天卜成為眾矢之的。
「大變活人。」方展沖眾人眨眨眼,突然甩掉了外套。
「抱歉,我並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的說法對天卜閣下有失公正。」福山雅史很認真地說道,「中國是文明古國,禮儀之邦,不是更應該講究公正嗎?」
底下坐著的都是卜術界里有些臉面的人,對這種小孩子聽的故事,大多不屑一顧,誰還真的去應方展的話頭?現場一陣哼哼哈哈,也沒什麼人接嘴。
這話不好聽,可卻說在了點子上,那瘦高男子還真的無言可對了。如果方展真有這個能耐,還犯得著被他這麼教訓嗎?
勾陳像被旋律吸引了似的,露出的腦袋不停晃悠著,一付悠然自得的模樣。
「就在我們邊上的小樓里,有四個刑警被殺了。」方展繼續道,「下手的人是日本忍者打扮,用的也是日本忍者的武器。」
那是個很長的包,樣子很像裝吉它的背囊。
至於在場的其他人,無論是憑視覺還是感應,都沒有捕捉到黑衣人的動態。
「您剛才說的我都琢磨過了,的確有道理。」那小胖子肯定地點點頭。
一個故事搞定了一群人,蘇彥不得不承認,雖然方展行事有些不循常理,但卻很有收效。
「以你天卜的能力,故布迷障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瘦高男子卯上了方展,「誰又能保證你不是想把我們聚起來一網打盡呢?」
麻煩這東西正常人都不喜歡,柳曉羽不能算正常人,但她同樣不喜歡。
久而久之,惰性成了習慣,再久而久之,惰性和習慣也就分不清了。
有時候做事不能太隱密,否則連死了都沒人知道,方展替楊擇惋惜起來。
走到黑衣人剛才站立的位置,方展仔細看了看,一下笑了起來。
方展的右臂上隱隱飄過一股淡淡的黃色煙氣,那條沉寂多時的勾陳竟從他的手臂中冒出了頭來,冷冷地盯著戰歸元。
福山也是一樣,雖然他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事實上他一直在關注著那黑衣人。與蘇彥不同的是,他用了忍術技巧中的「追氣術」,但就在打出水袋的剎那,他卻忽然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了。
早有返回的卜術高手向大家透露了現場的情形,人們眾說紛紜,意見不一。柳曉羽卻心如明鏡,這事情應該和方展無關。
方展喜歡管這叫:「進化引起的退化」。
黑衣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他真的不見了!
「呵呵,那是關於我私人的一些小誤會。」方展撓撓頭,臉上滿不在意。
可在座的卜術高手們卻有些奈不住了,剛才的兇手是什麼人?為什麼連天卜都感覺不到?是日本人故布迷陣?還是自己人從中作祟?
「合理的一定照辦。」
預先知道了今天事態,於是設局引她和楊擇來這裏,借她的手除掉楊擇,再引發眾人對她此舉的懷疑。
一個福山就已很難對付,更何況跟著方展上樓的還有六七名卜術高手,看來這個黑衣人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他的邏輯很簡單,集會上的日本人是方展請來的,刑警們的目標是方展,襲擊他們的又是日本忍者,如果說方展和這次襲擊沒有任何關係,楊擇死也不會相信。
「最重要的是,天卜在這裏。」福山雅史深吸了一口氣,「用這種伎倆,實在太幼稚了。」
「要是有折斷一把筷子的力氣,聚起來不是更省事?」瘦高男子頑固道,「而且天卜的能力究竟有多大,卜術界根本沒人知道。」
「不過吧,剛才他們倆說的也有道理,這怎麼可能兩邊都有道理呢?」小胖子繼續道,「還好我不太笨,總算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可這時,方展卻忽然嘆了口氣:「他已經不在這裏了。」
這邊他倆笑作一團,那邊蘇彥和秦揚卻嚴陣以待。
他這麼一問,湯峪生倒不好坐下了,只得點點頭,繼續站著。
「喜歡吃啥就吃啥。」方展看著小胖子笑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不然大家就會懷疑是我在搞鬼是吧?」方展搖頭道,「要真是這樣,我幹嘛要叫大家來呢?」
屋裡這些人被他弄得雲里霧裡的,可到了這份兒上,也只好聽聽他要說什麼了。
「湯大哥是吧?」他邊上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突然站了起來,看那模樣最多也就二十歲出頭。
不過,這狐狸未必只是一隻,也許是好幾隻……
「要小心的是他。」金時喜臉上滿不在乎,手卻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背後的背包。
秦揚話裡有話,有點殺雞儆猴的味道,而他剛才露的那手,連福山雅史和金時喜都為之動容。那倒不是因為他的拳頭有多厲害,而是根本沒幾個人感覺到他會出手,更沒看清他是怎麼站到這兩人中間去的。
瘦高男子的話引起了一陣私語聲,似乎有不少人贊同他的看法。
「我剛要談麻煩,麻煩就來了。」方展撓撓頭,「咱們也別傻站著了,回去繼續談談這個麻煩。」
原本找台階下,現在卻來了個拆台的,湯峪生臉上掛不住了,沖那小胖子就是一拳。
啪,一個包裹著透明液體的小水袋飛向煙霧,在空中突然爆開。說來也怪,一接觸到四散的水滴,煙霧頓時淡了下去。
「我湯峪生以大局為重,想的是卜術界同仁的安危,枉作小人又有何妨?」瘦高男子故作感慨道,「現如今受外人恥笑,卻沒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實在可悲。」
原則上來說,在遵從論卜規則,保證公平公正的前提下,各小組可自行附加組內規則,以增加論卜的技術性和競爭性。
一陣生機盎然的旋律傳了出來,那曲調聽著十分的親切爽朗,讓人隱隱感到大地回春,萬物萌生的景象。
在座的人都不知道這小胖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怎麼剛才沒聽他附和湯峪生,現在反倒幫襯起來了。
窗外那個男子正是之前見過的福山雅史,蘇彥瞥了眼地上的那隻十字鏢,剛才福山是用這隻十字鏢救了自己。
「有蘇老前輩坐鎮,這事情就有看頭了。」方展看著陸續離開的人們,隨手掐滅煙頭,「對了,我記得只要不弄虛作假,小組內自行附加規則應該不受約束吧?」
「不可能……」蘇彥的瞳孔緊縮,有如針尖一般,「他怎麼和方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