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六章 純陽一卦乾為天

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六章 純陽一卦乾為天

陳德順怒氣沖沖地掏鑰匙開門,他受夠了,當了幾十年的老實人,凡事都是和氣忍讓,到哪兒都是不惹事,可今天他是實在忍不下去。遇到的人都給他找麻煩,抱在懷裡的女人都到不了手……他真的是要發一次火了。
說來也怪,一落上雷在天的肩頭,八哥就僵著不動了,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淡藍色的光流,順著雷在天的手臂慢慢流下。光流在動,雷在天的手臂也在動,他的手指開始在那六組火柴中不停地移動。
見主人發話,八哥立刻乖巧地學起嘴來,學的還就是那句「高麗棒子,不是高人。」
「沒事吧?」陳德順摸不著頭腦,又不知怎麼問。
別看生活好了,陳德順一不賭二不嫖,每天公司家裡兩點一線,堪稱是模範老闆兼模範丈夫,小日子波瀾不驚幸福滋潤。
電梯指示燈的數字慢慢翻動,陳德順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裏。
「六陽不動,還是乾為天。」福山雅史看了看腕表,「這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勢在必行』。」
百貨公司的南邊有個不大的噴泉,圓形的水池中站著個吹喇叭的天使。不知是誰帶的頭,這個池子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許願池,經常會有人跑來往裡丟硬幣,也不管靈驗不靈驗。
金時喜臉一沉,看樣子想要發作,但人剛站起來,卻覺得腳下一滑,身子立刻跌回了座位。
壓壓帽子,車鋪老闆哼著小曲開始拆修,步驟標準得像4S專門店。開了這麼久的車,陳德順還沒見過補胎那麼仔細的,甚至連外胎都給清洗了一遍。
「這可不是我貼的。」陳德順解釋著,忙不迭地撕掉那倆門神。
對於大衍論卜的規則,在場的人都很清楚,他們也明白,方展所謂的提議正是小組內附加規則。而他的規則也很簡單,最後勝出者將獲取組內所有失敗者身上的「量」。
「有趣的題目。」金時喜揚了揚眉毛,「一卦乾為天。」
辰組這六個人也覺得合理,所不同的是,他們看到的並不只是陳德順身上好的一面。
櫃員熱情地迎上來介紹,眼光里閃動著點妒忌,文墨妍沒在意也不搭理,從試用裝的架子上拿了幾支唇膏,逐一在手背上試著。很快,文墨妍的手背上就布滿了各色口紅留下的痕迹。
「閣下的意思是,讓我們各自行事?」福山雅史微笑著試探道。
自從被蘇正的通明嘯法激發后,方展的大腦拾回了不少記憶碎片,雖然星散,但大多都是可以串聯起來的。但碎片終究還是碎片,對於很多事情,他還是一無所知。比如卜術界的流派人名,他就無法回憶,所以之前邀請卜術高手集會的時候,他請秦揚代勞了。
服務員在一邊看著奇怪,這小胖子怎麼邊走邊打寒顫?
這種日子過了有一年半,運氣突然就來了。一天,陳德順路過街邊彩票亭,一時興起,隨手買了張彩票。可沒成想,這張隨手買來的彩票竟中了五百萬大獎。打那時起,陳德順的生活徹底發生了轉變,治好了老婆的寒腿,自己開了家貨運公司,加上他為人忠信,做事厚道,一年的光景事業生活是蒸蒸日上。
「乾為天,爻不動,瞎忙瞎跑有啥用。」戰歸元哼著自編的小調,「納音曲,雷聲隆,大衍論卜我稱雄。」
沒等服務員再問,旁邊突然閃過一個人,對著方展就是一鞠躬。
「是高麗棒子,不是高人。」雷在天給八哥丟了顆玉米粒,「論卜靠實力,要耍嘴皮子,找擺攤的算命先生練練去。」
偌大的桌邊,只剩下了兩個人,福山雅史悠閑地品著咖啡,眼光時不時瞟向面前的戰歸元,他在觀察著什麼,也在思量著什麼。
「好,好,沒問題。」陳德順心情大好,那可是他老婆一直想要的款式,他是瞞著老婆定下來的,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驚喜。
嘟……沒等接話,那頭就掛了,也不管方展是否記住了剛才的內容。
福山雅史笑了笑,遞過一張餐巾紙,眼睛卻瞟著方展,似乎在揣摩他的想法。
大墨鏡,白頭盔,那交警的表情根本看不到,就聽著鼻子里哼出個不置可否的「嗯」。
到順義街剩下的路只有三公里不到,可陳德順卻足足開了一個小時,他是真怕了,回頭一定要好好看看皇曆,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
何止有趣,方展暗笑,出這題目的人還有夠損。
光流很快地結束了,八哥拍拍翅膀,又恢復了行動。
「警察是離卦,火克金,離克乾。」巷子里,金時喜摘下頭盔墨鏡,得意地笑了笑,「乾為天的卦象應該有轉機了。」
「我沒違規啊。」陳德順委屈地掏出駕駛證,遞給面前的交警,一邊擔心地察言觀色。
「能不仔細嗎?」車鋪老闆咧嘴笑道,「老子還是頭一回補胎。」
叮,電梯停下了,門外是十八樓,陳德順家所在的樓層。
服務員見狀,臉上立刻綻放出和善的笑容:「方先生,二樓聽雨閣,已經到了五位。」
距申時四十分鐘,離陳德順家兩條街的解放路,機動車單行道。
從公園走出兩百米,有個地鐵站,長長的人行通道里除了一堆廣告牌之外,基本就沒啥點綴的。
「六爻不動,還是乾為天。」雷在天詫異地看著卦象,「看來這個陳德順是勢在必行了。」
辰組這六個人又坐在了一起,這會兒沒再喝茶,而是改去了一家咖啡廳。
「以多勝少的民族,卑鄙!」金時喜惡狠狠地罵了句。
方展撓撓頭,他一點也不意外,既然鬼算蘇正是這次大衍論卜的首席監察,那蘇彥就得避嫌,不參与論卜。只不過,他沒想到秦揚已被徵調,這傢伙的保密功夫也夠到位的。
「該你露一手了。」雷在天一招手,八哥呼地飛了起來,在半空打了個盤旋,落在了他肩上。
這是個上上卦,怎麼說都該是不錯的卦象,陳德順現在風生水起,一切安樂,對應這個卦象完全是合情合理。
先是一個日本男人向他問路,解釋比劃了半天才弄明白;取車時碰到個穿得丁鈴噹啷的小夥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車前蓋上彈吉他;好聲好氣地把那小伙請走,開車剛出街口,車窗外又飛進只八哥,滿車亂竄吱哇亂叫;好不容易連噓帶攆地趕了走八哥,車一拐彎,不知怎麼就掛倒個女人,奇怪的是那女人卻沒事,粘著陳德順唉唷了一陣,拿了三百醫藥費直接閃人。
不過還好,文墨妍沒來得及粘過來,戰歸元沒來得及跳起來,金時喜沒來得及說怪話,雷在天沒來得及打招呼,福山沒來得及窮客套。
拐進一條小街,面前儘是琳琅滿目的小商品,方展咧著嘴四處看了看,似乎十分滿意。
「對不起,這裡是禁停區。」沒等陳德順納悶完,邊上又冒出個交警,這回是個大蓋帽。
駕駛證……陳德順已經找不到北了,起先那交警既沒開罰單,也沒留條,這回不成了無證駕駛了?
「后羿真不明智。」方展坐起身,撓著鳥窩頭道,「當初就不該留下這個太陽。」
金時喜的鞋上粘滿了踩爛的蛋糕,看來這就是他滑倒的原因。
「勢在必行,勢在必行。」八哥靈巧地學舌道。
「佔線就是在家。」陳德順喜滋滋地掛了電話,和秘書交待了下事務,把剩下的所有會議應酬推了,風風火火地往家就趕。
看了六份合約,簽了十幾份文件,開了兩個短會,陳德順忙得暈頭轉向,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經歷早就丟去了九霄雲外。
「太簡單的事情等於浪費時間。」金時喜撥弄著面前的咖啡杯道,「一個愚蠢的中國暴發戶,樂極生悲而已。」
戰歸元沒作聲,他正忙著消滅面前的蛋糕;文墨妍沒搭理,她正衝著方展放電;雷在天沒在意,他正逗弄著八哥;方展沒反應,他正專心吐著煙圈。
這五位方展全認識,文墨妍、戰歸元、福山雅史、金時喜、雷在天,和方展同組的這些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忽然很想知道是誰安排的名單,以便好好地問候一下這人的祖宗八代。
在場每個人的手機上都收到了這條信息,內容是六根橫線,一個人名,一個地址,末章節附註明:「目的:救人。淘汰標準:亢龍有悔。」
「奇怪的商場。」文墨妍拈起一支唇膏,「化妝品櫃檯居然不在底樓。」
「總不見得我們一擁而上,把陳德順抓起來躲過這一劫吧?那還論什麼卜?」方展搖搖頭,「何況,我還有個很好的提議,可以增加這次論卜的趣味性。」
「老子殺了你!」
陳德順頭都大了,摸摸兜里零錢,一把塞了二三十,盼著這大爺趕緊走。拿了錢,小胖子倒更來勁了,悶著頭又來了一段。直到陳德順耐著性子聽完,這才閃開路,讓他進了公司的大門。
可就在他低頭的瞬間,一件粉色的衣服落在了地上,陳德順手心的汗都出來了,這是那女人身上穿的啊!
打個哈欠,伸個懶腰,方展的眼睛從迷糊中恢復過來,屋子裡空空蕩蕩的,床上的被褥疊得十分整齊,地板上的席子也卷好放在了一邊。
「不走,我得再點一份蛋糕。」戰歸元賭氣道,「再有人踩我的蛋糕,我就改吃火腿。」
直到四樓化妝品櫃檯,文墨妍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至於到底怎麼回事,還得看各人的理解。
「喂~」方展接通手機,懶懶應道。
※※※
香茗居在城東的鬧市區,這是個挺大的茶樓,雖說是早上,可喝茶的客人倒也不少。方展進門看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該去哪桌。
乾為天,卦含六陽爻,居六十四卦之首,屬乾宮。
方展樂了,這人他認識,正是日本九菊一派的福山雅史,沒想到這次竟然和自己編在了一組。
乾為天,上上卦,剛健中正,純陽極致之卦。
「師傅,您太仔細了點。」陳德順苦笑著付了錢。
就這還能繼續?陳德順嚇得連忙鬆手,懷裡的女人立即蛇一般地溜開了,妖嬈地靠在一邊,盯著那個小胖子,那眼神似笑非笑。陳德順這才注意到,這女人並不是真的一絲不掛,而是穿著一套極薄的肉色緊身衣,那材質很像人的皮膚。
文墨妍沒說話,嬌柔地扭動著腰肢,沖其餘人飛了個媚眼,直接去了洗手間,看那樣子,也不會再回來了。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接觸了陳德順,只有天卜沒參与。而從他剛才所說的話來看,顯然是已經知道了陳德順身上存在的問題。那麼,他又是怎麼得知的呢?這當中的手法實在令人好奇。」福山雅史放下杯子,默默沉思著,「天卜的確是個強勁的對手,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他卻總在人們的預料之外。」
距申時十分鐘,陳德順家小區內,電梯上。
他腳還沒邁進客廳,沙發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也許,他將是天卜的『預料之外』。」
「原來是『潛龍勿用』。」福山雅史緩步離開噴水池,「高明的騙局。」
「你倒是慢點站起來呢?」戰歸元蹲在地上,一臉懊惱地盯著金時喜的鞋子。
要是她能看到文墨妍那晶瑩肌膚下涌動著的淡藍色光流,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那是蘇彥發來的簡訊:「卜監會徵調老秦出任執行監察,我和他一起走,去陪爺爺。保持聯繫,祝你順利。」
「戰先生,你不一起走嗎?」福山雅史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戰歸元。
「嘖,后胎扎漏了,得費點勁。」車鋪老闆抹了抹臉上的絡腮胡,「這型號的內胎碰巧沒了,您要不急的話,我給您補補。」
「一大早就跑了?」方展嘟囔了一句,踢踏著鞋走進客廳,想去洗漱。
「兩小時時間多了點,我去溜溜鳥,順便買點苞谷棒子。」雷在天大聲笑著撇下眾人。
叮,電梯停在了10樓,門外走進個年輕女人,背對著陳德順靠在電梯邊上。
「怎麼跟特務接頭似的?」方展莫名地看了看手機,意外地發現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簡訊。
「方先生,有幸再次相會,還請多多關照。」那人客氣地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裡帶著一絲古怪的味道。
這倒是把方展給問住了,電話里沒說明白,他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是大衍論卜辰組丁酉號吧?
「我這……」陳德順一陣氣堵,心說不是你同事攔著,我也不會停這兒啊。
正月十六,午時,日當空,馬嘶鳴。
「請出示下您的駕駛證。」交警敬了個禮,表情嚴肅了起來。
「想不起來也好,就當重新來過。」方展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
正月十六,辰時,雲初開,龍行雨。
第一組……第二組……手指掠過了全部六組火柴,卻沒有撥動任何一根。
他仔細不要緊,這時間就給耗了,等車能上路了,居然已經過了四十五分鐘。
「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就按約定好的辦。」方展掐滅煙頭,「離申時還有兩個小時,大家各顯其能吧。」
「看看誰是天下第一的好叔叔。」
離開小街不遠,有個公園,這會兒陽光正是怡人的時候,長椅、草坪上老老少少都愜意地享受著溫暖,倒是不太有人注意到假山邊的雷在天。
撲,旁邊的孩子丟進了一個硬幣,剛巧壓在了福山雅史丟下的第一個硬幣上。
補胎比換胎便宜,陳德順看看表,時間還充裕,補就補吧。
等他眼光再回到面前的地下時,衣裙上又多了兩樣東西,肉色的,布料不多。咕嘟,陳德順差點被自己的吐沫噎死,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去。
哐,電梯頂上的應急口突然開了,一個小胖子倒掛著出現在電梯里,雙手捧著一把月琴。
八哥拍拍翅膀,居然點點頭,似乎能聽懂他的話。
屋裡的陽光不太識趣,賣力地把整間屋子照得通亮。方展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找遍了各種角度,可就是躲不開陽光的干擾。
門開了,陳德順的面前出現了一幕讓他更為惱火的景象——老婆和一個年輕的男人靠在沙發上,衣服全在地上。
陳德順直接懵了,這叫什麼事?車尾燈上無緣無故多了倆門神,撕了不就完了?最多罰個五十一百的,也不至於沒收駕駛證啊?!
幸好陳德順車上有張駕駛證複印件,幸好那個交警還算和氣,幸好交警隊能查到陳德順的記錄。可再多的幸好也只是幸好,有些事情還是得按規矩來,陳德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車被拖走。
「黑綠褚紅金褚……」文墨妍看著手背,性感的嘴唇微張著,「還是乾為天,綠色漸淡,那個老實男人還是勢在必行。」
剛想著,地上又落下一件,這回是條白色的短裙,陳德順咽了口吐沫,偷偷瞟了眼電梯的指示燈「13」。
既然離家不遠了,打車又嫌浪費,陳德順索性步行回家,反正最多只要十分鐘。
「天卜方展,辰組,牌號丁酉。」手機里傳出一個低低的男聲,「九點十分,城東香茗居茶樓,辰組待命論卜。」
蘇彥睡床上,秦揚躺地下,方展窩沙發,這兩天他們就是這麼休息的。不過現在他們倆都不在,屋裡就剩下了蓬頭垢面的方展。
車子開走,車鋪老闆摘下帽子,一隻八哥不知從哪裡飛來,落上了他的肩膀。
在福山雅史轉身的那刻,噴水池的周圍亮起了一道淡藍色光圈,隨著他的遠離,那光圈漸漸消失怠盡。
到了這份上,哪有男人不心猿意馬的?陳德順突然有種豁出去的衝動,反正這部電梯里也沒攝像頭。
電話是傢具公司打來的,陳德順定好的傢具提前完工了,今天安排送到。
雷在天抹了把絡腮胡,從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數出十八根,三根一組地順排成了六組。一組的三根火柴首尾相連,看上去就是一條直線,六組火柴這麼一排,正好成了乾為天的卦象。
也許是燈光的關係,吉它的六根弦微微泛著淡藍色的光澤,連金時喜撫在弦上的手指也映著這種光澤……
「沒說今天是個倒霉日子啊?」陳德順從抽屜里翻出本皇曆,一頭霧水地看著。
這麼多沒來得及,都得歸功於一條簡訊,一條群發的簡訊。
金時喜沒聲了,八極宗衍傳自中國漢代的道家傳教,研究的是中國易學和玄學,要真讓他丟開中國的卜術,那還拿什麼來論卜?
人高興的時候還就是容易遇上麻煩,車子上路沒多久,車后胎居然沒氣了。陳德順心情好,沒當回事,直接用應急充氣撐了一段,就近找了家修車鋪。
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說這話時,他的表情相當桀驁,甚至還挑釁地掃了其他人一眼。
「他們不會想到,我對大衍論卜一點都沒有記憶。」方展自語著刪掉了簡訊。
福山雅史突然笑了,他友善地摸了摸那孩子的頭,從兜里摸出一塊巧克力塞進孩子手裡。
「大衍論卜比的是卜術,中國的卜術。」方展盯著手裡的煙頭,「看不起中國,可以用你們韓國的卜術。當然,如果你們有的話。」
城東有條順義街,走進十幾米有家貨運公司,老闆陳德順是個四十多的老實男人。都說老實人吃虧,可這話在陳德順身上不適用,至少是這會兒不適用。
「你們繼續,我配樂。」小胖子大笑,一撥琴弦,彈起一支明快活潑的曲子。
車子到了順義街,陳德順總算鬆了口氣,這下該消停了吧?還沒等他這個念頭冒完,就發現公司門外蹲著個小胖子,卯著勁在那兒拉二胡,那調子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還一個勁兒沖他傻樂。
「這女人的皮膚真好,晶瑩水嫩的,都快透明了。」櫃員盯著文墨妍暗暗驚嘆著。
金時喜就倚在通道的牆上,手裡拿著把吉它,慢慢地彈著樂曲。這曲子很簡單,他卻彈得很投入,既沒有在意行人投下的錢鈔,也沒有看到一些女孩拋來的媚眼。
地鐵站的一號口直通一家百貨公司,一樓是少女裝,二樓是淑女裝,三樓是職業女裝。踏著貓步的文墨妍從一樓逛到了三樓,各色衣服翻了個遍,可她卻像是一件都看不上眼。
眼前閃過一片白花花的東西,陳德順懷裡突然多了個軟綿綿的身體,還襯著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
交警還是不說話,指了指車尾,陳德順一看就愣了,誰那麼缺德?!車尾不知什麼時候貼了兩張門神,一左一右剛好把車尾燈給遮了。
今天倒是有點不一樣,這倒不是因為陳德順剛談了筆大單子,而是他從客戶那裡回來時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人。
「飽了?」雷在天對著手上的八哥問道。
陳德順的眼睛充血了,順手操起一個大號煙灰缸,直撲那個男人。
既然是驚喜,總得老婆在家,陳德順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卻沒打通,佔線。
距申時一小時三十分,順義街,陳德順的公司內。
作為一個卜者,失去積存的「量」無疑將大傷元氣,可這也是一個相當大的誘惑,誰又能真正保證最終的勝出者不會是自己呢?何況,失去的「量」還是可以想法彌補回來的。
「先生幾位?」穿唐裝的服務員禮貌地問著,身子卻擋在方展面前,那眼神像是在打量要飯的。
見他出現,兩人忙不迭地穿著衣服,說不出的驚慌。
「哦,我找人。」方展撓撓頭,「應該是五個人,算我六個。」
三年前的陳德順也就是個給貨運老闆跑車的司機,每月凈賺一千,刨去房租、水電一應開銷,這日子基本是寅吃卯糧,舉債累累,就這還得拖著老婆孩子。他老婆人勤快,長得倒也不錯,可偏有個寒腿的毛病,一犯上就成天不能下床,躺在那裡直哼哼,多半只能在家閑著。
錚,電梯頂上的小胖子突然渾身一震,弦音猛地快了起來,一首動聽的曲子變得異常詭異,陳德順原本慌亂的心情一時間轉變為暴怒,抬手一拳砸在了小胖子扭曲的臉上。
「羽角宮徵商宮……羽角宮徵商宮……」金時喜停下手,低聲自語道,「還是乾為天,還是角音有破音,看來那個蠢貨勢在必行。」
想到這兒,福山雅史看了眼正在抹嘴的戰歸元,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來金先生已經有了答案。」福山放下杯子,淡淡道,「不妨讓我們聽聽高人高見。」
「大家都知道了陳德順身上有什麼問題,至於影響問題的關鍵點在哪裡,各人想法肯定不同。」方展接著道,「我想,這也就是卜監會給我們出題的原因。」
咖啡廳里,戰歸元又點了一盆蛋糕,讓服務員打包,塞進了黑色背包里,起身離開。
同樣的,在方展記憶中,大衍論卜的經歷也是個空白,雖然他明白這個論卜究竟是怎麼回事。
距申時一分鐘,陳德順家門口。
福山雅史也在丟硬幣,和別人不同,他比較貪心,一共丟了六個,那樣子還特虔誠,每丟一個都會看半天,嘴裏嘀咕著像是在許願。
電梯繼續上升,女人肩膀一歪,寬鬆的衣領滑落下來,頓時裸出大半個香肩。陳德順趕緊低頭,他倒不是沒有賊心,只是人太老實,沒有賊膽。
門神是沒了,交警也沒了,陳德順四處一看,那交警的摩托車已經在下個街口拐彎了。
「陳總,您的電話。」屁股還沒沾上凳子,秘書又在線上轉來個電話。
「是哪位預訂的?可以告訴我姓名嗎?」服務員沒挪窩,看樣子是怕方展真進去要飯了。
「一個結果太過明顯的題目,一個看似模糊的淘汰標準,這個圈套設得夠損。」方展心中想著,邊走邊笑,「卜監會除了鬼算蘇正,還有誰會出這種題目?」
金時喜撇撇嘴,招手叫來服務員,給戰歸元點了三份蛋糕,直接付錢走人。戰歸元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氣,埋頭大吃,似乎完全沒有把論卜的事情放在心上。
從她身邊經過的男人大多都會忍不住回頭,於是乎有的撞了柱子,有的耳朵被女人擰紅,有的差點摔下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