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八章 水火既濟導航圖

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八章 水火既濟導航圖

雷在天咧嘴一笑,摸出一桿旱煙,塞滿點著。也就在煙絲燃著的剎那,煙鍋的火光中詭異地泛出一陣淡藍色光芒。
這些東西剛才還都靜靜地躺在他那個再標準再普通不過的公文包里。
「城北住宅區的地形?」文墨妍眼尖,一語道破。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當一日道士敲一日磬。」方展破天荒地沒有閃開,任由文墨妍靠在肩頭,「如果附近真有的話,不用找,等動靜就行。」
「用列數五行,的確能對應出有利身主的位置。」金時喜臉色怪異地摸著耳環道,「馬思行在卦上屬水,這些方位不是衝剋,就是泄勢,根本無法定位。」
那是一根圓頭尖尾的金屬棒,乍一看有點像圓珠筆,圓頭凸出著一個類似發光二極體的物件。看到這個,兩人的臉色都是一沉,因為在他倆的眼中,那物件上有規律地閃動著淡藍色的光芒。
看來的確是花果之地沒錯,可頭疼的是,這地方太大了點。
「你不是中國通嗎?自己沒聽明白?」雷在天被打斷了思路,老大不願意道。
雷在天連忙解釋,說是來找朋友的,朋友姓馮,是這兒造房子的大老闆,我們關係如何如何好云云。
「康牧師,您的勸告我們一定聽。」方展撓了撓頭,「不過能不能先和你打聽個朋友,姓馮,好像是這裏的大業主。」
福山雅史與方展對視了一眼,微笑著把手中的透明塑膠紙蓋在了座標紙上,卦位、朝向、五行符號和地形一一對應了起來。
「守株待兔?沒那麼便宜,老太太說了,她只是去告訴兒子我們在這兒。」雷在天看看手裡的短鋤竹籃,苦著臉道,「要見他兒子,我們還得幫她做點事。」
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別的什麼,就在兩人剛想四處搜尋一下的時候,大平房的門開了。門裡走出個老太太,歲數約摸有八十齣頭,穿著套藍布衣褲,一頭的白髮,身子骨卻挺硬朗。
「耳朵紅紅的,真可愛。」文墨妍在金時喜的耳邊輕輕吹著氣,「男人還是不要戴耳環的好,尤其是……」
雷在天是個豪放慣了的人,講究的是快意恩仇,吃酒罵娘,挨刀子可以,窮客套就彆扭。
「老母,得來全不費功夫。」雷在天眼尖,瞅見老太太手裡拿著把小短鋤,當時就樂歪了嘴。
拐過柳樹前的一排公寓,三人來到一座多層寓所前,門棟的邊上掛著個小銘牌「天主濟世會」,一陣隱約的風琴聲從寓所中傳出。
「慚愧,中國地方方言發音區別很大。」福山嘆了口氣,「就像日本大阪口音和關西口音的區別一樣,太複雜了,我沒有聽懂。」
這動作,那打扮……方展和文墨妍同時低呼了一聲:「道僧!」
「別著急,現在還是江湖夜雨十年燈。」方展煞風景地說道,「你確定那是桃樹和李樹?」
「量感干擾器。」福山雅史小心地拆開外殼,一組精密的晶元出現在面前,晶元上的標識被刻意地抹去,似乎在掩蓋著什麼。
「二馬馮,見馬見二,二為陰木。」雷在天邊走邊撥通手機,「天卜,巽位,這片地頭是有主的,馮字通關。」
接下來,在場的大媽大嬸們就看著這個壯漢雄赳赳氣昂昂地直闖樹林,彷彿面前不是一片人造樹林,而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
柳為陰木,正對巽位陰陽五行,況且雷在天在「長男」身上得到的「二馬」預示也正合「二為陰木」的數字卦理。
聽完一通數落,雷在天操著差不多的口音,磕磕巴巴地比劃著,總算把老太太的怒氣給平了。
不過還好,來了位救場的,可一上來就是通教訓,方展多少有點冤。
不用問,能這麼折騰,多少是有點後台的,要麼是馮老闆的什麼親戚,要不就是馮老闆惹不起的人。兩人沒怎麼在意這個,田野之地找到了,那座大平房看著就是個庫房之類的建築,現在的關鍵是找到「老母」。
「難怪老子會傻了吧唧的干這些,多半都是這東西鬧的鬼!」雷在天像是想起了什麼,「喂,要說搗騰這些玩藝兒,你們日本人可是行家裡手。」
他的話很客套,也很巧妙,對金時喜等人來說,紙上的這些符號的確不陌生,但行成的這個組合卻實在是陌生得緊了。陌生歸陌生,樣子還是要裝的,三人各自點了點頭,心中明白,這福山雅史是在探他們的底。
「K-O-R-E-A」雷在天在一旁拼著上面的字母,眼睛瞬時瞪大了,「這詞兒我見過!小棒子的袖子上就有這個。」
「水火既濟,陰陽正位。」福山雅史點著紙上畫好的符號說道,「這些是天卜閣下和我參照卦象繪製的,相信各位都不會陌生。」
在此有個關鍵的地方,單數為陽,雙數為陰,正對應著「水火既濟」中單數位為陽爻,雙數位為陰爻。這不是個單純的巧合,也就是說,「水火既濟」的卦象除了透露出馬思行尚在人間外,還隱藏著他本人所處的具體位置。
「韓國,英文單詞。」福山收拾起晶元和其他物件放進包中,「看來日本的電子技術還需要加快發展。」
福山拋下手中的短鋤,看了看四周:「如果馮家明就是馬思行,那他母親去找他,豈不是正好驚動了他?」
「早點完事兒早點撤。」雷在天盡量不去在意那些刀子似的目光,開始四處搜尋目標。
「一爻陽木為震、二爻陰木為巽、三爻陽火為離、四爻陰火為離、五爻陽土為艮、六爻陰土為坤……」金時喜順著紙張上的符號順序讀出了聲,一隻手始終不停地撫摸著耳環。
那人哼哼著打量了下雷在天:「免貴姓牛,牛頭馬面的牛。」
東南方,巽位,花果之地,尋廟觀,覓道僧。
「這位兄弟,情侶間親密並不是什麼壞事,但在公眾場合下未免有些不妥。」黑衣男人一臉和藹道,「社區里有孩子,作為成年人,我們多少該避諱一些。」
福山雅史斯文得發酸,凡事總是客客氣氣,說話從來不會忘了用敬語。
「少屁話!」雷在天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盯著座標紙上的符號,滿臉訝異,「奶奶的,老子是不是眼花了,你們倆居然是在用六爻換卦?」
至於北邊,雷在天看不見,林子雖然不大,但對面也不是目力所能及的。
「媽了個巴子,老子姓雷,就該來震位?」雷在天一肚子憋屈,氣悶不已,「這都娘的什麼狗屁邏輯?」
福山的包不大,是個再標準不過的公文包,可現在看來倒像是個百寶囊。
接著就是一連串地數落,雷在天七七八八聽懂了一些,臉上一陣尷尬。福山雅史沒弄懂,就跟聽天書似的,只好賠著笑在那兒鞠躬。
他倆樂了,老太太卻不高興了,唬著臉沖雷在天道:「後生仔,你唔知尊老?話邊個老母?」
垂柳,草地,一對相偎相依的男女,在陽光的渲染下,旁人看著格外春意盎然。
福山雅史聳聳肩,從兜里掏出樣東西遞給雷在天,那是一個被踩得不成形的耳環,上面依稀可見八卦的圖案,正如金時喜耳上戴著的那個一樣。
當然,這要看如何去拆解這一卦中的六爻了。
座標紙上畫著的是六個五行符號,分別是木、木、火、火、土、土,這些符號看似星散地分佈在紙上,卻又像遵循著某種特定的規律。符號外圍被一道曲折的線條包圍著,曲線的形狀看著也有些眼熟,就像是……
可奇怪的是,他只是盯著,卻並沒有對雷在天有任何舉動,雖然那眼光鋒利得能與手術刀媲美。
「收到,你去坤位等福山。」方展看了看眼前文墨妍那低垂的領口,掛斷了電話。
「得了便宜還賣乖。」雷在天往地下啐了一口,「走了也好,老子眼不見心不煩。」
只是,這對羡煞旁人的男女似乎沒有注意到,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正從身後漸漸接近。
文墨妍拉了下方展的衣角,輕聲道:「馬思行不在這裏。」
金時喜皺皺眉,之前的接觸中,完全沒有看到福山做過什麼準備,但他現在拿出的這些東西卻恰好是當前用得到的。
老太太聽著這麼一說,臉色好了不少,又和雷在天嘮叨了幾句,把手上的短鋤竹籃遞給他,自己繞過菜園子邁著碎步往南走了。
金時喜惱怒地閃開,背起琴囊走下了天台,那怒氣沖沖的背影很快便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哈哈,成!誰叫爹娘把老子生得傻大笨粗的?天生就是苦力命。」雷在天磕了磕煙鍋,「天卜,老子就服你,你叫老子往東,老子絕對不往西。」
「雷先生,我們大意了。」挖著挖著福山猛地冒出了一句。
面對這麼頭疼的狀況,方展卻樂了,笑得還很得意,因為他看到了一棵樹,一棵他絕對不會認錯種類的樹。
「我喜歡沒品味的園藝師。」方展撫摸著樹身道,「至少現在很喜歡。」
「馮?你說的是馮兄弟。」康牧師點點頭,「他的確是這裏的大業主,也是個信奉天主的虔誠者,經常為社區做善事。」
「水火既濟,一三五爻為陽爻,二四六爻為陰爻。」方展盯著本子上的符號道,「一二木,三四火,五六土,各有陰陽。」
雖然有些掃興,但文墨妍倒也沒有不快,點點頭,算作回答。
方展和文墨妍四處打量了下,這塊區域附近的路邊竟全栽種著桃樹李樹。粗略算去,縱橫交錯至少有五六條路,覆蓋的範圍兩人至少要用一天的時間才能搜尋完。
說完大笑著,朝南就走。
馮老闆?!雷在天眼睛一亮:「我朋友就姓馮,也是搞房產的,沒想到他現在做那麼大了。」
「大阪口音……你還沒聽到西北達坂城的口音呢……」雷在天呲牙道,「不廢話,正事要緊,她是這麼個意思……」
可就是這麼不對味的兩人,偏偏湊在了一起,正站在一片菜園子前,大眼瞪小眼地發愣。
「那太好了,謝謝康牧師。」方展儘可能憨厚地笑著,「我們找他也是為了慈善的事。」
與此同時,金時喜的臉上猛一抽搐,手上一緊,險些把耳環拽了下來。他咬了咬牙,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什麼,眼光惡毒地盯著雷在天。
「啥?!」雷在天抹著一臉泥道,「咱還有活沒幹?」
暗地動手腳的無疑就是金時喜,也只有他才符合時間和器材條件。
那是一棵粗大的垂柳,也許是出於某種創意,也許是原本就生長在這裏,不管什麼原因,總之它就這麼凸顯地呈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福山也看明白了,這老太太應該就是菜園子的主人,那庫房多半也歸她打理,今天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
廟觀道僧,方展這下明白了,眼前這個康牧師就是道僧。可不是嗎?雖然偏了點,但洋和尚也算和尚啊!那所謂的廟觀,應該就是指這附近會有一所教堂或社區教所了。
「雷先生,請問那位老人家有沒有提供什麼線索?」福山憋不住了,試探地問了句。
要說在住宅區能見到這麼塊地方,那也是件稀奇事,這麼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停個車搭個棚的,少說一年也能增加個幾萬塊的收入。可這塊菜園子卻生生佔去了一片有利地形,不但橫住了往南去的路,還把一座大平房的門前給堵上了。
「個老子的,你怎麼不早說?」雷在天急了,「這麼一弄,咱倆這輪准落後了。」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教所里。」康牧師看了看手錶,「兩位要是找他,可以跟我一起去。」
「馮家明……連親娘都叫得那麼順嘴的名字,照理該是本名才對。」雷在天看著老太太遠去的背影,一陣嘀咕,「老子倒迷糊了,難不成這馮老闆不是改了名的馬思行?」
可再不明白也得干,不然老太太回來一發作,指不定這條線索就斷了。於是,雷在天把隴邊的土鬆了遍,順手又挖深了邊上的土溝;福山雅史研究了半天雜草和菜苗的區別,挖地雷似地把疑似雜草的植物逐個剷除。
東方,震位,樹林之地,尋林居,覓長男。
福山雅史笑了笑,沒急著申辯,拿出把瑞士軍刀撬下晶元,又拿出個小瓶,倒了點液體在上面。不會兒,晶元的表面被腐蝕去了一層,顯示出一片淡淡的字樣。
福山雅史點點頭,臉色也凝重了起來,他並不是擔心出局,標準放在那兒不是白看的,只要馬思行不是死在他們手裡,最多是本輪評分落後而已,只是為什麼……
「以她的能力並不難窺破雷在天身上的局,可她為什麼要我小心呢?」方展腦中始終盤繞著這個疑問。
把文墨妍遠遠地拋在後面,方展快步向住宅區的一角走去,這倒不是因為他厭惡文墨妍。確切地說,他對文墨妍只是心存戒備。
這倒是把雷在天問住了,總不能說,我是來找馬思行的,你知道他在哪兒?萬一打草驚蛇那還不前功盡棄?
「世界上管什麼的都有,可沒見過管人家戀愛的。」文墨妍有點不快,「卿卿我我哪都有,偏偏就多我們一對?」
現在就能找到馬思行,似乎有些過於容易了,方展和文墨妍交換了下眼神,從水火既濟的六爻換卦上來看,關鍵點不應該會出現在巽位。但不管怎麼說,只要有了線索,總是該追查下去,卜術再玄妙也還是要經歷實踐的。
原來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那馮老闆馮家明的親娘,這片菜園子就是馮家明特意為她親娘整治的。老太太農村出身,住不慣高樓,那座大平房原本是個庫房,馮家明為了順親娘的意,專門收回來改成了住所。雖然雷在天長得不夠善良,但看上去還算老實,老太太聽他糊弄了幾句,還真把他當作是兒子的朋友,跟雷在天嘮了幾句家常之後,親自去找兒子了。
「他不只帶了一個耳環通訊器。」
「我說大個子,大早上跑這兒來是不是想偷想搶?」見雷在天支吾,牛師傅更是動了疑心,「我可告訴你了,這裡是馮老闆的產業,黑白兩道都有人,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福山走到菜園子的一側,蹲下身子,伸手拔出一樣東西。
避諱?方展苦笑,他倒是想避諱,可文墨妍不想。從坐下那會兒開始,文墨妍對他的騷擾就沒停過。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閃向了遠處,方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個被踩癟的小物件。
氣是平了,老太太的疑心又起來了,瞪著眼前完全不搭邊的兩人,又是一頓盤問。那意思,你倆是什麼人?跑我的菜園來是不是想偷瓜摘菜?沒準還想進庫房弄點東西吧?
※※※
這一指還拈得是蘭花指,雷在天頭皮一陣發麻,心說,你奶奶的,老子遇上的還是個「極品長男」。
「附近?這林子後頭是我的管理室。」牛師傅撇了撇嘴,滿臉狐疑,「附近也沒什麼住戶,你朋友叫什麼名字來著?」
與聽著風琴聲的方展他們相比,雷在天和福山雅史就沒那麼悠閑了,兩人手腳並用地折騰了半天,也沒整明白到底怎麼才算把菜園子收拾好。
四周的地形挺簡單,地塊正中是林子,東邊有條人造河,西邊是個不大的籃球場,南邊有片鵝卵石鋪成的空地,上面架著那些健身器械。
比這還頭疼的是,附近完全不可能會有道觀寺廟之類的建築,至於找道士和尚那更是想都別想了。
「哎!哎!那大鬍子!看什麼看?!說你呢!」林子邊上突然冒出個人來,指著雷在天大呼小叫起來,那聲音活像被踩著脖子的公雞。
「什麼事?」福山見他這副模樣,不由有些莫名,「很困難嗎?」
「林居,長男……這連塊大個兒的石頭都沒有,還凈是一群老娘們。」雷在天摸摸鬍子,「看來老子得鑽鑽林子了。」
「有了這個座標,我們可以稍稍休息一下。」方展乾脆靠著樹榦坐下。
「正事要緊,論卜完了再論氣,沒人管你。」方展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既然人是你氣走的,那這活兒你就得干雙份了。」
他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個日本人早已算計好了每一步。
這兒的確是震位,住宅區的東邊,是片不錯的人造樹林。林子前豎著一圈健身器械,十來個大媽大嬸一邊練著一邊聊天,時不時地偷眼打量著人高馬大肌肉發達的雷在天。
「長……」雷在天看的是一頭包,「這傢伙是男的嗎?」
西南方,坤位,田野之地,尋庫房,覓老母。
不過他並不著急,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還是會預先知道。
這菜園子不大,雷在天兩三步就能從一頭蹦到另一頭,看那樣子,估計是附近哪位上了年紀喜歡種點東西的老人家自己開的地。
話有點沖,那男子倒沒介意,伸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從兜里掏出本黑色的本子來,看那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了。
「我是社區的牧師,姓康。」那男子聽得詫異,「我們信仰的是天主,不是佛道。」
那本A4大小的活頁本里是特製的座標紙,本子的一角被粘上了一個紐扣式指南針,除了方展和福山的手裡,一旁還放著三支顏色各異的筆。更為誇張的是,福山左手還拿著一張A4大小的透明塑膠紙,上面清晰地印製著卦位、朝向和五行數據。
「這林子是隨便進的嗎?」那人掐腰一站,伸手指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雷在天,「那麼多小樹苗子,踩著碰著誰負責啊?」
所以他才沒避開文墨妍,可惜的是,文墨妍明顯然會錯了意,一招得手便百般「騷擾」起來,弄得方展有點手足無措。
「原來如此。」福山微笑道,「那麼,我們就守株待兔了。」
「不對啊!」雷在天納悶道,「小棒子的東西不是讓我毀了嗎?怎麼還能趕在我們前頭?」
「往東?嘿嘿。」方展意味深長地笑道,「還就是叫你往東。」
「現在的園藝師真沒品味。」文墨妍也注意到了這棵樹,「多美的垂柳,卻不知道放在水邊。」
那是一個耳環,上面依稀可見八卦的圖案,正如現在金時喜耳上戴著的一樣。
現下入春,花有不少,果子就沒到時候,方展不懂園藝,盯著四周轉了圈,一時倒無法確定。
其間的區別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的確,他倆並不是馬思行的朋友,馬思行一旦從母親處得知有人找他,第一反應肯定是懷疑,而不是傻呵呵地出來和他們見面。
「桃李春風一杯酒。」文墨妍攀下一根樹枝,嗅了嗅上面的花,「如果現在有兩杯酒,那就完美了。」
此刻,方展他們所在的大樓下,金時喜正仔細看著手機,上面顯示的正是那幅對應了卦象標記的「導航圖」。
方展所說的是卦理中的常識,單從數字對應五行的話:一為陽木,二為陰木,三為陽火,四為陰火,五為陽土,六為陰土。
柳為陰木,又在巽位,是個關鍵的特徵。人為土,男女為陰陽,以土融合生氣,可滋養木氣。方展當時是這麼想的,巽為木,也代表廟觀道僧,按卦理規律來說,只要他和文墨妍在柳樹下「纏綿」那麼一會兒,要找的自然就會顯現出來。
「陽火陰火都為離,這會不會是個轉折點?」金時喜摸著耳環自語道,「嗯,的確,原來如此。」
「牛師傅,您多擔待,我是來找朋友的。」雷在天套著近乎,「他說是住這附近,旁邊有片林子,我這人生地不熟的就瞎闖了。」
來的這人,四十齣頭,瘦小白皙,油光鋥亮的頭髮牢牢地貼在頭皮上,走起路來一搖三擺,要不是穿著一身男裝,雷在天死也不會相信這是個雄的。
福山雅史聽著他倆說天書,干著急插不上嘴,只有繼續鞠躬的份。
「對咱倆來說,是困難了點。」雷在天揚了揚手裡的東西,「收拾這塊菜園子。」
可再怎麼不相信,這人總比周圍的大媽大嬸更接近「長男」,雷在天沒轍,只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瘋子,馮老闆這麼牛的主能是你朋友?」牛師傅老大不樂意地嘀咕著,「老牛我幹了五年都沒見過他,就憑你個粗坯也配?」
這世上做善事的通常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善人,一種是惡人,前者是為了積德,後者是為了消業。方展暗笑,這些人究其根底還不都是為了自己?尤其是馬思行做善事,只怕還遠不止那麼簡單。
嘀咕歸嘀咕,事情還得辦,雷在天咧著嘴連連賠著不是:「我錯,我錯,師傅貴姓?」
「嗯嗯,這話對,我下回注意。」方展藉機擺脫了文墨妍,卻發現眼前這男子的打扮有點眼熟,一時又想不起怎麼回事。
搞半天這老太太是兩廣人氏,剛才雷在天那句話她只聽了個開頭——「老母」。這詞兒放粵語里有罵娘的意思,附近也沒別人,老太太聽了能樂意嗎?
這邊雷在天和福山雅史對老太太哭笑不得,那邊方展對面前的黑衣男子則滿頭是包。
文墨妍跟著坐下,熟練地把頭靠在他肩上:「怎麼?不急著找廟觀道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