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巽五篇 風動八方

第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個死人

巽五篇 風動八方

第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個死人

這麼一來則恰好得卦「地火明夷」。
以普通的卜術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卜算方展此刻的情況,其結果都將是一個——死。
「成了。」谷老伯拍拍雙手,席地坐下,靜靜地看著坑中的土層。
丁進見事態不妙,暗中將與此相關的所有線索掐斷銷毀,原本就毫無頭緒的案件在失去重要線索之後便不了了之。當然,對谷氏兄弟的指控也全數撤銷,但谷未塵夫婦的死已成了無法挽回的事實。
丁進同樣是個靈卜者,他擅長的是「掐指神算」,而這種卜術的本身存在一個缺陷。當他掐指起算的時候,只能順著十二地支及六辭,根據五行的自然生克來進行。可每每遇到逆行倒算的環節就會卡殼,要麼罷手,要麼出錯。雖然他尋師問友地找了不少改良方法,但始終還是達不到完美的境界。
可他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地用燐火照明呢?也許和這裏禁火的原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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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氣氣團像汽球一樣在空中浮動了幾下,緩緩落下,谷老伯眼皮也不抬一下,轉手撬起那個骨頭蓋子,準確地合回遠處,把方洞里的方展扣了個嚴嚴實實。
蕭三才笑了笑,點頭認同著,眼睛不住看著谷老伯,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好開口。
上前扶起蕭三才,谷老伯也是老淚縱橫,一旁的蘇彥看著有點摸不著頭腦,蕭三才怎麼成了谷老伯的侄子?
一鏟之後,谷老伯挑動泥土的速度愈加迅速,不出半支煙的功夫,大坑中那堆閃著燐火的骨頭堆已蒙上了一層薄土,若不仔細去看,幾乎不會注意到那下面有些什麼。
沒多久,又傳出了他的叫聲:「是黃黃的,有股腥味,不會是您老挖開了黃泉吧?」
「進……這裏去?」方展撓了撓頭,「您老不會是打算用骨頭把我給埋了吧?」
從周圍骨頭的數量來看,形成這樣的規模至少需要上千具屍骨,如果谷老伯真是靠殺人或盜取屍體來完成這些的話,他便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了。
大約過了三年,卜術界發生了幾起卜者神秘死亡的事件,從死者屍體的情況和現場痕迹來看,兇手的手法有些類似谷家卦法中的「以物化卦」。恰好當時是丁進負責監察此案,在百般調查卻毫無頭緒的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鵰的栽贓計劃。
火本生土,但燐火為陰火,艮為陽土,燐火強盛之下,艮土的陽性便被陰性所克制中和;土克水,但艮土與燐火有暗搏,已經泄去了一半的力道,再與屬陰的泉水相剋時,便已不佔優勢,於是另一半的生氣也在互搏中被泄去。
可現在他是身臨其境,何況距腳尖不遠處還有個讓他渾身發毛的大坑。
「用什麼方法造好這裡是我的事,你怎麼認為是你的事。」谷老伯把骨頭蓋子放在一邊,扶著長橇道,「天卜進不進去是他的事,但要是誤了時辰,那就是大家的事了。」
谷未塵與谷辰坷兄弟倆都是靈卜者,從小研習家傳的逆五行卦法。由於這種卦法不循常理,常常將人與物直接化入卦中,以卦氣變化進行卜算,並對事物和被卜者直接產生影響。因此,卜術界對谷家兄弟的這種卜術一直是爭議頗多。
其實不只是那個大坑,整個地洞里都充滿著讓方展渾身不快的東西。
「地火明夷」位居第三十六卦,卦中上坤下離,為鳳凰垂翼之象,有棄明投暗之意。
由於「地火明夷」的上六爻是根陰爻,所以卦辭中也暗含著不能登天直入地獄的意思。
可方展和剩下的人不同,他還躺在一堆白骨之下,除了白骨本身產生的死亡氣息外,那些燐火也起到了作用。
他不能確定,站在外面的蘇彥和蕭三才卻能確切地看到,谷老伯的撬頭上帶出了一團氣霧,雖然在幽綠的光照下有些變色,但他們還是可以分辨出那氣霧原本的色澤——土黃色。
蘇彥被他搶白得不知如何回答,而現在方展也的確要求助於他,對於這些骨頭的來歷也只能暫不追究了。
之所以說這卦中卦精妙,是因為其中的燐火和泉水完全泄去了方展這個「艮卦」的生氣。
「從之前下行的階梯來算,我們應在地下二十七米左右的位置。」蕭三才撥弄了幾下算盤,「換作尺來計算,恰好是八十一尺……」
但這隻是一個假象,充其量最多騙騙那些相對低庸的卜者,只要遇上譬如柳曉羽這類中高層次的卜者,還是會被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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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名一出口,谷老伯雙眉頓時一揚,整個人倏地站了起來,緊緊盯著蕭三才。
這事驚動了卜術四大家族的戰家和秦家,雙方當家人出面,聯名保下了谷辰坷及谷未塵的家人,並要求重新調查此案。
燐火外觀為火,卻只是發光而已,並沒有什麼溫度,屬於陰火之流。火生土,陰火則生陰土,坤土本就屬陰,這些燐火的存在更加大了坤土的效應。如果打個形象的比喻,那就是方展此刻正冷冰冰地躺在一堆毫無生機可言的泥土之下,這樣的情況也只有死人才會有。
但氣霧並沒有噴撒出大坑的範圍,它像是受到了什麼限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入了整堆骨頭之中。
那叫聲雖然不大,但也足夠清晰,聽著很急切。蘇彥臉色大變,身子一晃就想躥去坑內。可秦揚的動作比她更快,還沒等蘇彥抬腳,秦揚的一雙大手已經牢牢地按住了她的雙肩。
葬了秦朝歌之後,谷辰坷將秦家剩餘的家產變賣,只留下了秦家老宅。他將得來的錢全交給了一戶可靠的鄰居,托他們照看打理秦家老宅,自己則過起了四處漂泊的日子。
如果這時方展在場,他一定會回憶起大衍論卜晉級賽第一輪時,孟漁對蕭三才看相論卦的斷語,蕭三才是隨的母姓,他的親生父親應該姓谷。
現在眾人身處地下,頭頂黃土重重,又臨辰土之時,所以取了坤土在上。方才被掩蓋的累累白骨暗含燐火,所以取了離火在下。
他這一出聲,谷老伯略略有些驚訝,要知道他這手絕活是暗藏了多重玄機在內的,眼前這個書獃子竟然只看了一次便參透了關鍵。
「行,行,我下去。」方展勉為其難道,「只要您能確保我鐵定會死就行。」
一天,秦朝歌帶著醉意找到谷辰坷,告訴他自己預見到了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情,這事不但和卜術界的安危有關,更是涉及到了他離家出走的兒子秦揚。谷辰坷聽著一寒,剛想細問,秦朝歌卻醉倒在了地上。
煞氣剛一沒入,骨頭堆下就傳來了方展的叫聲,似乎還在拍打。
他口中的秦大哥便是秦揚的父親秦朝歌,當年穀辰坷在秦家隱居不久后,秦家突遭巨變,為此秦朝歌一直意志消沉,終日飲酒買醉,不理家務。也就五六年的光景,原本位列卜術四大家族的秦家,竟迅速落魄凋零,最後只剩下谷辰坷一人陪著秦朝歌守在秦家老宅。
他走到大坑前,一拉手裡的鏟子,那鏟子把頓時伸長了幾尺,成了一把特殊的長橇。谷老伯一揮長橇,撬頭插入了那大坑的骨頭堆里,接著雙臂一較力,骨頭堆的上層被撬起了一層,露出下面的一個四方坑洞。
蘇彥見兩人的情緒都已穩定,這才插嘴道:「我爺爺說過,這是卜術界必經的一個劫數,也是一個新的開始。」
啪,疾走中,鏟子挑起一片泥土灑落在骨頭堆上,蘇彥那泛出藍光的雙瞳中隱隱看到泥土中流動著一種詭異的藍色,就像是一群閃著藍光的螢火蟲隱身於泥土之中。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把腦筋動到了谷氏兄弟家傳的逆五行卦法上,因為這種卦法的精華心訣恰好可以解決他逆行倒算的難題。可谷氏兄弟哪肯把家傳絕學拱手讓人的?況且他倆也對丁進的為人很是不齒,所以當場退回了丁進的重金厚禮,半送半趕地把他「請」出了家門。
這時的方展也絲毫沒了動靜,似乎那些薄土已封住了骨頭堆下的聲響。
唰,谷老伯掌中的鏟子脫手而出,直射大坑上方洞頂的土層,篤地釘了進去,一片泥土散落下來均勻地灑在大坑之上。
方展聳聳肩,緩步來到骨頭堆前,探頭往那方洞里看了眼,一咬牙,翻身躺了進去。
「別急,他沒事。」秦揚的臉上竟然帶著笑,「咱們這個天卜有時也是個愣頭青。」
都說寧可得罪惡徒,不可得罪小人,這話是一點都不假。丁進是個典型的小人,被谷氏兄弟這麼拒絕,他心中便暗暗記下了這筆賬。
不管蘇彥和蕭三才如何敬畏,谷老伯手下卻是一刻不停。
谷老伯身子陡然停下,手裡的鏟子反轉,以鏟作拍,輕柔有序地連連拍打著那些薄土,每拍一下,坑內那些若隱若現的燐火就黯淡一點,最後完全沒了光亮。
※※※
難道是坑裡的方展除了什麼狀況?
那是勾陳煞氣!他們頓時明白了谷老伯剛才的手法,他用幾尺長的長橇準確拍打方展右臂的關鍵穴道,並透過長橇將自身的「量」透入方展的右臂,逼迫原本被方展吸收的勾陳釋放出殘餘的煞氣。
「哦?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卦氣掩生氣。」谷老伯眯著眼道。
噗,撬頭輕輕地壓在了骨頭蓋子上,那團煞氣像個被擠爆的水球,土黃色的氣霧向四周噴撒開來,秦揚蘇彥等人頓時感到空氣中傳來一股極其強大的衝擊力。
「成年之後師父才告訴我其中的一些事情,當年是老爺子出手救了我和我大姨。」蕭三才泣不成聲道,「他們曾說過,丁進很可能就是暗中害我們全家的幕後人,但卻沒有證據。」
谷老伯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縱身拽下釘入洞頂的鏟子,落到大坑邊,抓起一把薄土嗅了嗅,隨即將鏟子抖成長橇,一下撬開了帶著薄土的骨頭蓋子。
「果然如此,當年秦大哥的話還是應驗了。」谷老伯沉吟道。
「我谷辰坷埋過一百七十一個人,各個都死透了。」谷老伯呲著白森森的牙齒道,「放心,我包你死。」
「後生可畏啊!」谷老伯嘆了一聲,眼睛一直盯著蕭三才,「你之前可有學過逆五行卦法?」
「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不必在意其他什麼。」谷老伯早是個活成精的人物,一下就看出了蕭三才的心思,「難得我會覺得和人頗有緣分,今天就多幾句廢話。」
「哈哈,禁術?滑天下之大稽!」谷老伯厲聲狂笑,「天下有陰陽,五行可正逆,什麼禁術?都是狗屁之說!」
不知深淺的地洞,詭異幽綠的光亮,古怪陰森的谷老伯,這一切看著有點像某個三流恐怖片的場景,如果只是屏幕上看到這些,方展一定不會有什麼感覺。
骨頭,各色各樣的骨頭,而這些骨頭顯然是屬於人類的,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散落分開了,七零八落地嵌在了地洞四壁上。
「揚子、三才,趕緊幫把手!」谷老伯語聲低沉而急促,「再慢他就真成死人了!」
接著他手裡長橇一翻,撬頭迎空扣住了那團煞氣,迅速壓向方才扣上的骨頭蓋子。
「哈哈,堂堂天卜竟然還怕骨頭?!」谷老伯放聲大笑。
的確,蕭三才的大姨早已過世,谷辰坷便是他唯一的親人,自然也是他最想見到的人。
他剛躺下,谷老伯的長橇頭就探進了坑洞,一翻一拍,準確地敲在了方展的右肩上。方展只覺得右臂一麻,手腕上的木冰瞬時冰冷了一下。但那長橇頭並沒有就此停下,沿著方展的右臂一路拍打下去,直到接近手腕處戛然而止,隨即撬頭向上一翻,帶起一股疾風。
「事關卜術界的安危……」谷老伯的情緒平靜了下來,「難道是那個劫數到了?」
如此一來,掩蓋在一派死氣沉沉環境下的方展,其自身的卦中之氣也被泄了個乾乾淨淨,要真算下去的話,只怕他和千年老殭屍會是一個等級了。
老大谷未塵的脾氣比較火爆,被誣陷成罪自然不肯俯首,當時就和負責抓捕押送的執行監察起了衝突。那些執行監察都是丁進暗中收買拉攏的手下,得了丁進的暗示自然不會手下留情。谷未塵哪知道他們的勾當,一個不留神,被人擊中了要害慘死當場。谷未塵的妻子見丈夫倒下,衝去救助,也遭了毒手。
「谷未塵是我大哥,親生的大哥。」谷老伯一字一頓地說道,眼中同樣閃動起異樣的光芒。
蕭三才點點頭,方展是少男,正合八卦中的艮卦。燐火在上,上離下艮得卦「火山旅」;泉水在下,上艮下坎則得卦「山水蒙」,這正是谷老伯暗藏的另外兩個卦中卦。
那一剎那方展有種奇怪的感覺,撬頭似乎從他手臂間帶走了些什麼。
「你說的卦中卦是『火山旅』和『山水蒙』?」蘇彥在一旁道,「利用方展自身化作艮卦,配合上方燐火和下方的泉水。」
「沒有,我只聽師父和老爺子提起過逆五行卦法。」蕭三才老實道,「但據說爭議頗多,曾被誤定為卜術界禁術之一。」
「不過,單憑這點還無法做到盡善盡美。」蕭三才這個卦痴來了勁道,「但谷老前輩暗藏了精妙的卦中卦,卻恰好補足了這點。」
鏟子變化完成的同時,谷老伯腳下的速度也逐漸加快,身影在幽綠的光影中竄動著,有如行走陰間的鬼判。
「老秦,他……」蘇彥急得有些語塞,她本就有些信不過這個「生死判」,現在聽方展一叫,更是心急如焚,可肩上被秦揚這麼一按,腳下已是無法挪動半步。
「你爺爺是不是還說過,這事也跟揚子有關?」谷老伯盯著蘇彥道。
當然,那些只是卦體,是個外相,其實換作其他地方也能造出類似的環境。關鍵還是在於卦內的組成部分,那才是真正的玄機所在。
谷辰坷無奈,將他扶回房守了半宿。到了夜間子時,突然發現秦朝歌有些不對勁,他上前仔細察看時,驚愕地發現秦朝歌竟無疾而終了。
說到這兒,三人才發現,一旁的秦揚已很久沒有吭聲了。他此刻正半蹲著身子,手掌輕按在地上,側耳對著面前的大坑,濃重的雙眉緊鎖著。
「老爺子說我會參与到一件大事中去,事關卜術界的安危。」蕭三才回憶道,「而且在做這件事時,會遇到我想要見的人。」
「進去吧,天卜。」谷老伯指了指那個令方展毛骨悚然的大坑,「我得趕緊埋了你。」
谷老伯最後飛出的那一鏟也是一個玄機,鏟子集中的是大坑上方洞頂的土層,暗喻著一個變爻「地火明夷,上六動」。在卦辭中,「地火明夷」上六爻動是:「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意思是欲求光明不得反入黑暗。
「二叔,有件事我還是想請教您老。」蕭三才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既然我們能找到您,是不是就意味著您『埋』自己的法子已經不奏效了?如果被丁進發現……」
「當年為了逃避災禍,我在秦大哥的幫助下,自己埋了自己一次,成了個死去的人。」谷老伯拭著淚,「當時我和秦大哥曾卜算過你們的下落,得到的卻是死兆。」
方展和整個周邊環境融合成了一個死地不生的卦象,按蕭三才剛才的說法,這就是借用了卦氣來掩蓋生氣。
這關愣頭青什麼事?蘇彥不解地看著秦揚,後者則做了個手勢讓她仔細聽。
「喂!谷老伯,你這裏頭沒收拾乾淨啊!」方展在骨頭堆下直著嗓子叫道,「底下潮乎乎的……哎,還開始冒水了……衣服褲子都濕了……喂,要我泡澡也換個地方啊……」
谷老伯卻沒再回答他,腳下沿著大坑邊疾走起來,一邊走一邊旋動手中長橇的伸縮柄,很快便將這長橇變成了一把中等趁手的鏟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秦揚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離他這麼近,我都感覺不出他的心跳和呼吸。」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離譜了,丁進直接把兇手的帽子扣在了谷氏兄弟身上,羅列了一大堆所謂的「鐵證」,並聯合卜術界那些對逆五行卦法頗有忌諱的卜者們,雙管齊下地將谷氏兄弟定了個罪,逆五行卦法也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成了「禁術」。
當初在下水道時,蕭三才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勾陳,而谷老伯卻只用了一把奇怪的長橇就能輕鬆逼迫出勾陳煞氣,兩個人對眼前這個古怪的「生死判」頓時起了敬畏之心。
「生死判原來就是這麼埋人的。」蘇彥在一旁冷笑道,「為造好這裏,你也不知用了多少無辜人的屍骨。」
撲嗵,蕭三才一下跪倒,眼中淚珠滾滾落下:「二叔,谷未塵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不必擔心,能找到我的也只有揚子。」谷老伯擺手道,「揚子小時候和我特別投緣,我便教了他些心訣,所以他才能找到我。」
「谷老前輩,請問您是否認識一個叫作谷未塵的人?」蕭三才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唔,冒水了?」谷老伯扶著長橇,衝著坑裡慢條斯理道,「你身邊有手機,照照看是不是黃黃的?」
進去?方展看了看那坑裡的骨頭,差點被口水嗆住。真要進那裡去的話,根本不用麻煩谷老伯動手埋,方展自己就直接掛了。
一見那團勾陳煞氣,他雙手猛抖長橇,撬頭疾風頓起,卷得那團勾陳煞氣飛向了地洞上方。說來也怪,那團煞氣並沒有在撬頭疾風的作用下散開,而是像被什麼東西包裹住似地成了一個氣團。
方展眼都瞪圓了,敢情這老頭還真打算用骨頭把他埋了!
蘇彥點點頭,雖然蘇正從未直接提起過此事,但安排秦揚與蘇彥蕭三才一起幫助方展,肯定是因為秦揚本身與此事件有關聯。
「地火明夷,上六動。」一旁默不作聲的蕭三才突然若有所悟道,「以物化卦,以卦中之氣掩生氣,果然精妙。」
聽聲音方展是真急了,可這會兒蘇彥卻不急了,她是又氣又樂,裡頭這傢伙還真是愣頭青,鬧那麼大動靜原來就是為這事。
「老秦,他怎麼了?」蘇彥見秦揚表情有異,連忙走了過去。
骨頭堆下沒動靜了,估計方展正艱難地掏他的手機。
其實,戰家老爺子他們也曾卜算過谷辰坷的下落,得到的同樣是一個異常明顯的死兆。不過,戰家老爺子看出了其中的破綻,但他卻沒說破,因為他在卜算蕭三才的將來時,發現了一個更重要的因素。
但事情並沒有就此了結,事後丁進依舊派高手追殺谷家上下。逃避追殺過程中,蕭三才跟著大姨與眾人走散,谷辰坷則受了重傷,后被秦家當家人所救,從此便住在了秦家。
當然,洞壁上的骨頭並不是最多的,面前的大坑裡還有更多。方展大概明白了洞里那些綠光的來源,那是骨頭髮出的燐光。他不知道谷老伯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使洞內的溫度升高,但八成和那氣流聲有關,而且空氣中一定混入了大量的氧氣,不然那些骨頭中的燐火也不會如此迅速地發出光亮。
蕭三才的解釋很特別,古人常以「九泉之下」來形容地下極深之處,現在他們所處的地點剛好是九九八十一尺,九九為陽極鼎盛之數,也正好應了「九泉」。既然陽盛至極點,則必然轉陰,無論按卦理還是地理來算,現在這個位置都是地下極陰之處。
坤土之下深如九泉,直入極陰,在卦理上分析時容易產生死亡之相。換句話說,若是有人憑藉卜術來探知的話,不但是方展,就連他們剩下的這四人也很容易被誤判作已死。
在四處燐火綠光的照耀下,方展正靜靜地躺在方形坑洞中,身下是一灘淺淺的泉水,他那臉色蒼白得有些發青,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
谷氏兄弟倆天生都是一付牛脾氣,你越是壓我就越是頂,一來一往得罪了不少的卜術界人士,這其中就包括丁進。
原來那大坑裡的骨頭並不是胡亂堆放,而是經過特別堆砌后形成的,中間那個四方坑洞恰好能容下一個平躺的成年人,而谷老伯撬起的那些骨頭則是個特別製成的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