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艮七篇 層巒疊嶂

第二章 蝶夢和夢蝶的講究

艮七篇 層巒疊嶂

第二章 蝶夢和夢蝶的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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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對於這麼個幾乎已經在卜術界被神化的傳聞,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但當聽到這些話的人在經歷了後來的某些事情之後,他們回頭細想,才會驚異地發現,原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中,早已隱含了對未來事件的提示,而且所指的還都是關鍵。為此,人們特意為這類話定了個奇怪名稱——「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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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正是鬼塚次郎,九菊一派激進派代表人物,曾勾結丁進妄圖控制大衍論卜賽局勝負,后又與韓國八極宗一同瘋狂追殺方展。在全曜熙遭人暗算,犬山刃牙被人重創致殘后,鬼塚帶著一干手下神秘地銷聲匿跡,不知情的人還誤以為這隻老狐狸早已猖狂逃竄回國了。
看著不怎麼複雜的一句話,做起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事實上,放眼整個卜術界,能按這句話真正把事給做漂亮了的,也就只有那幾十個高手級的人物。
男子轉過前台,七拐八繞地穿過幾處迷宮般的辦公隔斷,最後在一扇黑色的門前停了下來,輕輕敲了兩下,隨即推門走了進去。
「天卜叔叔,我知道該怎麼把事情變得好玩了。」吳夢覺笑著點頭,臉上滿是頑皮,「所以,你放心吧。」
「世事無常,雖變數萬千,然其卦意不動,故曰,萬變不離其中。」吳夢覺停下腳步,眨巴著眼睛道,「黃爺爺,您背得不完整。」
蕭三才苦著臉裝沒聽見,繼續硬著頭皮在橡皮球海洋里當他的大海怪,他等的也是一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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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現在還沒人能說得清楚,有人覺得這東西很神秘,有人覺得很無聊。
「你還別小瞧你黃爺爺,兔子都未必是我對手。」黃易松的自尊心明顯有點痛,「你到時侯看好!」
方展揚了揚眉毛,瞟了庹洛一眼,臉上的笑容依舊懶懶的,可庹洛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種極為刺目的光芒,不由得下意識地避開了方展的眼神。
吳夢覺點點頭,從兜里掏出那根口香糖,仔細地剝開糖紙塞進嘴裏,隨後拍拍蕭三才的肩膀,後者心領神會地把他放在地上。
不過,他很快就不那麼辛苦了,當吳夢覺安排到他的時候,蕭三才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黃易松等人在一旁看著這對大小活寶一問一答,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這都什麼節骨眼了,居然還有興緻搞寓教於樂?
「方展。」那人沖方展淡淡一笑,隨手拋下一個煙頭,用腳狠狠地踩滅。
「伏擊組無法鎖定目標。」服部的聲音有些遲疑,但語速依舊很快,「與方展同行的三名卜者,能力僅在中上水平,與目標參數不符。」
「鬼塚前輩。」男子的身子軍人般地綳得得筆直,對老頭恭敬地點了下頭,「伏擊組有最新情況。」
遊樂區一側,樹蔭下,方展笑眯眯地看著吳夢覺,身邊的三人正一個勁地搖著頭。
後來有些人就把這事情整成了故事,由此還創造出了一個有名的成語,叫「黃粱美夢」。
「黃爺爺,你去坐登月火箭,轉到第五圈的時候你要用力招手。」吳夢覺當時還認真地做了個招手的動作,「要像這樣,眼睛往上看,用力招手,來,跟我一起做一遍。」
所謂「一言成讖」,這種卜者基本就沒法歸類,因為這類人的能力完全囊括了靈卜、神卜、兆卜和紋卜。他們可能是見著了一個場景、一個兆頭、一個動物或一樣東西,也可能是聽見了什麼聲音、聞到了什麼味道,甚至可能是突然間心血來潮,隨後便會說出一些聽上去莫名其妙的話來,而且並不總是直截了當的,以至於很難被人理解。
「中上?是不是我們遺漏了什麼?」鬼塚似乎並不驚訝,語氣溫和地說道,「外表通常很具有欺騙性。」
「我欠這小傢伙挺多的。」方展看著吳夢覺,習慣性地撓了撓頭,「或者說,我可能欠這小傢伙不少,反正不管怎麼樣,往後我都得照顧著他。」
「火雷噬嗑,東方的日頭;離為火,嚴肅的叔叔……看來我倒是沒預計錯。」方展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兩個卦象是他在進公園之前暗暗卜下的,現在看來似乎和吳夢覺的描述很是吻合。
「夢覺,你想不想把這些事情變得好玩點?」方展俯下身子,對吳夢覺做了個鬼臉。
「我說的不是手槍。」吳夢覺搖搖頭,繼續嘆氣,「是煙槍。」
可他又不得不坐,因為這是吳夢覺這個「頭」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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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足夠了。」方展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沖吳夢覺眨眨眼,「事情都不一樣了吧?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不?」
「天生夢占,世事可堪。一言成讖,卜者難參。」蕭三才輕聲地念了兩句古文,似乎有些恍然,「他這一輩子等於是被毀了……」
為啥?因為黃易松這招手的動作太特別了:手肘和上臂緊緊地夾在身體一側,下臂用力高頻率地擺動著,再加上他那眼睛往上看的角度……
黃易松哭笑不得,跟著他認認真真地做了一遍,吳夢覺還比劃著糾正了下黃易鬆手肘的角度和眼睛注視的角度。
「好玩點……當然想咯。」吳夢覺歪著腦袋想了想,沒能明白方展話里的意思,「可那些事情都和好玩沒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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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的一臉不爽,但也沒理由發作,擺了擺手摟著女友繼續往前走去,剛走幾步,煙頭突然爆出幾點火星,隨後噗地一聲燃起一團火苗,把那對情侶嚇得一哆嗦,男的趕緊把煙丟在地上連踩幾腳。
服部匆匆離去,鬼塚再次捧起桌上的青花瓷花瓶,眼中滿是欣賞和讚歎:「這個國家的財富遠比他們自己想像的要多。」
「這孩子,有出息。」庹洛悶著頭冒了句,一貫冷冷的目光竟變得柔和起來。
「反斗屋就是那種有很多小橡皮球的充氣屋子。」吳夢覺一字一句地認真講解道,「有型叔叔,你進去以後要拚命地翻橡皮球,然後球堆里拚命鑽。」
把事情變得好玩點,如果這話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最多也只會被認為是種半開玩笑的說法。
對方點點頭,剛想掏打火機,方展卻抬手從他嘴裏把燃著的煙捲拿了下來,攏起手煙頭對煙頭嘬了兩下,隨後把煙還給了那男的:「謝了,兄弟。」
「你照顧他,他幫你忙,這樁生意並不虧。」庹洛的語氣淡淡的,聽著沒什麼人情味,「但你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劉孜飛。」方展沖那人懶懶地也是一笑,隨手掏出一根口香糖,遞了過去。
「我知道,但我喜歡嘆氣。」吳夢覺頭也不抬地說道,「還有,我可不是小傢伙。」
「聽到有人叫『今天邪門了』,你就往反斗屋的藍色出口鑽。」吳夢覺當時是這麼告訴他的,「鑽出去之後,你也要拚命跑,但是不要回頭。」
眼下這個遊樂場中顯然已暗藏危機,暗中伺機下手的人也不在少數。不管對方是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對付天卜,肯定是計劃周詳有備而來的,越是這樣就越要搶佔先機先發制人,否則的話很容易會陷入對方預先安排好的陷阱圈套,即便沒有性命之憂,也很是麻煩,更何況今晚本來還有一項重要的計劃環節要進行。
因為,他在等吳夢覺說的下一個時機。
蕭三才和黃易松理解地點點頭,他們很清楚方展的記憶障礙,雖然現在這個天卜看上去比以前要正常很多倍,但究竟回想起多少,也只有方展他自己才知道。
「『萬變不離其中』是斷卦訣,『尋其要而觸其變』是處事訣……」黃易松咂摸著嘴,像是剛吃了只味道鮮美的大閘蟹,「不拘泥於常法,應對活用,妙!妙啊!」
也許是方展的話起了作用,也許是在思考其它的對策,總之庹洛沒再出聲,只是低頭看著地上那些忙著搬運冬糧的螞蟻,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吳夢覺教黃易松怎麼「招手」的時候,蕭三才在旁邊憋得很辛苦,要不是怕黃易松老臉上掛不住,他放開聲能笑上半個小時。
坐在登月火箭上的黃易松一臉不自在,也是,這麼大年紀一老頭,還跟群孫子輩的孩子搶著坐這東西,這不明擺著讓人看笑話嘛?難怪剛才檢票口的工作人員看他像看猴似的。
吳夢覺這話一出口,倒是把個黃易松給說愣了,蕭三才也摸著下巴咂摸起話里的味道來。
當然,夢是因人而異的,在不同的人身上,所發生的夢境也會不同,有的甚至還會……
第五圈!黃易松左手抓著座艙的護攔,右手用力招著,眼睛死盯著上方的幾隻風箏。他這一招不要緊,底下看著的幾個家長都給嚇了一跳,控制室的工作人員也跟著一哆嗦。
「前衛人士唄,返璞歸真,啥都能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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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個並不複雜的傳聞,概括起來就是蕭三才剛才所說的那兩句古文。兩句話代表著兩種人,兩種被卜術界視作異類的人——「天生夢占」和「一言成讖」。
「想知道怎麼把事情變得好玩嗎?」方展小聲地對吳夢覺說了句,臉上滿是壞壞的笑容。
「只」看到晚上八點,就「沒再」看下去了……黃易松在心裏給這句話加了幾個重音字詞,接著一個勁兒地咂嘴。
「那我們可就都聽你安排咯。」方展沖其餘三人一咧嘴,「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頭。」
不過,他後面的人好像就沒能那麼順利,因為蕭三才聽到了充氣屋漏氣的聲音,接著是一陣音調古怪的咒罵聲。
剛剛跟上的黃易松聽了這話不由哈哈大笑:「我只聽說過有不服老的,這不服小的倒還是第一次聽到。」
遺憾的是,這種「一言成讖」的能力實在太過誇張了,以至於不少讖言者被人們視作災星、掃把星,運氣好點的只是受到冷落排擠,而運氣不好的就會被點點天燈、浸浸豬籠、砸上幾百斤的碎石頭。
「都那麼大歲數了,還玩這個,哪兒吃得消啊!」
蕭三才那兩句古文一出口,黃易松和庹洛的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驚愕、不信、躊躇混在了一起。在他們這些混雜錯亂的表情中,方展還看出了一絲隱藏的情緒——恐懼。
啪,一時分神的蕭三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臉上突然被一個冰涼黏稠的東西丟中了,一股甜甜的香味在鼻間瀰漫開來。蕭三才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有甜香,會不會是致幻迷魂的藥物?!
「我說那人,小心點,別撞著孩子。」
因為,他要去的是反斗屋。
距城中公園東南五公里,一座高大的辦公樓內。
蕭三才禁不住好奇,邊跑邊向身後看去,只見反斗屋一側的充氣層已癟了下去,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被卡在扭曲的藍色出口處進退不得,他身側乾癟的充氣層下似乎還有幾個拚命翻動的身影。
「快停下,快停下,這麼大年紀可不是鬧著玩的!」
啪,額頭中招,蕭三才苦笑著發力狂奔而去:「真大方,還是哈根達斯冰淇淋。」
能控制自己的睡眠時間,還能控制預見事件的時間範圍,這孩子的能力在「天生夢占」中絕對屬於高層次的類別,蕭三才心中也暗暗驚嘆,不管方展之後將進行什麼樣的計劃,只要有了這個孩子的幫助,必定都會順利無阻。至於老爺子和自己的那樁無頭公案……蕭三才心裏沒來由地一疼,應該能解決吧,不,必須解決!還自己也還老爺子一個公道。
「嗯……」吳夢覺從蕭三才的肩上抬起頭,吸溜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隨手抹了抹蕭三才肩頭那片濕漉漉的地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哎,今天邪門了,怎麼都往裡面鑽啊?!」
黃易松這是在暗示方展,吳夢覺的「天生夢占」固然厲害,但他畢竟只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能夠洞悉未來是一回事,能正確引導事態發展則是另一回事。
「別怕,小朋友。」那人對吳夢覺友善地笑了笑,「我沒帶手槍,方展也不會帶。」
三十三樓,整層辦公區屬於同一家公司,門牆上光鮮奪目地標註著「日本吉野株式會社」的字樣。
「知未來者,當明其理,行其事,順勢而為,相機而動,尋其要而觸其變……」黃易松咳嗽了一聲,突然沒頭沒腦地念起古文來。
這段古文蕭三才和庹洛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每個卜者在入門時都必須熟記的眾多口訣之一,大致意思是說,卜者在卜算出未來之後,應當明了事情本身的規律,並順著事態發展的趨勢進行觀察,從而在適當的時機對影響事態發展的關鍵點進行相應干預,以達到最終改變的目的。
離火為侵掠之相,有搏擊爭鬥之義,兩個卦象都以離火為主體,其中所代表的危機方展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同樣的,他也明白帶來這些危機的都是些什麼人,而至於應對的方法……
「登月火箭會停下,然後您就馬上跑。」吳夢覺說著話的時候,緊盯著黃易松的腿,像是有點擔心,「用您最快的速度跑。」
看著這三位在那裡驚嘆的驚嘆,品味的品味,吳夢覺沖方展無奈地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背著小手繼續往前走去。
「喲,那老爺子好像中風了!」
那又驚又怒的叫聲在蕭三才聽來簡直就是天籟福音,對,就是這個時機!
隨著語聲,煙葉慢慢地碎落在了地上,方展再次抬起頭,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沒心沒肺:「對我來說,規矩都是用來改的。」
「所以,他是普通的孩子?」鬼塚不知是在問服部還是在問自己,「也許,他不是,也許他的能力已經達到了無法預計的程度。」
「沒事,老蕭那衣服厚,不透水。」方展壞笑了一下,「睡得還行吧?」
當然也有比較牛的,比如袁天罡和李淳風那哥兒倆就是對典型,他們很好地運用了自身的能力和學識,不但受到皇帝老子的器重,更是被民間百姓稱道,他們哥兒倆撰寫的那部傳世謎書《推背圖》就是本標準的讖言錄,可惜那讖言實在太難,壓根兒沒人能看懂。
門內是一間寬敞的會議室,裏面坐著一個臉頰削瘦頭髮花白的老頭,嘴裏叼著一支煙斗,正饒有興緻地觀賞著桌上的一個青花瓷花瓶。
不過,方展至少是個成年人,而且還是赫赫有名的天卜,就算他再胡鬧,黃易松他們還是會言聽計從地按著他的計劃去進行。
吳夢覺好奇地點點頭,認真地看著方展快步向那對情侶走去。
但黃易松他們都明白,方展絕對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雖然這傢伙做事總讓人有點哭笑不得,但在他那些看似無厘頭的做法中,卻往往暗含著極為精妙的卜算和計劃。
「你想說的是卜術界的『三禁』對吧?我已經犯了兩禁,不還照樣活著嗎?」方展收回視線,慢慢捻碎了手中的煙捲,將碎的煙葉放在鼻間嗅著,「吳夢覺這樣的孩子的確是卜術界的一禁,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服部頓了頓,繼而恍然道:「男孩,同行的還有一名十歲大小的男孩,只是伏擊組並沒有從他身上獲取到數據。」
「時候」到了,登月火箭停下了,黃易松兩手撐住座艙護攔,一個「張飛片馬」從座艙里躥了出來,頂著下頭一群人驚愕的眼神,撒丫子往外就跑。也還別說,在場的都被他這一手給唬愣住了,一時間沒人攔也沒人追,任由黃易松這匹老馬絕塵而去。
方展牽著吳夢覺的手,吳夢覺牽著方展的手,兩人一動不動地站在「海盜船」邊,擺動的大船上不時傳來陣陣尖叫聲。但兩人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面,他們正盯著一個人,一個穿著煙灰色外套的人,這人就站在他倆面前不到兩步的距離。
「你是說……」黃易松的嘴張得有的大,「這孩子是『天生夢占』?!」
方展笑著點點頭,眼睛注視著吳夢覺那張圓圓的小臉,小傢伙此刻趴在蕭三才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嘟起的小嘴不時咂吧著,嘴角還有些亮晶晶的玩意在那裡流動。
其實,鬼塚一刻都不曾離開,他只是很好地隱藏了起來,秘密地進行著一項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目的的活動,而這家所謂的「日本吉野株式會社」便是他所建立的指揮中心。
一名身穿灰色西服的男子快步走進了高層電梯,他的左耳上夾著個小巧的藍牙耳機,口中正低聲地說著些什麼。
也許,少恢復些記憶反而是件好事,蕭三才不由自主地想道。
「剛才那小子!」男的一下醒悟過來,恨恨地轉過頭來,卻發現剛才借火的方展早已不知去向。
蕭三才很清楚反斗屋是什麼東西,他更清楚那是種十歲以上的孩子都不屑去玩的低齡遊樂設施。
「哎……」控制室的工作人員只顧探頭看黃易松的飛人絕技了,一個不小心再次撳動了登月火箭的運行按鈕。
蕭三才從藍色出口鑽出了反斗屋,那個出口有點緊,他夾克上的拉鏈差點掛住,所幸的是他還是鑽了出來。
「你們都聽說過那個傳聞吧?」方展懶懶地笑著,從兜里摸出一支煙捲,湊近鼻間慢慢地嗅著。
「這人有病吧?都什麼歲數了。」
可現在完全不對了,讓一個十歲不到孩子帶頭,四個大老爺們兒跟著聽從差遣,偌大個城中公園裡還埋伏著不知多少個殺氣騰騰的對手,當然,這鐵定不會是玩笑。
現在是第四圈……黃易松搖搖頭,既然坐都坐上來了,就老老實實地按那小傢伙說的去做吧,吳夢覺有吳夢覺的道理,方展有方展的道理,活了這麼大年紀,黃易松頭一回發現,自己怎麼就沒自己的道理。
這個可能被排除了,因為他很快便看到了那個襲擊者,那是一個怒不可遏的母親,正向他奮力拋出手中的另一個襲擊物。
黃易松在上頭聽得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中風?你們中風我都不會中風!可他還得繼續「招手」,繼續「往上看」。
「小傢伙,別老是嘆氣。」方展笑嘻嘻地跟上吳夢覺,右手搭著他的肩膀,「其實,這世上沒什麼是值得我們嘆氣的。」
這根本就是胡鬧!
「我才不小呢,我會嘆氣,只有大人才會嘆氣。」吳夢覺抬起頭,滿臉驕傲地說道,「而且,我現在是你們的頭。」
於是,現在的反斗屋裡便多出了一個「超高齡」的型男玩家,像條大泥鰍似地在五彩斑斕的橡皮球海洋中興風作浪。
據說最厲害的天生夢占者是唐朝一個姓盧的小夥子,當年這老兄在呂洞賓的幫助下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天生夢占能力,一夢就把自己一輩子的事兒全給夢完了。
不過很可惜,這老兄做完夢之後,書生脾氣上來了,硬是沒按夢境里預見的路走下去,結果在之後的生活里故意錯過了幾個重要的環節,當然,他的一生也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前輩。」服部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我立刻通知伏擊組,全力將這名男孩拿下。」
「行動時,一定要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很多年前,我們的一位朋友曾有句至理名言。」鬼塚感嘆地做了個手勢,「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嗯,好多事情都變了,但是不好玩。」吳夢覺把口香糖吐進糖紙包好,嘆了口氣,「有幾個看著很有禮貌的叔叔,其實他們都很兇,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還有個很嚴肅的叔叔,人很好,可是喜歡亂丟煙頭……」
那是對情侶,男的穿著件酷酷的黑夾克,摟著一身韓流穿著的嬌小女友,嘴裏叼著一支煙,悠哉地吞雲吐霧著,對遊樂場里醒目的禁煙標誌熟視無睹。
電梯門合上,男子按下了一個樓層按鈕,不多久,隨著叮咚的到達音,電梯門再度打開,樓層顯示屏上亮起了一個鮮紅的數字——「33」。
吳夢覺的目光在兩人間遊走了片刻,又一次重重地嘆了口氣:「兩把槍碰到一起了。」
嗚~登月火箭立刻轉動起來,那些沒過足癮的孩子再度興奮地尖叫歡笑起來。
不過,有人不太高興,與黃易松遙遙相對的兩個座艙內,四名身板筆直的年輕男子正恨恨地盯著絕塵遠去的黃易松。
方展肯定不覺得是胡鬧,這提議本就是他提出的,吳夢覺更不會覺得是胡鬧,小傢伙興奮得臉蛋發紅,連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呵呵,服部君,辛苦了。」老頭笑眯眯地放下手裡的花瓶,卻沒有讓對方坐下的意思,「鎖定目標了?」
對他們三人的焦急,方展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他的注意力正放在剛從身邊走過的一對年輕人身上。
相比黃易松來說,蕭三才去的地方就沒那麼尷尬,但這並不代表蕭三才自己不覺得尷尬,尤其他現在還是個型男的打扮。
「兄弟,能借個火不?」方展叼著煙捲,客氣地和那男的打了個招呼。
所謂「天生夢占」,是神卜者的一種特例,這類人能夠在夢境中預見身邊將要發生的場景,根據能力的不同,天生夢占者所感知的時間及空間範圍也不同。
「有型叔叔的肩膀很舒服,我睡得很好。」吳夢覺慢慢地嚼著口香糖,伸手揉了下眼睛,「我怕來不及,只看到今天晚上八點就沒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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