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間劫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人之會
「蓬萊島的尊嚴不容輕侮。」楊戩冷冷說道。
多寶道人高傲的做派，直讓楊戩心頭火起——楊戩，同樣是個驕傲的人。一旁太乙真人只是靜靜地看著，絲毫沒有插入兩人之間的意思。
難怪，太乙真人要如此煞費苦心，借哪吒與人結下因果……楊戩心中釋然，如果隨便殺幾個人就能渡劫，神仙殺劫也不會讓各教元首如此憂心了。
太乙真人聽聞多寶道人語氣有所轉變，不甘兩人就此和解。心思急轉，一稽首開口說道：「多寶道兄，此事……」
「劍來。」石磯娘娘張手一聲低喝，掌中現出一柄闊劍，揮舞幾下說道：「劍名太阿，乃是出自我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之手。」說著，眼中露出崇慕神色。截教萬仙，除了一脈嫡傳弟子，其他都是道友相稱，輩分極為混亂。
多寶道人將頑石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同時問楊戩道：「你為何要殺她？」語氣淡淡的，不帶絲毫感情。
「劍下留人！」
因為要渡殺劫……雖然這個是最重要的原因，楊戩卻沒有傻到直說，同樣淡淡地回答道：「她要與我同歸於盡，我收不住手。」
多寶道人嘴角掛著一絲柔和的微笑緩緩走出碧游宮，忽然瞥見天邊直直飛來的一點光芒，眉頭一皺，招手攝入掌中。略一查看，神色大變，騰身往西飛去。
乾元山金光洞。
「你錯了，不是劍術，是劍道。」楊戩手腕轉動，長劍推
山風將楊戩的聲音送到石磯娘娘耳畔：「初窺門徑罷了。白菊一朵，以悼念娘娘在天之靈。」
楊戩聞言洒然笑道：「多寶道兄不必客氣，若有興緻，楊戩奉陪便是。」
時間掌控者是最不缺法力的——陸久語。
柔和的那一位，應該是截教多寶道人——石磯娘娘先前地傳信是給他了——楊戩如是想；凌厲的那一位，應該是闡教太乙真人——能又這樣的氣勢，而且和這事有些關係的，也就是這位了，他不會怪罪我搶了他的「渡劫道具」吧——楊戩一語中的。
心中的驕傲被徹底擊潰，石磯娘娘陷入了崩潰的邊緣。整個視野中只剩下一個人——楊戩，心中也充斥著一個信念——殺了他。
「昔年，多寶曾得妖皇聖人耳提面命，指點良多，至今感念於心……」沉默許久，多寶道人夢囈般輕聲呢喃：「水族之亂，多寶獨木難支，也是多承楊道友師兄弟三人鼎力相助，方能將九龍斬殺，破去大陣。」
這些，石磯娘娘都沒有理會，只是出神凝望著，那懸浮於空中地素雅白菊，口中喃喃自語：「這就是上乘劍道嗎？」
楊戩緩緩抽出腰間長劍，手柄漆黑，劍身散發著淡淡的青色光芒，靈性迫人。挽起一朵劍花，楊戩說道：「劍名流年，老師所賜
一道黑影竄到楊戩身邊，正是腳程稍慢，循著氣味趕來的神犬細腰。
太乙真人正凝神參悟玄妙，忽然一陣心血來潮，掐算片刻，臉色倏地一變，閃身便出了洞府，直往陳塘關方向投去。
漸漸地，石磯娘娘地屍身淡去，只餘下一塊流光溢彩的頑石浮現在半空中。經歷過盤古開天，碰撞過地風水火，出於混沌地一塊頑石。
「一派胡言！」石磯娘娘不忿，揮劍連連劈斬，氣勢磅礴。纖弱的身體，揮動碩大的劍身，顯得那麼地不相稱，卻又理所當然。
「手下留情！」
楊戩手中長劍揮灑。帶起道道淡青色的光輝，隨意而合理，每次都能準確地擊中石磯娘娘劍勢疲軟處，輕易將之化解。
楊戩與石磯娘娘背向而立，相聚不過三丈之地。八寶龍鬚雲光帕碎成片片流光，在兩人之間的空間灑下一陣光雨。
而後，順著兩人離去方向飛去，心中還有一絲期盼：興許還來得及……不由地，身法又快速少許。
聞言，石磯娘娘的攻勢越發猛烈，似乎要將楊戩的嘲風奚落，統統砍碎。楊戩幽幽一嘆，手中流年劍一陣奇異的顫動，劍光絢爛交錯，憑空勾勒出一朵素雅的白菊。
「你還不明白嗎？」楊戩輕鬆應對著石磯娘娘地攻擊，含笑悠然道：「世間萬物。皆行其道。水有水道、火有火道，劍，自然有劍道。你劍術精奇、技法純屬，卻不明大
劍過、寶毀、人分。
多寶道人旋風般轉過身來，聲音有如寒冷的北風：「難道我堂堂截教便是好欺負的嗎？」周身氣息柔和不再，空曠的山谷為多寶道人的狂暴所盤踞，充斥著濃濃的肅殺。
「那麼，為什麼要交手？」多寶道人繼續追問，仍然沒有轉身。
「瘋女人！」楊戩狠狠咒罵一聲，也知道如果這麼等待下去，就算不死也要重傷。奮力躍起，劍鋒指向直直壓下來的八寶雲光帕。
兩劍相較，太阿失色不少，石磯心中不忿，嘀咕一聲：「不就是有個好老師，得了一柄好劍嗎？」言語之間。不乏嫉妒羡慕之意。
闡、截、妖，太乙真人、多寶道人、楊戩，出身不同教派的三人，后一輩中的佼佼者，分三方據立在大石上，涇渭分明。
獨有多寶道人，威望甚高，得萬仙敬服，公推為當之無愧的大師兄。對教中弟子頗為和善，平日常應人之求，煉製些兵刃法寶。
隨著多寶道人緩緩收斂氣勢，楊戩和太乙真人也不再堅持，等待著多寶道人接下來的言語。山谷又重新恢復了平靜，翠綠的山林，潺潺的溪水，無不隱現清寧祥和。
多寶道人掃了太乙真人一眼，似笑非笑道：「太乙道友不必多言。」轉而對楊戩說道：「看在截教與蓬萊島向來交善的份上，今日我不再追究，他日相見，是敵非友！」
楊戩緘默不語，目光與多
伴隨著兩聲大喝，一灰一青兩道人影先後趕至，言語有異、心意卻一。楊戩沒有轉身，卻能從兩人周身瀰漫的氣勢，大致分辨出是誰。
多寶道人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心下瞭然，楊戩並沒有出全力，否則石磯支持不了這麼久。石磯的死因他查看過，乃是體內法力紊亂相衝而亡。而且，兩人最後交手的情景多寶道人看到了，楊戩並沒有下死手。
趕到李靖府中，太乙真人問明原委之後，悵然一聲長嘆。心中暗自後悔，不該坐等石磯上門，被楊戩搶了去，怎麼渡殺劫。
石磯娘娘是笑著去世的，楊戩能看到一部分她地笑臉，不知是因為什麼。
看著楊戩躍躍欲試的目光，多寶道人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徑自破空離去。
石磯娘娘心中泛起難言的苦澀。長久以來引以為傲的劍術。甚至多寶道人也因此送了自己一柄太阿寶劍。原來……什麼都不是……
楊戩轉過身來，面上古井不波。目光掃過太乙真人，落在多寶道人身上。他斜抱著石磯娘娘，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哀傷。
石磯娘娘被巨大的力道遠遠震飛出去，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細碎的崩裂聲接踵而來。手中的太阿寶劍，似乎自一瞬間爬慢了劍身，悄然崩碎。
「一柄好劍，還需要與之匹配的劍術。」
空洞的眼神中掠過一抹瘋狂，合身推著雲光帕壓下，帶起強大的風壓。楊戩只覺壓力劇增，彷彿置身萬丈海底。在石磯娘娘透支全身法力地支持下，還有逐漸增大的趨勢。
在這一剎那，楊戩徹底明白了——明白了他和石磯娘娘之間的因果，那份繼承自母親的因果；也明白了殺劫的真意，了結因果方能化解煞氣，安渡殺劫。
太乙真人不甘寂寞，抑或是在兩股氣勢下不得不抗爭，也將鋒銳的氣勢放開，謹守所處一方區域。
瘋子是可怕的，楊戩眼前的這個女人無疑就是。原本美麗地鳳目毫無神采，直餘下無盡的死寂。飛身而起，一方巴掌大的錦帕憑空出現在石磯娘娘手中，旋轉著急速放大。正是石磯娘娘護身至寶——八寶龍鬚雲光帕。
碩大的巨石上，楊戩和石磯娘娘相對而立。
「我截教云云眾仙，向來親如兄弟姐妹。石磯一直很努力，苦修劍術，我至今仍然清楚記得，將太阿劍送予她時，那歡欣雀躍的模樣。」多寶道人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楊戩說道：「你殺死石磯，我定不會與你干休……」
感受著眉心煞氣絲絲逸去，沒有半點殘留，楊戩只覺得靈台前所未有地清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剛毅的臉上浮現出歡欣的笑容。只要回去苦修一段時間，未嘗不能踏入羅仙境界。
金鰲島。
無名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