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劫再起
闡教之所以能佔據名義上的諸教之首，多靠太清、玉清兩大聖人赫赫威名。如今太上老君門人漸多，還會全心扶持闡教嗎？
一襲青衣挺立，身前碧綠雪白，三道身影靜靜依偎在一起。濛濛春雨灑落，三人不閃不避，任由細雨沾上衣衫，讓他們之間的隔閡更少，更少……
不善與人爭勝的阿彌陀佛，縱然明知情勢脈絡，亦不能輕易下定決心。在這一刻，忽然想起有準提道人在身邊的日子，生出濃濃的懷念，苦澀一笑。
西天極樂世界。
通天教主不再枯坐宮中，緩緩走出宮門，行路之時，周遭空間微微震蕩。將整個金鰲島收入眼底，除了自己，便只有水火童子一人。
太清天中，除了獨立八景宮前的枯瘦挺拔身影，再無一人。
神光直透人間，側臉掀起一絲弧度，幾百年來，首次露出笑容：「快來吧，道友，本教主等著你。」
「又是我截教應劫嗎？」瓊霄的身軀微微顫抖。
截教弟子……
將二女輕輕擁入懷中，陸久柔聲道：「放心吧。若是有機會，為兄定會幫上一把。誰叫他是大舅子呢，一家人。」
聲線漸弱，除了太上老君自己，再無人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陸久見狀，輕笑道：「這隻是為兄推斷的一種情況，通天師伯未必就此行事。聖人的心思，豈是這麼容易把握的。」
二女面上泛起羞喜之色。
「終於要開始了……這一次，定
寵溺一笑，陸久的眼眸變得深邃難測，不知在想些什麼。
金鰲島碧游宮。
原因靜靜躺在心中，陸久下意識地迴避。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因為知道它的人不多。大道就在眼前，任何人膽敢阻攔，都會被他無情地踢開。
元始天尊面帶著一絲苦澀，搖首不止。封神之戰，名為獲勝一方，實則充其量不過是兩敗俱傷。闡教精英弟子叛離小半，數百年積淀，尚不足以恢復元氣。不說深不見底的妖族，單是西方佛門，也隱隱有了壓過一頭的實力。
陸久緩緩搖頭，淡淡道：「非是如此。人心難測，聖人之心，更是不可捉摸。此次大劫，通天師伯未必會與我妖族共同進退。」
身形緩緩浮起，雙臂張開虛虛下壓，太上老君似乎要將整個三界納入掌下，嬰兒般紅潤幼嫩的臉上閃過陰鷙，沉聲低語：「阿彌陀佛，你若是失信……」
凡間信奉佛法者甚眾，佛門的局面，早已不容退卻，不勝，則死。
陸久垂首沉思片刻，點點頭又搖搖頭：「此次大劫非比尋常，歷時之久，牽連之廣，前所未有。封神榜重立，乃是定數。趙公明脫劫不難，只是能否渡劫，真箇看不分明。」
瓊霄心思細膩，敏銳地從
「九哥！」一道碧色身影電射而來，嬉笑著掛在陸久身上不願鬆手。
輪迴深處，一道血光悄然墮入人間大地，天機紊亂。諸天聖人，以及幾位大神通者皆有所察覺。只是，隱匿血芒之後的一道白光，幾乎無人得見。
陸久雙手分別捉住二女四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對上她們擔憂的目光，傲然一笑，不置可否。
「終於開始了，這一次，不再是玩笑一場。」陸久起身步出竹屋，負手俯視大地，目光好似透過灰濛濛的混沌直落人間。
陸久看著默默無語的姐妹二人，不知如何開解。
感動，總是自不經意間浮現，尤其是瓊霄這樣心思細膩的女子，笑容越發顯得溫柔。視線朦朧，不知是因為蒸騰的水霧，還是從心底湧現的波瀾。
陸久單掌平伸，托起點點涼意，目光落下，分不清是晶瑩，還是血紅。垂落劍形青翠葉片，唇角攀上一縷邪魅。
比之施展神通，陸久更喜歡這樣對待這位是妻子，更像妹子的嬌憨女子。動作很輕、很柔，像是對待名貴易碎的瓷器，全神貫注，碧霄瞑目享受著，心神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碧霄聞言，如二姐一般期盼地望
通天教主是驕傲的，他一手創立的截教，被打上了同樣的烙印，深深的，磨滅不去。註定不能屈居任何教派之下。
「九哥會和老師敵對嗎？」碧霄一臉希冀地望著陸久，沒有看到期望中的左右搖擺，也沒有令人心碎的上下晃動。
天地間，已有八位聖人。九為數之極，幾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一劫地來臨，可能誕生第九位聖人的大劫。
竹門無人自開，迎來一蓬春雨，夾雜著青翠竹葉，打濕青衣男子的衣襟。
提起廣寒宮，二女忍不住散發出陣陣殺意，怨恨准提道人，更恨原始天尊，最為憎恨的，就是利用碧霄感情的嫦娥。
算了，謀划算計，縱然有靈光一閃之時，終非己身。交給釋迦牟尼處置吧，自己統籌全局即可。
又要親自出手嗎……想起那位被自己打成重傷的妖皇聖人，元始天尊再一次生出羡慕之意。
面對紛雜的局勢，阿彌陀佛舉棋不定，是進？還是退？
心底泛起強烈的恨意，目光一凝，溫度陡然直將，片片雪花飄落。
的確，只會在那個時機出手，務求一擊即中。之前不過是小打小鬧，使些小手段，布置一些棋子。
阿彌陀佛終為大智慧者，對自身的缺陷了如指掌，甚至不惜為座下弟子拾遺補缺。魄力
「不會的。」陸久淡淡道：「她不是截教弟子，看在我面上，沒有人會去傷害她。」
經歷一場大敗，不問世事潛心修鍊的通天教主，陸久不知道他精進到了何種境界。只是，通天教主註定了失敗的命運，因為……
陸久淡淡道：「妖族捲入大劫之中，業已無可避免。不過，只會在適當的時機介入，與截教的關係，還要看通天師伯聖意如何。」
碧霄靠在陸久胸前的腦袋拱了拱，嬌憨道：「九哥吩咐我們待在島上，是擔心二姐和我遭了劫數嗎？」
微微垂首捧杯小飲，待陸久拋卻手中布帛，瓊霄放下竹杯，掩飾不住心境起伏，顫聲問道：「九哥，此次大劫，大哥他……有機會嗎？」
脫劫之後又墮入其中，給人希望又生生奪去，還不如從未有過希望。瓊霄、碧霄二女心緒低落，眉宇之間儘是擔憂之意。
不敢說穩勝法力無窮無盡的聖人，可是要說敗，絕無可能。
瓊霄豐腴柔軟的嬌軀猛地僵直，直起身來焦急道：「一個月前，萬聖妹妹回碧波潭探親，會不會出什麼事？」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幾百年前，截教大敗虧輸，以通天教主孤傲的秉性，定會重振截教，恢復當年萬仙來朝的昌盛。最佳的選擇，莫過於站在新生聖人身邊，藉著聖人成長的大勢，達成自己的目的。
想起自己那位深不可測，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的大師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彌陀佛的決斷。
姐們二人的閨房，窗前一株文竹，先前那株幽蘭移居榻側案頭。三人並肩而坐，陸久居中。瓊霄捧著熱氣騰騰的竹杯，含笑看著陸久拿起干布，細細為碧霄擦拭著面上，發間的露珠。
碧霄心思單純，聞言立時轉憂為喜，捉住陸久一手在臉上摩挲不止。不多時，面色晴轉多雲，又轉向陰雨，擔憂問道：「九哥，你在廣寒宮中所受的傷勢養好了嗎？」
瓊霄、碧霄兩女輕呼出聲，滿臉地不可置信。在她們看來，截教與向來交好的蓬萊島攜手，再理所當然不過。連連追問陸久緣由，得到的，只是搖頭不語，雙雙黯然神傷：原來，他不允許我們外出，是擔心我們左右為難……
玉清天彌羅宮。
妖族，有三位聖人，太過強大。尤其是在准提道人決意避世之時，近乎已經佔據半數的聖人。與太過強大的盟友站在一起，很難達成重振截教的目的。最好的結果，不過是成為妖族之下的截教。
瓊霄、碧霄二女黯然無語。想要回歸截教為師門出力，又擔心將來被迫站在陸久的對立面。一邊是師門，一邊是道侶，左右為難。留在這落日島上，兩耳不聞窗外事，靜靜等待著落幕，已是她們在這種局勢下唯一能做的。
陸久右手撫上漆黑柔順的青絲，目光落向緊隨而來的白衣女子，張開空余的左臂，溫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