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各方登場
話語意猶未盡，一瞬不瞬盯著太乙真人雙眸。
坦然面對生死，地藏王菩薩心境大幅升華，許多體悟隨之而來。在這一瞬間，雲開霧散，輪迴有如明鏡一般，沒有半點遮掩地展示于自己面前。
持地地藏，左手持金剛幢，右手結施無畏印；
魔羅的實力勝過自己，冥河老祖更是遠勝於己，地藏王菩薩自知無法倖免，消瘦的臉上首次露出笑容，燦爛的笑容，「原來『將死之人』是這種感覺……只可惜，看不到老師盡渡世人于極樂世界的那一天了……」
「何以見得？」孫悟空訝然問道。
「妙妙妙！這五位判出闡教投靠佛門，世人皆以為佛門大法遠勝闡教。就衝著老祖和魔羅背叛佛門投靠，原始天尊為了顏面，必定不會拒絕。」
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我妖族並無染指輪迴之意，道兄休要相疑。」
「並非如此，道友誤會了。」太乙真人搖頭道：「貧道修行法門特殊，尚未虧得空明境界。不過……」
「多謝太乙道兄。」
魔羅收起血焰劍，朝太乙真人拱手道：「太乙道兄請先收起六道輪迴盤。我欲一窺混沌之境的奧妙，還望道兄不吝賜教。」
寶印地藏，左手持錫杖，右手結如意寶印；
「夠不夠資格，你稍後便知。」
揮袖收起六道輪迴盤，而後太乙真人將戮仙劍收回背後鞘中。既是相互切磋印證，就沒必要再使用這柄殺力無雙的絕世兇器了。
「成功了……」冥河老祖與魔羅四目相對，互相都看到對方眼眸中毫不掩飾的喜悅。
「果然有人來，這下又有好戲看了。噢……是闡教三仙，太乙真人、廣成子和玉鼎真人，來了三個更狠的！」正在回味雙方戰鬥過程的孫悟空，見又有人來奪寶，登時眉開眼笑——自己的計謀有效果了，焉能不喜？
朱九陰觀燃燈一雙眼眸有如即將爆發的火山，又見孫悟空躍躍欲試，連忙拉著他挪開幾步，憨厚一笑道：「理當如此，幾位道友自便。」
冥河老祖心下大定，微笑著接過話頭道：「古佛棄道歸佛是天數，貧道棄佛歸道自然也是天數，強求不得。」
「好！魔羅道友這一招，和人教庄師弟很相像，同有一股兩儀化混沌的味道，只是火候稍稍不如。」
廣成子冷笑道：「說到『叛教』，誰人能比得上你們五位。」
「說得好！」
「阿彌陀佛……人身不過一皮囊，
言罷，拖著孫悟空飛離數十丈，以示無意插足其中。
交手雙方各有所得，同時稱謝。二人目光一觸，各自放聲大笑。魔羅從太乙真人處略窺混沌之境，日後生死演化混沌，可以省去不少功夫；太乙真人則從魔羅的招式中推敲出少許輪迴之道，對儘快煉化六道輪迴盤大有裨益。
拘留孫古佛面上羞赧之色一閃而逝，其他四人充耳不聞，燃燈古佛滿目慈悲道：「阿彌陀佛，昔年神仙殺劫，東方有紅塵三千丈，合該西歸極樂凈土，我等正在其列。棄道歸佛乃是天數，道友著相了。」
冥河老祖和魔羅看得眼皮直跳。他們自然不會相信太乙真人是真心放棄六道輪迴盤，心下揣摩著他的用意。
孫悟空忽然沉靜下來，猴眼精光閃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過道友。」基於對強者的尊敬，朱九陰和孫悟空飛身上前，還過一禮。
燃燈古佛眸中怒火越來越盛，旺盛到了極致，反而變得沉靜如水。目光飄向孫悟空和朱九陰，微笑道：「兩位道友在此，正好做個見證。」
陰陽生死輪正對著六道輪迴盤，旋轉著緩緩碾壓而下。此六道輪迴盤寶光已被冥河老祖擊碎，轟鳴聲中，寶印地藏、持地地藏、日光地藏皆被碾成粉末，真靈也消散於陰陽生死輪碾壓之下。
地藏王菩薩低聲喃喃自語，合什淡淡而笑。頂門金光大方，升起一圈金色法輪，正是六道輪迴盤。相同大小的六個小輪依次排列在法輪朝上的一面，小輪之中端坐六尊法身，乃是地藏王菩薩以舍利強行斬出的六大化身：
朱九陰皺眉思索半晌，方才道：「好厲害的闡教聖人。闡教這三位前來，多半不是得自我們的消息。」
地藏王菩薩的身體分作兩段掉落於地，金黃的佛血留了一地，冥河老祖微微失神。
越想越覺得恐怖，即便藉助幽冥血海之威也難以抵擋。冥河老祖暗自嘆息道：「罷了罷了……是時候找一個靠山了。眼下就有兩個選擇，只是我與妖皇聖人、紅雲聖人皆有宿怨，妖族不可取，只能選擇投靠闡教聖人了。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
冥河老祖自陰山之中一躍而出，惱羞成怒，揚手一招。血海之中升起一尊巨型血神，張開巨掌抓向闡教三仙。
太乙真人自然明白其意為何，頷首
經此一事，兩方之間的氣氛已經不那麼劍拔弩張。冥河老祖開口道：「三位道友得了六道輪迴盤，尚需小心有人來奪。那兩位妖族道友，方才已經將消息送出去了。」
血色罩幕之外，一襲青色道袍憑空出現，揚手祭起一方印章，底部有銘文「番天」二字，仙音繚繞聲中，化作巍峨的仙山，仙氣符文繚繞，呈壓頂之勢重重砸落。一擊之下，將血色的罩幕和蓮花砸得支離破碎，重新化為血水落下。
燃燈古佛雖然為人陰險深沉，卻也有底線。被人屢次揪住「叛教」之事不放，頓時勃然大怒，撕破了悲天憫人的偽裝，沉聲道：「徒逞口舌之利。待貧道將你擒下，看你還怎麼大放厥詞。」
「呃？」魔羅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嗷！！！」
一灰一白兩道身影電射而至，落上六道輪迴盤。灰色身影挺劍刺向魔羅，白色身影掌中仙劍劃過一道淡青色的匹練斬向冥河老祖脖頸。
血焰劍未及臨體，就被六道輪迴盤金色的寶光擋住，傷害化身不得。魔羅心下大急，向冥河老祖厲聲吼道：「地藏真靈早已隨舍利子六分藏於六大化身之中，本體不過是一具空殼軀殼罷了。速速和我攜手破開六道輪迴盤，斬殺這幾個化身。若是讓化身全部沉入其中，地藏就完全和六道輪迴融為一體了！」
雙方怨隙又極深，態度不明的妖族二人甫一離去，便不再多費唇舌。燃燈古佛對上太乙真人，拘留孫古佛對上冥河老祖，觀音菩薩對上魔羅，普賢菩薩對上廣成子，文殊菩薩對上玉鼎真人，各自捉對廝殺起來。
瞬息之間，祥雲便來到眾人眼前，其上五方金色蓮台一字排開，各有一尊佛陀、菩薩端坐其上。中央燃燈古佛，右手邊拘留孫古佛、大智文殊菩薩，左手邊大悲觀世音菩薩、大行普賢菩薩——清一色的闡教叛徒。
道一聲「小心」，魔羅雙掌騰起佛光血焰，在身前劃過兩道軌跡，勾勒出一個磨盤大小的太極圓轉，合身奮力推向太乙真人：「生死兩極，陰陽輪轉，陰陽生死輪！」
徹底得罪了佛門，六道輪迴盤卻沒有到手，偷雞不成蝕把米。冥河老祖一邊聽闡教三仙和妖族二人的交談，一邊思索著阿修羅一族的方向。
正是這片刻，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微笑答道：「教主盛情，貧道感銘肺腑。只是貧道正要前往輪迴之地，借參悟輪迴運轉煉化六道輪迴盤。待煉化之後，定當拜訪幽冥血海叨擾教主。」
「多謝魔羅道友。」
魔羅出身西方聖人門下，耳濡目染，識得其中利害。複雜地望向太乙真人，似羡慕、似嫉妒道：「原來太乙道兄業已跨入空明境界……」
與冥河老祖相對的一側，魔羅懸浮半空，雙手于身前兩側虛張朝上，左手騰起佛光，右手升起血光。雙手交錯，金色的佛光與暗紅的血光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與六道輪迴盤相同大小的法輪。
五位佛陀、菩薩面上湧現紅潮，也不知是羞還是怒。廣成子瞧見，心下大樂，唇角含笑道：「教主此言大善。」
「嗷……」
一抹滄桑的嗓音自地藏王菩薩身後響起。不知何時，冥河老祖悄然出現在那裡，與魔羅一前一後包夾對手。
寶珠地藏，左手持寶珠，右手結甘露印；
闡教三仙看清來人，目光陡然一凝，怒意引而不發。反是佛門無人若無其事，彷彿不認識三仙一般。
廣成子自半空落下六道輪迴盤，闡教三仙並肩而立，太乙真人居中，玉鼎真人和廣成子分列左右。
冷不防番天印無聲無息再次落下，印上冥河老祖後背，將之深深砸入陰山之中。
日光地藏，左手持如意珠，右手結說法印。
隨著一聲低語，除蓋障地藏化身繼檀陀地藏化身之後，化作一點靈光，沒入六道輪迴盤上對應人道的小輪。
除蓋障地藏，左手持錫杖，右手結與願印；
而後目光轉向冥河教主和魔羅，目無表情道：「冥河、魔羅，你二人叛教而出，竟然還有臉面出現在我等眾聖面前？」
太乙真人從袍袖中掏出六道輪迴盤，托在掌心微笑道：「兩位道友此來，可是妖皇陛下和娘娘有意此物。若是二位聖人需要，貧道即刻奉上。」
闡教三仙對視一眼，心下明了冥河老祖此番示好，乃是因為得罪了佛門，有些託庇于闡教，元始天尊羽翼之下。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遺憾味道，蓋過了血腥味。魔羅心底悄然生出少許緬懷、少許歉然，旋即被請強大堅定的心智抹去。
「佛法渡生，修羅主死；生為陽，死為陰；生死兩極，陰陽輪轉，陰陽生
魔羅嗤笑一聲，不屑道：「這話喚作釋迦牟尼來說還差不多。至於你燃燈么，還不夠資格！」
闡教三仙順著冥河老祖所指方向望去，待看清兩人模樣，便放下心來。自家老師早有論斷，妖族不會出手爭奪六道輪迴的掌控權。
太乙真人與廣成子和玉鼎真人交換一個眼神，暗道：「掌教老師所言果然不差。」
張手攝回血焰劍，魔羅虛空而立，長劍垂在身側，盯著太乙真人清瘦的面龐幽幽道：「太乙真人，你們堂堂闡教三仙，如何做出這等勾當？」
打定了主意，冥河老祖望向闡教三仙道：「三位道友遠道而來，定要去我幽冥血海稍作歇息，容貧道一盡地主之誼，可好？」
兩人未及收取勝利的果實，異變陡生。
說話間舉起右掌，雙方擊掌相視一笑，冥河老祖和魔羅腳步輕移，與闡教三仙並肩而立。
太乙真人目中閃過一道異彩，肩不搖、身不動，比之一拳遙遙轟向魔羅。凝實的混沌之氣透體而出，轟向金、血雙色太極輪的中心。一擊之後，便不再出手，闔目負手而立，細細體悟所得。
「混沌之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似這等人物，一心只為大道而生，其他的，都可以捨棄、抹殺……
冥河老祖和魔羅對視一眼，二人都明白已經無望奪回六道輪迴盤，相互一點頭，明智地放棄了。
檀陀地藏化身合什低聲吟唱，身下代表地獄道的小法輪緩緩轉動起來，輪迴氣息逸散而出。化身身形漸漸變淡，化作一點靈光沒入身下的小輪。
陰陽生死輪與混沌拳勁甫一接觸，立時劇烈震顫起來。魔羅連忙將全身泰半灌入，方才穩住，支撐到拳勁消去。
「阿彌陀佛……」燃燈古佛宣一聲佛號，淡淡道：「三位道友，久違了。」
太乙真人緩緩搖首，啞然失笑道：「道友真是有趣。為何你二人做得？我們三人就做不得？」
為求印證，太乙真人遙遙一稽首，揚聲道：「原來是女媧娘娘門下的孫道友和妖皇聖人門下的朱道友，貧道太乙有禮了。」
魔羅有感，神情猛然一變，未曾想地藏竟然在最後關頭突破，悟通輪迴。身形倏地電射向前，仗劍直斬向法輪之上剩下的五大化身。
魔羅觀對手劍勢凌厲，劍身未到虛空已被破開，且有混沌之氣流轉其中，當下不敢硬擋，扭身避過鋒芒，退至十丈開外。
太乙真人自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冥河老祖回過神來，高高躍起至六道輪迴盤之側，全身法力灌入高舉過頭頂的阿鼻凶劍，狠狠斬下：「給我開！」
六道輪迴盤到手在即，豈容他人半路劫道？冥河老祖怒極咆哮出聲，擋下襲向脖頸的一劍，掌中阿鼻劍順勢一轉，刺向對手。
「哼！」廣成子怒極悶哼一聲，不再理會麵皮厚比城牆拐彎的燃燈古佛。
孫悟空看了一臉憨厚的朱九陰一眼，見他又要裝瘋賣傻，無奈出言答道：「道兄客氣了。我二人不過偶然來此，老師與我皇陛下並無此意。」
半圓形的金黃護罩應聲而開，阿鼻劍順勢而下，將寶珠地藏化身斬成兩半。真靈透體而出，被劍身上騰起的凶煞之氣絞散。
檀陀地藏，左手持人頭幢，右手結甘露印；
冥河老祖同時出手，速度猶勝魔羅三分，掌中阿鼻劍搶先一步攔腰橫斬。凶劍沒有半分阻礙地斬過身軀，如同切過水嫩的豆腐一般。
魔羅張口欲要說些什麼，忽見遠處急速飄來一朵金色祥雲，喃喃自語道：「來得好快啊……」
「原來竟是這樣……」
頓了頓，太乙真人傲然道：「相信跨入空明之期不會太遠。」
「好。」太乙真人頷首應允。從魔羅眼眸深處的那一絲熱切，太乙真人就知道這個與自己很像，同走在追尋大道的路上，自己不過是領先了一步。
「佛門勢大，靈山有佛主釋迦牟尼、燃燈古佛、彌勒尊王佛、拘留孫古佛、大悲觀世音菩薩、大智文殊菩薩、大行普賢菩薩，婆娑凈土有琉璃光王佛。
廣成子不慌不忙一拍頂門，升起一口古樸銅鐘，滴溜溜轉動，正是落魂鍾。隨著一聲鐘響，血神被定住片刻。
冥河老祖見機道：「三位道友，貧道與佛門勢不兩立，願助三位道友一臂之力，退去來敵。只是……」
朱九陰道：「諸天聖人相約時，闡教聖人提議定下『聖人不得干預』的章程時，只怕已經決定了要謀取六道輪迴的掌控權。」
單單這些明面上的就有八大准聖，西方極樂世界之中，定然還有準聖隱藏，魔羅不就曾經是其中之一嗎？」
言罷，遙遙一指孫悟空和朱九陰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