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得塔玲瓏
冥河老祖嘆息道：「通天教主曾有言，此君便是天數所定的第九位混元聖人。」
心境遭逢大起大落，魔羅似乎變了許多，眸中閃爍著幽光，肅然道：「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要有保障。闡教與四大教派都有因果，沒有聖人會願意庇護我們。那麼，只有得到了六道輪迴盤，掌控了六道輪迴，我們才能有所保障。」
「果然是太上忘情啊……」陸久嘆息一聲幽幽道：「李耳，倘若本皇是你，就找個老鼠洞徹底煉化了元始天尊的元神再出來，而不是外強中乾地擋在人前找死。你沒聽說過『好狗不擋道』嗎？」
陸久瞥了太上老君一眼，一拂袍袖，轉身洒然離去。
太上老君吞下元始天尊，周身氣勢急速攀升，顯是法力大進。陰冷的目光四下掃動，正見陸久收起本屬於他的天地玄黃玲瓏塔，阿彌陀佛撲向盤古幡。
「不行！」魔羅醒過神來，念及這些時日一眾師兄弟待自己甚好，還傳授了自己玉清仙法，於是斷然拒絕道：「至少現在不行。太乙師兄他們還不知道老師隕落的消息，我要先回一趟彌羅宮。」
阿彌陀佛隨後反應過來，硬生生壓下傷勢，合身撲向天地玄黃玲瓏塔。只要得了這樁三界有數的能鎮壓氣運的至寶，西方教再無氣運不足之憂。
陸久晚了一步，心下稍稍泛起些許酸意，隨即消逝無蹤。畢竟得了天地玄黃玲瓏塔，已經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極樂世界崩潰，陸久有感望去，正見面色蒼白的元始天尊正奮力揮動盤古幡，斬向太上老君。不遠處阿彌陀佛連連咳血，手捧十二品金蓮，蓮台中央一道醒目裂痕。
「怎麼？本皇去哪裡，莫非還要得到人教聖人首肯不成？」陸久眯起眼望向太上老君，神色頗為不善。
魔羅跌坐椅上，渾身無力地靠上椅背，喃喃道：「怎麼……可能……聖人怎麼可能隕落……」
這時，太上老君方才清醒過來，眼見陸久和阿彌陀佛爭奪他的天地玄黃玲瓏塔，頓時悶哼一聲以示憤怒，卻沒有加入其中。如果僅僅是一個受傷的阿彌陀佛，太上老君有十足的把握在短時間內奪回玲瓏塔。可是還有陸久在場，那就不是短時間能夠解決的了。
阿彌陀佛的神念撤退後，陸久的神念立時大量湧入，遍及玲瓏塔身後收縮，結成元神分身留在塔內核心處。
太乙真人深深注視著魔羅道：「
聞言，陸久頓時面沉如水，寒聲道：「李耳，本皇也要提醒你一句，人教也是有弟子的。」
與其支持到最後被驅出，還不如當機立斷，即刻放棄與陸久糾纏下去，轉而他顧。血海之上，還漂泊著另一件至寶——盤古幡，無人收取。
「同歸於盡……同歸於盡……同歸於盡……」經久不絕的迴音中，原始天尊自身後掄起盤古幡，鋒芒直指太上老君的頭顱。
不選擇斬斷拂塵，是因為原始天尊自知元神法力損耗太大，全力一擊之後再無餘力，不足以再次揮動盤古幡。即使斬斷了十二萬九千六百銀絲，太上老君也可以再來一次。反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能幸運地一擊重傷太上老君，或許可以保住性命。
陸久此時才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測並沒有錯，阿彌陀佛的幫手是太上老君。他現在還不知道的是，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太上老君的幫手是阿彌陀佛。」
「黑洞！不好！！！」陸久第一時間認出了尚且是一個小點的黑洞，心下悚然一驚，飛快地祭東皇鍾。「咚」一聲鐘響，盞茶功夫之後便能毀滅整個九幽地府的黑洞被消弭于無形。
頓了頓，換上一臉肅然神色道：「更何況，冥河老祖對小弟有收留之恩，如今他深受重傷，短時間無法複原，幽冥血海防禦空虛之極。倘若有強敵來犯，恐難以抵擋。小弟身為阿修羅一族之王，斷不能見恩人有險，臣民受難。」
「小弟記下了。」魔羅重重頷首應下，隨即一揖到地，依然轉身離去。
陸久展開身法疾速四下遊走，閃避著如同靈蛇一般的兩儀之氣。唇角牽出一絲弧度，意念一動，陸久忽然開啟時間加速能力，拖著一串殘影穿過兩道匹練之間的小小縫隙，欺至太上老君身前，抬手一劍當胸刺去。
陸久拯救了九幽地府和六道輪迴，也暴露了蹤跡。只是，此時的人、闡、佛三位聖人都沒有空閑理會他。
「太乙師兄多慮了。」魔羅淡淡道：「小弟機緣巧合，得悟輪迴之道。只要真靈不滅，便無大礙，向來只要小弟小心從事，定不會有事。」
此時此刻，太上老君有更緊要的事要處理。強忍著出手收回至寶的衝動，一臉猙
與陸久的神念糾纏片刻，阿彌陀佛暗自嘆息一聲，神念潮水般退出天地玄黃玲瓏塔，放棄了爭奪。若是未受傷之前，他有信心壓過陸久一線。受傷之後的神念，稍稍爭鬥片刻就無以為繼。
「呵呵。」太上老君怒極反笑道：「老道是不是外強中乾，陸久你現在親自出手試試就知道了。」
腦海中靈光一閃，陸久過門而不入，轉而往上清天方向飄飛而去。
太乙真人沉吟片刻，而後正色道：「既然師弟心意已定，為兄就不再攔你了。師弟切切謹記，倘若遇上危險，便會彌羅宮來，一切自有掌教老師做主。」
阿彌陀佛不敢硬拼，飛身後退，順勢駕起金色祥雲，直上三十三天外。寶物各歸其主，多留無益。如今時局越來越亂，甚至連元始天尊這樣的混元聖人都隕落了。阿彌陀佛深知當務之急乃是養好傷勢，否則定然無力應對大劫之中的紛亂局勢。
冥河老祖洒然笑道：「無甚大礙，再過些時日便能恢復舊日修為了。賢弟怎生有暇來此？」
「自然是來探望教主。」魔羅與冥河老祖把臂並肩同入宮內，落座后問道：「九幽地府大戰似乎業已完結，教主可知戰況如何？」
「倘若果真是這樣，那你就是闡教最後的希望了。你要是感念情份，就應該好好地活下去，把玉清仙法傳下去。」
重重一聲冷哼，太上老君單手一指，太極圖驀然出現在阿彌陀佛身前，射出一黑一白兩道匹練，交纏著絞殺而去。同時，身形一閃，將盤古幡收入囊中。
玉清天彌羅宮。
「自然不需要。」太上老君冷笑道：「只要陛下將拾到的天地玄黃玲瓏塔還給老道，老道保證絕不糾纏。」
怨毒地盯了陸久一眼，似乎要將陸久的模樣深深印入心底，太上老君扭過頭，不甘急速遠去。
陸久目送太上老君遠去，眉頭深深皺起，全然不似面對他時那麼輕鬆。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之中便回到了三十三天外落日島前。
冥河老祖久經風浪，飽於世故，知道如何勸說才能使他回心轉意。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在情在理，句句直入魔羅肺腑。
「賢弟！你萬萬不可親往。闡教行事一向霸道。你那老
至此，後天第一功德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塔，正是歸屬陸久所有，旁人再難奪取。若是想要像東皇鍾一般駕馭，尚且需要花費漫長時日細細祭煉。
魔羅聽到最後那句「把玉清仙法傳下去」，狠狠一點頭，決心聽從冥河老祖的勸說，呆在修羅血海，好好地活下去：「好吧。小弟不去便是。就多費幾日功夫，製作一枚傳信玉符吧。」
「天地玄黃玲瓏塔！怎麼沒有隨太上老君落下？莫非……」
太上老君一招之敗，敗在自己，敗在體內尚未煉化的元始天尊元神。正是因為體內有兩個元神存在，不再圓滿，陸久的劍意才能從縫隙之中攻擊。
太上老君抖開拂塵迎上，甫一接觸長劍，便全身一震，顫抖著抽身往後飛退，蒼白不帶一絲血色的臉朝向陸久，駭然問道：「這是什麼劍？」
「賢弟速速打消此念。」冥河老祖急道：「六道輪迴盤在截教聖人手中，萬萬不是你我兄弟能夠染指的。」
「怎會有五位聖人？」魔羅微微一愕，皺眉道：「教主可否細細於我分說一番。」
以元始天尊此時的虛弱狀態，太上老君已經無需一點一滴地蠶食，乾脆利落地一口吞下即可。
默然許久，魔羅繼續道：「我們絕不能放棄。除此之外，我們再尋不到依仗了……」
純粹力量屬性的法力驅動下，元始天尊掌中威能開天闢地的盤古幡，綻放出開天闢地之後最犀利的鋒芒。所過之處，須彌山被斬成兩半，太極圖縮小墜落，直斬向太上老君懸于頭頂的後天第一功德至寶、第一防禦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塔。
魔羅于混沌之中穿行良久，落下三十三天，直奔九幽地府而去。來到阿修羅魔宮前，見冥河老祖親自來迎，心中一喜，上前關切問道：「教主傷勢如何？」
「教主多慮了。」魔羅燦若星辰的雙目盡顯睿智，「截教聖人取寶時曾有言，乃是替那嬴政所取。以這位聖人的孤傲，斷然不屑妄語。只要東西不在聖人手中，我們總會有機會的。」
「當然可以。為兄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闡教聖人隕落。之後，妖皇聖人與人教
「笑話！玲瓏塔已經屬於本皇所有，為何要給你？」陸久不屑冷笑道：「至於糾纏么，莫非教主自恃吞了元始天尊法力大進之後，就能追得上本皇的速度了嗎？」
「小輩找死！本教主這就成全你！」被陸久屢此拐彎抹角地羞辱，不離一個「狗」字，陰沉如太上老君也勃然大怒，祭起太極圖射出一黑一白兩道匹練，來拿陸久。
冥河老祖緩緩搖頭道：「不會的。人教聖人與西方聖人爭奪盤古幡，乃是為兄親眼所見。當時為兄見得盤古幡漂浮血海之上，曾經起意收取，只是後來放棄了。」
聞聽此言，冥河老祖面上血色盡褪，長吁一聲道：「五位聖人先後降臨，大戰一場。為兄龜縮於此，略知一二。」
阿彌陀佛依然咳著血；元始天尊一擊之後，掌中盤古幡無力滑落，整個身形變得虛虛蕩蕩，宛如煙氣霞雲一般，彷彿隨時都可能消散；太上老君被震得跌落血之中，天地玄黃玲瓏塔縮成三寸大小，依然懸浮於遠處緩緩旋動。
「什麼？！老師隕落了？！被太上老君所害！！！」魔羅大驚失色，豁然起身，雙手抓住冥河老祖的肩膀道：「不可能！老師乃是混元聖人，怎麼可能隕落？！教主，是不是你聽錯了？！」
如今雷罰已失，元始將滅，世上已經不存在這種層次的力量。因此，陸久和阿彌陀佛雙雙全力拚斗神念，而不是出手攻擊對方。
人影一閃，太上老君攔在陸久身前，陰聲道：「妖皇聖人哪裡去？」
「陛下速度三界第一，這是公論，老道哪裡敢和陛下比肩。」太上老君陰笑著恭維幾句，而後沉下臉來寒聲道：「可是，陸久你不要忘了，你還有親弟一人，妃子三人，弟子四人，麾下更有億萬妖眾。你速度絕倫，避開老道易如反掌。可是，他們這些人也能跑得了嗎？」
冥河老祖走到近前，按上他的肩膀安慰道：「賢弟，莫要再多想了。闡教聖人已經隕落，你就安心留在幽冥血海吧。」
太上老君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區區幾個弟子，捨棄便捨棄了。老道捨得，陸久你也捨得嗎？」
魔羅曬然一笑道：「只要他一日未曾證道混元，我們就有機會。再者，我悟通輪迴之道，六道輪迴理
陸久不答，自顧自冷笑道：「本皇早就說過。換作本皇是你，早就找個老鼠洞帶著，而不是在這裏做一條擋路的壞狗。」
「本皇正有此意。」陸久緩緩拔出妖皇聖劍，似笑非笑道：「凡人遇上野狗攔路，多半用棍子趕走。本皇沒有棍子，只有委屈一下妖皇聖劍了。」
頓了頓，陰笑道：「高高在上的諸天聖人，總不會為了我們兩個小人物毀了六道輪迴吧？」
此時此刻，若是二人其中之一因攻擊對方本體分神，就會被另一人拼著硬抗一擊，乘隙全力印入元神烙印。到那時，再想要抹殺印記奪得天地玄黃玲瓏塔就難了。
狀態完好的陸久首先發現了異樣。猜到盤古幡剛才那兇悍一擊，已經滅殺了太上老君留在塔中的元神烙印，頓時大喜過望，全力發動時間加速，流星般電射向那件自己垂涎已久的「後天第一功德至寶」。
攜帶著滔天的怨恨和憤怒，以及強烈的求生慾望，元始天尊掌中盤古幡重重斬上天地玄黃玲瓏塔。人、闡兩教聖人之間的交鋒，兩件至寶的碰撞，沒有半點聲息，也沒有任何勁力外泄。勢均力敵，所有能量皆消融于盤古幡和天地玄黃玲瓏塔接觸的一點。
妖問紅塵，以紅塵萬象拷問人心。若是單獨面對太上老君或者元始天尊，別說一劍取勝，就是要對他們產生一丁點影響也絕無可能。混元聖人哪個不是修行了無數年，心性堅定無比，豈會受區區紅塵幻想迷惑？
陸久速度快，阿彌陀佛距離近，兩位聖人幾乎同時到達，一人握住塔尖，一人抓住塔底，雙雙向其中探入神念。諸天聖人之中心神修為穩居前兩位的聖人，全神拚鬥起來。
一點深邃的黑暗出現，並急速擴大，生出無窮吸力。
阿彌陀佛退出與陸久的糾纏之後，即刻展開身法，撲向盤古幡。
紅塵劍道第八劍——妖問紅塵。劍勢輕飄飄似毫無威脅，卻蘊藏著綿綿劍意，涵蓋紅塵萬象，直指人心。
自盤古開天闢地的那一擊之後，這種能夠落下天地玄黃玲瓏塔層次的力量，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陸久借雷罰之威，全力一劍；另一次是元始天尊以純粹屬性的力量，全力駕馭盤古幡，斬出的一擊。
即便陸久不答，太上老君也知道陸久這一劍乃是攻擊心神，心下暗道：「若有天地玄黃玲瓏塔在手，又豈會如此狼狽？」念及於此，太上老君愈加憤恨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