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二十章 碧游宮約
「還是不去了……」雲霄怔怔出神許久，悵然嘆息道：「兩位妹妹渴望男女之情，雲霄卻希望有朝一日能得證大道，相見爭如不見……」
「天地玄黃玲瓏塔！」通天教主驚呼出聲，奇道：「怎生落入小九之手？」
被人叫破本體，一男七女齊齊大吃一驚。紫杉少女駭得連退三步方才站定，而後想起「小蜘蛛」三個字之後的言語，登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大怒道：「什麼！你敢說本姑娘的劍法不好？！本姑娘倒要領教領教你的劍法，看劍！」
心頭那點忌憚不翼而飛，黃袍道人重重踏前一步，厲聲喝道：「你為何不答？！」
招呼一聲，紫杉少女一劍直指陸久咽喉，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黃袍道人見眼前的青袍男子，似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頓時勃然大怒。他在下界之時，也是堂堂一方之霸，何曾這般被人看輕過？
「形跡鬼祟？」陸久微微一愣神，而後自嘲一笑，暗道：「這麼多年，尤其是這三年來，整日躲在暗處算計來算計去，的確很是鬼祟。」
陸久醒過神來，似笑非笑道：「上清天金鰲島乃是聖人道場，你覺得會有什麼姦細來這裏找死嗎？」
欣喜過後，通天教主冷靜下來。他心中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陸久不可能白白送他這麼個天大的便宜，淡淡問道：「不知妖皇陛下要本教主拿什麼來交換？」
搖了搖頭收起感慨，陸久一襲青衫落上金鰲島的土地，順著熟悉又陌生的小路，緩步徑直前往碧游宮，意態悠然，廣袖飄飄，于路四下張望。
通天教主冷冷吩咐道：「你速召集孔宣、無當、孟軻，同往玉清天彌羅宮，取回戮仙劍。你對太乙真人傳本教主的話，元始已死於李耳之手，何去何從，讓他自己思量。若是他不識趣，就剷平彌羅宮。」
陸久淡淡道：「天界本有妖族、截教、闡教、玉皇大帝四方勢力共存。如今元始天尊、玉皇大帝雙雙隕落，麾下勢力朝不保夕，不足與妖族和截教爭鋒。如此一來，整個天界便只有你我兩方勢力。」
通天教主搖頭道：「不能。」
陸久負手立於上清天外混沌之中，觀其內浮雲流水，心潮起伏：「似乎很久沒有來拜訪通天師伯了。妖皇宮和碧游宮向來是有來有往的，可惜自從通天師伯決定與巫族結盟過後，兩宮之間就沒什麼交往了……」
上清天外，陸久懸浮於混沌之中，回首望去，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明日一戰，人教覆滅已成定局。拿下太上老狗還罷，若是被這老狗跑了，只怕是後患無窮。門人弟子被斬盡殺絕的老狗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會做出什麼事，一猜即中。
「呃……」黃袍道人語塞，無言以對。
「小九來了，坐吧。」通天教主肅穆的容顏生出少許變化。
「居然是殘影，不愧為時間掌控者，『三界速度第一』，果然名不虛傳。憑本教主的眼力都沒能看清他是什麼時候離去的。」通天教主搖頭苦笑，低聲呢喃道：「陸久這是在向本教主示威？還是無意之舉？」
腦海中思量著，通天教主含笑送陸久至碧游宮門前。
陸久忽然開口道：「雲霄妹妹，你的記憶都恢復了嗎？」
「四妹，你法力不及大妹，速度卻更快些。應當利用優勢，遊走四方找尋破綻，避實擊虛為上。」
陸久沉聲道：「好叫師伯得知，元始天尊……隕落了。」
「從陸久的態度來看，對於地星他是志在必得。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般看重區區一個廢棄之地，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妖族讓出天庭是有誠意的。若是陸久什麼好處都不要，本教主反倒要疑上一疑……」
「可以。」通天教主毫不遲疑地頷首應諾。
陸久站起身來，直視通天教主道：「師伯，我這就告辭了。臨行前，本皇有一事與教主相商。」
雲霄怔怔望著絲帶化為煙塵，被微風吹散，展顏粲然一笑，向陸久遠去的背影追去。
「弟子謹遵掌教老師法旨。」雲霄躬身一拜，退出殿去召集人手。
「這個嘛……」通天教主為難道：「地星為巫族所佔，並非截教所有，本教主還要徵求巫族意見才能答覆妖皇陛下。」
行至一塊大青石前，聞石後有女子呼喝、兵刃交擊之聲，心生好奇，腳尖輕點躍上青石，只見兩個年輕女子，一個紅色衣衫，一個綠色衣衫，手執長劍你來我往，斗得不亦樂乎。另有五女，各穿橙、黃、青、藍、紫，圍在圈外指指點點，互相嬉笑推搡。
沿著蜿蜒小徑，陸久負手悠然前行，雲霄落後一步緊隨身側，一路默默前往碧游宮見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稍一思量，頷首道：「好，本教主答應了。」
通天教主複雜的目光閃爍許久，方才淡
只說與通天教主攜手對付太上老君，卻沒有言明元神供通天教主吞噬，陸久隱蔽地為自己留了一線。
黃袍道人負手卓立一旁，腰懸長劍，不時出言指點二女劍招破綻。
紅衣女子怯生生道：「師叔……」
「弟子在，聽掌教大老爺吩咐。」水火童子應聲疾步入殿，拜伏在雲床之前叩首。
言罷，陸久一手探后，扯下束髮的白絲帶，勁力一吐，化作煙塵隨風飄散。深深看了雲霄一眼，舉步前行，留下淡淡的話語：「走吧，雲霄道友。」
「大妹，用劍並非越快越好，而是應該掌握節奏，快慢由心，方為上乘。」
見得幾人情狀，陸久一陣意興闌珊，淡淡留下一句，飄然而去。背後紫衣少女悄悄抬起頭來，偷偷注視著青袍背影，目光閃爍莫名。
這時，七個女子也躍上青石來，鶯鶯燕燕簇擁著黃袍道人，年齡最幼小，模樣只有十四、五歲光景的紫杉少女，跳將出來指著陸久的鼻子嬌喝道：「你休要狡辯！若非姦細，偷看我們姐妹練劍做什麼？」
陸久鼓掌大笑道：「師伯好豪氣！你我兩方各自準備，明日一同殺上太清天。」
「嗯。」耳聞久違的親密稱呼，雲霄雙頰耳側泛起淡淡的紅暈，輕輕點頭應一聲。
不過幾個小妖，陸久無心計較，淡淡道：「無妨。」
「領法旨。」水火童子拜了一拜，不敢耽誤，全速趕往天庭見趙公明。
「大胆！」
陸久明白有通天教主開口，嬴政定然答應。輕輕一點頭，淡淡道：「那就要請教主好好勸說巫族了。若是嬴政不識趣，本皇便親自帶人去取。只要教主答應不插手此事，本皇照樣令麾下妖族退出天界。」
陸久稍稍俯身向前，問道：「師伯，三清同出一源，你能不能感應到太上老狗的方位？」
觀看少時，陸久索然無味地搖了搖頭。此等劍法，如何能入他這樣的劍道大家法眼？輕輕嘆息一聲，便要轉身離去。
聞聽此言，通天教主豁然起身，面上的表情精彩紛呈——迷茫、瞭然、震驚、憤怒、惶恐、決絕……在殿中來回踱步，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耳，你好狠啊！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我了
陸久可以容忍一個小姑娘無理，卻不會同樣寬待紅袍道人冒犯，目無表情道：「小蜈蚣，你可要想好了，對於你，我可不會留手。」
「偷看？」陸久眼見小姑娘嬌憨可愛，無心計較她的無禮，微微俯身笑眯眯地故作訝然道：「小蜘蛛，就你們那點劍法，也能吸引別人『偷看』嗎？」
黃袍道人神色一變，語調轉寒：「既非我教弟子，來我金鰲島作甚？看你形跡鬼祟，莫不是姦細？」
陸久含笑拱手道：「師伯留步。我這就回妖皇宮準備，明日與師伯一同討伐太上老狗。」
沒有了元始天尊坐鎮的闡教，在截教一位空明，一位至仙，兩位位羅仙的威勢下，降了還好說，不過丟些麵皮；若是不降，只怕延續無數年的大教覆滅就在眼前。
陸久緩緩搖頭道：「他真的隕落了，下手的是太上老君，乃是我親眼所見。其中的緣由我猜到一些，想必師伯比我更清楚。」
打定主意，通天教主胸中豪氣溢滿而出，鋒銳的氣勢衝天而起。轉而平復下來，重新落座言道：「小九，我們三清乃是盤古元神所化，其實並沒有肉身，通體都是元神。正因為此，李耳才能吞噬了元始。他定是想聚集盤古元神，下一個目標，定是本教主無疑。」
收起中指，陸久繼續道：「其二，本皇要人間地星。」
陸久微微一笑，右掌掌心朝上平平伸出，金黃色的塔尖緩緩升起，接著是塔身……塔底……整個寶塔。
截教不可能拋棄巫族，至少眼下不可能。通天教主之所以答應，是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勸說巫族讓出人間。妖族的強勢，不是巫族能抗衡的，即便加上截教也不可能。
「什麼事？」通天教主微微愕然，疑惑什麼事能讓陸久緊張至此。
「告辭。」陸久身形微微一僵，不多時便漸漸淡去。
陸久淡淡道：「我並非截教弟子。」
黃袍道人正要答話，遠處傳來一聲厲喝，雲霄白衣飄飄落到陸久身前，斂首一禮道：「老師命雲霄前來迎接聖駕。晚輩弟子無知，不識陛下聖顏，求陛下開恩，看在老師面上饒過他們性命。」
陸久默默無語，轉首望向遠方碧海浮雲，不知過了多久，低沉的嗓音響起：「如此也好……既然雲霄妹妹一心大道，日後便稱一聲『道友』吧。」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倒
「什麼？！」通天教主雄軀一震，皺眉道：「隕落？我輩混元聖人，真靈寄託虛空，怎麼可能會隕落？小九，你莫不是戲耍於我。」
入座后，陸久收起臉上的笑意，肅然道：「師伯，出大事了。」
通天教主聞言大喜。若是能將天界握在手中，由門下弟子登上三界之主的寶座，便能名義上號令三界，佔據正統，對截教的發展大有益處。
頓了頓，一字一頓繼續道：「本！皇！願！將！整！個！天！界！拱！手！相！送！！！」
至於人間么……哼哼……要不了多久，地仙界還不一定能不能比得上地星。」
頓了頓，帶著淡淡的憂愁繼續道：「我等真靈寄託虛空，即便元神被滅的乾乾淨淨，也能重新生出。可是，我們三清之間卻可以互相吞噬。被吞噬了，就永遠消失了。」
乍聞眼前之人乃是妖皇聖人，黃袍道人和七女雙膝一軟，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吐不出一個字來。
陸久搖頭評點兩句，屈指輕輕一彈劍脊盪開長劍，而後駢指成劍，順勢點上紫衣少女眉心，淡淡笑道：「小蜘蛛，現在你可服氣了？」
「什麼人？！」黃袍道人耳聰目明，聽到上方的嘆息聲，身形一動，躍上青石擋在陸久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只覺得混沌一片，半點看不透修為，心下頗為忌憚。微微皺了皺眉，客氣地稽首問道：「恕黃花眼拙，不知兄台是哪位師伯門下？」
陸久正色道：「教主放心，本皇願立下天道誓言。不論日後妖族與截教是敵是友，對付太上老狗一事，本皇定與教主共同進退。」
「小蜘蛛，以後用劍可不能這麼拚命了。」
陸久輕笑一聲，撤回劍指。紫衣少女乾巴巴吞咽一口，滿臉驚惶之色，怯生生地躲進六女之中，這才敢探頭偷瞥陸久一眼，旋即躲閃開來。
頓了頓，提氣喝道：「雲霄何在？！」
「無妨。」通天教主不以為意道：「只要李耳沒有了烏龜殼就好。論攻擊，本教主的誅仙劍陣絕不會弱於任何靈寶。」
「……也不知日後通天師伯知道了真相，會是個什麼反應……」
通天教主起身道：「本教主洗耳恭聽，妖皇陛下但請明言。」
「通天師伯，不是我陸久想算計你，要怪就怪該死的天道吧……」心下嘆息一聲，陸久化作流星遠去。
黃袍道人滿臉凝重之色，擎出長劍沉聲道：「尊駕劍法卓絕，貧道也想領教一二，還望不吝賜教。」
陸久陰聲道：「可惜了。若是找到太上老狗，那我們就可以搶先出手，把這條老狗挖出來給師伯吞噬了，師伯便可成就盤古元神。」
「恕不遠送，我們明日再會。」通天教主笑容滿面以對。
陸久將前因後果敘說一遍，而後言道：「太上老狗如今得了盤古幡，與太極配合，不可小覷啊。」
天庭……天庭又豈是那麼好得的。擋箭牌就讓通天教主去做吧，正好讓天庭部眾撤回蓬萊島。蓬萊島有周天星斗大陣守護，應該能支持到本皇趕去救援。
「閉嘴！」雲霄厲聲喝道：「你們膽大妄為，竟敢冒犯妖皇陛下聖駕。再敢多嘴，我就代無當師姐斃了你們！」
陸久止住前行的腳步，側首柔聲道：「瓊宵和碧霄都在我那妖皇宮中，你若有閑暇，可以去探望她們。」
轉入碧游宮後殿，陸久掛著淡淡的笑意，朝端坐雲床的通天教主拱手道：「見過通天師伯。」
「多謝陛下。」雲霄躬身謝過，盈盈轉過身來，面向黃袍道人和七女，往日平和的美眸中儘是煞氣，豎眉喝道：「你們還不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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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久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晃了晃，「兩個條件。其一，本皇要教主聖口一諾。本皇麾下天庭所屬神位保留，天庭不得以任何形勢剝奪。當然，他們也不會再干涉天庭事務。」
「此言大善！」通天教主朗聲贊同，隨即森寒一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本教主還有一件事要做。」
回到雲床端坐，通天教主喚道：「水火童子何在？」
通天教主闔目淡淡道：「你速去天庭密傳本教主口諭：令趙公明整頓截教弟子，在妖族撤出天界之後，拿下整個天界，登極三界至尊之位。如有不服者，形神俱滅！」
「小妹！」黃袍道人和其餘六女急急驚呼出聲，卻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動作。
「弟子在！」雲霄快步進殿，伏地恭聲道：「敢問老師有何差遣？」
大喜過望的通天教主並沒有聽出話語之中的貓膩，見陸久換上了「教主」、「本皇」這樣的正是稱謂，並立下天道誓言，情知陸久是真心相助自己，面上儘是濃濃的感動。雖然聽出了陸久旋即苦笑道：「此事非小九你大力相助不可。李耳有天地玄黃玲瓏塔護身，憑本教主一人之力，還真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