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道途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下無聖
陸久得意地笑了笑，尚未飄飛幾步遠，忽然感受到熟悉的壓力，抬頭望去，無奈搖頭苦澀一笑——五行劫輪悄然懸于來時入口處，也就是盤古顱骨的頂門位置，顱內混沌世界的正上方。
思量已定，陸久稍稍辨識片刻，隨即帶著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的真靈飄飛向一處通往人間星海的通道。
如果是前者自然最好，可萬一是後者，那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既然得回真靈之後能輕而易舉地收拾他們，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
取出星辰圖，陸久尚未動手收取，那些功德連同所有的元神之氣悉數湧入其中。不過並未灌入預想中的三足金烏體內，而是平均地分佈在星辰圖表面。
小人清晰的臉上泛起苦笑道：「此時我虛弱無比，堅持不了幾句話，容日後再解釋給小友知曉。小友現今遇上一些小麻煩，我有一些控制顱骨的小手段，或許可以幫上小友一幫。」
阿彌陀佛和准提道人的真靈有靈，見得陸久便遠遁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此時，烏雲自四面八方湧來，停在凌霄寶殿上空，積累了厚厚的一層。彷彿簾幕一般向兩邊拉開，露出白、黑、青、紅、黃五色五行劫輪，無量威壓壓下。
通道甫一洞開，五行劫輪迫不及待地滑入顱內世界，高懸于上方通道出口處。紅色光芒大盛，佔據了整個輪盤，徐徐轉動著降下形形色色的火來：三味真火、無味真火、太陽真火、天火、地火、凡火、業火……
陰火和陰火齊來，陸久苦不堪言。
混元聖人所謂的「真靈寄託虛空」，不過是將真靈遁入盤古顱骨之內。如此一來，除非進入其中，否則無人能真正置混元聖人于死地。當然，三清的情況屬於特例，元神真靈同源而生，故而能互相吞噬。
陸久細細察看一番過後，掛滿了笑容低聲喃喃自語：「沒錯，正是功德。應該是盤古開天所得，分與三清的那一部分。有了這些功德，叔父復活指日可待，真是意外之喜！」
陸久長吟一聲的同時，駢指成劍射出一道清光打入幽深的洞口，猶如烈陽融雪一般，密密麻麻的禁制轉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貫通了盤古顱骨之內與外間的世界。
天地間所有的火焰似乎一瞬間集中到了身邊，憑陸久的修為其他的還應付得來，唯有兩種無形火焰最是難纏——陰火和心火。
「還
汲取和擴張中，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不知過了多少年，三十三天外所有的混沌之氣都被吸納入盤古顱骨之中。顱骨停止了擴張，瑩白如玉的骨頭已經變成了薄膜，隔絕這個世界和外間的世界。
不多時，遠處飛來連點流光，急速沖向洞開的通道。陸久邪邪一笑，彈指飛出兩道微弱的劍氣，正中准提和接引沒有絲毫防護的脆弱真靈。真靈傷而不滅，搖晃著從通道穿行而出。
陸久失去了這樣的能力，思量著與其在外間渡劫，還不如在這靈氣充盈遠超外界千百倍的世界中渡劫，汲取法力更快一些，增添幾分把握。
陸久大喜之下專心修鍊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想起一事。抖了抖衣袖掉出一方圖捲來，中央太極陰陽魚，帶著道道裂痕，正奪自太上老君的先天靈寶太極圖。
值得一提的是，紅雲老祖本無成聖之機，一方面得陸久出手相助，另一方面，不周山崩塌，阻塞顱骨下方空洞的山體消失，這才讓他補天得了成聖之機。
正當陸久驚訝之時，一大一小兩團真靈向他飛來。小的那團屬於自己，自然不奇怪，只是大的那團為何會飛來，陸久百思不得其解……
「自今日起……天下無聖！！！」
肉眼可見的波紋自陸久胸前擴散開來，直達這個世界的盡頭，所有通道的禁制都在一瞬間消弭隱去。
陸久冷冷一笑，駢指成劍，吞吐著寸許劍芒，刺向漸漸成形的青色小人。
話音方落，一段玄奧的信息傳入陸久腦海中，果真是盤古顱骨的控製法門。
帶著濃濃的疑惑，深深的遺憾，還有不敢置信，太上老君的心神漸漸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身體化作一大團青色的元神之氣，密密麻麻的金色細小光團點綴其中。
鴻鈞道祖得天獨厚，執掌造化玉牒首先成聖，真靈自盤古顱骨頂門遁入；女媧娘娘從有眼，太上老君從左耳，元始天尊從右耳，通天教主從口部，阿彌陀佛從左鼻，准提道人從右鼻，陸久從左眼，各有因果，相互之間的親疏也能從位置看出一二。
堪堪觸及之時，陸久忽然覺得身形一緊，彷彿整個世界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逼得他動彈不得。腦海中響起一
心念電轉不過彈指之間，小團真靈自頂門沒入，陸久全身上下立時一陣舒爽，那是一種真真實實的存在感，自證道成聖之後便消逝了的感覺。
淡淡一笑，陸久飛身來到顱內世界中央的懸空島上方，也就是原來的天庭所在。凌霄寶殿、各處宮室、四方四門、瑤池仙境……天庭每一個角落都保存得完好無損。
五行天劫總是要渡的，除非陸久永遠不出這個世界。得回了真靈，脫去束縛獲得了更進一步的機會，同時，陸久也是失去了混元聖人迅速補充法力的能力。
「想要行天罰，先進了盤古顱骨再說吧。」
「呃？你早知天界便是盤古顱骨嗎？不可能……不可能！」希望過後又是絕望，太上老君語無倫次地嚷嚷著，緊繃的身體軟了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盤古顱骨，便是諸天聖人的根本。顱骨有九竅——雙眼、雙耳、鼻孔、口、頂門造化玉牒缺失處、下方脖頸斷裂處，故而先後有九位聖人臨世。
雙手在胸前掐動幾個印訣，陸久眸中精芒爆現，猛地揮手向兩旁撥開，舌綻春雷道：「給我散！！！」
混元聖人的法力總量也有上限，並非無窮無盡，蓋因其補充極為迅速，即便在揮霍一空也能迅速補全，這才給人以「無窮無盡」的錯覺。
九個通道用過之後，即便後來人法力再強，功德再高，盤古宇宙也不會再有人能證道混元。因此，嬴政的真靈才不得其門而入，成不了混元道果，含恨而終。
眼、耳、口、鼻、脖頸、天靈，這九個天然的孔洞形成了幽深無比的通道，分別通往人間各處和九幽地府。密密麻麻的符文禁制附著在通道壁上，應是盤古所留。抬頭仰望，只見五行劫輪被禁制阻隔在通道之外，不得其門而入。
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壓，陸久破口大罵道：「該死的天道！不過是叔父復活，天罰的威力有必要比嬴政成就盤古真身還強嗎？！混蛋！！！」
屬於太上老君的真靈撞入懷中，附上星辰圖，陸久猛然慌了心神：「難道是太上老君未死，奪舍叔父軀殼重生？」
搖了搖頭，陸久自嘲一笑，喃喃低語道：「找他們做什麼，失去了混元聖人的大道之體的防護，准提和接引不過是區區兩個土雞瓦狗罷了，反掌之間便能取他們的性命……」
陸久睜開眼眸
這是多麼熟悉的禁制，多麼親切的氣息啊……
陸久瞑目細細體悟一番，再次垂首望向星辰圖之時，青色小人早已沉寂下來，與一旁的三足金烏別無二致。
盤膝懸于空中修鍊片刻，陸久赫然發現法力竟然有了些微增長，仔細一琢磨，才品味出是得回了真靈的緣故。
恍惚之間，陸久隱隱約約感覺到呼喚聲，側耳傾聽，卻又什麼發現都沒有，彷彿那聲音是來自於心靈深處。
「小友，我乃盤古。今借小友之手重生，在此多謝了。日後定當相助小友復活令叔父，以表心意。」青色小人凝實，拱手作揖著傳音陸久。
此時此刻，陸久對混元聖人的由來，終於有了一個確信的答案。
「禁錮他們？」陸久又冒出了一個想法，旋即又搖頭啞然失笑，暗罵自己鬼迷心竅。
圍繞陸久身旁的兩團真靈，感受到人間星海深處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的氣息，齊齊化作流星滑入星海。
見得元神之氣中星星點點的金色，陸久大喜過望，失聲驚呼道：「功德！」
天界的土地決裂開來，如同一個個小小的島嶼一般，附著在不斷脹大的盤古顱骨上，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禁錮了又會如何，豈不是讓他們多保持一段時間的聖人狀態？之後的處理方法無非就兩條路：其一，釋放他們的真靈，那麼晚放不如早放；其二，抹殺他們的真靈，那就又回到了原先的顧忌上來。
陸久心下信了幾分，眯起眼冷笑道：「一派胡言！盤古大神開天之後早已身隕，你是何方鼠輩，好大的膽子！」
陸久雙手捧著星辰圖，感受到其中生命地律動，頓時喜形於色。
顧不上欣賞身下的天庭勝景，陸久滿面凝重之色，仰首直直注視著頂門的通道之外，那色呈五彩的輪盤。
乘著太上老君的失神，陸久迅速起出誅仙四劍，閃電般分別插入眉心、咽喉、心口和丹田四大要害。
順著心中的感覺傳行於混沌之中，隨著時間地流逝，彷彿一瞬又好像百年，陸久來到了一處沒有混沌的所在，十丈方圓的虛空之地，靈氣濃郁無比，幾乎凝成霧狀。
明知是敵人卻不能有所動作，陸久苦惱地揉了揉
慌忙掏出星辰圖細細察看，陸久這才鬆了口氣。真靈沒入其中之後並未佔據三足金烏軀體，而是養于青色的元神之氣之中，漸漸在三足金烏旁聚合成人形。
陰火自足底湧泉穴燒起，直達泥丸宮，法力撲滅不得，元神鎮壓也是事倍功半。心火起自心田，灼燒人的意志。後天第一功德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塔也阻擋不得，唯有穩守靈台一點清明，才能抗過去。
瞥見陸久神色，太上老君的笑聲戛然而止，帶著濃濃的不解問道：「陸久，難道死亡真的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的真靈依然漂浮在身旁不遠處，屬於准提道人和阿彌陀佛的那兩團卻蹤跡杳杳，任憑陸久神念掃遍了整個顱內世界也尋之不見，不知躲藏到了何處。
地面應聲如同水面一般波動起來，待重新穩定下來，華貴的紋飾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深不見底，透出一股股玄奧莫名的蒼涼氣息。隱隱似乎有一層薄膜覆蓋在漩渦上面。
打定了主意，陸久抬手便要掐動印訣送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的真靈出去。尚未完成一個印訣，陸久又思量著：「是不是先打開一個通道送娘娘和大哥的真靈出去？守株待兔等待准提和接引的真靈自投羅網？」
太上老君喘息著大笑道：「有你陸久陪伴著共赴黃泉，我李耳也算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
自身狀況漸漸好轉，太極圖轉動的速度隨之變得越來越快。待到最後一絲裂痕消失，陸久種入元神印記之後，旋轉的速度更是提升了千百倍不止。
「同歸於盡……同歸於盡……同歸於盡……」
就這樣，陸久一邊修鍊，一邊祭煉太極圖，一邊將盤古顱骨之中的混沌之氣轉化為靈氣。隨著轉化速度地節節攀升，顱骨內的混沌之氣越來越稀薄，而靈氣所佔據的空間逐漸增大，超過了半壁江山。
心中一動，陸久將星辰圖揣入懷中，轉而取出封神榜握在手中，毫無阻礙地穿過那層薄膜，進入盤古顱骨內的混沌世界中。
混沌之氣自太極圖下方灌入，經旋動的陰陽魚過濾之後轉化為純粹的靈氣，同時汲取部分修補自身。陰陽
陸久不願意冒這個險，給自己增加無謂的麻煩……即便這個麻煩出現的幾率還不足萬分之一。
定了定心神，陸久奮起世界之力崩開了束縛，劍指停在小人前引而不發，冷然問道：「你是何人？」
隨著太上老君的逝去，圖中的元神印記煙消雲散，此時的太極圖已經沒有了主人。陸久單手一指，射出一道清光打在圖上，太極圖飄飛至身下，中央陰陽魚緩緩轉動。
「一起去見盤古大神吧！」太上老君聲嘶力竭地吼道：「給我開！！！」
陸久深深皺起了眉頭，猜測著太上老君最後的手段。他委實想象不出，爭鬥進行到此時此刻，眼前這個陷入半瘋狂之中的對手，還有什麼殺手鐧能威脅到頭頂天地玄黃玲瓏塔這等防禦至寶的自己。
陸久憐憫地瞥了太上老君一眼，學著他的口吻道：「李耳，難道你不知道我來天庭的目的就是進入此間嗎？」
沉吟片刻，陸久放棄了這個打算。非是彰顯自己的氣度，而是他並不能確定，毀滅了接引和准提的真靈過後，他們究竟是就此消亡？還是成為永恆的聖人？
擺脫了單調的灰色，從陸久的眼眸深處，全然尋不見半點釋懷，有的只是震撼，前所未有的震撼。不遠處，一大五小六團真靈沉沉浮浮，大的那團應該是太上老君吞噬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產物；那五團小的，應該是屬於女媧娘娘、紅雲老祖、阿彌陀佛、准提道人和陸久自己。鴻鈞道祖的真靈不見蹤影，想必合道之後早已取回。
謎底揭開了，陸久的臉上尋不見半點沮喪，也找不到絲毫憤恨，有的只是喜悅。開始時淡淡的，瞑目體味一番，頃刻間轉為難以抑制的狂喜。
待最後一絲混沌之氣轉化為靈氣，陸久收起太極圖站起身來，負手挺立虛空之中舉目四望。不知何時，那些天界大陸分裂成的或大或小的島嶼，已經來到了顱骨之內，懸浮於廣闊的虛空之中，每一個島嶼都環繞著靈氣凝成的濃濃白霧。
「想要重生嗎？真是痴心妄想！我現在就斷了你的妄念！」
太上老君已經陷入了窮途末路的境地，他癲狂的叫囂聲經久不絕地回蕩于空曠的凌霄寶殿之中。
等待多時不見天劫降下，陸久眯起眼端詳片刻，這才發現天劫為那層看似很薄，卻出奇堅韌的薄膜所阻，頓時放下心來，繼續墜落身形深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