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百五十九章 驪山之囚
次日，胡亥再次下詔，命少府章邯加快修建始皇寢陵。
雨越下越大，似是要把這人間所有的罪惡，都沖刷的一乾二淨去……
幾乎就是在涉間接到命令的同時，始皇帝的儀仗自皮氏（今山西河津市）過大河，進入內史郡治下。在龍門山（今山西平順縣東北）入住行宮。十日後，詔告了始皇帝駕崩的消息。
號稱有八百年江山的大周，從那之後，遷都至雒陽。
順便，我要你把我教給你的劍術練好，說不得什麼時候，你還能憑此劍術，去建功立業。」
留守咸陽的右丞相馮去疾得知消息之後，頓時大驚失色。幾乎是連夜出發，率領咸陽大小官員前往龍門山接迎靈柩。然則在龍門山，李斯又出具了始皇帝的遺詔，由嬴胡亥繼任帝位。
青年爬出死人堆之後，看見蓋聶，不由得放聲大哭道：「師傅，我還活著，阿羅還活著！」
「師傅，我在這兒！」
上書第二日，胡亥下詔，將上書的博士全部處斬，並誅夷三族。
兩萬名囚徒被隨同合葬，再也沒有走出皇陵半步。為此，驪山發生了一場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的暴動。不過面對著寒光閃閃的矛戈，這一場暴動，很快就被中尉軍鎮壓了下去。
「對，我們去北地郡……」
在一塊大石旁邊，幾具死屍翻動。
好嘛，這無疑是一場大勝。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這，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昔日親蒙恬的將領，紛紛被撤換。
「離開這裏！」
自然而然，主帥被撤換的影響就被撿到了最低。
北地郡的確是遭到了損失，然則卻未傷元氣。至於東胡人……東胡王在九月病故，八大帳各立單于，正處於混亂的狀態。雖有欒提東胡一部強大，卻終究只一部而已，根本不足為慮。
扶蘇突然被下詔處死，蒙恬也魂歸黃泉。
十一月中，涉間上書王離，請求出兵河北，以懲治月氏人。月氏有人口二百萬，控弦之士數十萬。然則
磴口至北廣武縣遭遇月氏人的襲擊，萬餘人被擄走，沿線城鎮村莊，皆化為廢墟一片。
一個青年爬出來。原來，這大石頭有一半埋在土裡，但探出來的一半，底部卻和地面有一線縫隙，正好能容納一個人躲藏。這青年一身赭色囚衣，顯然也是一個囚徒。臨戰之時，他大腿受傷，於是就躲在了這石頭縫隙中。隨後當一具具死屍倒下，把他就給完全隱藏起來。
陛下為什麼要殺扶蘇和蒙恬？
青年說：「那我們離開這裏，去哪裡？」
喪祭的時間，是正月初一。
王離雖說是奉詔行事，然則這不余餘力的抓捕行動，更讓人感到有些古怪。
冒著瓢潑大雨，師徒兩人相互攙扶著，從死人堆里走出來。
蓋聶突然把手中的長矟，遞給了青年，「阿羅，這事情沒那麼簡單。老陳他們在死之前，曾私下裡對我說，為陛下下葬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腐臭之味。而且那不是一般的臭味，而是屍體腐爛后才會產生的氣味。老陳三代專門為人興辦喪事，對那屍體的臭味，最是清楚不過。
並征伐內史郡、隴西郡、三川郡十一萬人，恢復當初被始皇帝已下令停工的阿房宮的修建。
自六月以來，始皇帝的種種作為讓人茫然不解。先是在著縣提蒙毅為御史大夫，似乎是在向人表明，他扶立扶蘇的決心。但旋即又改變行程，巡狩北疆……緊跟著，賜死扶蘇，誅殺蒙恬。當所有人，甚至包括蒙毅在內都還沒有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死了！
轟隆隆，天邊傳來了一陣轟鳴聲。
天邊雷聲轟鳴，蒼穹銀蛇亂舞。
鮮血，讓大地變紅。雨水沖刷之後，使之變得淡了許多。可那隱隱的血紅色，在電閃雷鳴之中，卻依舊格外醒目。
即便是後來秦軍巡視戰場，也沒有能發現他。
不過，
沒等大臣們反應過來，蒙毅也被捉拿起來。
召平失蹤，月氏人奇怪的叩邊……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然則聰明人，卻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處。同時，王離下令追查扶蘇的去向，口稱必須要『生見人，死見屍』。
「師父，你不是一陣都恨陛下嗎？為何對陛下之死如此在意？」
諸如此類的許多詔令，讓內史郡一下子變得人心惶惶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多怪異的局面？
位於驪山西綉嶺第一峰上，有一座聞名于天下的烽火台。五百多年前，在這座烽火台上，曾上演了一出『烽火戲諸侯，一笑失天下』的好戲。周幽王為搏愛妃褒姒（音si，四聲）一笑，在這裏燃起烽火，戲弄諸侯。結果卻是，犬戎攻入驪山，周幽王被殺，褒姒被擄。
這漢子，年紀大約在四五旬的模樣，一頭亂髮披散在肩上，虯髯屈結，只能看到一雙澄亮的眼睛。那眸光閃閃，與夜幕中的雷電光芒呼應。雄獅一樣的體魄，令他看上去極具威壓。
結果第二天，他們就被合葬了……陛下的死，怕有問題啊！」
身為始皇帝的老臣，祭拜陛下，似乎很正常。
「師父，我想改個名字！」
於是，涉間再次上書，據理力爭。
「也好……那就叫做驪丘！」
「阿羅阿羅的，似乎很像女人。我生於驪山，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個囚奴……乾脆，我就叫做驪丘吧……驪山的驪，山丘的丘……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驪山所遭遇的一切。」
可這樣一個請求卻被拒絕，讓馮去疾不得不感到了奇怪。
訃文由左丞相李斯撰寫，曆數始皇帝生平功績，並定下了喪祭時間。
「我不知道……」
駐紮在陽周的秦軍大將涉間本對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不滿。然而這戰火一起，涉間也無暇在
「為什麼？」
這是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遺詔。
趁磴口河面冰封時，八萬月氏鐵騎襲擊河南地，北地郡郡守召平猝不及防，被月氏人擊潰。
「我當然恨他……」蓋聶沉默片刻后，輕聲道：「可我不能不承認，他是一個好君主。當年因為荊軻的事情，我受到牽連，被抓來驪山服刑。但一開始，他還對我不錯，甚至還有心想我做他的鷹郎將。只是當時我心懷怨恨，故而未能答應。這些年過去了，那仇恨也淡了。」
十一月中，王離下令罷免了涉間的陽周主將之職，調往雲中郡，駐紮于假陰山一線，以監視東胡月氏兩部的行動。但王離的命令中還嚴詞警告涉間：未得將令，涉間不得擅自開啟戰端。
「師父，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而且下詔讓胡亥繼位。
聲音漸行漸遠……
十月末，新任大秦上將軍，邊軍統帥王離下達了反擊命令。五萬秦軍自臨河等地開拔而出，對月氏人進行反擊。在許多人看來，精於騎射的月氏人，將會和大秦邊軍有一場殊死搏殺。可誰也沒有想到，月氏人僅僅是略作反抗之後，迅速撤離河南地，在河北又退後百里。
然則時隔數百年以後，烽火台下再次燃起了烽煙。驪山囚徒和秦軍發生了一次激烈的衝突。
美其名曰：以緬懷先帝之英靈。
蓋聶想了想以後說：「這新皇帝只是個小孩子，老秦會是什麼樣，還很難說。咱們最好是觀察一下，如果這小皇帝和陛下一樣，是個有為的君主也就罷了。如果他不是……你我就找機會殺死他，也算是為這些死去的老兄弟報仇。總之，咱們伺機而動……我們往北地郡走。」
蓋聶既然做出了決定，阿羅自然不會去拒絕。
一把攙起了青年，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眸中閃爍著一種慈愛的光芒，「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十
種種猜忌，讓馮去疾無法釋懷。而更讓他吃驚的是，當他提出祭拜始皇帝的時候，卻遭到了拒絕。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老秦人走出了西垂，邁出征伐天下的堅實一步。
夜色漆黑，一場冬雨，伴隨著雷聲傾盆而下。
對於北疆邊軍而言，突然撤換主帥，毫無疑問會產生動蕩。
單手發力，拔出了鐵劍。
不過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師父，都死了……大家都死了！」
蓋聶說：「小皇帝登基，內史郡定然是守衛森嚴。往南要通過函谷關，往東要過大河，都不太容易。唯有往西和北兩個方向！北地郡我有一個朋友，就住在雞頭山下的烏氏。他是個商人，而且還享有徹侯之位，在當地頗有威望。我們可以先在烏氏躲藏，待風頭過去，再做打算。
此危急存亡之秋，不可妄動兵戈！
大漢站穩了身形后，目光掃過周遭，突然一亮，上前兩步蓬的一把攫住了一柄鐵劍。
老陳當時還說，那股子臭味，少說死了也有一兩個月。今年天氣冷的早，說不得死得更久。
占居了河南地以後，秦軍又增添了一處馬源。河南地極為適合牧馬，以至於秦軍的騎軍較之從前更盛。以如此強大的秦軍，過河出擊月氏國，易如反掌。可是這麼一個看似合理的請求，卻被王離毫不留情的給駁斥了。按照王離的說法：北地郡遭逢大敗，而東胡人虎視眈眈。
一日里，胡亥就殺死了三十多名在大秦朝頗有名氣的儒生博士，讓所有人立刻都噤若寒蟬。
許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攫住青年的手臂道：「不，還沒有死絕。你和我，都還活著！」
他本是驪山刑徒的兒子，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是一個囚奴。父母早亡，從五歲起就被蓋聶收養，成為蓋聶的關門弟子。十五年來，靠著蓋聶的照顧，他茁壯成長，並跟隨蓋聶學劍，劍術超群，武藝不俗。自幼生活于驪山刑
而東陵侯召平的失蹤，更讓早先扶蘇一系的將領，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各部人馬的主將，被王離一系的將領取而代之。大將蘇角被委任為上郡膚施大營的統帥，王離則駐紮在九原城。
如果這樣一想，始皇帝賜死扶蘇的行為，倒也好像有了解釋。
然而一場大戰，轉移了所有人的實現。特別是王離軍的大獲全勝，更讓許多人為之歡欣鼓舞。
可始皇帝雖然疼愛胡亥，可在繼承人的事情上，卻是一直傾向於扶蘇啊……
他舉起鐵劍，仰天放聲大笑，「我蓋聶還活著，哈哈哈，我蓋聶還活著！」
瓢潑冰涼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卻恍若未覺。許久之後，蓋聶似乎想起了什麼，將鐵劍收起來，從一具秦軍的死屍上拔出一桿長矟，大聲的喊道：「阿羅，阿羅……你可還活著？」
咔嚓，一道銀蛇在夜幕中閃過，仿若要撕裂蒼穹。
慘白色的光亮，照在烽火台下的大地上，只見一直青筋虯曲的大手，從死人堆里伸出來，朝著蒼穹，似乎要把那雷電抓在手中。緊跟著，死屍翻動，從死人堆里，爬出了一個彪形大漢。
「去北地郡？」
烽火台下，遍地死屍。
蓋聶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青年跟前。
蓋聶的眼中，有一種痛苦之色。
青年看著滿地的死屍，忍不住哭道：「二柱子死了，老狗也死了……咱們那一營的人，都死光了。」
全身上下，血跡斑駁。
說起來，秦軍的戰鬥力，比之當初蒙恬打匈奴時更加強大。
始皇帝三十九年十月中，月氏人突然出兵。
可入葬卻是在十二月初三這一天。也就是說，入葬比喪祭的時間要提前了幾乎一個月。那喪祭之時，祭奠誰？又如何祭奠？隨行的博士自然不會同意，齊刷刷上書，表示反對此事。
對於阿羅來說，蓋聶就如同他的父親一樣。
就在當晚，中車府車士闖入馮去疾的居所，將馮去疾和他的大兒子，當朝大將軍馮劫一併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