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何方神聖（一）
「小人名叫庄賈！」
從后營一路殺進了中軍，劉闞幾乎沒有動過手。
蕭何心中疑惑，同時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沛縣的牛鬼蛇神越來越多，只怕再也難平靜了！
「那少君莫不是以為，要以這樓倉為根基吧。」
雖然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劉闞不認識葛嬰，卻不代表著葛嬰不認識劉闞。
我也知，巴蜀沃土千里，自老秦征伐以來，已日益富庶。然則這個地方，大都是流涉之徒，人口稀薄……說穿了，巴蜀可為輔助，卻不能為主。且其地勢險要，守有餘……進不足啊！」
「巴蜀？」
劉闞一路下來，早憋得手發癢。幾次想要出手的時候，都被季布攬了過去，以至於一路過來，赤旗竟然是滴血未沾。聞聽前方那人就是葛嬰，劉闞忍不住了。一催胯下馬，赤兔馬希聿聿暴嘶一聲，仰蹄飛奔，快如閃電一般。而葛嬰這時候也看見了劉闞，嚇得是魂飛魄散。
一句話，只說的劉邦面紅耳赤。
阿肥？怕說的是劉邦的那個兒子，劉肥吧。自從劉肥襲擊了囚車，害死了呂雉以後，就音訊全無。劉闞為此無比震怒，曾以泗水都尉之名，發出海捕文書，誓要捉拿那劉肥一伙人。
赤旗帶著一抹弧月般的寒光，掠向了葛嬰。眼見著就要把葛嬰斬于馬下，劉闞突然想起了和季布的約定，赤旗猛然一翻，改抹為拍，啪的一聲將葛嬰拍翻馬下馬，有人上來，就把葛嬰按住。
何處可以為根基呢？
他想的很好，可未曾想才一出大營，就被驪丘和季心二人盯上。
這痞子很顯然，已經有了這個念頭。蕭何不敢不站出來，因為這縣城裡，除了那些鄉親父老，還有他的妻小，他的家人，以及他最挂念的女人。怎麼著，也不能讓沛縣受戰火荼毒。
劉闞好用火！
中軍葛嬰被抓，使得韓軍更處於群龍無首的地步。
這時候，陳平蒯徹帶著人前來，遠遠的就見呂釋之催馬急行，大聲呼喊著劉闞的名字。
樓倉軍這一衝殺，使得韓軍頓時潰敗開來。一時間，夜色中的泗洪平原上，一千多人追著幾萬人狂沖猛打，將韓軍殺得落荒而逃，潰不成軍。而劉闞，在樓倉軍出擊的一剎那時，已停止了追殺。他讓人押著葛嬰，率部直接衝上了一座高崗，靜靜的觀看這一幕荒誕景象。
「何事驚慌？」
劉邦正在想著對策，聞聽樊噲的問話，微微一怔，抬起頭問道：「誰來了？屠子，你為何如此高興？」
當然不會差了。
「中原？」
於是，鍾離昧呂釋之和任敖三人，率部殺出了樓倉。不過出於謹
劉闞詫異道：「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李左車苦笑搖頭，「非也非也，君侯若非老秦的話，也許得取中原尚不算難。可問題就在於，君侯出身老秦人，而老秦與中原……只這一個出身，就足以讓君侯立足中原，多出許多麻煩。」
可陳平已經判斷，定然是劉闞殺回來了……
營中守衛鬆懈，所有人都忙著收拾行李，準備逃走。如果將軍想襲擊他們，小人願助將軍，詐開反賊營門。那后營是反賊輜重糧草囤積處，不過從兩天前，營內已不剩下多少存糧。
劉邦心裏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想要逃離的念頭。
「喏！」
比之少君，怕也不遑多讓。果然是個人物，果然是個人物……君侯的眼光，可真不差！」
這年月的人們，崇信鬼神之說。
驪丘季心二人，插手應命。
有認識葛嬰的人，大聲叫喊出來。
「沛公，我會設法動員沛縣的父老鄉親們，給與你最大的支持。我不善兵事，除此之外，再難給你什麼幫助。你能打得過壯郡守，咱們皆大歡喜。若打不過的話，沛縣也能抵擋一段時間。」
三百人衝擊這種烏合之眾的大營，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剛才探子來報，嬴壯自相縣親自領兵，率部八千，正向沛縣逼近……預計明日正午時，將兵臨城下。」
從這逃兵的口中確定了葛嬰要撤退的消息之後，劉闞立刻下定了決心。與其等待，不如現在出擊。
葛嬰更覺手腳冰涼，甚至連兵器都拿不起來。
「不滿將軍，小人奉命守的就是后營，自然知道一些。而且，小人還有一些部屬，帶人進去，也輕而易舉。」
想當初咱們手中沒有一兵一卒，不照樣走遍天下？如今我手握沛縣，武有屠子夏侯，老周還有你，文有蕭先生和周苛相助。如果這樣都擋不住嬴壯的話，那乾脆就抱著一起死算了。」
「屠子，什麼事情，讓你如此高興？」
關中也不可……
迎面正遇到了樊噲，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不管怎麼說，如此情況之下，若不給韓軍以打擊，實在是不配為大將……
如果說之前劉闞還自信滿滿的話，那麼李左車這一番話，卻讓劉闞的心裏，頓時感到茫然。
這是一個關乎生死的大問題……留下來，很可能會死掉；可如果離開沛縣，結局未
中原不可！
李左車苦笑說：「這說來說去，似乎又回到了原處。相比之下，巴蜀倒真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可再一細想，李左車說的也沒錯。
比起兩三年前，李左車的確是成熟穩重了許多。
李左車想了想，「得關中者得天下，如果能在關中立足，自然是最為穩妥。可以君侯目前的情況，想要在關中站穩，怕不是太容易，當徐徐圖之。若不取關中，當退而求次，取中原。」
「反賊如今人心浮動，無心思戰。
不過，趁著整備的時候，說不定還可以做一些事情？
而劉闞等人，更是從后營正門突入。
入夜之後，驪丘和季心兩人捉到了一個韓軍的逃兵。此人算不得什麼大人物，只是個小小的屬長。不過這屬長非常的聰明，當上面傳達下來休整的命令之後，此人知道，大勢已去。
樊噲一笑，「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劉肥居然回來了！
只是，那張先生又是何方神聖？竟引得劉季會如此失態？
以我之見，僮縣噩耗傳來之後，如果葛嬰聰明一點的話，一定會在黎明之前，撤離樓倉。」
按照劉闞原來的想法，是等葛嬰所部撤離的時候，再對他突然襲擊。可在觀看了樓倉的戰況以後，李左車卻覺得，葛嬰麾下的兵馬，軍心已經散了。能打到現在這一步，想必也是葛嬰的極限。雖則葛嬰麾下還有幾萬人，但不管是李左車還是蒙疾灌嬰眼中，這不算什麼。
算了，根基之事，還是回頭再說吧。
如今，劉闞已放了葛嬰，正在樓倉休整。
對神靈，持有一種極其敬重，又極其恐懼的心裏。
「僮縣遭遇襲擊，韓王成被劉闞所殺。葛嬰建立起來的那個所謂的『韓王國』，只堅持了七天的時間。葛嬰所部人馬，全軍盡沒。葛嬰本人也被俘虜，但不知為何，劉闞卻沒有殺他。
就這樣，庄賈帶著驪丘和季心混入了后營之中。待天完全黑下來之後，那營中火起，劉闞立刻下令攻擊。葛嬰和蒙疾各率一部人馬，側營殺入。后營的火勢，讓本就處於驚慌中的韓軍頓時變的混亂起來。這兩支人馬殺入亂軍之後，幾乎沒有遇到半點抵抗，一路殺過去。
劉闞不認得葛嬰。
后營火光一起，我立刻率部攻擊。」
蕭何是真的害怕！
「可是……」
劉闞也知道，此刻並非討論未來的好時候，於是拍了拍李左車的肩膀，催馬衝下了高崗。
如果真的如這逃兵所說，的確是省了許多麻煩。
韓軍本就失了銳氣，無心抵抗。
劉邦高踞沛
但不知沛公，如今又準備何去何從？樓倉兵馬一旦休整完畢，劉闞說不得會引軍北上，直逼沛縣。
還要不要繼續在沛縣待下去呢？
「少君，你以為何處穩妥？」
他害怕，如果劉邦失敗了，沛縣的所有人都會遭殃。
巴蜀的確是人口不多……如今的巴蜀，算不得後世人口中的天府之國！
許久之後，蕭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加之他本就不相信劉闞已死的謠言，同時也為了提升己方的士氣。
說著話，樊噲走進了大堂，「沛公，你猜猜誰來了？」
「葛嬰輸了？」
「蕭先生，您這是去哪兒？」
呂釋之更誇張，還把當年劉闞死而復生的事情拿出來說事兒，以顯示他這個姐夫的非同尋常。
而今葛嬰一敗，劉邦就不得不面臨相縣樓倉還有東海郡三面夾擊了！
「君侯麾下，果然藏龍卧虎！」李左車不由得讚歎道：「以樓倉之堅固，守住並不讓人感到吃驚。難就難在，吊著葛嬰的胃口，讓他一步步的把所有兵馬都投入這麼一場消耗戰裏面。
葛賊為穩定軍心，命人以搜集了柴草，堆積車上，詐稱是僮縣送來的糧草，以穩定軍心。
赤旗遙指高崗下的潰軍，劉闞道：「就憑他們？」
劉闞看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劉邦聞聽之下，喜出望外，一下子就竄了起來。
而蕭何微微一蹙眉。
既然主將都準備跑了，他一個小屬長還不早一點跑？
「沛公，大事不好了！」
李左車一蹙眉，搖了搖頭，「君侯，非是我要反對，實在是……這巴蜀並非適合發展的地方。
「庄賈……很好！」劉闞點頭道：「休要怪本侯不給你機會。如果你能做到，本侯非但不殺你，而且還會把你記為首功。這樣吧……驪丘季心，你二人隨他入營，伺機將后營燒起來。
李左車問道：「如果陳涉真的敗了，君侯又會作何選擇？」
「沛公，這該如何是好？」
久而久之，樓倉軍營中就有了一個古怪的傳說：劉闞乃天神之子，有白龍護體，乃不死之身。
對於這位昔日的主公，葛嬰知道的不多，更沒什麼接觸。但他的老上司鍾離昧，對劉闞是讚不絕口。而灌嬰呂釋之，更曾追隨劉闞經歷過了北疆之戰，所以時常會在葛嬰面前談及。
就在這時，庄不識步履匆匆的闖進大堂。
在灌嬰這些人口中，劉闞如神人一般的存在。
葛嬰這是準備跑啊……
「剛才，我在城外碰到了張先生！」
「驚慌個
樊噲說：「就是當年咱們避難嚙桑時，遇到的那個張先生啊……他帶來了一支人馬，嘿嘿，你絕對想不到，阿肥和張先生一起回來了，還帶來了六七百兵馬呢。不過張先生說，阿肥害怕您怪罪，所以帶著兵馬在三十裡外的河畔安營紮寨。張先生如今，就在府衙外等您呢。」
「姐夫，姐夫……你終於回來了！」
「啊！」
季布使一桿銅戟，幾乎包辦了所有敵人。
李左車又一搖頭，「樓倉，乃四戰之地，而且是位於楚地之上……其實，不管陳涉是否會失敗，君侯都難以在此站穩腳跟。與老秦而言，君侯是叛徒；于楚人言，君侯是他們的仇人。」
「陳涉，必敗！」
李左車一怔，詫異地看著劉闞道：「君侯，陳涉如今聲勢正盛，怎麼你卻以為，他必敗無疑？」
這個道理，劉闞也明白。
劉闞一蹙眉，「得中原，就比得關中更容易嘛？」
葛嬰……已經失去了對部下的控制。
李成忍不住讚歎說：「早先君侯看重他的時候，我還不太服氣。可沒想到，此人竟如此悍勇？
對於這個曾經在歷史上也叱吒風雲過那麼一小段時間的傢伙，劉闞並沒有什麼印象。如果不是這傢伙攻打樓倉，如果不是因為劉闞答應了季布，要饒葛嬰性命的話，他根本不會關注。
繞了一個圈子，卻又回到了原處。
劉闞輕聲對李左車說：「我的情況，想必少君也能猜出幾分端倪。不瞞你說，我準備待這邊事情結束，立刻著手安排撤往巴蜀。以巴蜀之雄關險道，而後休養生息，再求其他的發展。」
在火光剛起的時候，鍾離昧陳平等人就接到了通知，帶著人登上城樓，舉目向韓軍大營觀望。
一旦樓倉發動追擊戰的話，那可就更加危險。現在逃走，目標小，也不容易被發現。反正也是楚人，在這泗洪之地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這一段風聲過去之後，再去做其他打算。
如果說巴蜀不算是合適的地方，那劉邦又怎可能憑藉巴蜀，而奪取了天下呢？還有三國時期的劉備，以巴蜀彈丸之地，而三分天下。諸如此類的事情有很多，為何要說巴蜀不合適？
「少君，你說陳涉能支持多久？」
許多沛縣人，都頗為想念他……如果劉闞率樓倉軍兵臨城下，恐怕大半個沛縣，都會歡呼雀躍吧。」
話語中，帶著無盡的驚喜和得意。
蕭何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有多凄慘？」
放眼看去，只見烈焰熊熊，好一派驚人火勢。韓軍有的忙著救火，有的則四散奔逃。將領們也無心去約
韓軍大營這麼大的動靜，樓倉方面怎可能沒有覺察。
以飛熊衛精良的裝備，超乎尋常的戰術素養。
如今投奔劉闞，更要好生的展示一番。他這一出手，招招奪命，毫不留情。殺得那韓軍四散奔逃，無人敢觸其鋒芒。殺入中軍大營之後，正遇到那葛嬰奪路而逃，不想和劉闞照面。
楚地有五方大帝之說，於是就有人私下裡說，劉闞是青帝之子，得神靈護佑。這原本只是呂釋之無心之舉，卻在軍中流傳的越來越神異。葛嬰不是很相信，可人家說的越來越詭異，讓他不由自主的，產生出了一種恐懼。如今，當劉闞從火光中殺出，猶如一尊天神也似。
可情況似乎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沛縣人對劉邦並不是很認同。若非有蕭何安撫，樊噲鎮壓，只怕劉邦根本就無法在沛縣站穩腳跟。早先，他還可以和葛嬰等人相呼應，成掎角勢。
想到這裏，蕭何邁步往外走。
葛嬰的確不傻，這恰恰被李左車說中。
看得出，他並不想死……亦或者說，蕭何的心裏，還存有很多牽挂。
劉邦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那些柴草，如今就在後營之中，也沒什麼人守衛。將軍可派一些豪壯勇武之人，潛入后營，把那柴草點燃。到時候火勢一起，葛賊人馬必然大亂。還望將軍能繞過小人這條狗命。」
他不會高估對手，也不會輕視對手。事實上，從他一系列的決策而言，基本上是一言中的。
蕭何面無表情，「敗了就是敗了，而且敗的很凄慘。」
在撤離僮縣之後，劉闞率部立刻趕往了僮縣。
偷眼看去，見蕭何依舊是板著他那副死人臉，一動不動的坐在原處。心中生出了一股怒火，有心想要發作，但劉邦再一想，又生生的把這股怒火按捺下來，坐穩身形，沉思不語。
劉闞很想辯駁李左車的這個說法。
這是陳平對劉闞的一點認識。自富平之戰開始，劉闞幾乎是逢戰必會用火攻，而且每戰必勝。對於火攻之法，陳平認為劉闞已經做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天下間少有人能和他比擬。
他靠著蕭何之力，奪取了沛縣，殺死了李放。
歷史上，這季布可是被項羽看重，位列五大將之一的名將。
沛公，劉闞雖非沛縣人，然則曾造福沛縣。
可巴蜀不行，而樓倉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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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子，怎麼不請張先生進來……算了算了，還是我親自出去迎接吧，蕭先生隨我一同前去。」
「哪個張先生？」劉邦疑惑的瞪大了眼睛，奇怪的看著樊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