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何方神聖（二）
如今這泗水郡，已經變得各方勢力犬牙交錯。
啊！
還沒等來人開口，蒙疾步履匆匆的跑進來。
「這些人……其實殺不殺都不成大問題。一群烏合之眾，即便將來再與君侯交戰，也心存畏懼。只是老蒯說的也不差，這些人絕對不可以留在樓倉。以樓倉目前的狀況，實不宜再招兵買馬。一方面會讓某些人感到恐慌，另一方面有這些人在，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嫌疑。」
此後又領兵在靈璧拖住了嬴壯的兵馬，並在譙縣和陳勝內外夾擊，大勝嬴壯。
在勾心鬥角這方面而言，陳勝的確是一個天才。
君侯當殺一儆百，震懾所有窺覷樓倉之人。
只是沒想到葛嬰敗得會這麼快，這麼徹底……本來陳勝還想往樓倉方向逼近一下，如今也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他轉而把目光盯在了關中。只有奪取關中，才能算是一場大勝利吧。
孔鮒是在第二天，帶著門徒學子離去。
陳勝現在做的，是應正名求大義！
就在這時，李成步履匆匆的跑了進來，「剛得到消息，壯郡守在嚙桑遭遇劉邦伏擊，全軍盡沒！」
劉闞說：「有請！」
在內心深處，劉闞很感激嬴壯。
李左車並不是很贊同退往巴蜀之地。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也許能想出更好的方法，可是現在，嬴壯這一死，也代表著泗水郡失去了最後一個緩衝之地。樓倉，勢必會面臨更大兇猛的攻擊。
哪怕是是在禮樂崩壞的春秋戰國時期，各路諸侯出兵，都要先得到周王室的認可。即便周王室再衰弱，那也是共主。無大義之名，擅自出兵的話，反而會落人以把柄。當然了，老秦橫掃六國的情況不一樣，老秦那是有足夠的實力，和天下人叫板。你陳勝，有這個資本嗎？
「對了，南疆方面可有動靜？」
只見他虎目含淚，驀地停下腳步，而後倒頭就拜，口中更哭泣道：「干爺爺，真的是你嗎？」
如何撤離，撤往何處，是劉闞當務之急要考慮的問題。
劉闞一下子呆傻住了，竟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也是陳勝為何要派周章出擊關中的原因。
※※※
無他，他需要一個能在戰績和軍事上，能夠壓制吳廣的人。
去休去休，留在這裏，徒遭羞辱罷了！
所謂要師出有名。
據吳廣自稱，他是故楚名將吳起的後人。才學遠非陳涉可以比擬。當初大澤鄉起義之後，就是這個吳廣，堅決不同意陳勝的東進計劃，轉而攻擊蘄縣，才使得陳勝的聲勢越發浩大。
泥腿子出身的陳勝，在軍事上和戰略眼光上的確是不怎麼樣，可這猜忌人，耍陰謀手段的本領，卻好像是天生一般。為了捧周章上位，他決定讓吳廣統兵，攻打老秦的要地三川郡。
陳平說的，也有一番道理。
守慎，你配合老曹，加緊樓倉的收整。我估計，蜀郡方面在這些時日，一定會設法派人前來。一旦蜀郡派人過來，立刻著手撤離樓倉。壯郡守死了，整個泗水郡，怕是要徹底亂了。
對於孔鮒的離開，陳涉並沒有放在心上。
春秋戰國時期，殺俘是一件極其稀鬆平常的事情。
劉闞凝神一看，卻不由得驚奇萬分。連忙站起身，繞過書案，快走兩步道：「先生，你怎來了？」
如果吳廣勝了，也是慘勝，而周章進取關中，絕對能壓住吳廣的風頭。
以至於新歸附陳勝的孔鮒，在提醒他要小心老秦的反擊時，陳勝根本沒有往心裏面去。
劉闞大敗葛嬰之後，依照他先前對季布的諾言，把葛嬰放走，驅趕出了樓倉。
一邊跑，他一邊喊：「君侯，君侯……大事不好，出大事了……剛得消息，劉邦攻陷了沛縣……」
「理應如此！」
陳勝一方面非常感激和看重吳廣，另一方面又發自內心的對吳廣有一點忌憚和猜忌。陳勝在民間威望還算不差，但在軍中，卻是以吳廣的威望最高。直到周章
劉闞說：「咱們再做考慮。不過還是和樓倉的百姓說清楚，以免大家以為咱們拋棄了他們。」
嬴壯敗了？
「大……」
「行軍打仗的事情，先生還是不要參与了。如今老秦昏聵，正是將其滅亡的好時節。我已派周章領兵出擊，想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攻破函谷關了吧……先生只管靜候佳音即可！」
樓倉有這許多輜重糧草，難免會被有心人惦記。我們先前敗了葛嬰，一方面是葛嬰無能，另一方面也有壯郡守為我們牽制了各方人馬的緣故。壯郡守如今這一死，牛鬼蛇神怕就要一個個的跳出來了。巴蜀雖非最為合適的地方，但目前而言，撤往巴蜀，卻是穩妥的法子。」
李成的臉色很難看，用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說：「壯郡守被樊屠子……被樊噲殺了！」
不管來者是什麼人，只有見過了才能知曉來意。劉闞示意陳平等人暫時都不要離開，在大廳兩側坐下。
「君侯，大事不好了！」
陳平和李左車突然間跑進了大廳，李左車急切的問道：「君侯，聽說……嬴壯被劉季殺死了？」
「壯郡守，壯郡守他……」
在李成看來，蕭何與樊噲，完全是憑靠著嬴壯的提拔才有了今日的位子。
孔鮒話到了嘴邊，終於還是又咽了回去。
老秦氣數未盡啊！
畢竟，潁川才是韓王的根基所在。
麾下眾人，能對陳涉造成威脅的，恐怕就是和他同時起義，一直作為陳涉智囊而存在的吳廣。
但同時，心裏面還有一點點的輕鬆。嬴壯死了，並非死在自己的手中。幸虧他死了，否則日後真的要和嬴壯刀兵相見的時，劉闞可就不知道會如何處置。獃獃的坐在遠處，劉闞說不出話來。
劉闞心存疑慮，不免感到忐忑。
如果吳廣敗了，周章勝利了，那周章自然可以取代吳廣；如果吳廣和周章都敗了，也是吳廣未能纏住李由，造成周章的失敗。反正不管是哪一個結果，最終吳廣都會受到陳勝的處罰。
最後一句話，是對李左車而言。
莫非任囂，出了什麼事情？
君不見動輒幾十萬人的坑殺，在戰國末年屢見不鮮。劉闞這一心慈手軟，卻讓俘虜們看到了希望。
「既然這樣，讓鍾離昧他們把俘虜放走吧……臨走之時，一人分發一觴糧草，給他們一條活絡。
不可否認，他不在樓倉的時候，呂嬃給予了太多的幫助。
而後當劉闞回來的時候，那甲士幾乎全軍覆沒。可是嬴壯，卻沒有半句責怪的言語，依舊對劉闞照顧有加。始皇帝死後，嬴壯也的確是比當年冷淡了一些，卻也不能因此而責怪他。
自他回來以後，呂嬃的病情好轉了很多。不過心情一直很沒落，讓劉闞看在眼裡，疼在心中。
「主公，不能留這些人啊！」
聽聞嬴壯被樊噲殺掉的時候，劉闞不由得懵了！
孔鮒嘴巴張了張，想要再說點什麼。可陳勝已不給他這個機會，袍袖一甩，大步流星而去。
陳涉不過是個粗鄙之人，即便一時得勢，恐怕也持久不了吧。
就在這時候，門外又有人來稟報，說是有兩個人，在府衙門口求見劉闞。
而開始積極籌謀稱王之時。
他衝進大廳，正好和來人錯身而過。
三川郡郡守李由，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
他是受張耳陳余邀請，最晚投奔陳涉，卻是第一個率眾離開的人。從此，隱居於深山，一心追求學問，再也未出世輔佐任何一個人。兩年之後，孔鮒做《孔從子》一書，卒于嵩山之內。
孔鮒這心思一起，去意頓生。他何嘗看不出來，陳涉根本就成不了大事。按照孔鮒的計劃，如果陳涉聰明的話，當先正名。尋故楚王室後裔，立足楚地，尋求楚人的支持。或者說，尋求故楚大臣，那些有識之士的支持，而後謀求發展。待實力壯大，再說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才是最為合適。而陳涉現在，已經被眼前的勝利所迷惑，他的心，怕已快要膨脹了！
讓吳廣纏住了李由，一方面可以為周章創造西進的條件，另一方面也能消耗吳廣的兵力。
劉闞點點頭，算是給了答案。
孔鮒的確不通軍事，但家學傳承，見多識廣，這
可現在，昔日嬴壯很看重的兩個人，反戈一擊殺害了他。不知道嬴壯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感覺？
如此一來，方能為我們撤離樓倉，爭取足夠的時間。」
樓倉一戰之後，俘虜了韓軍八千餘人。這幾乎快趕上了整個樓倉人口的一半……劉闞不想殺了這些人，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群受了蠱惑，沒有任何思考能力的苦哈哈，何苦去為難？
對劉闞而言，嬴壯毫無疑問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大秦宗室。雖則為人有時候很莽撞，才能也算不得十分出眾，可的確是個好人。想當初，如果沒有嬴壯的幫助，劉闞絕不會輕易的站穩腳跟。乃至後來，嬴壯也的的確確很照顧劉闞，給劉闞了許多幫助，劉闞決不可能忘掉。
親手斬殺了呂澤，對於呂嬃而言，肯定是一種心靈的折磨。若不儘快開導，定然會生出心魔。
這氣運之說，原本不在儒家學派範圍之中。然則戰國末年，各派學說已不似早年那般涇渭分明，相互參雜其中。秦二世的確昏聵，朝中又有小人當道，遲早會敗亡。然則這敗亡，卻非是現在。要知道，在那老秦朝堂之上，還有李斯這等人物存在，至少還能支撐住時局。
「大好的局面，卻被那粗鄙之人生生毀去了！」
劉闞聞聽一怔，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劉闞要做的，是儘快甩開這個地方，尋求更大的發展空間。不管是李左車李成，還是曹參蒯徹陳平，都認為劉闞著實不應該繼續留在泗洪地區。一旦爆發更大的危機，樓倉首當其衝。
李成咬牙切齒說：「是那蕭何與屠子，將壯郡守引到了嚙桑谷地后，劉邦伏兵四起，亂軍之中，樊屠子殺死了壯郡守……那蕭何與樊噲，還假惺惺的為壯郡守收屍，真真箇不知羞恥。」
征伐北疆時，嬴壯把他最精銳的藍田甲士悉數送給了劉闞。
已改名為陳勝的陳涉，冷笑著做出評價。對於葛嬰擁立韓王成，陳勝是發自內心的感到不滿。這是一種背叛，赤裸裸的背叛！我給了你人馬，你卻擁立別人，自立門戶。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君侯，君侯！」
按道理說，中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陳勝造反也有三個多月了，南疆的任囂，總應該聽說了吧。可是到現在，南疆還是沒有半點動靜，讓劉闞也不禁心生出一絲極其不詳的預感。
劉闞不禁一蹙眉頭，似有些意動。
原本他已算計好，撤往巴蜀之地。然而聽李左車的一番話語之後，劉闞不免感到一絲猶豫。
如陳縣的陳余，親眼看見過樓倉鎮的格局，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是很贊同葛嬰他們冒然攻打樓倉。陳余的想法和很多有識之士的想法相同。葛嬰既然立下韓王，應該迅速回歸潁川。
不過，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事情，卻是愁煞個人嘍。
劉闞當然知道嬴壯出兵沛縣的事情。在他看來，劉邦如今手中並沒有什麼人，怎可能斗得過嬴壯？然而，嬴壯卻敗了……八千大軍全軍覆沒，讓劉闞不禁為之驚詫，「那壯郡守何在？」
「劉季就算本事再大，但也未必就是壯郡守的對手啊。」
連續的勝利，已經讓陳勝忘乎所以。
「道子，你派人給我盯住劉季。
所以，從一開始，陳勝就期盼著葛嬰慘敗。
這裡是楚地，只你我一支人馬。
樓倉大捷，出乎很多人的預料，但也在不少人的意料之中。
這吳廣，是陽夏（今河南太康）人，為當地里正，頗有名望。
在老秦國力尚未空虛之前，冒然攻擊關中，勢必會激起老秦人的反擊。
對於劉闞的這個決定，李左車也非常理解。
只是陳勝沒有想到，他這一系列的手腕施展出來以後，張耳陳余等人，都覺察到了他的意圖。
至於以後……」
陳平等人分別離去，劉闞起身準備往後宅去。
陳平輕聲說道：「如此說來，如今這泗洪之地上，只剩下咱們這一支，還算是老秦的人馬了！」
可這些俘虜卻不這麼認為。
這個時候，誰又會前來求見？
許是完全無意間的瞥了一眼，可這一瞥不要緊，卻讓蒙疾頓時變了臉色，露出驚喜的表情。
沉吟片刻之後，他將目光對準了陳平，輕聲問：「道子，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