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百八十章 何方神聖（三）
陳平說：「能被上將軍稱之為亞父者，還擔當過老秦之國尉，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個『短兵』，近似於後來的衛隊。再後來，國尉的位置越發重要，幾近於三公九卿中的太尉之職。
今日一見，我頗有些失望。
干爺爺？
劉闞倒也沒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有長者賜教，劉闞幸甚。但不知，如何才算是老羆之勇？」
賈紹驚呼一聲，張大了嘴巴，再也沒能合住。尉繚，這個老人，竟然是那著《尉繚子》尉繚嗎？
之前大家還可有一分緩衝餘地，可如果這樣一來，這一分緩衝也就隨之蕩然無存。徹底的撕破臉，來個你死我活。危險的確危險，但不可否認的是，若成功了，劉闞于老秦的威望，足矣大大提高。也就是說，這樓倉不能丟棄，並且需要在一個合適的時間，亮出來旗號。
老人攙扶起了蒙疾，打量了兩眼，突然抖手就給了蒙疾一記耳光，「十六年未見，你怎地還是這般沒有出息？男人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怎能效仿那女兒家，做此羞人的舉止。
年紀大約在六七十歲，鬚髮皆白。四方闊臉，濃眉虎目。相貌嘛，平平常常，沒什麼出奇之處，然則面膛紅潤，精神矍鑠。一身灰布長袍罩在身上，站在那裡，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概。
「陛下喪祭之後，我就假意接近趙高。這一次，趙高讓我通知應壯郡守，來樓倉緝拿君侯家人。我欣然應命，準備直接來樓倉報信……不成想，途經大樑時，正逢陳涉之亂興起。
這人，是國尉？
劉闞不由得為之動容，毫不猶豫的說：「敢！」
亮出老
隨叔孫通一起來到的是一個老人！
難道說……
國尉？
雖然到現在，這老者未發一言。
按道理說，叔孫通應該先把那老人介紹給劉闞。畢竟這裡是樓倉，是劉闞的地盤；而劉闞又是老秦的關內侯，爵位一等，非尋常人可以比擬。來者客，自然應該是老者先自報家門。
不僅是賈紹好奇，李左車等人也非常的好奇。
端的是一個好陌生的稱呼啊！自老秦一統天下之後，不久便取消了國尉的官職，以三公九卿代之。這是老秦舊有的官職，設立於秦昭王時期，位列大良造之下，是老秦很重要的官職。
蒙疾喊那人干爺爺？那豈不是說，這個人是蒙恬的乾爹……劉闞一開始並沒有注意這個人，因為他的目光，已經完全被另一個人所吸引。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當初隨劉闞平定三田之亂以後，奉召前往咸陽做博士的叔孫通。一晃兩三年，劉闞是萬萬沒想到，會與叔孫通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重逢。
引薦完畢后，賈紹忍不住奇道：「何公，你不是在咸陽為官嗎？怎地這突然間，來到了樓倉。」
「道子，你說這老先生，就是秦王的那個神秘國尉，繚？」
劉闞聞聽大喜，連忙道：「長者一路勞頓，劉闞這就安排。」
可未曾想到的是，叔孫通卻拉著劉闞走了過去。
好傢夥，這老人看上去不算很強壯，但下手可真的是夠狠辣。這一記耳光，打得蒙疾臉都腫起來了，卻不敢吭聲
「呵呵，當然是說笑。不過我也的確是奉趙高之命，來緝拿君侯家人。咸陽現如今，已亂成了一片。若非丞相李斯，怕早就癱瘓了。不過，李斯和趙高之間，似產生了很大的矛盾。李斯並不在意君侯的事情，但趙高……依我看，這一次李斯，恐怕是撐不了太久，必被趙高所害。」
「商君變法，不過是表面。老秦所以能橫掃六合，只因那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國難』。想當初，老秦尚未變法，沒吃沒穿，甚至連手中的兵器，也殘破不堪。然則即便如此，卻讓六國不敢西向。如今，正是國難之際，昔日老秦赴死之慷慨，我旁觀許久，卻已似乎失卻！
而且，這老秦的名號一旦亮出來，樓倉可就真的成了眾矢之的。
廣武君，我只問你一句：可敢提起你的兵器，和那橫行鼠輩，決一死戰否？」
可話語鏗鏘，隱隱有金石之聲，宛若黃鐘大呂一般，震饋人心。劉闞懵了，大廳之上的所有人都懵了……之前，大家的思路都集中在往巴蜀退卻的方向上。可這老人話語中的含義，卻似是要劉闞迎頭而上，直取關中！瘋了嗎？可再一仔細琢磨，劉闞卻聽出了別樣內涵。
一晃十六年，干爺爺看上去還是很精神，只是我父親卻……」
「那你……」
「老國尉，這就是廣武君。」
劉闞在思考著老人的這番言論。
這是什麼人？
這老者說話時，帶著一口濃郁的大樑口音。
李左車第一個反應過來，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敬慕驚訝之色
「啊！」
這位爺狂的沒邊兒了，也傲氣的沒邊兒了。劉闞這麼恭敬的說話，卻似理所應當一般，邁步往外走。劉闞連忙跟上去，為這位爺帶路。他家中本就不缺這房舍，很快的就為老者安排妥當。
賈紹在樓倉已有時日，自然要出面為叔孫通介紹。
而是要他在中原各地皆敗之際，扛起老秦的這一面旗幟。換句話說，老人不是要他保老秦，而是要他去保住老秦的那一股子血性。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劉闞的耳邊，似迴響起當年富平城破之時，南榮秀軍侯死前的高呼。每一次國難來臨之時，老秦人何曾退卻半步？
「何公，那個人究竟是誰啊！兩年前我曾拜訪過他，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出奇之處。本來主公準備在回樓倉的路上，再去拜見一下。不成想卻被陛下招了過去，隨行伴駕。前次我見他的時候，只覺他言辭頗為出色，但卻未曾似今日這般，氣勢逼人。這老先生，究竟何方神聖？」
陳平等人心裏吃驚，但是並不感到驚奇。
「既然如此，何不拿起你的兵器，帶著你的兄弟們，在這亂世之中，殺出一條血路？連那鼠輩都能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言語。而你堂堂廣武君，為何就不能讓天下人知曉，老秦未死，老秦猶存……縱觀百年，老秦國難之時，可曾有一人，撤身向後退卻一步？」
老秦自秦昭王之後，共有國尉十數人。
而始皇帝所任命的國尉當中，唯有一個人下落不明。
怎地這官位越高，就越沒了膽氣？徒具老羆之形，而無老羆之勇。說實話，我
誰打了你，你就給我打回去，莫要哭哭啼啼，徒增我心煩。」
老人沒有再去理睬蒙疾，而上仰著頭，打量著劉闞。
老人倨傲一笑，「你之所請，我已明了。不過，我是否同意，還需看你如何為之。」
陳平和叔孫通這一打啞謎，讓其他人更覺雲山霧罩。特別是賈紹，曾經奉命往小王莊拜訪過老人。
蒙疾嘆了一口氣，「我也是沒想到，干爺爺他居然還在人世。當年他辭官掛印而去的時候，我才八九歲年紀而已。祖父和干爺爺的關係甚好，後來還讓父親拜在了干爺爺的門下求學。
「劉闞，受教！」
廢話，一個能讓蒙疾倒頭就拜，口稱干爺爺的人，和老秦的淵源能淺了嗎？
說著話，劉闞深施一禮，「小子不更事，更需長者時時提點。今有不情之請，還望長者首肯。」
說罷，他轉身看了一眼叔孫通，「我累了，需好好休息。都是你這夯貨，非要把我從家裡拉出來。我已多年未曾理事，偏偏被你巧言令色的一番哄騙，才來了此處。我要一安靜住所。」
「尉繚！」
這大廳里的人，認識叔孫通的並不多。除了賈紹之外，也就是昔日曾為敵手的那個李左車。
於是我就躲到了小王莊里，和那位老先生交談了很久，這才勸說得他隨我一起，前來樓倉。」
「你可知，老秦何以能橫掃六合？」老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著劉闞的鼻子，大聲的責問。
有名的，沒名的……但總體而言，全都是有才能之輩。始皇帝登基以來，也更換了幾次國尉的人選。其中包括屠屠的父親，故南征大軍統帥屠睢，也曾擔當
叔孫通笑道：「我此次前來，是奉了趙高的指派，前來緝拿君侯家人。」
這一番話，只說的廳中眾人陡然色變，齊刷刷向老者看去。
「君侯，一別經年，你可是越發的精神了！」
往大廳走的路上，劉闞仍在思索著老者的話。
老人不是要他去保老秦！
「您的意思是……」
劉闞驚訝的看著老人。
天下大亂，如果按照這種形式發展下去，老秦的命運只怕是難以保全。
賈紹說：「何公，你不是在說笑吧。」
劉闞一怔，「可因那商君變法？」
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清楚那老者的身份。眾人一個個急得是抓耳撓腮，卻偏偏又奈何不得。
「叔孫對我說，廣武君是做大事的好漢。富平一戰，廣武君名揚北疆，殺得匈奴人膽戰心驚。
劉闞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不免有些惶恐的看著那老人。
商君書中曾有記載，論軍爵，以國尉低於將一級。將短兵四千人，國尉短兵一千人。
陳平忍不住問道：「何公，那位先生……可就是……」
「正是那人！」
大廳里，卻好像炸開了鍋似地，亂成了一團。
叔孫通笑道：「他是什麼人，還是請蒙少君回答為好。」
叔孫通上前拱手，笑呵呵的說：「叔孫通此次前來，卻是為了向君侯尋一個前程。另外呢，也是為君侯引薦一位前輩高人。呵呵，說較起來，這位前輩高人，與老秦之淵源……頗深。」
可劉闞卻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種久居上位的氣概。此人絕非普通人！但究竟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