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二十九章 龍池斧鉞，劉氏當國（二）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周苛從外面走進來，聽劉邦一說，立刻憑著印象，畫了一幅圖。
這似乎參雜了心理學里的一些要素。
張良，何等高傲之人，卻說出這樣的言語。
可他天天要在項羽面前晃蕩，有時候，張耳就覺著項羽看他的眼神兒，都是那樣的古怪。
周苛把畫好的圖，遞給了劉邦。
不過與酈食其不一樣，他從小喜歡武事，與酈食其一文一武，在高陽也成就了一番佳話。
對范增的話，項羽還能聽得進去。
張良的身邊，是一個身材高大，體格粗壯的男子。
就如同那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之讖語一樣。
劉闞仔細想想，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情，恐怕今日的效果，就不會這般強烈了吧……
只一夜的功夫，山東大地上，就湧現出了十幾個天命所歸。
可讖緯已出，而且是天下皆知。
酈商自然不信。
劉邦，突然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酈商不清楚朱句踐有多厲害，可張良卻是見過。
最好，項羽把他忘掉。
樊噲的臉色，微微有了些變化。
張成，是張良家中僅存的一個下人。
盧綰說：「好像……也就是秦王政二十九吧，距今正好十一年。」
劉邦看了一眼，的確是很模糊，不過也有幾分相似。
劉邦裹著一件大袍，一臉羞愧之色。
就算諸侯各懷心思又能如何？還不是要乖乖的，俯首稱臣？畢竟，實力也是天命中的一項。
公叔繚看完了最後一段文字，把竹簡收好。這才抬起頭來，笑呵呵的看著劉闞，「怎地，君侯今日前來，莫非是要與老夫就這麼坐著？呵呵，我知你心中疑問……沒錯，是我一手安排！」
「劉巨？」
所謂天命所歸之說，不過是一句託詞。但是要讓這託詞為人所不疑，讓人接受，就必須出其不意。君侯，試想您若是知曉了這件事，在面對他人時，還會神情自若，茫然而不知所措嗎？」
雖然已經猜測到和公叔繚有關。
劉邦算起來和他同族，也是熊心唯一可以掌握的人。
不止是張良，幾乎所有人，都很自覺地把樊噲後面的那些話給無視了。
張良站起來，有些激動的在大廳來走了兩圈，突然衝著大廳外喊了一聲：「張成，張成何在？」
劉廣武，說的正是劉闞。
經過和公叔繚這一番談話之後，劉闞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
張良苦笑一聲，「我只想說，這龍門鑱鉞，出現的……實在詭異。如今無數人被捲入其中，弄的大家人心惶惶。但如果說，這是上天警示？我卻不信。可如果是人為，此人高明，勝我十倍。」
樊噲和盧綰等人撓撓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武安侯，你莫非以為……」
誰能詳細的告訴我，那劉巨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酈商不才，與項家誓不兩立！」
樊噲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恐
張良身子一顫，「慢著！
「正是如此！」公叔繚說：「不這樣，怎讓天下人都知曉？只要天下人知曉了，自然會有論斷。
劉邦這心裏，不由得一動，陷入了沉思。
「子房，你刺秦是在哪一年？」
對項羽在巨鹿之戰中所表現出來的狂野和兇悍，酈商表示頗有些敬佩。可沒想到，樊噲卻說：「項籍雖勇，但比起劉廣武來，恐怕還有一些不如。」
張良也愣住了。
「張成！」
當務之急，他必須要培養出自己的人馬。
「正是！」
張良把圖畫遞給了張成。
沒過多久，項梁戰死，項籍奪取了兵權，殺死宋義。
張良連忙阻止說：「酈商，說話小心。」
周勃說：「此人較劉廣武更凶，更猛……說來奇怪，當年劉廣武到沛縣的時候，還是一個獨子。可誰知道，沒過兩年，就突然多了一個劉巨。劉廣武對外說，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兄長。」
就是要讓秦與諸侯之間，都生出惶惶不可安定的心思。當然了，君侯也會在這天命之中……」
公叔繚說：「這讖緯之術，就在於突然，在於知曉人不多。
「劉廣武雖勇，但恐怕只能排在第二位。」
進入二月，北疆氣溫回暖。
「什麼樣子？」
古人，誠不欺我……
劉闞也不客氣，在公叔繚對面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
項羽的目光立刻轉移到了邯鄲的章邯身上。他必須要用最短的時間，把章邯從邯鄲擊敗。
加之嫪毐與太后逼迫甚緊，先帝最後只好改在了渭水，提前發動。只是，當年參与此事的人，依舊保留了下來。此事是我一手策劃，連當時先帝最親信的人都不知曉……後來先帝坐穩江山，這件事也就隨之被放下了……我知自己，時日不多，而如今這時機，也是最好。」
「你看看這個！」
我已命秦同，釋放各種不同的版本解釋。
張良對著慌慌張張走進來的張成說：「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家的張狗？」
不僅是張良來了興趣，酈商也頗為好奇：「但不知，這第一位又是何人？」
有模有樣的品嘗著，書案上攤開了一卷竹簡……
怎麼解釋，才能是這讖語變得對項羽有利呢？
張良陰沉著臉，思索片刻之後，輕聲道：「張成，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立刻啟程前往九原郡，去找一下張狗。」
年紀約有三十靠上，甚得濃眉大眼，相貌堂堂。
劉邦搖了搖頭，「我只是奇怪，似乎過於巧合了。對了，當年劉廣武，是去了何處？」
「可是，今項籍方勝，氣焰正熾。
在他下手，分別坐著盧綰周勃，劉肥樊噲。而劉邦上手，則端坐兩個人，為首的正是張良。
「個中機巧，你無需知道……這件事，已整整籌謀了三十年，只是在細節上做了一些改
到了這種程度，這種地步以後，誰都不可能再去小看劉闞。哪怕劉闞已經北上九原，依舊不容人小覷。言談之間，哪怕劉邦等人不情願，也必須要稱一聲廣武君。畢竟，對敵人的不尊重，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在經歷了無數波折之後，劉邦也好，盧綰也罷，都必須承認。
「哦？」
公叔繚換了一杯熱茶，接著說：「所以我若是項籍，此刻定會把這天命納入自己身上，猛攻章邯，以獲取更大的力量。
「三十年？」
他扭頭問道：「綰，你可記得，那劉巨是何年到的沛縣？」
武安侯，我甚至懷疑這之後的種種謠言，也出自同一人之手，把整個局面，全都給攪渾了。」
但聽他親口承認，劉闞還是耐不住心中的驚訝，發出一聲輕呼。
原來，剛才寒暄的時候，酈商等人談起了巨鹿之戰。
怎麼，這世上還有比子房高明的人？在劉邦心裏，張良已經屬於高人了……可現在，連張良都認輸，那個人，還是人嗎？
項羽暴跳如雷，只氣得要出兵將所有人都剿滅。張耳最痛苦，在商議事情的時候，甚至連話都不敢說。要知道，他也是那讖緯天命之中的一員啊。保不住，項羽正憋著心思，要除掉他呢。
「這個……」劉邦想了想，道：「綰，你去把老周找來。他善於畫畫，想必能畫出個端倪。
解釋越多，知道的人越多，那麼君侯就越容易從中漁利。」
張良先是一怔，旋即笑道：「這的確是有些古怪了。
劉闞不禁鬆了一口氣。
范增攔住了項羽，苦笑道：「將軍此時出兵，只怕正中了某些人的心思。諸侯如今，也都各懷心思。將軍一動，弄不好就變成了眾矢之的。當務之急，將軍必須要取得更大的戰果，以威懾諸侯。」
「噓！」
張成詫異地看著張良，又看了看張良手中的圖畫，猛然間醒悟過來，「老爺，您是說，張狗沒有死嗎？他在九原郡？」
范增等人想要扭轉這種局面的話，就必須把這讖緯，做出合理的解釋。
劉闞也成了眾多天命所歸的一員。
他猶豫了一下之後，覺著范增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君侯只管去廣武城巡視吧。」
是啊，如果真的是張狗，又該如何是好呢？
猶豫片刻之後，他點點頭說：「我在縣衙當差的時候，曾看過一些記錄。劉巨早年，似乎確是鎖奴。只不過後來，被劉廣武請人除掉了……不過我覺得吧，這可能是巧合，不會那麼巧吧。」
「這劉巨，什麼樣子？」
公叔繚聞聽，大笑兩聲，「正因他大勝，才要用這讖緯之術。
「君侯，請坐吧！」
不過他現在應該叫做劉巨，是九原郡廣武君劉闞的兄長。我要你到了九原郡之後，想辦法和劉巨見面。如果劉巨……真的就是張狗的話……」
劉邦嘀咕道：「子房在秦王政二十九年刺秦，劉巨在秦王政二十九年出現……綰，我依稀聽人提起過，那劉巨剛到沛縣的時候，好像是身受重傷，對不對？」
狗兒那是正當年，若今還活著，也應該有三十七八了。唉，卻是可惜了，否則又何懼那項家子呢？」
樊噲苦笑著點點頭，「沒錯，早年間，樓倉有一個說法，叫做樓倉三雄，巨熊為最。那巨熊，就是劉巨。此人是劉廣武的兄長，不但是武藝高強，力氣也格外驚人。我想，我們這些人當中，能擋住劉巨二十招的人，怕除了肥侄的大將朱句踐以外，連我都不是劉巨的對手。」
張良盯著圖畫，仔細的辨認了一會兒，兩隻手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起來。
他手中有幾千兵馬，實力倒也不差。可是沒多久，章邯殺出函谷關，攻破了潁川郡。使得酈商不得已，逃到了山中躲避。後來，張良回到潁川，派人進山，找到了酈商。沒想到剛一出山，就聽到劉邦在琅琊擁立楚王，酈食其被王恪烹殺的消息。酈商，恨不得找項羽拚命。
這男子，是酈食其的弟弟，名叫酈商。
張良輕輕點頭，「我懷疑，他沒有死。
當年張良刺秦，家中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以至於張良回潁川之後，只找到了張成一個人。
「混淆視聽？」
正如公叔繚所預測的那樣，不過不是項羽覺察到，而是他的手下，覺察到了那暗藏的殺機。
而現在，君侯不知曉此事，也正好立威。
「屠子，你就說吧……那劉闞非比常人，依我看，遲早還要與他交鋒。與其這樣子，還不如說出來，讓子房心裏也有個數兒。唉，還是我來說吧，屠子說的第一位，怕是劉廣武的兄長，劉巨。」
有將無兵，說什麼都沒有用。碭郡雖然也有兵馬，但大都以項羽馬首是瞻，他調動不了。唯有儘快擁有自己的兵馬，才是王道。所以劉邦甚至沒有去睢陽，直接就來到潁川，找到張良。
如果這是公叔繚臨時決定，那他可真的要擔心，這公叔繚手中的勢力了。
他說到這裏，卻沒有再說下去。
於是樊噲就把劉闞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公叔繚輕聲道：「這讖緯之術，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會讓黑衣衛攪渾局面。待合適之時，我自會走出第三步。一切都已在我掌控之中，君侯只需耐心等待，以求最終，得漁人之利。」
以至於難以尋找到合適的機會！
杯中的茶水，有些冷了。
原來是三十年前就開始策劃……
張良眯起了眼睛。
張良這一句話，讓劉邦心裏一動。
張良想了想，回答說：「秦王政二十九年，算起來距今，也有十余年了吧……
潁川，長社。
「此非武安侯之錯，實……也是我兄長命薄……」張良身邊的男子擺手道：「然歸咎
武安侯你想，只一個河北趙地，現在就有五個天命；而這大河之南，更有七個天命，局面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如今，也就是武安侯您，必須要做出選擇了，是爭，還是要避讓呢？」
若是能離開彭城，擺脫了項籍的控制，也許還能有所作為。
公叔繚的氣色，比早些時好轉了許多。能坐起來看看書，有時候還會教劉秦擊築為樂。屋子裡的火塘，沒有再使用。而是用一張墊子遮住，上面擺放了一張書案，堆積了許多卷書籍。
「張狗，張狗不是已經死了嗎？」
張成聞聽，連連點頭，「老爺，那我怎能不記得。那小子是我從小看大的，特別是他那力氣，我印象頗深。」
「季無能，不但失了沛縣，還連累得酈先生送掉性命，慘死於秦狗手中。」
就如同他在巨鹿收拾王離一樣，只要戰勝了章邯……
張良說：「以讖緯造勢，勿論這時機，還有手段，都恰到好處。
說起來，早年間我家中有一鎖奴，也是力大無窮，兇猛無比。只可惜那年我在博浪沙刺秦，他為了掩護我與秦人死戰，此後就沒了音訊。若我家狗兒還在，倒也未必就弱了那劉巨。」
劉闞突然覺得慶幸！
劉邦聞聽，心裏一涼。
而且，張耳陳余，熊心劉邦，田榮魏豹……
但是被張良勸阻。
「我印象中，他好像是去的宋子。是秦王政二十八年走的，大概秦王政二十九年開春后回來。」
更大的戰果，從何而來？
留在彭城，死！
劉闞走進來時，公叔繚正烹了一壺好茶。
公叔繚呵呵一笑，「三十年前，先帝欲以黑龍降世，逼迫呂相退讓。原本是準備在龍門峽口行事，但由於當時的戰事很頻繁，三日一小戰，五日一大戰，整日里軍士過往，川流不息。
劉邦和盧綰都表現的有些尷尬。
「這天底下，若當只論勇武者，項籍可列第三。」
可事實上，劉邦離開彭城之後，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狀況。
而這三，大河南北，定然會陷入一場苦戰。
想來此時，大家都在算計著，如何削弱項籍之力呢。」
公叔繚身邊還放著一個小火爐，不過不失為取暖，而是煮水。
楚王熊心，雖是一個性格有些懦弱之人。
范增張耳等人，絞盡了腦汁，把天命往項羽身上拉扯。可就在他們剛解釋出來以後，各種各樣的解釋，就如同雨後春筍一樣的紛紛冒出來。有的，甚至還把這天命，歸納到了咸陽。
無他，項家勢力正盛，實不宜得罪于項梁。
「先生，您是怎麼做到的？」
「狗兒，這一定是我家狗兒！」
劉邦一愣，抬起頭向張良看去。
但人並不傻……他非常清楚，隨著項羽實力越來越大，他這王位，恐怕也要越來越難坐了。
「其一
雖然還有些寒意，可是在白晝時，已頗令人感到舒適。
劉邦的眼中浮起一抹水汽，表情沉重的說道。
「盧綰，你剛才說，那劉廣武的身邊，有一個比他還厲害的角色？」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怪異了。
一時間，張良陷入了沉思……
君侯試想，就算項籍知道此事與你有關，他敢出兵征伐否？他矛頭指向你，就代表著天命所歸者，是你非他。他強殺宋義，奪取兵權，架空楚王……他就不怕，他剛到手的實力，一下子四分五裂？嘿嘿，諸侯之間，也並非沒有間隙。項籍聲勢正大，諸侯莫不感到心驚。
水正沸，壺蓋一上一下的輕輕作響，水汽從壺蓋上的小孔中噴出來，倒也給房間增添些許暖氣。公叔繚已經不再喝酒了，反倒好上了品茶。從蜀郡高山上採集來的蒙頂，經過一些處理，頗有幾分後世炒茶的模樣。一般人不會喜歡這玩意兒，不過對公叔繚而言，喝茶，遠比喝酒來得好一些。
「子房，以你之見，這龍門鑱鉞，該如何解釋？」
張良也很好奇的說：「如此說來，那第一位，恐怕就是那劉廣武了……那第二又是何人呢？」
屠子，你記不記得，咱們當初第一次遇到那劉巨的時候，他身上有沒有纏著一根鎖鏈？」
於是轉交給了張良。
「老爺說的可是那怪力狗兒？」
張成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說：「這就是張狗，雖然畫的模糊，但沒錯……就是那個怪力狗兒。」
「上將軍，萬萬不可！」
俗話說的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若非他與叔孫通交好，公叔繚此生，也就不會再出世。有道是，薑是老的辣，公叔繚這造勢的手段，可真的是出神入化。孫子十三篇中有勢篇，然則能用到這種程度，又有幾個人？
陳勝起事之後，酈商立刻響應。
如若君侯知曉此事，想必今日那些人前來相詢時，君侯難免會露出破綻。到時候反而效果不佳。
「此話何解？」
張良也不催促，而是把目光，轉移到了盧綰身上。
「先生，這件事……你為何不與我說一聲呢？」
「劉巨很少現身，我也只是和他見過一次，甚至沒說過什麼話。如果不是他體魄太過詭異，我恐怕都記不得這個人……大致上就這幅模樣，印象實在是太模糊了，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張良立刻派人前往彭城，秘密與劉邦聯繫，請他前來潁川。當然了，這其中自然又有一番算計。劉邦也知道，自己呆在彭城，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連帶著他那些手下，也都受到牽連。
所以拼了性命，他與項羽達成了協議，讓劉邦攻打陳縣潁川等地，以期得到發展，制衡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