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三十章 龍池斧鉞，劉氏當國（三）
留在身邊是個禍害，可要是殺了，又薄了周市的面子。
比薄女大一些，生的丹鳳眼，柳葉眉，瓊鼻小嘴，美貌無比。
薄女聞聽，連忙跑了過去。
可是，嬴嬰聽說趙高成了天命，就再也無法忍耐住了。
嬴嬰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
皓月當空，夜色如洗。那點點的繁星，一閃一閃，俏皮的很。
自己最近這段時間，過的太順利了……順利的讓自己，有點忘乎所以，竟然妄論廣武君夫婦。
我這是怎麼了？不就是喝醉了酒，為何要如此的生氣呢？
如果……如果能讓章邯董翳率兵回關中……恩恩，也就是說，放棄崤山以東之地，收縮兵力，穩守關中……八百里秦川，是老秦的根本。只要關中不亡，則老秦不亡。到時候，外聯章邯董翳，內結忠義之臣，殺死趙高，清除奸人。也就是三五年之間，老秦定能恢復元氣。
萬一將來呂釋之娶了正妻之後，自己會不會失寵？她不得不考慮這些事情……
嬴嬰眉頭一蹙，厲聲喝問。
「薄兒，你家主母……」
碑上刻有八個大字：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胡亥對趙高的信任，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嬴嬰也害怕啊！
少將軍或許喜歡你，可你也應該清楚，少將軍的今日，卻是廣武君所賜。
不過，要想實現這一點，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嬴胡亥的詔令！必須要有嬴胡亥的詔令，才可以順利的實施這一系列的手段。可內廷被趙高控制的很嚴，想要弄出詔令，卻不容易。
字，是由大公子扶蘇親自書寫，請義渠大匠刻成銘文。黑色的石碑，在月光下更添莊重之色。
不過北廣武城的守衛並不是很強橫。
劉闞前來巡視，北廣武城的百姓們，自然很歡迎。
由於趙女的關係，呂釋之稱呼薄女時，也是用『薄兒』代替。他看了看房內，又看了看薄女，沉聲道：「薄兒，姐夫今日喝得有點醉了。你晚上多辛苦一下，說不定他半夜會要喝水。」
薄女和趙女的關係很好，此次來廣武城，劉闞和呂釋之等人在大廳議事，薄女和趙女，就聚在了一起。
自從章邯領兵以來，他打的很順利嘛！
「是嗎？」趙女撇撇嘴，輕聲道：「我可是聽人說，廣武君很兇的。還有，君侯夫人據說也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在樓倉時，還親手殺了她的哥哥呢……要不，我和少將軍說，把你要過來？」
他說著話，邁步走出了房間。
薄女頓時臉
據說，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兒，只因家道中落，而成為婢女。精擅樂律，能翩翩起舞。最重要的，這趙女頗能勾人，心眼兒也不少。呂嬃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這小娘，是個狐狸精。
心，怦怦直跳。
薄女的膚色偏黑，聞聽臉上發燙。
那些沒天良的嚼舌根子，千萬別在少將軍面前露出來……否則，少將軍一定會很不高興。」
「薄兒，多謝你提醒，否則我可能會闖大禍了！」
在房間里徘徊著，他頗有坐立不安的感覺。
誰可以設法，獲取嬴胡亥的詔令呢？
大概也正是薄兒那種淡薄的性子，才會被廣武君夫人看重。
從小讀黃老之術，她養成了那種淡漠無為的性格。可這少女心思一動，什麼淡漠，什麼無為，再也無法束縛她的心境。靜靜的坐在書案旁邊發獃，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劉闞雄壯身影。
薄女倒是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
「是！」
整個山東地區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諸侯與諸侯，上司與下屬，彼此懷疑，提心弔膽。
特別是看到老秦如今這種狀況，不免生出了悔恨之意。
「來人！」
薄女如果嫁給廣武君，即便是妾室，想必也不一般。
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就算是人家欺負到頭上，你也不會說什麼。今日我只說了兩句謠言，你就……如果不是你喜歡你家主人，又豈能如此為他辯護？」
薄女連忙說：「趙兒，你莫要聽那些人亂說。其實主人挺好的，平日里和誰都是客客氣氣，一點也不嚇人。還有夫人，雖然嚴厲一些，但也不是不講道理……趙兒，我和你說，你馬上要入少將軍的房了，外面人怎麼說咱們管不著，可是咱們自己，卻要把好自己的嘴巴才是。
雖已過去了八年之久，可是當年萬馬嘶鳴，血火交織的景象，卻仍歷歷在目。
「如此，你且收拾一下吧。」
誰可剷除趙高？
可就在這一笑間，趙女卻品出了一種奇異的滋味。她靜靜的看著薄女，看著她眉眼間的表情。
聽說從彭城到九原郡這一路上，都是你負責照顧廣武君……嘻嘻，那廣武君，是不是很厲害？」
「主母的意思，是想我照顧好主人。」
趙高都成了天命，那嬴氏一族，又將何去何從？嬴嬰可以忍受趙高飛揚跋扈，但卻不代表他能接受，趙
原本呂釋之準備了迎接儀式，可沒想到，劉闞一行車馬並沒有直接來北廣武城，而是去了富平廢墟。他在廢墟前，焚香祈禱，祭拜當年死去的英靈。在老秦石碑前，更是放聲大哭。
好吧，就算是下人們沒有休息，此時咸陽宮宮門緊閉，也無法和那個人取得聯繫，卻有些心急了！
聞聽嬴嬰詢問，她連忙回答說：「啟稟大將軍，這些是您準備收整的公文。前些時候您不是吩咐過，把去年的公文整理妥當，過些日子封存於庫府嗎？這是已經整理出來，準備封存的公文。」
嬴嬰感覺到，他已經觸摸到了挽救老秦的方法。
乾脆把趙女送給了呂釋之，讓她伺候呂釋之。可沒想到，呂釋之正在血氣方剛的年紀，這趙女又頗懂得察言觀色，最終把呂釋之勾上了自家的床榻。她學過內媚之術，令呂釋之頗為著迷。這一來二去，竟成了呂釋之的貼身小婢，而且傳聞，呂釋之準備正式把她納入房中。
「趙兒，聽說你快成呂夫人了？」
柳腰豐臀，美腿蓮足。
嬴嬰如今，也被趙高壓在了下面。
卻看見劉闞躺在榻上，醉醺醺，一臉的酒氣。
他手握十萬秦軍，如果再算上收攏王離的殘部，也差不多有二十多萬人。
咸陽城中，出現了各種流言蜚語。
「趙高也有天命？」
「我才沒有胡說。
薄女心裏一著急，連忙用力搖頭。
如今，關中內部不寧，就算章邯他們再能打，也只是苟延殘喘。
自言自語的說著，呂釋之頗有些不解的搖了搖頭，回自己房間去了。
不過如今正是廣武君的關鍵時期，所以只好拖延些時候。少將軍說，待九原郡事畢，就會給我一個名份……
忍不住責怪道：「少將軍，怎地讓君侯喝了這許多的酒？」
嬴嬰在庭院里站立了片刻，轉身又回到了書房中。他坐下來，從書案上拿起竹簡，有些漫不經心的閱讀起來。慢慢的，嬴嬰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因為他在竹簡中，看到了一個名字。
夜風拂過，卻絲毫不能讓他感覺到涼爽之意。相反，這心裏面，越發的沉重起來，幾乎喘不過氣。
這時候，一個婢女走進了書房，看見嬴嬰，不由得一怔。
趙女一怔，輕聲道：「薄兒，你別害怕。若是別人開口，廣武君或許不會聽，可是少將軍開口，廣武君一定會答應的。我在
「趙兒，你看我作甚？」
以趙高現在手中的權勢，如果還害死嬴嬰，如同碾死只螞蟻一樣。想想嬴將閭，想想李斯，想想馮劫馮去疾……那些已經成為冤魂的人，生前哪一個，不是位極人臣，手握大權呢？
這也是老秦人的風骨所在，凝聚了老秦人五百年不屈的精神。
自北廣武城營建以來，先後遷來了六千戶居民，近三萬人。
一切，待天亮后見分曉……
※※※
章邯，章邯……
但如果有薄兒這層關係，想必將來的正妻，也不敢太欺負自己了。趙女心裏想著，不由得又泛起了一絲酸意。這薄兒未免也太好命了吧，原以為自己已經很風光了，沒想到她更厲害。
「廣武君，廣武君很好啊！」
嬴嬰站在庭院中，徘徊沉思。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嬴嬰越發的小心謹慎，唯恐被趙高找到了借口，那可就要腦袋不保了……
而諸侯只要無法攻破函谷關，遲早會產生大亂……恩，諸侯內訌一起，就是老秦捲土重來之時。
所以，一切進行的出乎尋常的順利。
煊赫廣武城，在夜色中，顯得很莊嚴。
「少將軍的確是有這打算。
小婢捧著一摞竹簡，從書房裡走出來。
這個『中』字，就是禁中之意。不管趙高如何的飛揚跋扈，也不管他如今何等的受胡亥信任，可這閹人的身份，註定了他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樣。即便是丞相，也要掛上閹人的名頭。
「啊！」
特別是王離盡起北疆兵馬之後，將原先駐守在北廣武城的三千秦軍調至九原縣。
薄兒，你現在過的如何？
趙女心裏一咯噔，立刻醒悟過來。
「你手裡拿的是甚東西？」
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他興奮的在房間里走了兩個來回，而後深吸一口氣，用力的握緊拳頭。
可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天色已晚，下人們怕都已經休息了。
趙女的一番心思，薄女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想跟隨劉闞后，所經歷的種種，薄女的臉頰發燙，好不羞澀。
「也好，就拜託你了！」
「那我去燒點水，少將軍只管休息吧。」
「薄兒！」
他們都死了，而自己還活著。
其中，從內史郡，由始皇帝嬴政下詔遷徙的有三千戶，後來大公子扶蘇又從遷至九原郡的三萬戶民眾里，擇兩千戶隴
「你先放回去，我一會兒再整理一下。」
不管是在渭水擊潰周章，還是在潁川大破陳勝吳廣，乃至於不久前伏擊項梁。一樁樁，一件件，莫不展示出了，章邯的大將之風。沒錯，王離的確是敗了，可是章邯，如今還在啊！
必須要和薄女打好關係，一來可以為呂釋之帶來更多的好處；二來有助於自己，坐穩位子。
趙女突然說：「薄兒，你喜歡上你家主人了？」
「你進來作甚？」
門外傳來呂釋之的呼喚聲，讓薄女從沉思中醒來。
不是因為他嬴嬰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他還威脅不到趙高。
董翳屯兵在三川郡，手裡也還有十余萬人馬……這些加起來，已足以控制住關中的局面。
嬴嬰也不由得疑惑了……
想到這裏，嬴嬰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
恩，聯絡此人的同時，也要設法和章邯他們溝通一下。
這座在河南地大戰結束之後開始修建的城池，經過七載經營，已經成為北地郡和九原郡之間的溝通要地，更是黃河岸邊，一顆璀璨的明珠。昔日富平廢墟上，有一座巨大的墓碑。
殊不知，薄女這會兒跑進了伙房裡燒水，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是用那樣一種口吻去說話。
劉闞把衣裳披在她身上時，眼神中所流露的關懷，讓薄女心裏暖暖的。
天命的流言，越來越多，牽扯到的人，也越來越廣。
可以說，北廣武城變成了空城一座。當呂釋之和任敖奉命出擊的時候，幾乎是兵不刃血的拿下了北廣武城。而廣武城的居民，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呂釋之是奉廣武君之命前來，而北廣武城又是廣武君的封地。移居至北廣武城的百姓，對劉闞當年的事迹，也都是耳熟能詳。
但是，留駐咸陽的中尉軍，被趙高的女婿所控制。而駐紮在藍田大營的都尉軍，同樣也被趙高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胡亥不理朝政，整日里玩鬧戲耍，根本就不管這糜爛的局面如何解決。嬴嬰幾次想要向胡亥稟報，可是趙高在內廷控制的太嚴密了，根本就不給嬴嬰機會。
自己什麼狀況，自己心裏清楚。如果當年是她留在劉闞的身邊，也許早就把劉闞勾搭上了。可是能不能有命去享受，可不一定了……畢竟，那呂嬃可是個連親哥哥都敢殺的剽悍女人。
此人當年頗受先帝看重……雖然後來也投靠了趙高，卻也是形勢所逼造成。只看他一直以來的舉措，倒也是
第一次，她一個人坐在這房間里時，感到了一絲寂寞。
「別，我在主人身邊，挺好的！」
她連忙走出了書房，就見呂釋之站在長廊上，劉闞的卧室門口。
薄女坐在後院八角亭里，開心的和一個女子說話。
兩女在八角亭里又好一陣子的說話。趙女不時的把話題轉到那男女之事上，只讓薄女兩頰羞紅。
嬴嬰疑惑的看著面前家人，「他不過一閹貨，如今做到中丞相已經位極人臣，竟還奢求天命？」
那一夜，在頓丘……
呂釋之現在也不是普通人，好歹是劉闞的小舅子，更執掌兵馬，自需門當戶對才行。
要知道，這八百里秦川，四五百萬老秦人，才是老秦的根本！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婢女，也沒什麼靠山。
「我才沒受苦呢！」
這一哭，盡收廣武百姓之心……
不行，一定要幫薄兒早點成事！
婢女一哆嗦，連忙跪下來說：「大將軍，小婢是來收拾房間。往日都是這個時間來打掃，卻沒想到……」
呂釋之一怔，而後說：「姐夫今天去祭拜老秦碑，想起了當年富平血戰的事情，心裏面有點不舒服。」
小婢應了一聲，捧著公文，又回去了房間。
「我……」
不過轉念一想，趙女又不禁啞然失笑。
呂文夫婦，如今只剩下這一個兒子了。再加上當年呂雉的事情，讓夫婦二人對呂釋之的婚事，格外看重。而呂嬃呢，也只剩下這一個兄弟，非常關心。既然做不了正妻，索性讓呂釋之把趙女納妾。算算年紀，呂釋之的年齡也不小了。有個女人，也正好照顧他的生活。
呂釋之說完，轉身就走。可走了兩步之後，他又突然停下了腳步，「這小娘居然指責我？他娘的，我跟她解釋個甚啊……怪了，這小娘生氣的時候，倒是頗有一點氣概，竟嚇了我一跳。」
聞聽薄女的調笑，趙女很開心。
中丞相，就是有宦官內侍擔當丞相的一種說法。
話無需說的太明白，大家都是聰明人。趙女頓時明白過來了，這心思，也立刻有些活泛！
趙兒，是薄女對身邊少婦的昵稱。她本名趙女，和薄女一樣，都是被周市送給劉闞的女人。
臉，刷的一下子，火燙……
正妻的位置，自然不可能了。
嬴嬰沉聲喝道。
嬴嬰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很晚了。
心裏一陣后怕，趙女的臉色都白了。
待到分手之後，薄女有些心神不定的回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