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會師關中（十五）
戰事並沒有持續太久，突然間聽到遠處城門轟然巨響。
說完，劉闞又沉吟了片刻，「如今藍田大營空虛，已無兵馬駐守。巴蜀唐軍，就駐紮藍田！」
楊虎長身而起：「我等願聽從大王命令！」
「喏！」
緊跟著有人高聲叫喊起來：「不好了，城破了，城破了……」
呂釋之將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呈在劉闞的面前。
清晨，渭水河畔籠罩在一片蒙蒙的霧氣之中。秋霧迷濛，咸陽的街頭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咸陽上空，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令許多人不寒而慄。當三人拖著疲憊的身子，順馳道登上城門樓的時候，就見劉闞手扶城垛口，想著東北方眺望。一雙濃眉扭在一起，面色陰沉。
從一條條小巷中，走出來了一支支衣甲不整，武器凌亂的人馬。大家很快就匯聚在了冷清的咸陽宮門前，十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子，馭車騎馬，大聲喊道：「中丞已經回來了，如今正在攻打北門。
霧氣漸漸的散開了，咸陽城門洞開，一支支人馬，開進了咸陽城中。
楊虎不由得一怔，「能有個甚想法，高興唄……弄不好還會造反呢……」
所以，劉闞不敢掉以輕心。
「你說，如果趙高黨羽知道這消息，會是怎樣的想法？」
劉闞坐鎮咸陽城，一方面派出探馬，打探中尉軍的消息；一方面還要警惕的觀察著，咸陽城裡的動靜。趙高雖然逃走了，可並不代表著他的黨羽會善罷甘休。好歹趙高在咸陽經營了四年之久，剷除異黨，買賣官爵，指鹿為馬，把持朝政。其麾下，自然有一批心腹存在。
暴徒們被押到了咸陽宮的宮門前，卻意外的發現，在咸陽宮的宮門樓上，站立著一個雄壯的大漢。
這宮門前，大約有三四千人。
「中丞已攻破咸陽，兄弟們，建立功業，就在今朝！」
駐紮霸上，倒也算是正常。
「末將呂釋之，奉命抵達咸陽！」
楊虎一咬牙，「唐王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
只是，陛下被閹狗所害，孤難免師出無名……所以，
楊虎坐在大廳右側，身邊還有一些老秦官員。
蒙克在擊潰了張良之後，立刻率麾下騎軍，直撲嶢關。
「楊虎將軍，如今楚軍已經敗退，霸上大營尚有數萬楚軍降卒……孤以為，暫不可將之屠戮，就交由楊將軍率部看守……我予將軍兵卒萬人，駐守于霸上，不知楊將軍意下如何？」
※※※
楊虎帶著衛尉軍，巡視到東大街的時候，正好和這些暴徒相遇。
諸公，非是孤不予通報，實乃閹狗黨羽尚未清除，所以不得已，只好設下這引蛇出洞之計。」
心裏沒由來的一動，楊虎這眉毛輕輕一挑，若有所思。
楊虎心裏，咯噔一下。
「大王，昨夜子時，我等在瓠口與一支秦軍衝突……激戰半個時辰，以將其全部擊潰。這是那支秦軍主將的首級，我們也不清楚他們是何方人馬，只聽他們說，是要趕來咸陽城接應趙高。
而劉信，則跪坐城門樓中，閉目養神。
「唐王！」
孤王有一事相求，若中尉軍兵臨城下時，我會在城上抵擋。可城裡面的情況，還要拜託將軍。」
可若論行軍打仗，指揮兵馬若同臂轉，張良卻輸于蒙克。
又有一員大將策馬而來，在宮門樓下勒馬，甩蹬離鞍，單膝跪地，「啟稟大王，末將季布，奉命自東大門入，已控制了咸陽東南兩座城門。」
大秦，完了……
一千二百名衛尉軍，四五千咸陽守軍，和三千多黑旗軍……加起來不足一萬人，在咸陽城的大街小巷裡巡邏視察。而劉闞自己，則坐鎮于咸陽北城門，警惕的觀察著咸陽的種種動靜。
蒙克自幼在軍伍中長大，出身於鼎盛時期的藍田大營，在蒙恬麾下效力，可謂是經驗充足。
要說起來，巴蜀士卒和楚人頗有相似之處。
片刻之後，戰鼓聲隆隆，緊跟著響徹寰宇的撕殺聲，打破了咸陽
唐厲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腳下一軟，撲通就倒在了嶢關城頭……
劉闞，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
「立刻將所有作亂叛黨，打入天牢之中。
劉闞點點頭，「今晨你派人送信時，孤就猜到了和你們交手的，很可能就是中尉軍。
大霧散去，紅日噴薄。
那閹狗我早就看不順眼，只是礙於陛下信任他，無可奈何。他害死了陛下，就是我楊虎的敵人。」
有人高聲大喊，而楊虎則下令，衛尉軍立刻撤退。呼啦啦，衛尉軍四下奔逃而去，緊跟著大地顫抖，馬蹄聲響起，一隊隊兵馬，如同鬼魅一般從濃霧中殺將出來，逢人就殺，見人就砍。
唐厲大聲喝令，紀信立刻整頓兵馬，打開了嶢關城門，數百名巴蜀士卒，呼啦啦殺出嶢關。
一輛插著紅底白龍大纛兵車，從遠處疾馳而來。
※※※
楊虎不知道，但他卻非常明白，他將面臨選擇……
從北城門方向，有秦軍特有的長角號聲響起……
我們應該配合中丞，復奪咸陽。
所有參与暴動者，府邸封鎖，財產沒收……待勢態平息之後，依大秦律法處置，絕不饒恕。」
不一會兒，有一個帶著濃郁楚音的聲音響起：「所有人，放下手中武器，全部給我跪在街旁。」
於是他起身答應，剛準備坐下的時候，就聽到大廳外有親兵稟報：「啟稟大王，巴蜀軍巴周將軍派人前來稟報，他已率一萬兵馬，抵達杜郵，等候大王的調遣。巴周將軍還說，蒙少將軍已率兵趕赴嶢關，馳援唐厲軍師，圍剿殘餘楚軍；巴曼小姐統兵二十萬，已通過美陽縣，預計在今晚亥時之前，抵達杜郵。巴周將軍說，請大王早做準備，以安排兵馬屯紮……」
張良並沒有失敗。
※※※
趙高要回來了！
楊虎身子微微一顫，面容抽搐了一下。
可這個時候，楚人那種特有的習性暴露無遺。
而楊虎，能思考，會察言觀色。這也是他戰功不如楊熊顯赫，年紀也沒有楊熊大，卻能做到衛尉郎中的重要原因。從劉闞的臉色
那裡還會理睬什麼軍令，漫山遍野的奔跑，即便是酈商連斬了二十餘人，也絲毫沒有效果。
自己這些人，也必須要儘快的，做出一個選擇。
劉闞站在那獵獵作響的蒼龍大纛下，看著宮門外的兵卒，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
準確的說，他的確是擋住了追兵，把竇言其臨時重組而來的秦軍兵馬，阻擋了將近三個時辰。
說完，他起身拱手道歉。
嬴氏，完了！
這樣計算下來，劉闞在關中的兵馬，已經接近三十萬。
「是自己人，自己人！」
布擅做主張，還請大王責罰。」
他抵達戰場之後，並沒有立刻出擊，而是在竇言其快要支持不住，張良決定出擊的一剎那，突然間發動了攻擊。張良萬萬沒有想到，在竇言其身後竟還有一支伏兵，登時潰不成軍。
「那又如何？拚死一個夠本，拚死兩個賺一個……我老秦人又有甚害怕的？了不起魚死網破。」
楊虎，已將衛尉軍收攏起來，在距離咸陽宮門不遠的一條巷口處，看著門樓上的劉闞。
他和他兄長楊熊，雖同出於弘農，但性情略有不同。
所有人，在有意無意之間，都刻意的隱去了老秦的國號。
如果只是竇言其一支人馬，張良手裡的五千人，不但能擋住他們，甚至有可能將秦軍全部吃掉。只可惜，張良算無遺策，卻偏偏沒有想到，除了竇言其這一支人馬外，還有一支人馬突然出現。蒙克在寅時率兵抵達嶢嶺，如神兵天降，打得張良措手不及，幾乎全軍盡沒。
他知道，所謂的暴徒，不過是劉闞一手策劃出來。為的是要將趙高的黨羽，全部都吸引出來。可是經過這一場清洗之後，憑藉這位唐王的雷霆手段，咸陽城中，還會有多少人忠於嬴氏呢？
楊虎聞聽，黑臉漲的成了紫色，勃然大怒。
東大街，是咸陽溝通東門的一條主街道，也是咸陽城最寬的街道，沿途大宅林立，儘是官員富商住所。這些人得到了命令，齊聲吶喊著，沖向了
「至多一個時辰，中尉軍就要兵臨城下。」
楊虎等人心中不由得駭然。
楊虎等一應老秦官員，紛紛起身道：「大王神機妙算，剷除閹黨，實乃八百里秦川百姓之幸。」
他轉身大步流星往城下走去，但就在他走到城樓馳道的時候，卻突然間停住了腳步，驀地回身，向劉闞看去。只見劉闞背對著他，收服城樓垛口，向遠處觀瞧，並和李必竊竊私語。
「這是趙成！」
為了整頓巴人的軍紀，唐厲和蒙克沒少花費心思。雖說比不得秦軍精銳，可是在潰敗時，也不會似楚人那樣一鬨而散。八百巴人，揮舞刀槍殺出嶢關之後，楚軍再也無心，進行抵抗。
他帶著中尉軍，在逃亡了半天一夜之後，又殺將回來。
是，中尉軍？
那人頭雖然是面部沾染血污，但還是有人認出了身份。
「後悔不敢配合我，攻擊丞相府；後悔太早和趙高黨羽撕破了麵皮，這一回恐怕要倒霉了！」
「唐王，你這話說的略略來？我有個甚好後悔……」
那兵車之上，有一名將領，金盔金甲，肋下配有長刀，在宮門前停住了戰車，跳將了下來。
論智謀，蒙克要弱於張良。
打順風仗的時候，一往無前。不過若遇到挫折，也容易潰敗。
那些不法之徒，都當剷除……孩兒們，給我殺，沿著東大街給我殺過去，誰敢阻攔我們，格殺勿論。」
五千騎軍，一晝夜馬不停蹄，抵達嶢關之後，立刻投入了戰鬥。雖說疲憊，但比起劉邦的兵馬，卻是士氣如虹。前有雄關擋路，後有大軍追擊。原本剛打起精神，準備一鼓作氣的楚軍頓時間慌了……十幾輛簡陋的對樓就孤零零矗立在嶢關城下，楚軍士卒，四散奔逃。
實際上，以這樣的狀況，劉闞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他的野心，卻已經明白的告訴了所有人。
「紀信，立刻出擊，不要放過一個荊蠻！」
孤擬發出海捕公
霧氣越來越濃，突然間咸陽城外，人喊馬嘶聲響起。
咸陽，丞相府。
「唐王，你說的是甚話？我弘農楊家，六代為嬴氏效力。
可在這雜亂吵鬧之中，誰又能聽的清楚。
當為首之人說罷，所有人齊聲呼喊叫囂。
話一出口，楊虎的臉色一變。
他把有限的兵力，全部投入咸陽城中。
「楊將軍看起來，也想到了這一點。
這一夜，不僅僅是嶢關在血戰，咸陽城中，同樣徹夜未眠。
雙方甫一接觸，立刻展開了慘烈的戰鬥……霧氣濃重，也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但只要是衣甲整齊，那就是衛尉軍，若衣甲凌亂，則是暴徒。刀劍碰撞，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一聲聲凄厲的慘叫，也不知道究竟死的是衛尉軍，還是那些暴徒。總之，東大街展開了一場亂戰。
酈商拚命收攏兵馬，想要穩住陣腳。
劉闞看了他一眼，「楊將軍，可是後悔了？」
劉闞似乎沒有覺察，看著那趙成的人頭，片刻后說：「只是可惜了，趙高狗賊，至今仍下落不明。
語氣很平靜，可在有意無意間，劉闞卻強調了『巴蜀唐軍』四個字。
劉闞點了點頭，「一炷香之前，細作回報，在中山地區，發現一支兵馬，正向咸陽急速靠攏。」
楊虎早有準備。
劉闞要接手咸陽，肯定會將咸陽原來的兵馬調走，由他的人來接手。
用兵頗有其父風采，穩若磐石，動如脫兔。
劉信李必楊虎三人，在這一夜中，先後撲滅了十余股意圖不軌的亂黨。
「請巴周將軍留守杜郵，過一會兒，孤自當派人前去勞軍。」
楊虎走上前，輕聲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向劉闞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劉闞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楊熊生性暴烈，不喜歡思考太多，習慣於聽命行事，是一個典型的老秦軍官。
天，不知不覺的要亮了！
他雖然極力的掩飾自己內心的興奮，可臉上還是忍不住，浮起一抹快意笑容。
「釋之，你立刻接掌咸陽防務，把這趙成的人頭，懸挂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