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六十章 江山一盤棋（一）
贏果笑了，「小哈，千萬不要胡說八道……今時不同往日，唐王……的確是一個有本事的人！」
他也是唐將，自然也希望劉闞入主咸陽宮。
當唐王殿下揮兵入關之後，那劉邦就註定了死路一條……
「公主，陳倉清晨來人，說關中動蕩，命下官為公主增添護衛，以防不測。」
劉闞一身素衣，赤足走出咸陽城，與劉信兩人抬棺入城，感動了無數咸陽百姓。
劉邦死了？
哈無良站在台階下，一言不發。
河西將軍，不在品秩當中，屬於雜號將軍，但卻手握重兵，擁有實權。
巴曼坐在涼亭中，烹茶品茗。
大街小巷中，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唐王劉闞，並無意染指關中。只是見關中岌岌可危，他才前來咸陽，輔佐嬴氏，清君側，剷除奸臣……一俟嬴氏最後一支血脈，小公主贏果抵達咸陽，唐王殿下就將拱手讓出咸陽，把關中交還給嬴氏打理。然後，他會迴轉北疆唐國。
剛剛平靜下來的關中，再一次騷動起來。對於項籍，關中人並不陌生，早在項籍坑殺降卒的時候，就已經被流傳成為吃人肉，喝人血，抽人筋，扒人皮的魔王級存在。口耳相傳，這項籍身高過丈，腰圍八尺。拳頭好像臉盆子那麼大，一巴掌能拍死很多人，吃人不吐骨頭。
「我等求見唐王殿下！」
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卻一動也不動。
他早就該死了！
一連幾句夫人，卻讓巴曼面頰羞紅。
生活在關中的百姓，對項籍這個名字絕不陌生。
唐王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天命唐王，當主秦川』……
府衙中，贏果靜靜的坐在書房裡面，看著鋪在面前長案之上的白絹，一動不動。
而河北楚項兵馬，蠢蠢欲動，已渡過河水，兵臨濟北郡……前方細作稟報，楚項過河，欲攻打關中。故而唐王已連夜動身，前往函谷關視察敵情，準備抗擊楚項，以保我關中平靖。」
但他不好多問，指揮人幫忙卸載，然後離開了府衙。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贊同贏果重掌秦川的話，那麼現在
季布猶豫了一下，「卑下確實不知。
她輕輕的咬著下唇，片刻之後將手中茶盞放下，「季布，你立刻派人通知王吸，讓他多留意果兒公主的動向。」
那言下之意，如果贏果不識大體的話，她絕不會介意，讓贏果發生一些意外。
季布輕輕點頭，「夫人放心，末將這就設法去將大王在樓倉戰勝楚項的消息，傳遞出去。」
第二天一早，贏果正準備登上車仗出發。卻見南鄭縣令急匆匆趕來，身後還帶著百名軍卒。
小哈，就是哈無良。
但卻被劉闞擋駕，以身體不適為理由，拒不接見……緊跟著，王安隨蒙克準備前往河西的時候，也想要面見劉闞一次，以勸說劉闞接掌咸陽。可丞相府大門緊閉，依舊拒絕接見。
這一笑，卻讓哈無良感到心中一陣絞痛……
他膝下有三子一女，長子年方五歲。劉闞親自寫信，命人告之廣武城的呂嬃，要呂嬃收唐厲長子唐珛為義子，封王子伴讀，舍人之職。其職責就是，陪同劉秦一起，在商山四皓門下求學。僅此一點，所有人都看出了唐珛的遠大前程。未來歲月，唐家定然會成為大族豪門。
贏果秀麗的面頰，透著一絲憂鬱。
於是，剛搬上車仗的行李，重又搬下來，贏果對南鄭縣令說：「請大人把軍卒帶回去吧。明日若我的身子好一些，再讓他們前來護送……只是，在此停留一日，卻是讓大人多多費心了。」
不過大王出發之前，曾吩咐末將要聽從夫人的調遣。夫人這般安排，想來定是有妥善安排。」
不等南鄭縣令說完，贏果輕輕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是啊，那龍門讖語不都說了，御龍飛天，鑱鉞當國。
「定然如何？」
諸如此類的說法，愈演愈烈，並且迅速蔓延開來。
咸陽的氣氛，很微妙！
但劉闞一直不肯表態，讓季布也有些不知所措……
有眼尖的人，一下子認出那為首者，正是劉闞麾下大將，如今執掌咸陽兵事
胡亥年幼無知，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將我嬴氏聲名，毀的一乾二淨。
躁動的關中，漸漸平靜下來。
但是心裏面很甜蜜，微笑道：「大王欲逐鹿天下，入主關中已成定局。然則他曾為嬴秦臣子，在復立唐國時，又向嬴秦稱臣。所以，他要入住咸陽宮，就需要一個合適，而且體面的時機。
這說的就是唐王殿下，當主關中……天命所歸，唐王怎能棄我關中百姓而不顧，迴轉北疆呢？」
但丞相府中，卻靜悄悄。等了好長時間，丞相府門外人潮洶湧，越來越熱鬧，丞相府的大門，才打開了。
就在人心惶惶之際，有人提出了項羽當年在樓倉，被唐王打得落花流水，連戰連敗的消息。
這裏面，牽扯到了一些陰謀的味道，但季布清楚，巴曼這樣做，實際上是為了劉闞著想。
於是乎，去丞相府情願的聲音越來越大，剛開始幾十個人，而後有數百人，上千人……浩浩蕩蕩，抵達丞相府門前。
唐厲走時，業已三十齣頭。在巴蜀多年，也早已經娶妻生子，有了傳承的血脈。
劉闞在封賞了蒙克之後，命人在驪山始皇陵旁邊，設立衣冠冢，將蒙恬蒙毅，馮去疾馮劫，以及大公子扶蘇的墓碑立下，以祭奠當初死於嬴胡亥之手的老秦重臣。不過，劉闞沒有追封這些人任何官職，只立下了墓碑。他也用這樣的方式表明，他並無意來篡奪老秦江山。
巴曼嘆了一口氣，「若果兒聰明，識得進退之道，當知這大勢所趨，已不容她來做出改變。
「唐王不是那種人，公主萬勿懷疑……如果，如果唐王真的是狼子野心，那哈無良定然，定然……」
雖則不少人都認為，果兒公主不適合執掌關中，可實際上呢，嬴秦不少臣子，未必心中沒有期盼。如今關中需要穩定，絕不能再流半滴血……所以我們必須要為大王造勢，使其名正言順的入主咸陽宮。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果兒公主退讓，否則勢必又會有一番動蕩。」
「昨日接到函谷關戰
呼喊聲，回蕩在丞相府的上空。
雖然說，秦末之時，並不似後世理學興盛，歧視女性的時代，可女主江山，卻是萬萬不能接受。
南鄭府衙的花園中，贏果身穿一身白色長裙，披著斗篷，漫步在已經凋謝的花叢中。一晃數載，贏果也已經從一個懵懂的少女，成長為漂亮的女子。氣質中，少了幾分兔脫，多了幾分穩重端莊。父兄慘死，亡命天涯，流落西南，寄人籬下……再天真的女子，也會成熟起來。
「關中曾是嬴氏江山，可嬴氏失德，如今子孫凋謝，如何能讓女主關中？」
就算劉闞追封他為文信侯，那也不過是以唐王之名追封。秦朝官吏，又為何要這般隆重？
她出神的看著池塘里的游魚，口中輕聲詢問。
楚項將要攻打關中的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樣，在一夜之間，傳遍了大半個關中。
大敗王離，坑殺降卒……關中百姓對項籍即恨之入骨，又膽戰心驚。恨的是，他坑殺的降卒中，有很多關中子弟；驚的是，那殺人王若同人屠白起一般，如果殺進關中，如何是好？
換句話說，這是不是表明，劉闞已掌控了整個咸陽？
「真的如此嗎？」
贏果一個小姑娘，如何能是那如狼似虎的項籍對手？
季布說完之後，也不理騷亂的百姓，悄然退入了丞相府中。
有心人發現，許多咸陽人，包括士紳豪族，以及大小官吏，全都身穿白衣，隨劉闞出城迎接靈柩。
幾乎所有的關中百姓，都認為劉闞對老秦忠心耿耿，是擎天之柱。
就是那個在巨鹿擊潰王離，在邯鄲殺死了十萬秦軍的殺人王項籍，他現在要攻打關中了嗎？
各地縣府，也紛紛前往咸陽，表示願意聽從劉闞的調遣。劉闞倒也沒有為難，溫言勉勵一番之後，讓大多數的官員重回本地，繼續擔當本職。當然了，也有少數官員被罷去了職務，但大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所以並沒有產生出什麼波瀾，一切都顯得是那樣風輕雲淡。
「此乃
「諸公，非是唐王不見諸公，實在是唐王如今，不在咸陽。」
唐厲靈柩離開咸陽之後，劉闞立刻下令，命蒙克為河西將軍，王安為長史，平定河西之亂。
「小哈，我真的應該回去嗎？」
哈無良眉頭一蹙，沉聲道：「楚項攻打關中，為何要為公主增添護衛？」
論品秩，唐厲不過是個白身。
所以，當季布說出劉邦的死訊時，並沒有引起任何大的波瀾。可是他後面一句話，卻真的讓人沸騰了，騷動了！
哈無良心裏奇怪，但還是恭敬的答應下來。
「這個，這個……關中如今人心浮動，似乎頗有些不靖。咸陽擔心公主出意外，故而才有……」
有些事情，總歸是要去面對的……
贏果說完，抬起頭看了看哈無良，落寞一笑。
丞相府門外，頓時亂了。
「曼夫人，依照您的吩咐，已經把楚項進攻關中的消息，傳遞出去了。估計到明日這個時候，大半個關中都將流傳開來。」
幾乎所有有識之士，都看得出來，劉闞有入主咸陽宮的意思。可他卻遲遲不肯進駐，居住在丞相府內，憑藉嬴胡亥生前那最後一份聖旨，充當起了監國的角色，把咸陽治理的井井有條。
只要有人領頭，底下自然會有無數人跟隨。
說完，她扭頭向池塘里的魚兒看去，獃獃的出神……
這怎麼可以！
一時間，關中百姓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聞聽季布說完，她點了點頭，然後又看著季布笑道：「季布，你可是奇怪，我為何要製造恐慌？」
當巴蜀出兵，決戰關中的時候，哈無良奉命前往成都，護送贏果返回咸陽。
一個忠心耿耿，心懷關中百姓的唐王形象，就這樣子出現了。
「唐王忠直，當為秦川之主。」
聞聽贏果詢問，哈無良連忙上前道：「公主這話又從何說來？如今先帝只有公主一支血脈，公主若不執掌關中，還有何人可能執掌？昏君已亡，奸臣當除……公主有唐王輔佐，定能重現先帝之豐功偉業，重振大秦江山。」
酒肆中，眾人議論紛紛，「如
「沒錯沒錯，要不然，咱們去丞相府求見唐王，請他改變主意。」
贏果聞聽一怔，「關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同時，派人緊急趕赴成都，將唐厲家小接來咸陽。
第五日，蒙克率部，扶唐厲靈柩抵達咸陽城下。
季布插手應命，躬身退出涼亭。
而劉闞的重情重義，也在這一天傳揚開去。
深秋的月色，帶著一絲朦朧婉約，懸于蒼穹。
楚項要攻打關中？
她輕聲道：「你莫要騙我，嬴氏真的還能復起嗎？
劉闞在丞相府中，為唐厲守靈一夜。第二天，他命劉信親自扶唐厲的靈柩，前往杭金山下葬。
這讓許多人感到糊塗了！
我不否認唐王忠直，然則就算他願意，他的那些部曲，會同意唐王把秦川拱手讓還於我嗎？」
與此同時，贏果一行車仗，自成都出發，悄然抵達漢中南鄭。
這麼一個人，如今就要殺進關中了嗎？
「小哈，我身子有些不適，不若今日再南鄭停留一日，待明日再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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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即將出川，前來咸陽的嬴秦小公主贏果，不少人開始擔心，莫非要讓贏果，女主關中？
他結結巴巴的說話，可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駐守霸上的將軍楊虎，立刻前往咸陽，求見劉闞。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如果贏果接掌關中，劉闞撤回北疆，秦川定將流血漂櫓。
贏果邁步走進一座涼亭中，撩長裙跪坐下來，看著涼亭旁邊的池塘里，魚兒無憂無慮的戲耍……
府門哐當一聲關閉了，也讓更多的人，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嬴胡亥雖然死了，可是果兒仍在。
「據陳倉使者來報，楚項意欲攻打關中！」
如果……」
「啊？」
走出丞相府的人，卻不是劉闞。
許久之後，她深吸一口氣，提筆在白絹上奮筆疾書。寫完之後，她將隨身的一個錦匣取出來，將白絹放進去，然後滴上火漆，壓蓋上了印信。待一切做完，贏果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南鄭縣令也不明白，贏果為什麼突然要停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