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六十五章 江山一盤棋（六）
當下起身，躬身道：「佗，願效死命！」
如今，正是我等共赴國難之時，我欲出兵，重振老秦，你意下如何？」
按照當年蒙毅向始皇帝的建議，任囂當駐守嶺南十載。
說這些話的時候，趙佗偷偷的看了任囂一眼。
論兵法，任囂那是出自藍田大營，正經的軍旅出身。
任囂說：「我等當年奉命征伐嶺南，至今已八載光陰。
走進大堂之後，趙佗席地而坐，如同那些土著人一樣，伸著腿，敞著懷。
有大山相隔，嶺南就如同一個封閉的王國一樣。
我原以為，征伐結束，你我就能迴轉咸陽。可不成想，這一晃就是八年，中原已變了模樣。
其實，任囂的心思，他非常清楚。早在年中，劉闞在北疆自立唐王的時候，任囂就很不高興。
他站起身來，走到大堂門口，負手仰天，彷彿自言自語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進入關中？」
他鋪展開來后，道：「此次兵出嶺南，我擬兵分兩路。
「怎麼，你以為這樣不可以嗎？」
※※※
二世嬴胡亥的死訊，卻傳入了嶺南。
整個大秦帝國治下，不過一千八百萬人口，實在無法再向嶺南遷涉。
這番話出口，趙佗不禁為之動容了！
雖然遠離中原十一載，任囂依舊是秦人打扮。
黑袍椎髻，腰系青綬，氣度沉穩。
只是，那販酒小兒如今占居關中，將軍……」
不過當年他入嶺南時，正值青壯，十一載光陰，也讓他步入了中年。少了幾分當年的壯懷激烈，多了一些穩重和成熟。趙佗如今身為龍川縣令，等同於任囂的左膀右臂，頗有權勢。
一個四旬上下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當澠池之戰進行到第三天，劉闞和項羽也使出渾身解數，準備決一勝負的時候，距離澠池
不過，尚未等任囂開始行動，關中突然間發生了變化。劉邦奇兵突入關中，攪亂了天下大局。
憑藉關中的實力，想要一舉攻克無疑是痴人說夢。最好的結局就是以函谷關為界，分而治之，形成東西對峙的局面。待山東局勢穩定之後，再騰出手來，對付關中才是上上之策。
這裏面的答案，也許只有趙佗心裏清楚。可不管如何，趙佗都清楚，平靜的日子，已一去不復還！
我當奉小公主之名，以橫掃山東。如果販酒小兒聰明，乖乖讓出關中的話，為我大秦鎮守北疆，倒也不失明智之舉。如果他居心叵測，我相信這關中百姓，定然清楚，該站在何方。」
此時的關中是在劉闞的手中，而不是在嬴胡亥的掌控之下。
任囂說：「今新帝無道，天下苦之……而番禺負山險阻，南北東西數千里……當可以立國！」
「佗，你可願意回去？」
從某些方面而言，與張良的那一盤棋，竟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大人，您找我？」
他不敢再像之前毫無禮數，連忙坐好，然後伏身道：「末將願為大人馬前卒，蕩平宵小，重振老秦。」
算起來的話，三郡置六縣三關，其人口分布狀況，也可見一斑。
嶺南屬南方荒蠻之地，多以山越和番苗為主。
待大局平穩之後，將陸續增派人手，並遷涉中原百姓入嶺南定居，才算是徹底將嶺南三郡掌控。當然了，到那時候任囂就要被抽調回咸陽，另派遣他人前去治理。而之所以這樣建議，完全是出於對嶺南特有的環境而謀划。畢竟，嶺南瘴毒密布
山越也好，番苗也罷，大都居住于崇山峻岭之中，雖在表面上已經臣服了大秦帝國，可是番苗山越之亂，卻從未平息過。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即便是始皇帝下令三十萬隨軍民夫落戶于嶺南，以填充三郡人口。可三十萬人，對於諾大的嶺南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自秦王政三十三年，任囂平定嶺南之後，始皇帝下令設立南海、桂林和象三郡，以南海郡總領三郡之地，不設郡守，只設郡尉，由任囂擔之。之所以這麼設立，始皇帝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以小公主之名？」
嶺南的情況更甚之。二三十萬人口丟進去，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分散開來的話，不用太久，就會被山越番苗殺得乾乾淨淨。所以任囂入主嶺南之後，雖手握雄兵，更有幾十萬人口，卻不敢大規模的修築城鎮。以萬戶為一個基數，開始設立縣城。整個南海郡也只設立了博羅、龍川、番禺和揭陽四座縣城，幾乎將入嶺南的二三十萬民夫，全部置於南海郡治下。
任囂聞聽，卻微微一笑。
趙佗坐直了身子，「今日是山越頭人的閨女出嫁，末將也不得不前去觀禮。大人之前所說的事情，末將私下裡和幾位頭人也商議過了。頭人們的意思是，願意聽從大人的調遣。不過事成之後，他們希望大人能為他們請個爵位……末將覺得，此事倒也不難，就待大人應下了。」
任囂點點頭，抬手擊掌，示意親兵取來地圖。
陛下駕崩，大公子身亡。
而桂林只設立中留（今廣西武宣附近）一縣，象郡同樣，也只有臨塵（今廣西崇左）一縣。
言語間，任囂透著一股落寞之意，似是感懷歲月流逝。
任囂卻笑了，「這件事做的漂亮……
以山越番苗頭人為主，自陽山關出兵，征伐長沙郡；不過此一路人馬的任務，是吸引住番君吳芮的注意力，將其在長沙廬江之兵力拖住；我當親率一軍，自橫浦關出，直擊南野，佔領廬陵。趁吳芮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溯江而上，攻佔廬江，奪取會稽……你以為如何？」
任囂在聽說此事之後，曾對趙佗說出了一番話語，最能表達他當時的心思。
從任囂領軍征伐嶺南，至今已經過去了十一載光陰。當年他殺進嶺南的時候，不過四旬左右，然則現在，兩鬢也生出白髮。精神倒是很不錯，不過比起當年來，身子骨卻差了很多。
身披一件寬大布袍，腰間系著大帶，上面掛著各種飾物，頸肩還有一串獸牙項鏈。
雖則劉闞對外稱，他是劉氏唐國後人，但任囂趙佗卻清楚，劉闞那劉氏唐國後人的身份，不過是他們當時給予的。那時候，始皇帝尚在人世，任囂希望劉闞，能成為大秦帝國的棟樑。是以，他不但給予了劉闞一個身份，還和劉闞立下了爵位之約，以勉勵劉闞奮發努力。
澠池之戰，如火如荼的拉開了序幕。
趙佗連忙說：「末將願聽從大人調遣。」
「今昏君已亡，正是我大秦危急存亡之時。
趙佗沒有介面，只是靜靜的聆聽著。
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看著任囂的背影，他心裏道：將軍，你非是要共赴國難，而是想要逐鹿江山啊！
和北疆的狀況很相似，始皇帝也曾向河南地遷涉幾十萬人口。
上將軍和上卿也都走了，就連當年的廷尉李斯大人，業已不在。當年劉家子曾說過一句話，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想來卻也貼切。昔年販酒小兒，如今竟也稱王，這世道端地可笑。」
聲音不大，卻足
「我只擔心，小公主不是那販酒小兒的對手啊。」
而且，他生性粗豪，善於和山越番苗交道。
他必須要打敗劉闞，才能一掃當初樓倉失利給他帶來的陰影。也只有打敗了劉闞，才算是真正的無敵天下。打敗劉闞，不需要太多，只要攻克澠池，把劉闞打回函谷關，就足以讓山東諸侯產生恐懼，老老實實的聽從他的命令。至於關中……項羽暫時還沒有考慮這件事情。
王離無能，累我銳士蒙羞；宵小當道，壞我老秦綱常。我雖一介武夫，卻也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道理。自我大秦立足西垂，雄霸關中起，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已成我老秦之風骨。
是的，影響天下！
趙佗不由得一蹙眉頭，「將軍的意思是，以小公主為王？」
可這並不代表，任囂能接受劉闞稱王。
這番話引申的意思是說：販酒小兒可以稱王，我其實也可以稱王。
任囂在嶺南實行『和輯百越』百越的政策后，也多以趙佗出面和當地土著交涉。推行秦越通婚，尊重當地習俗。在這方面，趙佗做的非常好。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趙佗在改變當地土著的同時，自己也發生了不少變化。比如那髮式，就是隨當地土著披散，捨棄了椎髻的髮式。
當劉闞抵達北疆之後，第一個感覺，就是荒涼……
這其中不僅僅有嶺南獨特的地理環境因素，還牽扯到大秦帝國在當時的國力和人口等因素。
勤王和逐鹿天下，完全是兩個概念。
劉闞，要藉由此機會，向天下人宣揚自己的勇武，並且要牢牢的把楚軍牽制在河洛地區，以便給山東諸侯留出來足夠的空間來作亂。他打的越兇狠，山東諸侯的分崩離析就會越快。
項羽也清楚，關中不易攻破。
當年販酒小兒
任囂見趙佗的模樣，眉頭微微一蹙，但旋即釋然，苦笑搖頭罵道：「佗，你好歹如今也是朝廷官員，卻整日里這般打扮，卻是成何體統？怎麼樣，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曾辦理妥當了？」
可實際上呢？
而項羽呢，也希望在澠池戰勝劉闞。
這是范增為項羽謀劃出的一盤棋。
究竟是為老秦效死命？亦或者是為任囂效死命？
但趙佗也清楚，在這樣的時候，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任囂手捧一份卷宗，面色有些陰鬱，手指不停的敲擊書案，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情，而猶豫不決。
他曾在巨鹿大敗王離，可內心裡，始終把劉闞當成心腹之患。
任囂冷笑一聲，「我聽說，小公主如今尚未出川。
始皇帝可以立刻向河南地遷徙百姓，卻不代表能立刻向嶺南遷徙百姓。
大堂外，腳步聲傳來。
以河洛為中心，而謀划整個天下。
願效死命？
趙佗在這方面，顯然無法和任囂相比。聽完任囂的話，他輕輕點頭，「讖語有云，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將軍自嶺南出兵，攻掠楚地，則楚軍必然大亂。到時候趁亂渡江，佔領山東……
似桂林郡和象郡兩地，基本上就是象徵意義的駐守個千餘人，以昭示其領土歸屬。大部分力量，則集中於南海郡之下，歷經八年，已初具成效。至少任囂已在嶺南，站穩了腳跟。
「全賴大人栽培！」
所以，這一戰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將要影響全天下的局勢……
這男子，正是當年隨同任囂一起入嶺南的副將趙佗。
不管是劉闞也好，項羽也罷，都很清楚這一場看上去規模並不大，但實際意義卻極為重要的戰役，關係到雙方在未來的成敗。
這都是嶺南土著首領贈送給他的禮物，趙佗乾脆隨身佩戴，也算是對當地土著的一種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