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八十章 四面楚歌
項羽心裏不由得有些發苦。
「任囂的目標，絕非長沙。」
若我猜測的不錯，此次垓下一戰，說不定會流傳千古呢……」
張良一怔，驚訝的抬頭向劉闞看過去。
再加上劉闞麾下的五路大軍，總共十路兵馬，將項羽牢牢的網住。
項羽一蹙眉頭，輕聲道：「孤出去看一下，是何人所歌？」
「劉賊無恥，不敢與孤王一戰，實無膽之輩。」
既然上天要我再重演垓下之戰，權當作是為霸王送行吧！
他感覺有些心神不寧，於是披衣而起，步出軍帳。楚軍營地中，仍有篝火燃燒，卻帶著一股子無法掩飾的疲憊之氣。項羽至今仍未能明白，怎麼好端端的，這局勢一下子成了這樣？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呂臣和黥布也是懂得用兵的大將，如何聽不出吳芮的意思？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傳孤王之命，全軍戒備，抵擋唐軍攻擊……待時機成熟，孤王帶爾等，殺出重圍。」
陛下胸懷錦繡，謀略過人。
但這一次，他有些不安了……因為他清楚，他能打，樓倉三熊同樣不好對付。那個小熊劉信，他沒交過手，不清楚深淺，但是劉闞劉巨，可都和他有過交鋒。這三熊同時出現的話……
思來想去，項羽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破口大罵，連喝了好幾杯酒，而後把青銅爵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劉闞輕出一口氣，笑了笑，轉身帶著劉巨劉信二人，離去。
平出發前，曾與陛下商議過，認為嶺南如若出兵，最有可能攻佔的，應該是會稽廬江和九江三地。原因嘛……倒是和番君所說無甚區別。這三地歷經秦楚治理，人口和錢糧頗為富裕。
可黥布就不同了，他一沒有任何靠山，二來出身還很低賤。早年在九江一帶做強盜，後來還被抓住，黥了面，說穿了是一個刑徒出身，如何能比得了柴武。那麼他想要出頭，就需要實打實的功勛。黥布也看出來了，劉闞統一天下，指日可待，所以他更要加倍的努力。
一張大網，在無聲無息中，已經張開。
項羽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唐軍居然會連夜奔襲，出現在垓下。
不由得臉色大變，大叫一聲不好之後，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黥布和吳芮雖然是親戚，但陳平還是有點擔心。他派陸賈隨黥布一同前往長沙，看能否說服吳芮。自己則留在了壽春，觀察戰局的發展。畢竟，這是楚地，陳平不得不更加謹慎。
黥布歸降之後，苦於沒有立功的機會。
項園連忙上前，「大王，歌聲是從山下唐
「啟稟大王，大事不好，東面有兩路唐軍，正迅速逼近，請大王速做決斷。」
這朝中有人好辦事，靠山自古以來，就存有。
※※※
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
如此一來，吳芮的壓力頓時大減。雖然擔心可能是唐軍的計策，但至少能抽調出一些兵馬，在耒陽方面布置。
「項園，什麼人在歌唱？」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愛姬莫擔心，孤王胯下馬，掌中盤龍戟，一定可以殺出重圍。」
說著話，項羽站起身來，走出軍帳。
大帳之中，季布季心兄弟，柴武樊噲都緊張的朝他看過來。
唐軍能耗得起，可楚軍……
見身後士卒面色發白，項羽如何還不清楚，楚軍的士氣很低落。
隨著項羽的豪言壯語發出，楚軍中的騷動，漸漸平息下來。
劉闞兵強馬壯，橫掃淮漢，不過指日可待。
臣妾以為，那唐軍連夜奔襲，將大王合圍于垓下。
按照李左車的計劃，是要不斷用逼迫的方式，消耗楚軍士氣，令其在逃亡之中，漸漸離散。
「唐軍，是唐軍追上來了！」
是啊，三十萬秦軍都不在話下，那這唐軍，未必有三十萬呢！
廣陵，與丹徒隔江而望，背後就是會稽郡治所在，吳縣。
項籍睡得並不穩，到後半夜時，驀地警醒。
項羽輕輕搖頭，「此時殺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劉蠻子好像是準備在這裏和孤決一死戰，數路大軍殺奔過來，兒郎們有些慌亂了。孤決意依山而守，先穩住軍心，而後再伺機突圍。
如今楚軍大敗，會稽恐怕也正處慌亂之時。平以為，那任囂很快就會對會稽發動攻擊。
可能是某個將領貪功心氣，追擊過來。可等他看到那星星點點，如同火海一樣的光亮，頓時懵了。
劉闞沒有回答，而是看著李左車，心裏不免生出一番感慨。想當年，只是因為這李左車身為名將李牧的孫子，而看重了他。當時正好逢韓信逃走，劉闞也希望有人能夠取而代之。
站在望樓上，只看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唐軍旗號……
丹陽出雄兵，會稽多名士……任囂如若得了這三個地方，進可直逼淮南，退可憑大江天塹。
項羽對自己的武力，一向是很有自信。
唐軍連續兩日強攻，但損兵折將，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大王，南面發現唐軍逼來。」
可他沒有想到，李左車居然做的如此出色。
居巢，毗鄰廬江。黥布是九江人，而廬江的郡治番縣
李左車，茫然不解。
「大王，大王，大事不好……探馬在背面發現了唐軍大隊人馬的行蹤，約四五路兵馬，正在逼近。」
不但殺死了韓信，在用兵方面，幾十萬人馬，近十路兵將，被他指揮的如使臂轉，短短月余，就把項羽逼迫到了此種地步。同時，李左車在品性方面，似乎更完美一些。他沒有什麼野心，很懂得與眾將的相處。但凡和它合作過的人，無不稱讚他是一個兵法出眾，謀略過人的賢良。
當垓下之戰展開的時候，陳平帶著蒯徹和黥布，自潁上渡過淮水，抵達壽春。
他和柴武又不一樣。
汨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陳平讚賞的看著吳芮，「番君所言甚是。
可劉闞這一開口，李左車和張良都無法拒絕。
如果只是一小股唐軍，亦或者是一路兵馬，他舉全軍之力，尚有一拼的可能。
「為陛下分憂，本就是臣子們的本份，何來成全之說？
如今的劉闞，越發的有威嚴了。
就算他任囂手下有雄兵幾十萬，可是向溯江攻取巴蜀，絕無可能。
他快步回到軍帳，就見虞姬已披掛整齊，手持雙劍，疑惑的看著項羽。
「項園，你可怕了？」
江南的情況，也變得格外緊張。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當隨軍而動的劉闞得到最新的戰報時，也不由得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請陛下發號施令，臣等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中原戰事，如火如荼。
也是唐軍的嗎？
李左車下令，停止攻擊。從表面上看，他是要休整兵馬，而後再與楚軍決戰。
嗚嗚嗚……
這抽泣聲傳入項羽耳中，令他驀地驚醒過來。
「全軍戒備，準備迎戰。」
吳芮這是要搶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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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從千軍萬馬中一路殺過來，雖然損失慘重，可剩下來的這些楚軍，哪個不是身經百戰？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審食其和曹無傷，卻突然停止了攻擊。
楚軍疲乏，但追擊的唐軍，也不會太輕鬆。加之淮漢地區，陰雨綿綿，行軍的時候更加吃力。本以為唐軍會在正午時出現，可現在……
李左車腦門上的冷汗刷的落下。如今的劉闞，可不是當年在樓倉時的劉闞了……那是堂堂一國之君，已掌控了大半江山的唐國皇帝。他這麼一客氣，別說李左車，連張良都有些害怕。
唐軍顯然也覺察到楚軍的動作，索性不再掩飾，亮起旗號，燃起燈火，向楚軍迅速逼近。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
至此，長沙郡歷時三個月的戰事，終於停息。
項羽連忙發出命令，一時間楚軍大營中，亂成一片。
項園的武藝雖然不算太強，可是心思卻很靈活。他馬上聽出了項羽的話中寓意，「大王，此種場面，臣也只在巨鹿時見過。」
陳平抵達壽春，就是為了解決吳芮的問題。
天亮時，二十萬唐軍，十路兵馬，陸陸續續抵達垓下。
「臣絕不負陛下所託，定會將項籍，困死於垓下！」
番君，平還有一件事情，需煩勞番君。請番君迴轉長沙，繼續擺出南北兩線吃緊的狀況，以迷惑任囂的注意力。呂臣黥布兩位將軍，平意欲請兩位將軍兵分兩路，分別佔領居巢廣陵兩地。平親率一支人馬，自烏江難度，奪取丹陽。如此一來，即便會稽被任囂佔領，也難以立足。」
同樣的，唐軍沒有進展，項羽也沒有得到機會突圍。雙方就在這垓下僵持，陷入膠著之中。
寅時過後，淫雨霏霏。
陳平正盤算著如何儘快解決江南的戰事，而後才好對付嶺南任囂。聽黥布這麼一說，立刻有了主意。
從遠處隱隱約約，傳來號角的嗚咽聲，但並不真切。項羽心裏一動，舉目向漆黑的遠方眺望。
在被送抵壽春之後，吳芮立刻向陳平進言，「長沙尚處蠻荒，雲夢大澤百里不見人煙。雖說這長沙是雲夢大澤和巴蜀的樞紐，但我實在想不出，嶺南番苗佔領長沙，能有什麼好處？
「垓下？」
柴武至少還有個李左車作保，而李左車呢，又是追隨劉闞北上河南地，奪取北疆四郡的元老功臣。如今，更是深得劉闞所看重，不但登台拜將，還被封為柏君，絕對稱得上是前途無量。
「哈，沒錯！」
楚軍聽聞這話，不由得精神一振。
腹背受敵，令吳芮感覺心驚肉跳。
即便是一個淡淡的笑容，也會讓人生出壓迫感。
皇覽揆余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
很有可能……因為嶺南王任囂，可是秦軍大將，和唐王劉闞同出一源，難保兩人沒有勾連。
當晚，他在軍帳中和虞姬飲酒，思索著破解唐軍合圍的方法。
虞姬這一番勸慰之言，令項羽的心情有所好轉。
黥布估摸著，等戰事結束之後，李左車至少能入太尉府，封侯。
劉闞抬起頭，「少君，朕有不情之請，還請少君成全。」
項羽心裏也覺得有些奇怪，不明白劉闞，這是唱的哪一出？好端端的，居然在這裏唱楚地之音，是什麼意思？
項羽覺得，唐軍就算追上來了，也不可能是大隊人馬。
劉闞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星星點點，似有無數燈火在閃動。
歷史，已經明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沒有想到，在不經意中，竟然又回到了原先的軌跡上。
垓下，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項籍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烏騅馬，然後扶劍走出營門。
五月中，淮南梅雨季開始，終日淫雨霏霏。
和項籍作戰？他還沒有這個想法。歷史上，黥布曾背叛項籍。原因是項籍賞罰不明，而黥布也有野心。所以劉邦一勾搭，他就立刻跟上過去。可如今，黥布在臨淄被彭越和鍾離昧打得是慘不忍睹，麾下兵馬幾乎全軍覆沒。那點野心，根本來不及生出，就投降了劉闞。
漸漸的，楚軍大營中，有人開始應和。一開始聲音很小，慢慢的匯聚在一起后，竟有人發出輕輕的抽泣聲。
當年項梁渡江，若非有這三地支持，也難以成事。
項羽大笑，豪邁喝道：「巨鹿之戰，三十萬秦軍還不是被孤王打得落花流水，區區唐軍，何足掛齒？」
黥布抵達長沙的第三天，吳芮帶領子女，至湘山唐軍大營請降。
「子房，你上前一步。」
項羽也知道，這樣下去，絕無好處。
如果不是攻取巴蜀，那就是要攻佔淮南？長沙並非錢糧廣盛之地，根本無法支援對淮南作戰。」
「陛下，是不是有問題？」李左車小心翼翼的詢問。
項羽立刻下令，命楚軍全軍戒備，緊閉營門。
也是天賜機緣，黥布得知吳芮仍據守長沙，可就動心了。
張良苦笑道：「我當初以為，陛下敗武安侯，不過是運氣使然。而今想來，只怕是大錯特錯。
從某種程度上，李左車已經超越了韓信！
他不清楚，這嶺南的番苗是哪一路的兵馬？
柴武有李左車擔保，自然也是前程遠大。
四年前，劉闞在距離垓下不過百里的樓倉，和項羽正面交鋒。
李左車張良不明白劉闞為什麼會對垓下這個地名如此在意，兩人不約而同的盯著他，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可泗水郡尚未平定，未必能得到充足補充。不需兩三日，唐軍定然會有所懈怠，到時候再殺出重圍，亦非不可能的事情。」
這兩支兵馬一旦成功，對江南所造成的威懾，可想而知。現在只看，那任囂會做出如何反應？
不過也正常，不管是黥布還是呂臣，這心裏面誰又
項羽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臉上剛露出一抹笑容，想要誇獎虞姬兩句，卻突然間聽到，從大帳外傳來一陣陣杳渺歌聲。
不得不說，這垓下倒是一馬平川，最適合大部隊人馬的拼殺。唐軍既然不顧疲勞的追過來，恐怕是存了一戰功成的心思。面對這種情況，項羽也知道難以硬拼。楚軍士卒已經慌亂不堪了，一旦交鋒，凶多吉少。當務之急，還是要穩住軍心，而後尋找機會，突出重圍。
這時候，正好傳來呂臣攻佔了壽春的消息，他當下帶著黥布，就趕赴壽春。
「大王，我們可是要殺出去？」
於是向劉闞毛遂自薦，願意前往長沙，勸說吳芮歸降……
四年後，他們再次交鋒時，情況似乎完全顛倒了過來！
「如今各路兵馬都在何處？」
「大將軍，陛下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不過，這歌聲極為親切，令項羽也不免心生感觸。
「大王莫要煩悶，唐軍雖然聲勢浩大，但幾十萬人馬屯紮此處，每日所耗錢糧，亦不是小數目。
兩人雖然不清楚劉闞為何要在垓下合圍項羽，但既然劉闞說出口來，那就是命令，不容改變。
說來也巧，吳芮的妹妹，居然是黥布的妻子。也就是說，吳芮是黥布的大舅子。
蒯徹陸賈兩人，連連點頭。
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唱的是楚國大夫所做的《離騷》！
劉闞說：「朕即命你為三軍司令，原本不應該插手戰局，以免影響你們的計劃。只是今日……少君，朕要在垓下合圍項籍，不管各路人馬如何疲憊，朕都要他們把項籍困死在垓下。」
劉闞站起身來，示意張良上前。他壓低聲音道：「項籍逃亡，然則其威望仍高。若困楚軍于垓下之後，難免有困獸猶鬥的局面。如果戰局不利，朕有一計，可供子房參考。如今追隨項籍者，多淮南江南楚人。絕望之時，難免會生出思鄉之情，你可大唱楚歌，亂其軍心。」
「蒙克將軍兵馬已抵達睢水河畔，李必駱甲兩位將軍，也兵分兩路，一路抵達大澤鄉，另一路則繞大澤鄉南下，預計明日卯時，就可以佔領五河大澤，截斷楚軍的退路；灌嬰將軍所部，屯兵于僮縣；呂釋之將軍此時怕已抵達樓倉舊址，按照計劃，他會在寅時佔領徐縣。」
垓下，楚軍大營。
但看現在這樣子，唐軍是傾巢出動，要把他困死在垓下。
兩人相視一眼，連忙上前，匍匐在地。
卯時，從唐軍大營中，傳來陣陣的長號聲響。各路兵馬從營盤中殺出，向楚軍大營發起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