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與虎謀皮俱傷痕
第三章 離經叛道
「樂天，你可見過彼岸花么？」良久，琳兒在楊樂天就快沉睡過去的時候，突然開口，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這裏沒有外人，你起來回話。」吳雨燕淡淡地吩咐。
「沒錯，靖宇折了翅膀，原本那份孤傲之氣消失殆盡，我對他之心已滅。現在在雨燕心中，除了五星你就沒有第二個男人了。」雨燕答得乾脆利落，看得出她對二哥再無半分留戀之情。
然後，在那唇齒間吩咐的事，卻令他的脊背上立時結了一層冰霜。他腦中嗡嗡作響，低下頭，陸峰的話響如洪鐘：「這次任務就是要你親自殺掉你的師父——諸葛雲。」
雨燕抽涕幾聲，便用手背抹凈了淚，掙扎著爬起來，轉身負手：「武興，從此以後你再也不用聽命於我。我也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你回你的魔教去吧。」
「你來了。」吳雨燕短短三個字，自有一股有鳳來儀的氣勢。
「你口口聲聲稱的魔教，無非是教中手段殘忍。但是那個吳銘呢，不也把楊樂天打得武功盡廢，棄之而後快么？這不血腥殘忍么？」
琳兒手一抖，絲帕掉落在地上。那種如冰霜的眼神，滴水成冰，漠視一切，她只有在夜裡歡的眼中見過，可她的愛人怎能和一個殺手相提並論。
面對這句冷冰冰的回答，琳兒漠然無語。
「事已至此，萬難回頭。」
楊樂天也沒再說什麼，低頭，揉搓著琳兒剛剛掉下的那塊絲帕。
柳飛儀走出一步，朗聲解釋：「這天神魔釘的厲害之處，在於它內藏劇毒，毒性發作巨疼錐心。但針尖部分的毒性並不猛烈，大數的毒藥還藏於這針芯之內，如不儘快除去，這魔釘裏面的毒藥就會慢慢流出，在體內越聚越多，毒性發作起來，一次比一次痛苦持久。」
然而
楊樂天急急喘了兩口氣，「不要，琳兒。這天神魔釘萬萬不能拔出！」
「那你……」琳兒遲疑著問：「你不會真的去弒師，殺害諸葛前輩？」
夜風寒涼如水，吹動著乾枯的枝頭嘩嘩作響。吳雨燕身披絲絨棉綉緞斗篷，隻身來到樹林。又是一陣嘩嘩之聲，這次來的不是風，而是個人。
江武興為人直爽，也沒什麼架子，瞥了一眼琳兒，又望向門外，淡淡地嘆了口氣。
此刻的吳家大小姐不著一絲，凝雪的肌膚完全裸露在月光之下，宛若出水芙蓉，粉雕玉琢。只有那陣陣襲來的冷風，令她的冰肌玉骨微微戰慄。
這話令吳雨燕啞口無言，一向堅強的她也瞬間癱坐在地，似乎徹底的被眼前這個男人打敗了，即使嘴硬心軟。
「無妨，不礙你們小情人親熱，我就將青龍殿讓出，如何？」江武興縱情一笑，瀟洒地邁出了青龍殿。
「你知道答案的，琳兒。」楊樂天也不想多言，他擔心傷的她太深。
「既然你我坦誠相待，我也不想再隱瞞於你。」五星愁眉緊鎖，正色道：「我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天神教的青龍護法江武興。」
青龍殿內，琳兒眼巴巴的瞅著偌大的殿門。
楊樂天心中一盪，暗罵一聲，直盯著陸峰一張一合的嘴唇。
「樂天，你怎麼受傷了？誰傷了你？」琳兒脫口驚問。
五星被推了一個踉蹌，眼睛一瞪，眸中居然有了火一樣的光，「哼，你每次都是這樣。是不是又為了你的二哥，你不是已經對他死心了么？」
琳兒望著頭上紅漆的梁頂，眼前彷
陸峰獰笑一聲，「好。既然如此，本尊就親自為你除下這天神魔釘。」
楊樂天輕輕搖頭，原來他還在聽著琳兒說話。
五星一把將吳雨燕摟在懷中，急切地道：「當然相信。我要娶你為妻。只不過……」
琳兒定了定心境，「樂天，我必須先將這暗器取出才能療傷，你要忍住疼。」作為醫者，首先要確定病情，而後便是動手醫治，但下手之時絕不可手軟，即使面對的是自己的親人。
「若擅自拔出天神魔釘，一切前功盡棄。」
陸峰鼻中重重的哼了一聲，向朱雀飛了個眼色。
江武興站在月光下，激動地吐出這番言語，為魔教極力辯護。
「傳說花和葉化作兩個精靈，但由於他們瘋狂地想念著彼此，終有一天，他們違背神明偷偷的私會，那一年的彼岸花被綠葉襯托著紅艷艷的，格外妖嬈美麗。但后被神明怪罪打入輪迴，詛咒他們永遠不能相會，生生世世受盡人間磨難。至此以後，花和葉每一次轉世都會在黃泉路上聞到那裡的彼岸花香，這香味的魔力能令他們想起前世的自己，於是他們發誓永不分離，但這時又再次跌入詛咒的輪迴。」
吳雨燕輕率的舉動令五星瞠目結舌，然那所愛之人的酮體卻令他黯然銷魂，他情不自禁地抱著她，雨燕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在他的指尖滑過，兩人瘋狂的吻著彼此，耳鬢廝磨。他們的身體交融在一起，她任由他支配著身體，那感覺欲死欲仙，如魚得水，好似騰雲駕霧一般。
陸峰又吩咐青龍江武興從旁協助楊
沾了淚水的絲帕擦拭著樂天額頭上的冷汗，琳兒的擔心和憤怒全掛在了臉上，令她晶瑩若雪的雙頰輕輕顫動，「這陸峰如此陰狠歹毒，你留在他身邊，就形同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只不過，怎樣？」
琳兒的故事講到這裏，楊樂天已經酣然入夢，她將樂天的外衣輕輕蓋在他身上，默默念道：「樂天，你知道么，琳兒多怕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受到蒼天的詛咒。琳兒可不想咱們成為彼岸花中的那兩位精靈……」
吳雨燕怔了怔，驀然間臉色大變，抬手一掌摑到青龍臉上，怒叱：「你我相處五個寒暑，你堂堂魔教青龍居然任我差遣。我還和你推心置腹，甚至委身於你，你騙得我好苦。原來你一早接近於我，就是為打入無名山莊查探虛實么？」
「不要！」一隻染滿黑血的大手扣上她細小的腕骨。
吳雨燕羞憤難當，打掉了伸過來的手臂，淚水簌簌而出，泣道：「真是荒唐，我堂堂一個武林盟主的女兒怎麼會和魔教護法之首混在一起？」
「你還是不相信我么？」然而，吳雨燕卻看不到五星臉上的表情，因為五星背對著月光，但雨燕心中明白他的不信任。
「是，我承認我是天神教派來混入無名山莊的。但這也不能抹殺我對你的一片痴情，你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江武興心如火灼，這個秘密憋在心裏五載，卻是不得不瞞，如今說出了反倒一時痛快，只是他並沒有把握能將雨燕挽回，也全然沒有考慮後果。但他並不後悔，雨燕都已坦誠相待，他沒有理由再對愛人有任何欺
這時，楊樂天的毒發漸逝，疼痛也消去大半，於是將剛剛發生之事述給琳兒聽了。
「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爹！」吳雨燕大叫。
五星微驚，挑了挑眉毛，嘴角仍噙著一絲怒意，「雨燕，許是剛才我言語重了吧。」
洛陽城，郊外樹林，星光璀璨。
「本尊再問你，你可還對本尊忠心不二？」陸峰眼睛一瞪，逼視著楊樂天。
楊樂天雖怒火攻心，心道這老賊果然狠毒殘忍，但要取得這老賊的信任當下也唯有忍辱負重。他不敢有片刻遲疑，回道：「如神尊認為屬下還有不敬不忠之心，請賜樂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噹」殿門大開，青龍江武興一踢袍尾，當前邁步進來。
「屬下五星來遲。」來人身形矯健，縱身躍下枝頭，單膝點地，跪在吳雨燕身前。
「為何？」琳兒茫然不解。
青龍一走，楊樂天登時軟了下來，他此時毒性發作，額頭上已爬滿豆大的汗珠，蒼白的臉上隱隱泛著黑青，一時間連話也說不上來。
楊樂天微合雙目，點了點頭。
琳兒見了心疼至極，用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望著青龍。
「楊樂天呢？」琳兒不管面前這個青袍之人是誰，劈頭便問。
激動之下，江武興躍前一步，抬手扯上吳雨燕的衣襟。
吳雨燕也不再說話，徑自脫下斗篷，解開衣裙，裸露出白皙嫩滑的香肩來。他們本就面對面，近在咫尺，但五星仍不動聲色的佇立在原地。吳雨燕便又去除下衣服裙褂，最後連那肚兜也輕輕滑落在地上。
這番雲雨之歡過後，雨燕面若桃花，光彩照人。五星卻已骨軟筋酥，癱在一邊。
楊樂天真的變了，變得冷漠，變得絕情，變得如此陌生。心中的仇恨湮沒了他所有的理智，為了仇恨不惜負上任何代價
琳兒茫然地向門外一望，只見楊樂天托著膀子回來，顯是疼得極了，用手捂在傷口上，以減少走路時的牽扯。
「樂天，你能不能為我退出江湖，陪我遠走高飛，從此遠離江湖恩怨，過些平凡安寧的日子。」琳兒懇求於他，渴求那不想聽到的答案。
五星沉默。
這猝不及防的襲擊讓吳雨燕無法呼吸，她下意識的推開五星，「你不要這樣心急么。」
「會，我會親手把他殺了。」楊樂天的眼光突然爆冷如電。
雨燕穿好衣服，輕動櫻唇：「這回你相信我了么？」
「樂天，樂天！」琳兒扶不住樂天，便順勢跟著他倚著殿柱坐在了石板地上。
「夠了。」江武興一擺手，冷笑，「武林盟主又怎麼樣，他不過也是一個陰險狠毒的小人！」
迫不及待地撕開衣衫，眼前所見，居然是一股股的黑血，正順著他肩頭的三個小洞緩緩淌出，小洞周圍的皮膚腫脹發黑，洞內有金屬的光澤閃爍，原來那三枚寸許長的天神魔釘竟齊齊沒入，不留餘地。
「楊樂天，你對本尊夠忠心么？」
楊樂天一擺手，示意青龍在此。
琳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卻要明知故問：「這傷口中了毒，此番是毒性發作？」
「屬下至死效忠神尊。」
楊樂天暗喜，正待閉目，又聞陸峰道：「不過不是現在，本尊要你完成任務之後再替你除針解毒。」
五星剛直起身來，便一個健步貼在吳雨燕的嬌軀之上，一把摟住她的纖纖細腰，輕問：「你可是想我了？」
琳兒聽完后心底一片冰涼：這就是自己的爹爹？陰險、狠毒……他傷了楊樂天，便是用盡天下所有齷齪的詞語都無以形容她此刻對父親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