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與虎謀皮俱傷痕
第十章 半柱追命
琳兒欲上前阻止，反被微生霧一把抓住，「不礙事，那包子沒毒，有毒的是這銀子。」他用手一指，那銀子的光澤和普通的白銀並無二致，解釋道：「這毒名叫半炷追命，顧名思義半柱香內就會要了人的命。此毒無色無味，神奇之處在於它塗在銀子上不會變黑，故而不會被察覺。」
「怎麼是你？」來人同聲問，他剛邁步進門，就被琳兒撞了一個踉蹌，看到琳兒也是愣在當場。
打頭的小乞丐年經尚輕，卻神氣洋洋地沖在最前，他不屑地掃了一眼掌柜，叫嚷：「今天我請客，兄弟幾個儘管吃。」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砰地往桌上一砸。包子鋪的掌柜也是生意人，看出了這幾人的來路，忙過來招呼著。
穆無極昨日受了傷一定還留在洛陽城，不過這洛陽城裡遍布無名山莊的眼線，他大白天這樣一身打扮，如何進得城去。
乞丐起初不解，但越發覺得臉上發燙，雙手冒汗，繼而毒火攻心。他捂著喉嚨，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倒，一隻迅速黑青的手無力地指著暗處的那個白影，「你……你為什麼？」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么？」
「你不用擔心我的安慰，樂天。我的武功雖遠不及你，但防身對敵也不成問題，況且我來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那你就慢慢享受吧。」暗處的人壓低了聲音，陰霾得彷彿是一隻手要把活人拉向地獄。
琳兒沉吟半晌，忽然想了什麼，抬頭問：「對了，樂天，剛才逃跑時我看見街邊的告示，那通緝犯的畫
待他們幾人坐定，小乞丐眉飛色舞地繼續道：「今早我路過城郊破廟，裏面有個死了的兄弟，他死相恐怖，本來把我嚇了一跳。誰想腳下一絆，居然摔到這袋銀子上，可把我給樂壞了，還不拿了袋子就跑。」
「對不起，我本來是想來洛陽……」琳兒話說到一半，楊樂天突然抬手輕按住琳兒櫻唇，「不用說了，我不怪你。」
楊樂天在城門口躊躇不定，看著那排隊進城的人，一個個的從眼前走過。他注意觀察了一陣，發現門口的那幾個守衛盤查得並不經心。於是他隨手撥亂了長發，挑了幾縷碎發掛在眼前，又抓起一把泥土，在臉上亂抹了幾下，一閃身，混入了排隊的人群。
「原來如此，如今黑白兩道都在追殺你，要對付穆無極更是難上加難。」琳兒又皺起了眉。
「哎，姑娘，小心！」這一聲似曾相識，琳兒抬頭一望，驚訝地問：「怎麼是你？」
「你小子還真有福氣，一早就發了橫財啊。」一個乞丐粗聲粗氣。
「沒、沒有了。」那乞丐陡然見黑暗中那危險的眸子，登時三魄去了七魂，唯唯諾諾地向後退。
楊樂天攜了琳兒一路奔進城中，左拐右繞，躲進一個僻靜的巷子，張望一下，再也見不到追兵，這才定了定氣息，「好了，這裏還算安全。」
「哦，進城去探親。」女子微一頷首，含羞似玉，模樣甚是惹人憐愛。
「樂天，你真的相信白虎
掌柜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呼：「死人啦，死人啦！」琳兒眼見形勢不對，慌亂地沖向門口，匆忙中竟一頭撞到一個男子身上。
「琳兒，快走！」楊樂天收了劍，拉起女子的玉腕飛奔。
「琳兒！」楊樂天拉住剛要轉身的琳兒。
次日起身，楊樂天睜開朦朧的雙眼，發覺已過晌午。他昨晚就睡在這荒郊野外，身旁的篝火還冒著一縷青煙，楊樂天拾起劍，一心琢磨著如何殺了這穆無極。
白袍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吸了一口寒冬凜冽的空氣，踢了踢地上的乞丐，又看了看散落在身邊的銀白之物，不禁嘆了一句：「怪只怪你太貪心，可惜這銀子要不得了。」
驚聞此言，掌柜連連搖頭，急道：「不可能，我家的包子賣了好多年，絕對沒問題。街坊鄰居都吃的，童叟無欺。」不由分說，他上前拿起一個包子便往嘴裏塞，包子正是從乞丐那桌的屜里所取。
楊樂天聽琳兒這樣說，也便允了，鬆開了手。
「你還是快找地方梳洗一下吧。」琳兒「嗤」地一笑，避開了他的目光。
包子鋪不大，是個小門臉，進門也有七八張位子。琳兒來到櫃檯前，向掌柜要了兩屜小籠包，不料鋪面太小包子供不應求，琳兒只好尋了個門口的位子坐下等候。她剛一坐定，從門口呼啦啦走進四五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看那身形架勢，個個都懷有武功，八成是丐幫中人，琳兒正好有意幫楊樂天打探穆無極的消息，倒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你說得沒錯。」微生霧點頭。
琳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雖是一副污穢邋遢的樣子，但難掩那張精緻秀氣的臉龐，一對風目勾人心弦，鼻樑高挺，美如冠玉。道：
眼見就快輪到自己進門，一隻溫軟柔滑的手突地搭上了他的肩頭。楊樂天回過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凝望著他，眼波盈盈，含情脈脈。這立刻融化了他臉上的冰，嘴角微揚，但這一絲微笑轉瞬即逝。
「哎，二位留步。」掌柜驀地一聲大喝，張開雙臂，驚慌地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你知道得太多，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
「咕嚕嚕」一聲輕響，自那楊樂天的腹間傳來，琳兒「噗嗤」一笑：「樂天，你一定一天沒吃過東西。這樣吧，我剛才見對面街口有家包子鋪，你在此等候，我去買幾個過來給你。」
「你來得正好，這些人都中了毒。還有的醫么？」琳兒側頭一點。
「小娘子可隨身攜帶了違禁之物啊？」頭領上下打量著面前女子，嘴角噙著一絲淫笑，陰陽怪氣地問，話語間，已探出了一隻淫爪，伸向女子的裙間。
「刷——」，一道白光劃過，那隻淫爪剎那間飛到了半空，鮮血淋淋地摔到地上。被砍的守衛慘叫一聲，登時疼得翻了白眼。其餘守衛和排隊的人群，呼啦一下閃開，俱都怔怔地看著這驚悚的一幕。
「不必說了，我不會讓你跟著我冒險。」楊樂天再一次堵上了琳兒的櫻唇。
幾名守衛見了不禁色心驟起，守衛頭領隨即裝腔作勢：「最近洛陽
「我始終覺得白虎這個人大有問題。」琳兒搖頭，一絲擔憂從她秀麗的眉角輕划而逝。
琳兒會心一應，無奈地看了看掌柜，料想掌柜難免受到此事牽連，也是值得同情之人，雖有憐憫之心但也愛莫能助，只能請掌柜自求多福了。
琳兒不置與否，她心系情郎焦急不安，怕時間耽擱太久會逢生變故。不多時，琳兒終於盼到熱氣騰騰的包子出了后廚，掌柜端著兩屜包子卻是從她身旁掠過，徑直給那桌乞丐送了過去。
琳兒點頭應著，低頭瞥見那幾具橫倒的屍體，不禁心泛寒意，又看看面前一臉鎮靜的微生霧，勸道：「微生大哥，此地不宜久留。」
「你現在是通緝犯，不便拋頭露面。琳兒是清白之身，不會有人難為我的，況且這等小事，琳兒還應付的來。」
琳兒心頭不悅，正要和那掌柜理論，怎料那胖乞丐身子一軟，從椅子上滑下來，吐血倒地。頃刻之間，其餘的乞丐也坐立不住，東倒西翻，紛紛栽倒在地，一命嗚呼。
微生霧走過去，蹲身探了探，惋惜一嘆：「晚了一步，救不活了。」
「你這次的目標不是穆無極么？」琳兒驚疑地看著他。
小乞丐哈哈一笑，抓過錢袋倒置過來，白花花的銀子咣啷啷灑了一桌子，眨眼間被幾人哄搶一空，個個將銀子捧在手裡，眼冒金光，貪婪至極。
「原來琳兒姑娘也來了洛陽城。」說話之人對面前的姑娘很是溫柔，正是龜谷醫仙微生霧。
「你小子可是天降財神，便
「難道是包子有毒？」琳兒喃喃。
楊樂天抬手撫平了琳兒額間的眉頭，把昨晚所發之事一一向著她訴了。
「呵……沒想到這麼快，無名山莊居然動用了官府的力量。」楊樂天先是一愣，然後點頭，「他們誤會我殺了吳家大公子吳承軒。」
小乞丐壞笑，「我這袋銀子其實是從幫裏面的一個兄弟那撿回來的。」
「既然我這包子沒毒，勞煩兩位大俠為小人做個見證，一會兒官府衙差到來，證明這些死人不關小人的事兒。」掌柜連連拱手，對二人又拜又揖。
「我們走吧。」琳兒心中記掛著樂天，無論掌柜再怎樣哀求，便是頭也不回地扯了微生霧出來。
「實在對不起，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扯入事非。」微生霧看出琳兒心急如焚，自己也有了去意。
「你幾時下的……毒？」乞丐這個毒字說到一半，人已倒斃。
楊樂天剛要去撫，忽的手腕一墜，卻落在了琳兒披肩的長發之上，「琳兒無須擔心，神尊還派了白虎前來相助，他已經去查探那穆無極的行蹤，有消息會通知我的。」
正是輪到楊樂天，他晃身上前，那守衛了瞄他一眼，即是過了。然而，他身後那位清麗絕俗的佳人可沒那麼幸運，幾個守衛俱是色迷迷地盯上了她，為首的一個守衛問：「小娘子，進城這是要做什麼去啊？」
「不由得不信，昨晚還是他指引我逃離無名山莊的。」
楊樂天吁了口氣，「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個更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