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與虎謀皮俱傷痕
第十二章 揭開面具
楊樂天迅捷躲閃，邊答道：「因為我楊樂天欠了你的。」見時機合適，他用長劍倏地挑起地上的頭顱，「飛鳥，你若想取我性命，改日楊樂天一定奉陪。」話音未落，他長劍一揚，足下發力，攜了琳兒踏步奔走。
「對，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微生霧豁然開朗，手腕悄然從飛鳥微松的掌心中抽了出來。
楊雲仇嘆氣：「每次閉關的時候趕上這天氣，義父的叫聲就更慘烈些。」
「要說的都說完了吧，借你人頭一用。」楊樂天手起劍落，登時將穆無極的頭顱斬落。那劍快得連穆無極都沒叫出聲來，一腔鮮血就噴了出來，眾人眼見整個頭顱咕嚕一滾，跌在地上。
此時，穆無極漸漸緩過一些神智，便睜開了緊閉的雙目，「原來是這樣。老夫在多年前被奸人謀算，誤食了這毒藥。」
「惡賊，無需狡辯。我不會再相信你！」飛鳥怒吼著，下一刀又兜著風斜砍過來。
「你為什麼不還手？」飛鳥質問著，攻勢卻絲毫未減，一刀不中，接連幾道白光，勢必要將楊樂天的骨頭寸寸斬斷。
楊樂天沒有說話。沉默，是他此刻最好的選擇。
環顧一周，穆無極氣息奄奄，伏在床上。
「今日你不殺我，你外公就得死。」楊樂天冰冷的語聲，如結了厚厚的嚴霜。
這畫像的確繪得逼真，令人心馳神往，琳兒心中一動：「這畫像與初入龜谷時那小屋中的如出一轍。」她別過頭，見微生霧欲言又止。
「交到這樣的朋友真是你的不幸。」微生霧重重地嘆了口氣，徑自離開。
琳兒恍然問：「半柱追命！可與前日包子鋪里那幾個丐幫的人所中的是同一種毒？」
飛鳥登時暴跳如雷，揮臂一刀擲向楊樂天的背影，只恨自己武功太弱，楊樂天早已消失在門外。
「你們兩個先把兵刃放下再說。」琳兒焦急地看看楊樂天，又看看他身後的飛鳥。兩個人，一劍一刀，僵持不下。
「終於讓我找到這老賊的弱點，這回報仇指日可待！」
穆無極說到此處，老淚縱橫，感慨萬千，急急地吸了幾大口氣，卻忽然間吐不出來，登時臉現青紫。
「我的乖孫，這正是外公拼著老命來找你的原因。蓮兒她……」穆無極老淚縱橫，激動地咳了幾聲，哇哇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來。他定了定神，接著道：「蓮兒她當年被你爹反覆吸取內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穆無極知道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是在救他，也別無選擇，不假思索地將藥丸咽了下去。
微生霧淡淡一笑，飛鳥反而怒叱於他：「害死我娘的是爹，與他人無尤，你不必為你師父道歉。」
穆無極緩緩答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怪老夫當年有眼無珠，吳銘他極重權勢，怎容許老夫的聲望高過於他？」
「我親眼看見娘跳崖，那哀怨的眼神，孫兒永遠都不會忘記。」飛鳥轉過頭，獃獃地望著牆上那幅手捧蓮花的畫像。
楊樂天神光一凝，冰冷的肅殺之氣充斥了一對深邃的眸子，他竟然不把屋內的飛鳥放在眼裡，直接揮劍刺向穆無極。楊樂天的驟然闖入，完全出乎飛鳥的意料，他抬手操刀卻是為時已晚，那一劍不偏不倚，正中穆無極的心窩。
穆無極仍死死攥著劍鋒，血從他的掌心和胸口處湧出，那白亮的劍身已
這日，神魔崖上彤雲密布，楊樂天提了穆無極的首級，同其餘三大護法一起在總壇後殿守候，他們幾個人已經在這裏足足站了三個時辰。
聽完整件事情，楊樂天搖了搖頭，面上急速凝結，殺意重回了他的眸子。他知道，此刻再也不能猶豫，心慈手軟，只是害人害己，當即把劍一橫，架在穆無極的脖子上。
楊樂天在側觀望多時，心道：「早看出吳銘不是什麼好人，堂堂武林盟主行徑如此卑劣，只有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才一味盲從。」
飛鳥點點頭。
「這半柱追命也有解藥？」琳兒問。
「醫仙，你和琳兒不是應該好好獃在客棧么？」楊樂天冷聲問，劍和目光都未有移動。
「吳銘！」這名字呼之欲出，在場眾人無不驚駭。尤其是飛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語般地問：「爹？他怎麼可能會加害外公？」
楊樂天點頭默許，輕輕抽開了劍，劍尖還在淌血。
「你給外公吃什麼了？」飛鳥對醫仙的印象就是在龜谷的百般刁難，他不認為這個醫仙會有什麼好心。
水因有性山難轉，你若無心我便休。
楊樂天側身避開，辯白：「你大哥不是我殺的。」
「楊樂天，你真的殺了我外公！」飛鳥目不可信地盯著地上血淋淋的人頭，驀地青筋暴起，拾起大刀點指楊樂天，怒叱：「楊樂天，我們從此不再是朋友。」
數日後，楊樂天攜著琳兒回到了天神教，微生霧並沒有跟來，也沒有和他們道別，確切地說，他們自那日離開無名山莊后就再也沒見過醫仙。
遲
楊樂天尚未答話，只聽得背後有人闖進來，來人張口便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楊樂天輕巧地避開，左臂還緊緊地抱著琳兒。然而，剛才的刀鋒只是虛點，飛鳥反手又劃了下來，刀光左一閃右一閃。楊樂天節節後退，卻全是避讓，右手握著的劍還在滴血，不動不發。
穆無極臉如金紙，顫抖著慘白的雙唇：「等老夫把話講完，我這條老命再送給你不遲。」
危急時刻，穆無極右手一把抓住劍鋒，楊樂天的劍只差一寸就將其心房穿透。
「琳兒……」楊樂天心下一凜，餘光掃過，微生霧也站在身側。
醫仙見他話沒說完，轉眼就要背過氣去，情急之下在他胸口截了幾下，又從懷裡掏出一枚黑色藥丸，放在穆無極的嘴裏，「先吃了這個再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穆無極露出了慘淡的笑容，呼喚著：「我的好外孫，快過來。」
「要下雨了。」柳飛儀突然發話。
「你不要逼我。」飛鳥手腕一轉，刀鋒頂破了楊樂天的衣襟，聲音卻有些顫抖。
「除非什麼？」飛鳥扣住微生霧那隻把脈的手。
琳兒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頭腦一片空白，身子軟了下來。楊樂天急急錯后一步，伸臂將她的嬌軀一帶，抱入自己懷中，琳兒眼前一黑，失了知覺。
穆無極順著飛鳥的眼神看去，「這畫中所繪的可是蓮兒？」
「
「老夫還不能死！」穆無極大叫，他不顧右手血流如注，還死死握住劍鋒，神情堅毅，眉宇間完全不似一個瘋癲之人。
飛鳥如夢驚醒，驚問：「原來當日，我在龜谷小屋中見到的就是你微生霧？」
楊樂天在旁應道：「嗯，我和白虎正是沿著這血跡尋來。」
楊樂天心中觸動，霎時一陣涼風襲來，一把冰刃頂在他的后心，耳畔一聲厲喝：「你若敢殺我外公，你的性命也將難保！」
白日里黑雲翻墨，耳畔中傳來陣陣轟鳴，悶雷滾滾，由遠及近。東方忽現一道強光，從雲霄直衝下來，猶如一道火煉從天而降，撕破了遠處沉重的黑幕。頃刻間，狂風大作，沙石飛揚。
飛鳥依舊迷茫地望著門外，身子癱軟如泥，他沒再說一句話，甚至是沒再流一滴眼淚。
「這個奸人……」穆無極慘淡地笑了，「這個奸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女婿，你們的武林盟主。」
「假如在未中毒的情況下，單獨吃下半柱追命的解藥，那這解藥就變成了毒藥，雖不致命，卻可令人失去心智。據我推測，穆無極定是在多年前服下了此解藥，導致他神志不清，瘋瘋癲癲。此次毒藥來襲，正好與他體內的藥性相剋，不但化解了毒藥，更令他恢復了心智。只不過此次毒藥的分量太重，他體內的解藥又沉積多年，才會有毒發的癥狀，吐血不止。」
「真的是他……」飛鳥淚眼滿滿地問：「那我娘的死可是也和他有關？」
「你是擔心義父的病又該嚴重了？」柳飛儀瞥了一眼白虎。
「奸人？這個奸人
「外公年事已高，死不足惜。但心中有一事埋藏多年。」穆無極頓了頓，似不忍再說下去，然，再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外公對不起你娘，讓她嫁入吳家，我悔恨終生。」
「你殺我大哥在先，這筆賬還沒來得及和你算，你竟然得寸進丈，又殘忍地殺害了我的外公，我吳靖宇今天就要為他們討回血債。」尖利的語聲、顫抖的大刀、急紅的雙眼，他再也按捺不住，舉刀劈向楊樂天。
「除非他先行中了另一種毒，不，是先行服下了解藥。」
楊雲仇劍眉一皺，咒罵：「這死老天，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下雨。」
「沒錯，正是此毒。由於穆前輩內力深厚，及時用內功封住了毒性，才得以撐到現在。不過剛才他胸口又再受傷，毒氣趁虛而入……」微生霧說到一半，又仔細把了把脈，忽然高聳眉頭，滿目驚疑，「真是奇了，這毒氣在穆前輩體內並不強烈，若非他再次受傷，可能已經自行化解。除非……」
「不行，我今天非殺了穆無極不可！」楊樂天說得兇狠，卻微微猶豫，沒有立即刺下，彷彿在下定著什麼決心。
微生霧回答：「是白虎他告訴我們你來了這裏。」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陸峰的閉關之日，沒有特殊情況四大護法均要在門口守候，其他任何人也不得靠近後殿，這是神尊定下的規矩。天神教上上下下都知道這規矩，但楊樂天還是第一次以青龍的身份親自守候在殿外。
前塵影事皆如幻，天涯渺渺路悠悠。
微生霧忽視掉那熾熱的目光，解釋道：「剛才他毒氣攻心，幸虧我身上還有一枚凝氣歸元丹，暫時壓住了他半柱追命的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