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雪月風雨照仙山
第二章 冤家路窄
楊樂天忙偷偷提了提披落在自己肩頭上的錦被，遮住自己半個側臉，又故意把髮絲拉得更亂些，遮在面前。他需要隱藏自己，他可不想在這尷尬的處境下暴露，更不想被吳陰天抓住什麼。
身下的人承受著楊樂天的體重，不但沒有因他的從天而降而感到驚訝，反而就那麼趴著，手指還不老實地游向楊樂天腰間的衣帶，扯落。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熱呢？
這裏好香……好香……那是一股甜膩如蜜糖的香氣，又夾著輕微花葉腐敗的味道。而此時，楊樂天的身體內突然莫名的燥熱起來，小腹內就像是有一團火，發泄不出。
楊樂天在旁冷眼觀戰，當然，他是在尋找逃離的時機。他心知，假如吳陰天第三掌再不硬接下來，還採用這種偷奸耍滑的躲避方法，那麼就是司馬昭之心，不打自招了。但倘若吳陰天硬接下這一掌，以雪月宮移花接木掌的威力，也必定會被震傷內臟。
看見俠客面龐的一刻，高傲的宮主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前傾著身子，用莫測的眼光凝視了一刻，才道：「嗯，不錯，好漂亮的臉蛋，難怪紫瑤丫頭說是個驚喜呢。」
「哈……」宮主向著她的寵兒十三戲謔地一笑。突然，她手腕斗轉，猛地向著吳陰天的右肋擊去。
「咳，咳。」這次咳嗽的是吳陰天，也許是受了身邊人的啟發，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就在女人指尖到達他腦後風池穴的剎那，故意彎下了身子，一陣猛咳。宮主一招不中，換了
「月十三，求宮主饒恕。」吳陰天哪裡會笨得去攀宮主的手起身，他仍保持著謙卑的姿勢，等待著宮主的發落。
「是吧，娘。」聽宮主這麼一誇，月紫瑤登時樂開了花，彷彿她來這兒，真是給宮主送男寵的。楊樂天的心裏頓時打翻了幾個水桶，一臉窘迫，又聽到宮主居高臨下的是聲音：「那麼，今天就讓他來侍寢吧。」
「呼」地一聲，大棒陡然來襲，楊樂天笑意正濃，額頭已挨上了一棒。「呃……」他身子一歪，一腳正踏空在瓦片的缺口處。
這是……這是哪裡……
宮主默不作聲地垂下手臂，圍著她的月十三踱了一圈，突然在背後出手，去抓吳陰天的頭髮。吳陰天低頭躲過，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而且幅度頗大。頭上閃出的空當，已足夠他用手臂反戈一擊。
錦被裡的人動作麻利，不到半刻已穿戴整齊翻落了被子。那被子如一塊方巾飛了過來，恰好遮在楊樂天的身上。
月十三沒有動，只冷笑了一聲。
楊樂天清醒過來，手掌下的肩膀是寬厚的，肌肉結實。意識到了什麼，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吐，他居然和一個男人……不，他們剛才在做什麼，做什麼？屋中的香氣淡了，難道剛才是中了令人意亂情迷的毒煙？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身披
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確定了劍的位置，他霍然單膝跪下，用沉靜而磁性的聲線道：「月三十六參見宮主。」一邊說著，他的指尖已經觸及到皮質的劍柄。
「迫不及待？」宮主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這個身形俊朗的俠客，似乎對面前的新男寵有了興趣，「月三十六，抬起頭來。」
「真的沒有武功？」話音未落，那女人突然出手，又是一記偷襲，翻手為掌，正取吳陰天的腦後要穴。
充耳不聞，楊樂天抬手將發尾撩向肩后，藉著這個動作，手指悄然游向身後的長劍，但當他觸及到冰冷的劍鞘時，心裏卻陡然一沉——該死！鞘里怎麼是空的？劍呢，我的傲霜劍呢？剛才還在的……
「抬頭！」
「跪下，抬頭！」宮主下了第三次命令，口氣更加盛氣凌人，連躲在錦被裡的人都瑟縮了一下。可是，楊樂天仍然無言低頭，眼睛兀自巡俊著自己的佩劍。
「哼！是夠髒的，該好好洗洗。」一甩衣袖，宮主一字字地道。她眼睛一瞪，又將視線轉向床上那團拱起的錦被，高喝一聲：「十三，在被子里給我把衣服穿好，然後滾出來。」她用腳將地上的長袍踢到床上。
侍寢？！楊樂天和月紫瑤同時一愣。
「咳，咳咳。」躲在錦被后的俠客突然咳嗽了兩聲，彷彿在回應著什麼。實際上，楊樂
想到這裏，楊樂天緩緩地抬起了頭，冷漠地看向高傲的雪月宮宮主。
吳陰天眼珠一轉，否認：「不、會。月十三隻是一名不學無術的男寵，哪裡有江湖人的本事。」
女人的命令讓楊樂天心頭一緊，他沉默了片刻，思量：現在抬頭不等於自投羅網么？這雪月宮就是一宮的花痴，宮主肯定是個極品的色中惡鬼，若是讓她見了我的臉，還不馬上把我給吃了……
剛一下地，男寵月十三便匆忙跪倒解釋：「宮主，剛才是一場誤會啊。」
楊樂天的耳中鳴聲大作，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可是，他一時間竟什麼也看不到，只能通過觸覺，感受到了他身下是一具溫暖的身體。他枕著那些略帶香氣的柔軟髮絲，渾渾噩噩。
與此同時，高傲的宮主邁著方步，悠然轉到吳陰天的面前。她俯下身，用冒著熱氣的手掌，由吳陰天的左胸劃下，繞過那堅挺的胸膛，及到他右邊的腰際，頓住。如此緩慢的動作，令吳陰天無法再投機取巧，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那如毒蛇般的手掌遊走在自己身前。
「啪嚓——」，怎料這一腳，慌忙之下的俠客竟蹬漏了屋頂，便如有惡鬼從地底覺醒，突然伸出骨手攀住他的小腿，將他整個身子都從那擴大的缺口處拽了進去。
「呃……」月紫瑤咬咬手指，搖頭：「不是的，娘，您看他這一臉一身都髒兮兮的
楊樂天半推半就著，聞著一室的幽香，靈魂都飄上了天。他甚至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知道身下的是何人，完全沒有思考的迴路，大腦中只有單一的意識——好熱，想……
宮主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劈掌上前。楊樂天感受到掌風捲起的凌厲之勢，不屑地一哼，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正讓他的腿撞到了床沿，而靴下更觸到了一物。他斜眼一瞥，就在那白色散落的床紗幔中，裹著一個銀光璀璨的東西——傲霜劍！
「娘。」不請自入，月紫瑤笑嘻嘻地跑上來，拉起楊樂天，「娘，這人是新來的月三十六，呃……女兒本來想給娘一個驚喜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自己跑進來了，迫不及待要一睹娘的美貌呢。唉，真是沒規矩的傢伙！」
當然，他自不必多猜吳陰天來雪月宮目的，也料到是為了縹緲峰，只是，楊樂天沒有想到，堂堂喚雨樓的樓主竟寧肯委身於一個女人的裙下，做起這種下賤的事情。不過，他轉念一想，那個人是吳陰天，什麼乖張的手段對於他來說都不足為奇。
聞這一聲冷笑，楊樂天身子一震，側目瞄去，在看到那張從燭影中浮凸的側臉時，又是呼吸一窒——果然是他！
「啊，不行！」少女大叫了出來，跳到楊樂天和宮主中間，把臂一橫。
一躍拔劍只需剎那，可是楊樂天並不是來雪月宮刺殺宮主的，況且，宮主是紫凝姑娘的母親，他不能殺了那女人，更
其實，無論這個卑鄙小人做出何種選擇，那都不關楊樂天的事，他現下只要儘快脫身，便可化險為夷。這刻，楊樂天望了望頭頂，心中定下了盤算。
宮主冷眉怒皺，「怎麼，剛才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我沒扒了他的皮就算便宜他了，現在還要蹬鼻子上臉么？」
不容反駁的聲音再次響起，少宮主一邊作笑，一邊調皮地用手肘撞了一下楊樂天，小聲道：「就抬一下吧，有我在呢，沒事的。」
好香……好香……
衣服褪了一半，身下的人忽然開口問了這樣一個突兀的問題。楊樂天甩了甩頭，仍然混沌的意識，讓他想不了太多的東西，隨口答道：「縹緲峰，我也在找啊。」
「你會武功？」宮主一驚縮手。
聽到楊樂天的聲音，身下的軀體明顯一震。正在這時，屋內突然燭光大亮，楊樂天不情願地哼了一聲，將頭別過去，埋在身下烏黑的長發中，努力尋找著髮絲中殘存的香氣。
「該醒醒了！」屋中多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彷彿是一根大棒再次呼嘯而至。但是，楊樂天身下的那個人卻是不動了，甚至可以感受到下面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呼出的氣息好粗、好重，手指上觸到了溫暖的肌膚，那些呼出的熱氣一觸到前面的屏障，又迅速地被彈回鼻腔。
「想要的話，就告訴我縹緲峰的位置。」
呼，呼——
「嗯，原來是誤會啊。」宮主探身，向她的男寵慈悲地伸出了一隻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