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將軍百戰碎鐵衣
第三十二章 平壤一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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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醒看了看營中士卒，冷笑一聲，「傳我命令，就說謝公子離去之前，已囑託與我，命所有人立刻向海浦撤退。」
麥子仲大吃一驚：「二郎出了何事？」
幾名族人聞聽，不由得也開始猶豫起來。
這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高句麗人的兵馬，你真以為那小雜種有三頭六臂？你聽，高句麗人的法螺聲已漸漸停息，若非是戰事已經結束，就是準備做最後的屠殺。一旦高句麗人解決了平壤那邊，定然會尾隨跟進。
所以，對言慶的安排也沒有反對，翻身上馬，「馮果，活著才能解救你家少爺，速速上馬。」
等鄭言慶？
南水大營中，已漸漸集結了兩千多人。不過一個個氣色敗壞，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慌亂中清醒。
謝科在望樓上，焦慮的徘徊。
鄭醒驚聲道：「謝校尉，那邊可全都是高句麗人，言慶他們生死不明，你若過去，萬一再發生什麼意外，豈不是……」
「這南水大營，是那小雜種和謝映登營建起來；這大火，也是他二人點燃；這營中將士，也是被他二人集結；如若他們真的再把平壤復奪回來，到時候你我在族中，那裡還有立足之地？
謝科沉吟片刻之後，突然一頓足，「來人，抬槍備馬。」
砰砰，只聽兩聲悶響。
馮果說：「城中亂起，我家少爺正好不在營中，如今也不知道陷在何處。」
所以，請你留在營中，一方面休整，一方面收攏從平壤敗退下來的殘兵。
鄭醒的臉
「大公子，就依你所說行事。」
就在這時，馮果卻沒有接韁繩，而是快步衝到麥子仲馬前：「麥公子，請救我家少爺！」
身旁一名鄭氏族人，臉色一變，「大公子，如果咱們棄了南水大營，鄭校尉和謝校尉他們，可就危險了！」
鄭言慶，你算個什麼東西？
解救鄭宏毅，是因為鄭言慶大致知道他的位置。
「謝公子，你要幹什麼？」
遠處，高句麗的人馬正向這邊跑來，鄭言慶也不敢多做逗留，「全都上馬，先殺出城去，再想辦法找你家少爺。我與大海阿棱開路，沈光你負責照顧宏毅，麥子仲你和……這傢伙斷後。
鄭宏毅的肩膀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扎了一槍，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即便是殘兵敗將，只要能緩過這口氣，照樣能有一拼之力。等到周總管抵達，咱們就能復奪平壤。」
沈光搶過來幾匹馬，交給雄闊海和闞棱兩匹，自己又乘坐一匹，然後把剩下的兩匹馬，交給了鄭宏毅和馮果。
可是鄭宏毅卻沒有閃開，而是呼的站起來。
馮果一怔，詫異的看了一眼鄭言慶，心道：少爺不是說，這個鄭言慶是天下第一惡人，與麥公子有奪妻之恨。怎地這二人又走到了一起？
話音未落，平壤城方向再一次傳來法螺聲響。法螺聲顯得非常急促，似乎是
「廢話！」鄭醒看四下無人，一把揪住了族人的衣領。
言慶眉頭一蹙，心下有些為難。雖說他與馮智玳有衝突，但在這種時候，他卻並非是想要袖手旁觀。能多救一個人，就能多一份力量。可問題是，天曉得馮智玳如今在哪兒？說不定死了，說不定被俘虜……這平壤城偌大，又亂成這個樣子，想要找一個人，恐怕很困難。
謝科點點頭，匆匆走下望樓。
謝科說：「我帥營中騎軍，往平壤迎一下言慶。鄭公子請在這邊穩住陣腳，繼續收攏人馬。
此時，已經將近寅時……
兩柄小斧，正中那兩個刺向鄭宏毅的高句麗士兵面門。
你覺得憑藉這營中兩三千殘兵敗將，能擋住高句麗人的千軍萬馬嗎？
幾乎是在同時，雄闊海一聲巨吼，踏步騰空而起，手中雙斧甩出，將兩個高句麗士兵砸翻在地，雙手順勢在腰胯上一抹，兩柄銀色小斧脫手飛出。
亦或者現在就撤退海浦？
「啊？」
平壤城的喊殺聲漸漸消失。
馮果雖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順從應命。
早有扈從前來了馬匹，他翻身上馬，提槍挾弓，率領二百騎軍，風一般衝出了南水大營。
謝映登也有些猶豫。
鄭醒顯得有些猶豫，沉吟片刻后，正色道：「謝公子但去無妨，此地自有我來守護。」
雄闊海雙足落地，屈膝一蹲，順勢將兩柄大斧攥在手中。
鄭醒搖搖頭，「他說要去找宏毅……不過平壤城
拿定主意？
這樣的距離，除非他用弓矢才能救下鄭宏毅。可要放下馬槊，然後在挽弓射箭，已來不及了！
所以，這功勞絕不能讓他們得到……
「既然是出城尋訪，定然不會在城中。」
按照他和鄭言慶的約定，先穩住陣腳，然後伺機行事。能復奪平壤，就先復奪平壤；若事不可為，則退回海浦，另做打算。如今，人手倒是聚集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人馬，已超過三千人。可想要憑藉這三千人，復奪平壤，根本就不可能。自己麾下的人馬還好說，養精蓄銳，尚可一戰。但那些從平壤退下來的隋軍，顯然已經丟了魂魄，一時半會兒間，也難派上用場。
麥子仲只覺一陣腦仁兒發脹，向鄭言慶看去。
賊兵越來越多，再不衝出去，咱們全都要陷在城中。」
在他身後，還有他的袍澤。如果他閃開了，那身後的袍澤就要喪命。宏毅不會忘記，當年顏師古教他詩經時，他所鍾愛的那首秦風無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不是講述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而是在訴說戰友間，無法割捨的友情。他張開手臂，蓬的抓住了長槍。
鄭醒笑了，在火光中，他的笑容，顯得格外陰鷙。
幾個人相視一眼，齊刷刷點頭。
鄭言慶認準了方向，一馬當先在前面開路。麥
鄭醒站在望樓上，目送謝科一行人背影漸行漸遠，英俊的面容上，浮現出猙獰之色。
「可……萬一他們回來了，怎麼辦？」
謝科不僅有些犯難了。
「宏毅，快閃。」
謝科道：「正因為言慶生死不明，所以我才要過去打探。
鄭言慶尚在門口，手中端著馬槊。
你想留下來送死，我可不想……聰明的話，咱們立刻率部離開，棄了這座大營，才是上策！」
謝公子，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要儘快拿定主意。」
正是在掖縣時，看守鄭宏毅，後來把鄭宏毅還給鄭言慶的那個馮家少年。言慶依稀記得，這少年名果，好像是叫做馮果。只是他不太清楚，馮果和鄭宏毅是怎麼湊到一起。不過沒關係，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鄭言慶，你想要當英雄嗎？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嘿嘿，只是這英雄，你得要有那個命，才能做成！
「宏毅，上馬……快隨我殺出去！」
幾名族人，紛紛衝下瞭望樓。
咱們現在撤離南水大營，回到海浦，至少還有保全部下的功勞。至於那兩個傻瓜，就隨他們自生自滅吧。」
如若他撤走了，等言慶回來的時候，豈不是連個援兵都沒有？可如若不撤走的話……
「你要去平壤？」
鄭公子，如今之計，我們必須要死守南水大營，才能給大軍以喘息之機。我已命人前往海浦，請求周總管出兵支援。預計此時，周總管已經接到了消
「你可知道，馮智玳大致方向？」
而鄭醒則站在望樓中，手扶欄杆，嘿嘿冷笑。
鄭言慶率眾，殺散了敵軍。
一俟我與言慶返回，咱們再做計較。」
「傍晚時，少爺說要出城去尋訪一位朋友……哦，他那位朋友，據說是在軍中任職，但具體叫什麼名字，少爺並未說明。」
「大黑子，乾的漂亮。」
一閹奴假子，也敢耀武揚威，還敢打我？
鄭醒說的似乎有道理，這些殘兵敗將，能擋住高句麗人嗎？好吧，就算是擋住了高句麗人，那也是鄭言慶的功勞。他鄭言慶原本就囂張跋扈，若是再立下這天大功勞，豈不更加囂張？
「大公子，我們該怎麼辦？」
他口中的二郎，就是和鄭言慶發生過衝突的馮智玳。馮盎有三個兒子，分別以戣、玳、彧而命名。馮智玳是馮盎的次子，故而麥子仲才稱呼他為二郎。
不過雄闊海手中沒有兵器，幾名高句麗士兵蜂擁而上，挺槍就刺。也就在這時候，闞棱橫身擋在雄大海身前，踏步扭身，手中陌刀隨著身形轉動，驟然間橫掃千軍，將敵人斬殺地上。
「鄭醒，言慶有沒有說，他何時回來？」
「既然大傢伙都拿定了主意，立刻下去準備，通知大家……」
可馮智玳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若繼續逗留在城中尋找，自己這些人，遲早玩完。
鄭醒冷笑一聲，「萬一？
鄭宏毅拚死保護的那個人，鄭言慶並不陌生。
不過，鄭言慶既然詢問，他也不可能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