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7章 海西縣的下馬威
曹朋睜開眼睛，打了哈欠。
「捆起來，扔到車上。」
須臾，海西北城門箭樓上映在夜空中的雉堞，隱約可見了。
凄厲的慘叫聲，在空中回蕩。
趕車的青年，赫然正是那高陽亭的盜馬賊，胡班。雷緒的事情結束之後，鄧稷也沒有把胡班小五他們的事情呈報上去。按道理說，這件事不了了之，胡班也就自在了！可他卻生出了跟隨鄧稷的心思。繼續留在高陽亭，也難有什麼出頭之日。倒不如隨鄧稷，出去闖蕩一番。
車隊翻過山樑，越過河灣。
鄧稷探頭出來，「阿福，何方毛賊？」
胡班不可能一輩子好運氣。
鄧稷不免憂心忡忡，輕聲道：「阿福，看起來海西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啊！」
林中，傳來兩聲兵器交擊的聲音，旋即便鴉雀無聲。
暮秋以來，兩淮淫雨綿綿。
「是官造雁翎？」
其他人不說，就說典滿許儀。如果放在往常，那是何等的生龍活虎？可現在，也都蔫巴了！
※※※
這就是曹朋對徐州的感受。
「周叔，傷亡如何？」
胡華也很贊成他的想法，同時也擔心，胡班繼續留在高陽亭，會惹出禍事來。
幸好曹朋在進入徐州之前，命人又買了三輛馬車。
曹朋拿起那副弓箭，引了一下弓，輕聲道：「四石弓，這傢伙的射術，可不差。」
他這個『小弟弟』，指的是曹朋。不過，對於穿越而來的曹朋而言，『小弟弟』三個字，可是隱藏著太多含意。曹朋臉一抽搐，正準備開口反駁，耳邊忽而傳來一聲『咔嚓』輕響。
盱台，又見盱台！
想當初，黃巾之亂，他被迫從賊。
也難怪，人常言徐州錢糧廣盛，是富庶之地。
漢代的箭支，分官造和私造兩種。顧名思義，一個是合法的，一個是非法……官造箭支，清一色赤莖白羽。濮陽闓手中這支箭矢，典型的官造箭。曹朋接過來，在手裡掂量一下，又還給了鄧稷。
馬，身長一丈有餘，膘肥肌腱，雄壯非常。碗口大的蹄子，四肢雄健。不過，這匹馬脖子上的鬃毛，略有些發黃色。但不是那種病態的黃色，而是天然如此。奔跑起來，馬鬃飄飛，極為壯觀。
這聲響很弱，若非曹朋耳聰，估計也聽不見。
八斤重，典型的官造制式。刀脊上還有銘文：癸酉年三月，盱台魯造。
如果在治世，這裏的確是一個好去處。但在亂世里，徐州可不是安全之所。它坐擁兩淮，勾連南北，通衢八方，是兵家必爭之地。正因為徐州富庶，才容易引發別人的窺探。自中平元年以後，徐
周倉夏侯蘭，如同兩頭猛虎般，就衝進了人群中。
「嗯，應該算是海西治下。」
雖說作用不是很大，卻也能多多少少緩解一些疲乏。至少對曹朋而言，就是如此。他身子還有些不妥，所以也不能太過於疲乏。有一輛馬車跟著，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樁福利……
「呸！」典滿扭頭說：「我這是我關心我小弟弟。」
周倉夏侯蘭這些人隨能做事，但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出面。
典滿許儀，還有王買，正枕藉于車上，蓋著被子，合上眼皮，發出如雷鼾聲，睡得正香甜。
鄧稷被嚇出了一頭冷汗。
就在他剛縮頭的剎那，一支利箭呼嘯而來，正中車篷邊上的木杆。
「你說，會不會是……」
但一掠的顛簸，卻使得所有人，都顯得筋疲力盡……
曹朋的情緒有些焦躁，直起身子，掀起車簾，便鑽了出去。
鄧稷突然放下手中的書卷，拿起一根竹杖，挑車簾喊道。
這一路顛簸之苦，曹朋是銘刻心中。一連在行了數日，所有人都開始感覺到，難以言表的疲乏。如果說，在豫州境內，甚至兗州境內，尚有亭驛可以休整。那麼進入徐州以後，百里不見一亭，許多地方呈現出荒涼之色。有的時候，走上半天也未必能見到一座村落……
臉上，流露出暴怒之色，口中咆哮不停。他剛才正放水時被曹朋撲倒，以至於褲子上濕淋淋的。長這麼大，還沒有遇到過這麼難看的事情……典滿從地上抄起一根斷矛，風一般沖入敵群。斷矛揮舞，呼呼作響，把那些賊人打得抱頭鼠竄。與此同時，扈從隨員們也冷靜下來，迅速擺好了陣勢，將馬車圍成圓圈。
夏侯蘭答應了一聲，便和鄧范跑去準備火把。
「叔孫，此地非久留之地。依我看，咱們還是趕快趕路，到城裡再說。」
「放水！」
鄧稷也看出來了，曹朋是真累了！
加上原有四輛車，一共七輛。如果有人乏了，也可以登車打個盹，休息一下。
曹朋知道鄧稷想說什麼，連忙擺手，「姐夫，這幫人毫無章法，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濮陽先生，真是抱歉，把您捲入這種是非，受了驚嚇。」
「三哥，小心！」
雙手提著濕噠噠的褲子，迅速系好了大帶。
糧道徹底癱瘓，使得曹軍面臨絕糧危機。
「滿少，您這是作甚？」
胡班趕著車，回頭答道。
「胡班，還有多久才能抵達
這胡班雖是個浪蕩子，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曹朋抱著典滿，就地一滾。
「一個時辰？」
所以，當胡班提出此事，胡華也是苦苦哀求鄧稷，才算讓鄧稷點頭答應。
曹朋撞翻了典滿之後，大聲叫喊。
死氣沉沉！
和曹朋並排站在一起，解開腰帶，掏出傢伙來，衝著草叢裡開閘放水。
干，還要一個時辰！
經過了這一番變故，所有人的睏倦之意，都一掃而空。
濮陽闓卻笑了，搖了搖頭。
至陶謙坐鎮徐州后，情況多多少少得到了好轉。
這年月，一匹寶馬良駒，就好像後世的賓士、法拉利，是身份的象徵。
建安二年九月，曹操討伐袁術。
由於呂布和劉備都在協助曹操討伐袁術，所以徐州治下的守衛，並不算嚴密。
這種環境，可是很容易出事。
許儀和王買拖著一個人，從林中走出來。
鄧稷劍眉一擰，沉聲問道。
第一乘車上，鄧稷背靠著一隻書箱，坐在鋪蓋卷上。曹朋則依著一捆布帛，半眯著眼打盹兒。
苦不堪言啊！
典滿一邊嘟囔著，一邊走到了曹朋身邊。
濮陽闓這番話可不是吹牛！
只不過，他那輛羅幃篷車，此時卻進不去。
「姐夫，濮陽先生，可以出來了！」
在曹朋那輛馬車的後面，還系著一匹毛髮雪白的寶馬良駒。
這還沒有到海西，便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看起來，這小小的海西縣城裡，還真是暗流洶湧！
可下一次呢？
這匹馬，本是夏侯淵心愛的坐騎。
未等他喊完，就見兩個人影從林中竄出，手中拎著長矛，二話不說，朝著曹朋和典滿扎來。
「阿福，你幹什麼去？」
看著霧蒙蒙的群山，曹朋心裏也隨之變得有些沉重。
胡班有些猶豫，「如果順利的話，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可以抵達。」
曹朋立刻撲出，將典滿撞翻在地。
曹朋聞聽，連忙走了過去。
車仗前方的騎士，一個個勒住了戰馬。
胡班答應一聲，連忙呼喝起來。
「敵襲！」
曹朋點點頭，沒有出聲。
「這地方，可真亂！」
這人累的狠了，脾氣就容易暴躁。其實，鄧稷何嘗不是如此？
但是看得出，大家真的累了。連夏侯蘭也是有氣無力，更何況其他人呢？而且，從晌午到現在，一直沒有吃過東西。歇息一下，也很正常。可看了一下周圍，周倉又有些緊張。
一個許家扈從騎在馬上，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兩個人竄出，抓著他的腿，一下子掀翻馬下。旋即兩個手持長矛的賊人衝上來，挺矛就刺。扈從一個躲閃不及，便被
於是就趴在車上，隔著車窗喊道：「阿福，小心一點。」
鄧稷說罷，扭頭向濮陽闓看去。
「姐夫，回去！」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出去，也幫不上忙。
生於三國，若無一匹好馬，豈不是空來一遭？
曹朋也非常高興！
曹朋頭也不回，跳下馬車。
胡班牽著照夜白，走到曹朋身邊。
曹朋……鄧稷是不會再讓他去冒險。
周倉濃眉一蹙，心裏有些不太情願。
曹朋則顧不得許多，朝著夏侯蘭和周倉說：「周叔，夏侯，不要殺人，要活口，要活口！」
周倉催馬過來，低聲道：「公子，咱們不走了嗎？」
說起來，典滿的功夫比曹朋更深，但這會兒剛睡醒，整個人還糊塗著。加之放水放的正爽，所以就沒有留意到這一聲幾乎不為人所注意到的聲息。毛髮森然，曹朋頓時生出一種警兆。
「叔孫，你我既然同行，又何必說這種客套話？呵呵，比這更可怕的事情，我也曾見過，這些毛賊，又算得了什麼呢？」
馬名『照夜白』，與許儀那匹黑龍，同屬一支。但如果單純以血統論，猶勝過黑龍一籌。
王買說著，還展示了一下衣服上的口子。很明顯，是被箭矢掛破。
「官造刀？」
周倉還想要再勸說一下鄧稷，盡量不要在這種地方停留。就在這時候，就見典滿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從車上下來。
周倉是什麼出身？
兩支長矛落空，扎在地上……
曹朋大喊一聲，猛然迴轉，又滾了回去。從林中竄出來的兩個人，還沒來得及拔出長矛，曹朋就滾了過來。咔嚓將長矛壓斷，順著那股力道，一個鯉魚打挺，便跳了起來。與此同時，道路兩旁的樹林里，竄出了幾十個人。一個個全都是面罩黑巾，而且手裡還拿著兵器。
只是，這麼一匹神駿的照夜白，此刻也有些無精打采。
「公子，您就放心吧。」
許儀大聲說道：「滑的好像鬼一樣，若非虎頭幫忙，險些被這傢伙跑了。」
「胡班，停下車，讓大家歇息片刻。」
「那這些人……」
可又因為曹嵩之事，徐州再一次遭受兵禍。曹操為父報仇，誓要血洗徐州，所過之處，雞犬不留。曹操的殺戮很重，也使得徐州人不得不背離家園，逃亡別處；而後劉備得徐州，呂布前來投。袁術打劉備，呂布奪徐州……如此反反覆復，數年間使得一個富庶之地，變得殘破不堪。
曹朋也不贅言，翻身跨坐馬上，「胡班，快點跟上去！」
曹朋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側眼一掃，
感覺好怪異……
這時候，鄧稷的這些隨員一個個也都反應過來。
「那還要多久啊！」
眼角的餘光，似掃到了林中星芒一閃。
頭頂上松柏陰翳，天矯婆娑。本就不太好走的道路，變得更加暗淡。
曹朋大叫一聲，鄧稷連忙縮頭。
曾見到過賊人屠戮村鎮的慘狀，更領教過官軍殺人如麻的殘忍。
說時遲，那時快，曹朋雙拳轟擊，狠狠的打在兩個賊人的胸口上。
「林子里有弓箭手！」
周倉檢查了戰場，也走了過來。他手裡拎著一支繯首刀，遞給了曹朋。
「列陣，列陣迎敵！」
夏侯蘭大聲呼喊。
一支利矢貼著他的後背掠過，蓬的正中馬車的車轅。
至於典滿許儀，鄧稷可指揮不動；王買和鄧范倒是可以，但多一個胡班跑腿，總歸是件好事。
從陳留至海西，路途遙遠。
這次他是運氣好，鄧稷沒有追究。
典滿有氣無力的回答：「不是歇息嘛，我放放水，洗把臉，吃點東西。」
「傷了六個人，其中一個重傷。」
就在他準備上前再次出手的時候，耳邊忽聞弓弦響。曹朋嚇得連忙閃躲，一支利矢從他耳邊掠過。
典滿怒聲吼道。
此時，已是日薄崦嵫，暮靄沉沉。
曹朋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
不得已，曹操只好命人將大斛換成了小斛，以緩解糧荒。但如此一來，又使得軍士不滿，險些營嘯。幸好曹操及時調整，又殺了糧官王垕，才算是穩住軍心。同時，曹操又命人向孫策借糧，渡過了這一場危機……也正因此，曹操下定決心，要速戰速決。於是命麾下兵馬加緊攻勢，對袁術展開了兇猛的攻擊。而同時，孫策、呂布、劉備也紛紛行動，征伐袁術！
「公子，上馬吧。」
曹朋對這匹馬，也是非常喜愛，沒有與夏侯淵客套，直接留了下來。這一路上，讓典滿等人，眼饞無比。
人喊，馬嘶，剎那間令山路上，混亂不堪。
「阿福，這傢伙還真難對付！」
卻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送給了曹朋。
「喏！」
同時，他朝著旁邊的林子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嘀咕：「他娘的，這算是什麼狗屁道路……」
等到他的運氣沒了，那可就要出事了……隨著鄧稷出去，雖說距離家鄉遠了些，可也能有個前程。
鄧稷不由得笑了，和濮陽闓交談兩句，上前從車架上，拔下了那支利矢。就著火把的光亮，他看了一眼，隨手遞給了濮陽闓。
他趕得一手好車，而且為人也非常機靈。鄧稷想著，自己到了海西縣，也需要人手來幫忙。
他手裡，還拎著一副弓箭，走到曹朋身邊，扔到了車板子上。而王買則將那個人丟在了地上，招手讓兩個扈從上前，把那人捆綁起來。很顯然，這個賊人，是被打昏了過去，一動不動。
「操，這是哪來的剪徑毛賊！」
原本應該是一場極為輕鬆的戰事，可由於天氣的原因，又使得戰況，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說起來，濮陽闓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這種小場面，還真不看在眼中。
四乘馬車正穿山越嶺，朝著城池方向迤邐而行。
鄧稷一行人很輕鬆的便穿行下邳，進入廣陵郡治下。
鄧稷想了想，便依著濮陽闓所說的，把賊人看押起來，而後紛紛上馬，沿著山路繼續前行。
路旁榛莽芊綿，荒涼蕪穢。
許儀和王買也從馬車上下來，聽到曹朋的呼喊聲，兩個人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樹林之中。
「先歇息一下，大家吃點乾糧，喝點水……估計還得一個多時辰，咱們到縣城裡再好好休息。」
曹朋見局勢穩定住，輕輕出了一口氣。
曹朋接過來一看，臉色更加陰沉。
長這麼大，典滿還是第一次遭這種顛簸之苦。
扈從們則飛快的散開，呈扇面形狀，迅速將對方包圍起來。這些剪徑的毛賊，並沒有什麼戰鬥力，只是靠著突襲和人多，所以顯得兇猛。失去了弓箭手的掩護，賊人們頓時亂了，典滿等人打到了十幾個人，其餘的則被扈從隨員們制住，繩捆索綁的按在了地上，不時發出哀嚎。
鄧稷和濮陽闓慢慢走下了馬車，鄧范則指揮著人，點著火把照明。
加之入冬以來，兩淮淫雨霏霏，更使得道路陂陀。
「阿福，這裏應該已經是海西治下了吧。」
「三哥，保護我姐夫！」
「三哥，早和你說過，不讓你來。你非要湊這熱鬧，知道好歹了吧。」
「如果不是路上壞了車軲轆，說不定咱們這會兒，已經在海西縣城裡了！」
有的立刻跳下馬，有的從車上竄出來。曹朋壓斷了對方的長矛，剛站穩身形，兩個賊人揮舞斷矛就撲向了他。不過，曹朋一眼就能看出，這兩個人並沒有什麼功夫，完全是莊家把式，亂打而已。所以他也不緊張，腳踩陰陽，閃身從兩支斷矛間躲過去，就到了那兩個賊人身前。口中發出一聲震攝人心的低吼，令兩個賊人心神一顫，行動間自然也就有了個遲緩。
時值初冬，海西縣城東一片重巒疊嶂。
「老爺，翻過前面的山樑，再過一個河灣，就到海西了。」
「啊……」
「恩，剛進林子里的時候，險些被這傢伙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