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7章 大地震之商屯（二）
他似乎更能隱忍，更懂得輕重……
屋子裡，有一股濃濃的藥味。
「是，已經走了！」
至華燈初上，縣衙門前的木樁，掛起了燈籠。
他一臉笑容，周旋于眾人間。
他放下手中的酒觴，看著那老者，對他那種強硬的態度，似乎並不在意，反而輕輕點點頭。
在那麼殘酷的政治鬥爭前提下，你不好好做你的學問，卻跑去為董卓哭喪，豈不是令王允臉上無光。
門帘后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兒，麥熊那混淪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是拜會父親，想要聆聽父親教誨；二來則是想告訴我，三天後，他將在縣衙設宴，請孩兒赴宴。」
麥仁那圓乎乎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們等待著鄧稷出招，可鄧稷偏偏又沒有舉措。
鄧稷之前所針對的，大都是一些小商家。可誰都清楚，隨著鄧稷在海西的地位漸漸鞏固，他遲早會有別的動作。商賈們的心思很簡單，民不與官斗！能用錢帛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不但讓麥成留在了身邊，還非常關照。
這也使得商賈們開始擔心，擔心鄧稷的下一步行動，就會針對他們……
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規矩。
「是啊，據說還有其他人。」
鄧稷準備在縣衙設宴，宴請賓客。
「他來幹什麼？」
旋即一笑，「既然沒來，那就不用再等了。」
消息很快便傳揚了出去，九大行首那顆懸著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麥成連忙上前，攙扶麥熊。
人們，議論紛紛。
「父親！」
雖然不是什麼金銀財寶，卻足以體現出黃整的心思。
縣衙並沒有去大肆裝飾，和往日一樣，只不過清掃了一下街道而已。
卻不想得罪了司徒王允。
趕走了鄧稷……
麥仁應道：「過三天後的酒宴，孩兒就不去了！」
這海西縣，到頭來還是我麥家的！
「哦？」
送來的禮物千奇百怪，卻件件能透出他們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先說正事。」
此前，麥成留在縣
只是……鄧縣令今日請我們過來，究竟是什麼用意？」
他笑呵呵的擺手道：「既然大家都已經來了，那酒宴就開始吧。」
消息傳出之後，人們就爭相打聽，這次縣衙會請什麼人過去赴宴。九大行首，自無需贅言，海西的一些名流縉紳，也可能會在邀請之列。但其他人呢？一時間，海西的商賈們削尖腦袋想要獲得邀請。雖然還不清楚這次酒宴的目的，不過能夠推斷，必然是有大事件發生。
蔡邕的才華自無需贅言，德行也不算差，只是書生氣重了些。前半生，他與十常侍相抗爭，得了偌大名聲。只是到了晚年，被董卓所脅迫，不得已出仕。但他出仕的目的，還是為了編撰《東觀漢紀》。董卓雖說粗鄙，可是在對士人倒也看重，給予了蔡邕極高的待遇……
「鄧縣令，您還是把事情先說清楚吧。否則我們這心裏面總是懸著，就算山珍海味，也吃不下。」
這麥成，太無禮！
「鄧縣令走了？」
而後北集市整頓，曹掾署成立。
諸如此類的禮物，也有不少。
得到麥熊的首肯，麥仁似乎鬆了一口氣。
鄧稷面色如常，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
麥仁的缺席，似乎給這酒宴，一下子帶來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幾個本地縉紳的臉色，變幻不停，似乎有些猶豫。
「赴宴？」
孩兒想走一趟廣陵，拜訪一下陳元龍……不行的話，就把他趕回去。他終究不是海西人，怎可能為海西著想？」
一個老者驀地起身，拱手道：「鄧縣令今日設宴，宴請我等眾人，實在是我等草民的榮幸。
大門兩邊各有五根栓馬樁，是專門用來停放車馬所用。天剛一擦黑，大門外就變得熱鬧起來。
「好像說，海西有頭面的人都會受到邀請，包括孩兒在內。」
「誰！」
應該不會吧！
「你看著辦……咳咳咳！」
那男子，正是麥成。
「咳咳，何事？」
如
「恩。」
那麼這一次……
好在，鄧稷挺給他面子。
注意，是石碑，而非拓文。
麥熊咳嗽了一下，挪動略有些臃腫的身子，在床榻上翻了個身。
第一個到來的人，就是金市行首黃整，字文清。
可麥仁卻是本地的老牌縉紳，在他的背後，代表著本地的利益。如果鄧稷和麥仁鬧翻了，豈不是說……
主家說話，那容得一個小小的旁支插嘴？
不怕你有動作，就怕你不吭不響。賴好有點閱歷的人，都能感受到，鄧稷最近的平靜，似乎是為大動作做準備。究竟是什麼大動作？又會給海西帶來什麼變化？大家都有些忐忑。
「鄧縣令，麥公好像還沒有到。」
因為鄧稷和以前幾任縣令明顯不同。
其強硬之勢初現崢嶸。
「慢！」
鄧稷眉毛一挑，眸光閃動，從宴席上掃過。
一個老牌的本地縉紳，展現出了極為強硬的姿態。
別看他麥家在海西有頭有臉，可是在廣陵郡，也算不得什麼。如果論出身門第，在廣陵郡當首推陳氏；如果論財貨，在廣陵郡當首推盱台魯家。反正這左右都輪不到麥家……如果在從前，麥熊身體康健的時候，還能說上話，那麼現在麥熊病倒，麥家的話語權也隨之削減。
「老爺，外面風大，太爺請您進屋說話。」
早年間，蔡邕因得罪了十常侍，受到迫害，流亡江北。
麥熊一句話沒說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而後吐出一口發黃髮濁的濃痰。
他登上閣樓門廊，在窗下彙報。一層厚厚的圍簾，遮擋在門前。從裏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伴隨著重重的喘息。片刻后，圍簾挑起，從裏面走出一個男子。黑黑的皮膚，身形短小。
如果鄧稷和麥
送走了鄧稷和曹朋以後，麥仁又回到了小院里。
說實在話，麥仁也不知道，麥熊為什麼會信任麥成。
如果不仔細聽，只怕是很難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好在麥仁也習慣了，所以並不是特別困難。
這也是鄧稷第二次在縣衙設宴。
麥仁臉色一變，剛要開口，卻見麥熊朝他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這到了嘴邊的斥責，又生生咽了回去。
哼了一聲之後，麥仁甩袖離去。
九大行首都是人精，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是啊，鄧縣令說，他在縣衙的書齋里發現了一個暗格，並且從暗格中發現了魚吻銅鎮……呵呵，他還問我，那魚吻銅鎮是不是和李廣利的寶藏有關。孩兒只能推說不知道……依我看，這鄧縣令的德行似乎也不怎麼好。他上任以來，屢興異舉，所為皆是求財貨耳。
於是，蔡邕被王允殺害。
王成突然問道。
※※※
鄧稷笑道：「來人，上酒。」
「呃……不知道啊！」木作行首潘勇掃了一眼堂上眾人，也不由得有些奇怪的說：「按道理，麥公也應該來了，怎麼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累諸公久等，海涵，海涵。」
不是被打入大牢，便是被凈身出戶，家產被抄沒了不說，人也被趕出海西縣城。
「呃，這個嘛，可以先吃酒，咱們邊吃邊說。」
鄧稷到任之後，立刻將麥成拿下。麥仁一開始也不想理睬，後來還是麥熊傳話，他才出面。
一進門，王成就笑呵呵的與眾人招呼。
「麥公何故不見？」
書生氣啊……
好歹也是書香門第，麥仁再怎麼說，也是茂才功名，焉能看得上這麼一個親戚？
「諸公海涵，諸公海涵……成前些日子有些瑣事，以至於一直不在家中。今天凌晨才返回，一回來就聽說鄧縣令設宴。成焉能不至？聽說諸公前些日子找我？未能相見，得罪，得罪啊。」
「爹，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那些不願意
別看麥仁是茂才，但在廣陵，著實不太顯眼。
「老爺，太爺身子骨不強，恐怕說不得太多話。」
「爹，鄧縣令走了！」
※※※
「他問我知不知道魚吻銅鎮的事情。」
流亡江北的日子里，蔡邕還專門為當地的一個書院，書寫了《論語》，並雕刻成碑，立於書院內。黃巾之亂后，那塊名為『論碑』的石碑便不知去向。黃整也不知是從何處聽說到，曹朋好《論》的消息，於是費盡心思，託人購買禮物，不成想卻買來了這麼一塊石碑。
正說話間，忽聽後堂傳來呼聲：「鄧縣令到！」
所有人聞聽這句話，心裏面不由得一咯噔。黃整等人相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駭然之色……
緊跟著，鄧稷從後堂夾道快步走出。
上一次，鄧稷設宴，一舉摧毀了陳升在海西數年間建立的根基。
黃整打趣道：「王先生，你最近可是神出鬼沒，難找的緊啊。」
縱觀蔡邕一生，其才學無雙，更極為重視教學。
與第一次的門可羅雀相比，這一次的情況，有了明顯的變化。
或是被查出短缺過往稅賦，或是有勾結盜匪之嫌疑。
之前陳升囂張跋扈，是何等的張狂。所有人都認為鄧稷在海西待不了多久，可沒想到鄧稷忽然在沉默中爆發，不但解決了問題，還將陳升一家滿門滅掉。其手段之毒辣，令人咋舌。
一張極其醜惡的面孔，顯露出來。一臉的皺紋，幾乎遮掩住了他的口鼻眼睛。一道傷疤從額頭一直劃到了耳根子上，更使得他看上去格外猙獰。當年麥熊組織鄉鄰抵禦盜匪，被盜匪所傷。這道疤痕，就是在那時候留下來，時隔許多年，依舊鮮紅。他一開口，那傷疤就會輕輕蠕動，好像一條蚯蚓般。麥仁不由得低下頭，那麼過去這麼多年，他仍舊不太適應。
「嗯……」
商賈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聯手對抗鄧稷。但陳升前車之鑒猶歷歷在目，若非不得已，他們也著實不想和
他不僅來了，而且還帶來了貴重的禮物，一套由東漢末年名士蔡邕親手所做的《論語》石碑。
「喏！」
老者說話很含糊，而且還有一點海西獨特的鼻音夾雜其中。
麥仁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這種人留在海西，只怕于海西縣無異。
正中央是一副床榻，後面還豎著一面屏風。屏風上，鑲嵌有一面銅鏡，一個老者正躺在榻上。
麥仁和陳升的情況還不一樣。
出閣樓，他又停下了腳步，在門外說：「對了，還有一件事。鄧縣令剛才還問了我一件事。」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三天過去。
「魚吻銅鎮？」
火塘子裏面，炭火燒得正旺，使得廳堂里很暖和。
聽說前些日子，鄧縣令還去了麥仁家中，當時兩人相談甚歡，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就鬧翻了？
所以，董卓死後，蔡邕為他哭喪。
陳升，只是個暴發戶，雖然強橫，但根基並不深厚。
難道說，鄧縣令和麥仁鬧翻了嗎？
想當初麥成投奔過來的時候，麥仁對他就不怎麼看得上。也不知道是拐了多少道彎兒的親戚，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突然跑過來，麥仁怎可能會看得上？而且麥成長的又有些猥瑣，給人的感官不算是特別好。並且言語粗俗，有時候身上還會不經意的流露匪氣。
之前鄧縣令設宴，也只有王成和麥仁前來捧場。
「我兒既然有了主意，就去做是了。」
更何況，麥仁從來沒有把麥成放在眼中，更沒有把他看成是麥家的子弟。
有道是，宴無好宴。
可偏偏，麥熊看得上。
客人們也紛紛抵達，這其中，也包括了久不露面的西里教諭王成。
可是當他和那男子錯身而過之後，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濃濃的厭惡之色。
門帘后，傳來一聲輕響，好像是銅盂被撞翻的聲音。
麥家雖然算不得世家豪門，但也算是官宦門第，書香門第，自有他們的規矩擺放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