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進南京

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進南京

吳昌時無奈,只能命人把酒撤了下去。段三兒悄悄尾隨著端倒的那個下人出去,見他到了僻靜處想要倒掉,拿出了十兩銀子,要和那下人換這壺酒。
一進去,就看到張溥正在那裡六神無主的來回走動,聽到「西銘先生,久違了」這幾個字,一轉頭,大喜過望:「副鎮啊,現在是總鎮了!」
罵完了,一把握住了丁雲毅:「項文,這次若不是你再三提醒,又把段三派到了我的身邊,我哪裡還能夠在這裏再見到你?項文,你和段三都是我的救命恩人那。」
「隱忍?哪有那麼簡單?」丁雲毅冷笑一聲:「周延儒我們現在暫時動不了他,但卻可以在吳昌時身上下手。先生,這吳昌時是什麼人難道你還不了解嗎?」
「通璫」——這是很自然的步驟,為達到「通內」的目的,就非「通璫」不可,把「侍從室」里的線索大通了,從此朝廷內情都了如指掌,做起事來自然非常方便。
張溥如此急著派人找自己,為了什麼?在那考慮了會,把范小天叫了過來,叮囑他帶著從台灣來的精騎先回去,自己只帶皇甫雲傑、侯魯、鄧長貴三人去南京。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蒙元至正十五年,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攻下集慶,改稱應天府,以此作為根據地。從此後朱元璋就開始修築城牆,營建皇宮。洪武元年。朱元璋在應天府登極,建元洪武,定都應天府。
心中牽挂著南京,一路揚鞭策馬進了南京。
回到住處,段三兒讓人找來一條狗,給它強行把酒灌下了下去,然後仔細觀察。兩個多時辰后,那狗忽然哀鳴不斷。渾身抽搐,接著便便血而死。
張溥六神無主,還是段三兒有主見,也不多說,連夜整理好包袱,一大早城門才開,便帶著張溥不辭而別,離開了京城回到蘇州,轉爾又到了南京。
張溥聽了心中得意,正好周延儒的心腹,也是張溥的「好友」吳昌時到了,見張溥在此,直說要在家中做個小東,張溥也欣然應允。
這時候,吳梅村、吳昌時這一批複社小輩,只是隱忍地在北京等機會,亂黨的鐵腕還輪不到他們的頭上。
丁雲毅帶笑道:「西銘先生還是喚我一聲項文吧,這總鎮在先生嘴裏叫出總覺得彆扭。」
即將開宴之機。段三兒看準機會,低聲對張溥說道:「先生千萬不可飲酒,跟著他們下筷,千萬千萬聽小人一句。」
離開中原,有些可惜的是那些隨著自己奮戰的明軍將士帶不回去了。一萬精兵,還有七千餘人,如果能把他們帶到台灣。那當真是一個巨大的力量。可惜洪承疇、熊文燦是無論如何也都不肯同意的。
內閣里只剩下了溫體仁和周延儒,拚命和東林黨人作對。
「西銘先生?」丁雲毅一怔,哪裡想到會是張溥派來的人?急忙問道:「西銘先生有什麼口信帶給我?」
張溥一驚,想起在福建時候丁雲毅對自己的再三交代,心中略略起了一點警覺。
「項文,你」張溥一聽便急了起來:「吳昌時乃是周延儒的走狗,天下誰不知道?若沒有周延儒的授意,便是借他三個膽子他也不敢害我,項文你在福建時提醒我小心周宜興,怎麼到了現在反而幫他說起話來了?」
「通內」——走宮裡的內線,拉攏裙帶關係,結寵于當時最得皇帝寵幸的田妃。
叫的還是「副鎮」二字,想來這人是遠道而來,在路上還不知道丁雲毅已經成了「總鎮」。
段三兒娓娓道來。原來,張溥自從台灣歸來,回到京城,向內閣首輔周延儒獻上了各地遊覽經歷,所見所聞,又把自己關於朝政改革的策略獻上,周延儒看了連聲說好,一迭聲的說張溥實在是朝廷的棟樑之才云云。
張溥微微點頭。
朱元璋整整用了二十一年的時間,修建起了一座東連鐘山,西據石頭,南貫秦淮。北帶玄武,規模盛大,氣勢磅礴,普天下最大的一座磚石城。
如果說過去他一直朝著總兵這個職位在努力,但現在卻已不在乎了。副將也好,總兵也罷,其實不過都是虛的,手裡有兵有權,能在朝廷里進退自如那才是最重要的。
一進南京,一個從來沒有見過,和京城、福建大不相同。
「通廠衛」——結交特務,嚴密監視著京城裡官員的一舉一動。
張溥嘆息一聲:「段三,你和你們家大人說吧。」
張溥讓眾人出去,只留下了丁雲毅和段三兒,當即聲音都變了:「若無項文,溥幾乎就死在了那個狗賊手裡!」
丁雲毅心裏好笑,這個人是大儒不錯,但當真是讀書讀傻了,你真這麼一做,周延儒必然會狗急跳牆,他想殺你個讀書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來人壓低聲音:「西銘先生派我出來的時候,副鎮剿匪眼看就要成功。西銘先生請副鎮若是回去,無論如何轉道南京一次,他在那裡等著副鎮。小人在路上聽說副鎮凱旋。即將回到台灣,緊趕慢趕,終於沒有耽誤了事。」
敗張獻忠,敗李自成,整箇中原因他而定,他是崇禎眼裡的第一功臣,是鼎定中原的棟樑。
武烈伯、福建總兵、驃騎將軍、上護軍!
邊上站著的是段三兒,看到許久不見的大人,也是心情激動:「大人,你可算是來了。」
辭別了洪、熊二人,才一上路未走多遠,便看到對面一騎飛來,遠遠便叫道:「那可是丁雲毅丁副鎮?」
丁雲毅心中頓時一片雪亮,卻裝成不解:「西銘先生,慢慢說,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而為了表達對張溥的「尊重」,周延儒也親自作陪。
進了這座留都,皇甫雲傑、侯魯、鄧長貴這人看傻了。這裏當真是紙醉金迷,靡靡之都,所見所聞,無一都大是新鮮。
丁雲毅笑了,看來台灣方面秦雲和謝天已經動了。
他是京城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當初在台灣,滿成皆說張西銘,而今卻是滿城皆說丁項文!
而南京鼎鼎大名的秦淮河分內河和外河,內河即在南京城中,是十里秦淮最繁華之地。自古在內秦淮河人文苔革、商賈雲集。青樓妓院遍地都是,「「漿聲燈影連十里,歌女花船戲濁波」,「畫船蕭鼓,晝夜不絕」,最是文人雅士嚮往之地。
兵部尚書楊嗣昌說其「勇武過人、頂梁之材」,新任內閣首輔周延儒說其「文韜武略,鼎定首功」。
丁雲毅向他點了點頭,轉向張溥道:「西銘先生如此急著找我,所為何事?」
「難道便這麼隱忍了嗎?」張溥仔細一想,雖然覺得丁雲毅說的有理,但心裏總是憤憤不平。
「你是何人?」丁雲毅沉聲問道。
崇禎登基之後,把閹黨清算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做得徹底,還留下不少地下潛伏的分子。當時,內閣里幾乎是清一色東林黨的天下,皇帝更怕手下的抓住這個機會結黨,所以想了一個「絕好」的辦法,把官兒的名字寫在紙條上放在金瓶裏面,焚香肅拜,用手一抓,抓出誰來就是首揆。這辦法雖然可笑,然而在皇帝看來,卻是十分可靠的。
在當時,是無不在特務的監視之下的,特務一個報告,足以致達官貴人死命,抓住了特務,也就等於抓住了皇帝的耳目手足,要陷害起政敵來更是非常方便的事。
「哦,如何說?」張溥有些奇怪:「我現在離開了京城,難道他還能再害我?還能派人千里追殺我不成?我必然要把他企圖謀害我的罪行昭示天下,把這個人面獸心的狗賊真面目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想比于什麼總兵,丁雲毅反而更加喜歡的是這些黃金珠寶。
這時候東林的代表人物正是綽號喚做「天巧星浪子」的錢謙益,錢謙益的作風是充分表現了士大夫的貪愚跋扈的弱點的。他想包辦,弄點手法,在「抓采」以前把當時的禮部尚書溫體仁、侍郎周延儒的名字都除去了。這自然使溫、周大不高興,看個機會,反咬一口,借考官受賄案的題目劾謙益,在皇帝面前對質時,又特別招出謙益以植黨營私,正巧這是皇帝最怕的一點,於是,謙益一下給打了下去,黑了半輩子。
關於這樁案子,用出了政治上最陰險也最殘酷的手段,說他杖母淫妹,弄得他不齒于「名教」,死了都「不得超生」。
洪承疇、熊文燦等人為其送行之時,表現出來的是「戀戀不捨」,還特意私人贈送了一批黃金珠寶當是丁雲毅出征中原剿匪的謝意。
當初在福建時候,丁雲毅說周延儒要害自己,自己還不相信,誰想到丁雲毅說的居然是真的。
溫體仁又弄下手法把周延儒排擠掉了,朝廷上掌權的只剩下他一個人,大權獨攬,大刀闊斧地打擊東林黨人。文震孟、姚希孟都被擠掉,更把文震孟的親信鄭鄤害死。
張溥這一見,魂魄也都沒有了。
屁,我幫他說話?我還不知道是周延儒要害你?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試探你對周延儒的決心,看看你恨他到了什麼地步而已。丁雲毅心中想中,面上露出「驚慌」:「西銘先生,我這麼說無非還是為先生的安全考慮而已。」
「復社」這時候就把一員大將,大家認為是有點「政治才能」的吳昌時送進北京,在政治舞台上安下一著棋子。
「真的是丁副鎮。」那人衝到面前,趕緊勒住戰馬:「回副鎮。我是張西銘先生派來的。」
「我當初也不過是為先生安全計爾。」丁雲毅見自己安排起效,終究保住了張溥性命,心中也是長長出了口氣,卻又裝模作樣地道:「這個,既然在吳昌時家中作宴,只怕是吳昌時的主意,我看這或者和周延儒無關,先生怕是罵錯人了。」
一連串的名頭,說的便是大明最年輕的總兵官:
丁雲毅皺了下眉頭。
果然,在開宴之後。張溥推說自己路上得了風寒,不能飲酒,無論周延儒和吳昌時如何勸說。就是滴酒不沾。而且周延儒和吳昌時吃什麼菜,他也在什麼菜上落筷。
段三兒當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立刻藏好了酒,匆匆回去,對張溥說家中有急事,請西銘先生立刻回去。
丁雲毅!
張溥也大略明白了些。起身告辭,只留下了周延儒和吳昌時的憤恨無奈
十兩銀子的誘惑太大了,那下人只猶豫了一下,便把酒交給了段三兒,還不忘囑咐一句:「千萬不要被吳郎中知道了,要不然我的腦袋不保。你既然要了我的酒,想來已經知道了這酒裏面的奧妙,趕快和張溥一起。速速離開京城才是。」
「狗賊,狗賊!」等段三兒把前後經過說完,張溥連聲痛罵:「狗賊周延儒,狗賊吳昌時,我破費家財,不惜大舉借債,這才讓周延儒重登首輔寶座,不想他卻如此忘恩負義!還有那吳昌時,在我面前何等恭敬,可這一當上文選郎中了,卻和周延儒狼狽為奸,想要害了我的性命,這兩個不知廉恥的狗賊啊!」
而這個時候的丁雲毅,卻接到了紅夷四國兵犯台灣,虎賁衛水師敗陣,命其速歸台灣的命令,也不必再回京城。
吳昌時做官的「伎倆」是什麼呢?
總之,朝野內外一片對其讚譽之聲。
永樂十九年,明成祖改稱應天府為南京,遷都北京,以南京為留都。南京除了沒有皇帝之外,其他各種官僚機構的設置完全和北京一樣。南京所設立之六部稱「南六部」,雖同有一套職官,但多安置閑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員,其職權遠不如北京六部。所以,南京各官自成一種勢力,與北京明爭暗鬥,兩京官員迭為消長,操縱朝局。這是明代的一種奇特現象。
張溥在南京也有家,帶路的人心裏牽挂著主人的交代,急急的把他們帶到了張溥家中。
丁雲毅話語中一片憂慮:「先生,萬萬不可這麼做啊。眼下我們手裡沒有證據,難道就憑那壺酒嗎?周延儒和吳昌時大可以推託得一乾二淨,反而要倒過來指責先生誹謗,到時候于先生名譽上反而不妥。再者,你把周延儒逼急了對先生也沒有什麼好處那。」
不料第二次就出了毛病,沒有再繼續表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