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四百一十五章 謀反?

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四百一十五章 謀反?

「已經查清楚了,鄭芝龍這次帶了他的五弟鄭芝豹一起來到了福州,但水月樓被燒毀,大牢被劫持后,鄭芝豹便離開福州,現在只怕已經回到了泉州了!」賈校尉在一邊恨恨地道。
偏偏遇到了這麼個張肯堂事事都要講求證據
「宏爺那,你想得太簡單了吧」黃谷山卻不慌不忙地道:「蔡翠兒和霞姐兒是死了,可你也不想想,在撫帥和那些大人們看起來,這是有人在為你殺人滅口那。」
「好大胆的鄭芝龍!」聽到這,賈校尉勃然大怒:「他身為福建副鎮,不思盡忠報國,卻和金虜勾結,密謀造反,他難道不怕株連九族嗎?」
鄭宏一被帶進來,便「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撫帥,諸位大人,我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報告。鄭芝龍,他要謀反!」
證據,又是證據!賈校尉心中頓時大為不滿。
他忽然咬了咬牙:「黃大哥,麻煩你知會撫帥一聲,我有重要情況要向他報告!」
「那依總鎮的意思該當如何?」張肯堂追問道。
鄭宏怔怔的聽著,黃谷山的每一句話都印到了他的心裏是啊。自己在鄭家的地位,在叔父心目中的地位,無足輕重,隨時隨地都是可以犧牲的現在叔父急於擺脫自己的嫌疑,為了洗清自己,他鄭宏又能夠算得上什麼呢
謀反?這話一出,滿堂皆驚。張肯堂急忙道:「仔細說來,是怎麼一回事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葉原先急忙說道:「這幾日,鄭家水師忽然頻繁調動,一些大型戰艦已經從外調回,出現在了泉州港內,而且大量的火炮、弓箭也都運送到了這些船上我本想派人卻查探一番,但鄭家水師防備嚴密,除了他們自己人,其他人一律都無法接近」
「路。我已經給你指了,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黃谷山淡淡地道:「你叔父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再去在乎什麼?難道非要等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後悔嗎?」
黃谷山朝他看了一眼:「宏爺,有件事情對你來說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水月樓被一把火燒了,蔡翠兒和霞姐兒全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了那」
「黃大哥。」鄭宏急急的問道:「外面究竟怎麼樣了?撫帥什麼時候才提審小人?」
這話倒是完全說得通的。
「賈大人辛苦了。」張肯堂拱了拱手:「按照這樣看來,鄭芝龍和這兩樁事情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這人殺人滅口,還劫持福州大牢,那都是死罪那。可惜我們現在卻定不了他的罪名」
「是!」鄭宏咬了咬牙說道:「鄭芝龍海盜出身,本來就不是真心歸順朝廷,他曾經幾次在我們面前說過,若是朝廷厚待我,那我就專心為朝廷辦事;若朝廷慢怠了我,大不了再回海上去做海盜而已」
「難道,難道我就這麼被冤死了嗎?」鄭宏想著想著,眼淚慢慢的流了出來。
「那天,我去他那裡辦事,聽到他在書房裡和一個人一直在商量著什麼,我就躲在外面悄悄的偷聽了好大一會,結果卻被我無意間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他的那個客人。是金虜派來的,他告訴鄭芝龍,金兵即將大舉入關,一舉滅亡我大明,若是鄭芝龍肯協助,在福建大舉所謂義旗。徹底擾亂我大明後方,那必然可使朝廷動搖,金虜便可以得了我大明的江山。只要鄭芝龍願意按照他們說的去做,金虜便封鄭芝龍為王爺,永鎮福建!」
虎賁衛的精銳天下盡知,只要他們能夠專心對付鄭家水師,自己在福州便可穩如泰山。這麼一轉念間,對丁雲毅的態度也便親熱不少。
笑容僵硬在了臉上,鄭宏呆在了那裡,黃谷山的話一下便讓他清醒過來了。
福州。
「老弟,你怎麼不動動腦子那。」黃谷山嘆息了一聲:「他若堅持要為你申冤,那是在和誰作對?是和東廠的人在作對那!何況,又發生了水月樓被燒。全部證人死去的事情,你以為鄭副鎮能夠擺脫得了嫌疑?老弟,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你叔父眼裡你又算是什麼地位?難道不是可以隨時犧牲的嗎?」
「我還偷偷聽到了撫帥和幾位大人商議的話」黃谷山朝外面看了看,放低了自己的聲音:「據說你的叔父鄭副鎮。已經和撫帥他們達成了協議。不再繼續為你申冤,而是準備放棄你了」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丁雲毅和他的虎賁衛了。
被關押在巡撫衙門的鄭宏心神不寧。被關在這裏已經幾天了,這兩天始終都沒有人來提審自己,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根本就不知道。
鄭宏吞了口口水:「他們兩人在書房裡談了好大一陣子,鄭芝龍最後下了決心,告訴那個金虜使者,『你且回去告訴皇上少安毋躁,只管等著我的好消息便是了』」
「此計大妙!」張肯堂心中一喜,但隨即想了一會:「可還得做兩手準備,拿得鄭芝龍最好,但他的兩個弟弟都在泉州,聽到鄭芝龍被拿,豈肯善罷甘休?萬一縱兵為亂,以鄭家水師的力量來看,我的軍隊不是他的對手,縱觀全福建也只有總鎮能夠對付的了。」
「我還是那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黃谷山忽然說道:「我倒有一條明路可以救你。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按照我是說的去辦。」
鄭宏喘了口氣:「丁總鎮的升遷速度,在我大明實在罕見。不過幾年時間,已經變成了鄭芝龍的頂頭上司,這點讓他最不自在,他在自己家裡,時常謾罵丁總鎮,說什麼孺子小兒也能當上總兵諸如此類」
黃谷山走了進來。
鄭芝龍嘴裏的那個「皇上」,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是虜酋皇太極無疑。
丁雲毅和賈校尉一齊點頭應了,當下由張肯堂起草,把福建這些事情的經過詳細寫了下來,寫完,讓丁雲毅和賈校尉一起在上面署了自己名字,叫進人來,讓其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往京城。
丁雲毅在那沉吟一下:「我們只當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然後再以公開審理鄭宏為借口,把他請到巡撫衙門來,爾後就在巡撫衙門拿!」
「撫帥」這時張肯堂的心腹黃谷山走了進來:「鄭宏說他有機密事情要報告。」
「葉原先忽然來此,泉州必有大事發生。」張肯堂面色一變:「快請!」
「事急矣!」張肯堂面露焦急:「不管鄭芝龍是不是真的要謀反,我看都要儘快的把他控制,然後再慢慢審理,從他嘴裏探出真實情況!」
「哦?」張肯堂抬了下頭:「把他給帶到這裏來吧。」
這話頓時讓鄭宏面色如土:「不,不會的,叔父不會這麼做的」
如同行將溺死的人忽然抓了一根救命稻草,鄭宏急急地道:「只有黃大哥能夠救我,將來我變牛變馬也要報答你的恩情。」
「要抓鄭芝龍談何容易?」丁雲毅忽然道:「他身邊護衛從不離身,這次來到福州,他也帶了上百名護衛。我曾經觀察過,個個都是百中挑一的厲害角色。萬一被他奮起反抗,成功逃出福州只怕會引起一場災禍啊」
「他不怕。」張肯堂苦笑了下:「在福建他用得著怕誰?三千戰船,整整三千戰船那,他還把誰放在眼裡?」
「接著說。」賈校尉陰沉著臉道。
「他雖然是朝廷官員。也曾為朝廷盡心儘力的剿了幾次匪,但卻和那些海盜始終都有來往。尤其是在大海盜劉香為丁總鎮殲滅后,鄭芝龍大肆收留那些劉香殘部,充實自己力量。旁的不說,便是小人麾下,也有許多當初劉香的海盜。其實,鄭芝龍在福建最恨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武烈伯丁總鎮」
是啊,肯定會有人這麼認為的,那麼這麼說豈不是自己的命運更加危險了嗎?
「啊」鄭宏先是一怔,接著放聲大笑:「好,好啊,報應,報應啊!這兩個臭婊子在公堂上冤枉我,這是老天爺給她們的報應啊!」
張肯堂微微點頭,這點上他是早就知道的。鄭芝龍在福建無非只有兩個對手,一個是自己。還有一個,當然就是丁雲毅了!
「賈大人動作如此快嗎?」丁雲毅看起來有些驚訝的樣子。
黃谷山低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鄭宏聽得面上忽白忽青,半晌做聲不得。等到黃谷山把話全部說完,鄭宏這才害怕地道:「黃大哥,這,這太陰毒了吧?萬一失敗的話,我叔父,他是不會放過我的那」
「有勞總鎮!」張肯堂拱了拱手:「這事情實在是太大了,不可有一絲疏忽,不然必然釀成福建之大禍。丁總鎮,賈大人,我看我三人可以一起上書,不管他鄭芝龍是真謀反還是假謀反,總得讓朝廷知道此事,早做準備為妙。」
「快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張肯堂表現得更是急切。
只怕為了活命,鄭宏什麼也都顧不得了。
丁雲毅沒有去管賈校尉的態度,對於他來說解決鄭芝龍的機會終於到了!
賈校尉冷笑了聲:「我東廠的人要查一些事情,也費不上什麼勁」
到了這個時候,賈校尉也開始有些害怕起來。他東廠的人雖然平時作威作福,但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陣仗?能抓到鄭芝龍什麼都好說,但萬一被逃脫,只怕自己便要深陷其中。一旦自己落到鄭芝龍的手裡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正在猶豫之間,外面忽然來報泉州知府葉原先到了。
哪裡有那麼多的證據要去找?按照東廠作風,一旦懷疑上了誰,別管有沒有什麼證據,先行抓起來再說。
「鄭芝龍必反無疑」賈校尉大聲叫了出來:「眼下福建太平,既無海盜,也無紅夷,鄭家頻繁調動戰艦做什麼?」
現在的鄭宏和他已經非常熟悉了,他是福建巡撫張肯堂的親信,這兩日都是他來給自己送飯送水。
丁雲毅一笑道:「我身為大明福建總兵,焉能不盡心儘力?我這就派人回到台灣,盡調虎賁衛精銳水師,隨時監視鄭家水師。他們若老實本分也便算了,可若驟然發難,我數萬虎賁衛精銳必然一舉殲滅!」
「就算他這麼說我,也不能構成鄭副鎮謀反的理由那。」丁雲毅倒顯得毫不在意地道。
這話鄭芝龍完全說得出口,張肯堂幾人對這一點深信無疑。這時又聽鄭宏說道:
這八個字和黃谷山的話不斷的在鄭宏的腦海里盤旋著鄭宏知道自己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危險了,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砍掉腦袋
「是,但有一件事卻促使他下了謀反的決心。」鄭宏把心一橫,自己既然開始誣陷鄭芝龍了,那便已經再也沒有了退路。是死是活就看今天的了:
鄭宏不敢有絲毫怠慢:「其實鄭芝龍早已做好了一切謀反準備,撫帥不妨派人去泉州秘密打探,鄭家水師早已完成集結,隨時可以出動。撫帥,若不是小人貪生怕死,一心要以此來換取小人之命,便是借小人三個膽子,小人也不敢把這事說出來那!」
鄭宏,已經完全與外界隔絕了
葉原先一進來,也來不及和眾人說客套話,急急地道:「撫帥,總鎮,泉州最近有一些古怪事情發生,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特來彙報。」
黃谷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了,若是僅僅憑藉鄭宏的一面之詞,便判定一個副鎮意圖謀反,萬一失實,將來誰能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