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五百七十七章 關寧軍的覆滅
周圍的敵人越來越多了。留給吳三桂突圍的空間也越來越少了。吳三桂身邊的三千人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親信，也是唯一不會背叛吳三桂的力量！
「沒有。」顧玉石絕望的搖了搖頭：「睿親王說他現在沒有力量來對我們進行增援，而且他還說讓我們反擊，只要衝到火炮面前敵人便沒有任何辦法了。」
但是現在他們卻成了不共戴天的敵人，這難道是老天爺的嘲諷嗎？
吳三桂凄慘的笑了下。他是來看自己死的！
他反手，用刀朝著自己的咽喉猛的割去。
關鍵的問題是吳三桂根本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啊！
完全可以想像，當有兩個根本無法抵擋住的殺神，千軍萬馬中進出自如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傷亡還在增加，三千人在炮火的轟擊下顯得是如此的可悲。他們看不到希望在哪裡，他們正在追尋著毫無希望的希望。
吳三桂的笑聲在戰場上響起：「二弟你看，那邊那個叫程六十八，右手那個叫何爾哈齊，二弟你要哪個！」
吳三桂和他的部下們獃獃的看著這一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完全不是他們想像中的戰爭。
然後一具屍體沉重的落到了馬下！
「丁雲毅，不能敵！吳三桂，不可擋！」
被拋棄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強烈了。吳三桂沒有想到那些滿人居然會如此的狠心……
「以後不要叫我平西王了，還是叫我總鎮吧！」吳三桂略略恢復了一些生氣：「弟兄們，走啊，咱們突圍去啊！只要能夠突圍成功。你們都是我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虎賁衛慢慢的分開，一個威武的身影騎在馬上慢慢的出現在了吳三桂的視線中：
被動挨打，甚至一連還手的力量也都沒有，這算什麼？關寧軍幾時打過這樣窩囊的仗？他們縱橫疆場，即便面對清軍他們也從來沒有害怕過。
僅僅一個晚上，吳三桂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自己和關寧軍的末日就要到了！
這裏不是自己的家，不是！他們不是在為大明賣命，他們是在為滿人賣命！他們就算死也無法擺脫漢奸的罵名，而在家鄉的那些家人又會因為這樣的罵名遭受到什麼樣不公正的待遇？
這對他們的信心和士氣上是最嚴重的摧殘。
……
丁雲毅也許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殺了吳三桂！
「是，我和和你
炮火又繼續開始轟鳴，似乎在那為吳三桂和關寧軍送行。
自己的那些部下們人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慌，也許他們的內心正在盤算，一旦這些炮火瞄準了自己那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沒有人在乎我們，除了我們自己，在這裏只有死亡，但你們都是我的弟兄，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這你們死去，所以我要帶著你們突圍！」
顧玉石先是一怔，隨即變得興奮起來：「離開這裏？」
可是在這裏他們的結局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斷落下的炮彈不斷摧殘著這裏，不斷的奪取著關寧軍的生命。
而這，卻正是丁雲毅想要的！
那時他和丁雲毅在戰場上是如此的輝煌，他們耀眼的光芒點燃著大明之軍的士氣。
他們走得是那樣的義無返顧……
虎賁衛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炮彈在第一時刻便落到了關寧軍的軍營中。當炮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吳三桂心裏便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嘆息著點了點頭：「是啊，真的打不過他們啊……」
虎賁衛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不殲滅關外的這些關寧軍，他們是絕對不會聽停止炮火轟擊的。
「平西王。」顧玉石遲疑了下：「我們在這裏遲早都會死光的，要不，咱們和對面的明軍接觸一下？好歹，咱們也曾經是明軍那。」
大量的將士都和最先的那個將領一樣。把自己的武器扔到了地上，然後轉過頭離開了他們曾經為之效死的關寧軍。
……
「二弟如何耍賴，等一等我！」
……
……
吳三桂冷冷的看著丁雲毅：「你真的要我死？」
「一個是參將吳三桂，一個也是參將丁雲毅。」
山崩地裂，一切皆毀！
整整一天的炮火攻擊，讓關寧軍蒙受了自從成立以來最最慘重的損失。而更加可悲的是他們甚至還沒有見到敵人的面！
只有離開了這裏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丁雲毅一語落地，戰馬已經奔出。
「離開這裏！」吳三桂加重了自己的語氣，隨即把所有的關寧軍將領們全都召集起來，他告訴了他們目前關寧軍的困窘，告訴了自己的決定。然後他大聲問道：
其實對於丁雲毅來說，真正的罪魁
金虜！
丁雲毅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這個人：「吳三桂，你還記得你和我九進九出的時候嗎？」
九進九出無人敵！
也許，是虎賁衛特意把自己留下來的吧……
吳三桂和他的關寧軍終於被迫面對那可怕的炮火了！
「你不是已經和我劃地斷義了嗎？」
「我不走！」顧玉石搖了搖頭：「我的命是平西王給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留在平西王的身邊！」
「你是我們的吳總兵，不是什麼平西王。」有一個將領拔出自己的刀扔到了地上：「吳總兵，我要回家了。我的武器就在這裏，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不能阻止我回家的心！」
吳三桂定了定神：「既然在這裏遭受炮擊一定會死，那乾脆離開這裏！」
丁雲毅也在段三兒的攙扶下走出了軍營。
吳三桂仰天大笑：「好，好，二弟，武烈王，既然你那麼想看我吳三桂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火光在軍營中升騰而起，不斷吞噬著周圍的一切，而那些關寧軍的士兵們，卻根本沒有任何還擊的辦法。
「本來不能騎了。」丁雲毅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但為了來見你，我還是勉強騎上了馬。」
可是現在吳三桂卻真真正正的從他的部下臉上看到了害怕……那種竭力想要掩飾，但卻根本掩飾不了的害怕……
吳三桂的突圍開始了！最後的三千關寧軍的突圍開始了！
「為什麼？」吳三桂好奇地問道。
突圍，已經成了如此遙不可及的事情……
回家！
夜晚火炮雖然停止攻擊，但卻並不能給這些關寧軍帶來絲毫的安慰，因為一旦明天的太陽升起，新的一輪攻擊很快便會又開始的。
「因為你畢竟曾經是我的大哥！」
一個晚上，才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啊，那麼多的人居然都義無返顧的離開了這裏，去尋找他們心中的夢想：
大量的關寧軍出現在了戰場上，但這次他們不是去打仗的，他們是去投降的。他們的手裡沒有武器，他們默默的帶著自己的戰馬，緩緩的向虎賁衛的營地走去……
而事情一旦有了開頭，便很快會有無數的追隨者……又有人低聲說道：「我們想回家，我們真的想回家了。」
顧玉石走了過來，從他的臉上一看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吳三
說完，他真的轉過頭離開了這裏……他一點也不在乎有一口刀會刺進自己的後背……
吳三桂停止了自己的動作。他朝著丁雲毅看了許久：「你還能騎馬？」
忽然，火槍的轟鳴一下便停止了……接著虎賁衛停止了自己的動作……吳三桂這時候才發現，整個關寧軍中居然只剩下了自己這最後的一個人……
虎賁衛猛烈的炮火讓山海關上的那些滿人們也感受到了最強烈的震撼，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可怕的炮火。
那時，他們共同的敵人只有一個：
丁雲毅，丁雲毅，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你曾經的兄長？難道過去的結拜之情你真的一點也都不記得了嗎？
關寧軍到這裏也許就結束了他們的歷史使命。
大明有兩個最勇猛的將領，一個是丁雲毅，還有一個便是吳三桂！丁雲毅在千軍萬馬中往來馳騁，吳三桂同樣也相信自己一定能突出去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顧玉石絕望地問道。
吳三桂苦笑著搖了搖頭：「可能嗎？你知道我們對面的人是誰嗎？丁雲毅！他平生最恨的便是我們這樣的人，你幾時見他對敵人留過情？」
那時候自己憑什麼來阻擋住敵人如此可怕的攻擊啊……
吳三桂轉過頭一看，是一直跟隨著自己的顧玉石。
吳三桂看了一眼顧玉石：「你不走嗎？」
一個關寧軍的將領第一個走進了軍營，他默默的看著對面的虎賁衛的將領，然後輕聲說道：「我們回來了，是殺是關任憑你們！」
這是根本無法阻擋的！
身邊的人數已經越來越少，那些關寧軍大部都死在了虎賁衛的火器之下。吳三桂心愈發得變得冰冷起來。
吳三桂知道自己的這些部下心已經死了。
那些關寧軍在炮火中哀鳴著、慘呼著、奔跑著。但無論他們跑到哪裡，炮火都好像長了眼睛一般緊緊的跟隨在他們的身後。
可是他現在卻真的害怕了……
「能夠沖一次嗎？」顧玉石試探著問了一聲。
可是不光是周圍的敵人殺不光。那些火器也在摧殘著關寧軍最後的那點決心……
丁雲毅和吳三桂這兩個戰場上最耀眼的明星，徹底的點燃了明軍的鬥志！
部下們從來也都沒有從吳三桂嘴裏聽過如此喪氣的話，在他們的記憶里，吳三
能夠聽到無數聲如釋重負的嘆息聲傳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這樣的隊伍里，你可以殺一個人，難道能把這裏的人全部都殺了嗎？
刀在那裡呼嘯，血在那裡奔騰，吳三桂咬著牙苦苦的堅持著。有兩次明明已經撕裂了一個缺口，但隨即卻又被更加多的敵人給合攏上了。
丁雲毅！
但吳三桂卻依舊還在戰鬥！
那些虎賁衛的將士們也都紛紛從軍營里出來，同樣默默的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這些人……
幾聲嘆息傳來，那是吳三桂的部下們發出的，吳三桂也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嘆息，自己已經陷入了有個泥潭之中根本無法自拔。
吳三桂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關寧軍。關寧軍，自己的關寧軍啊！曾經這些人都唯自己馬首是瞻，但現在他們一個個的卻都離開了。
以前每次吳三桂說出這樣的話，總會引來無數的響應，但現在現場卻是一片靜悄悄的。
即便是山海關也無法抵抗住這樣的炮火吧？
顧玉石大怒，正想拔出刀來，吳三桂卻制止了他的動作……不是吳三桂害怕殺人，而是他看到了更加讓他畏懼的事情：
是啊。幾時有人見丁雲毅對自己的敵人留過情？對流寇是這樣，對金虜是這樣，對待叛徒更是如此。
「吳三桂，去吧，別玷污了你曾經有過的名聲，儘管你早就已經玷污了。」
走來的關寧軍都是赤手空拳的，他們沒有攜帶兵器，再多疑的人也知道他們是來投降的，只是這一切未免發生得太快了些。
……
「反擊？」吳三桂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聲：「讓那些八旗的騎兵們來沖沖看，看他們能不能衝到敵人的火炮前！」
「我要何爾歸你，大哥，且看你我誰想殺之！」
吳三桂，關寧軍，你們的末日真的這麼快便到了嗎？
吳三桂怔在了那裡。居然有人敢質疑起了自己。這在之前是根本無法想像的。權威一旦受到了動搖，那麼便很難再挽救回來了。
邊上猛然傳來了顧玉石的哀鳴：「總鎮啊！」
虎賁衛的炮手們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他們恨不得一次性的將所有的炮彈砸出去！
現在的多爾袞隱隱的有些知道為什麼盛京會如此的迅速淪陷了。如果盛京同樣也是面對的炮火，那憑什麼抵擋？
吳三桂當然記得，那是他最輝煌的一段時候……
我們該怎麼辦啊？吳三桂也很想有人回答自己這個問題，但是他是關寧軍的主帥，連自己都無法回答的問題還有誰能給自己答案？
忽然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吳三桂的身上。
但他繼續在那鼓動著他們：「不要怕，有我在。就有你們在！」
炮彈無窮無盡。
那些可怕的火炮，張開了猙獰的血盆大口，將炮彈從他們的嘴裏噴吐而出，然後用力的砸到敵人的軍營里。
這樣的呼聲也開始在戰場上出現……
「是的，我真的想看著你死。」
有誰能夠告訴他應該怎麼做？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可是，吳三桂和他的關寧軍還有以後嗎？
吳三桂朝那看去，他看到顧玉石獃獃的騎在馬上，然後一頭栽落到了地上……無論顧玉石之前做出了什麼事情，但起碼有一點，他一直到死都是忠誠于吳三桂的。
戰局迅速的開始發生重大轉折。
「但為什麼為什麼要投降滿人？」
多爾袞此時的心情便和吳三桂一樣的無奈，他知道現在是關寧軍，但很快便要輪到自己了。
吳三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兩個人叫什麼名字？」多鐸暴怒地問道。
在以往的戰爭中，他們可以依靠著精銳的騎兵向敵人發起一浪一浪的衝鋒，但現在這個辦法顯然是不適用的了。也許還沒有等他們衝到一半，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會死的。
「平西王。打不過啊。」
吳三桂發現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多好的部下啊。可惜就這麼葬送在了這裏……
一邊的士氣已被點燃，另一邊的士氣卻在急劇消失。
炮聲隆隆的在戰場上作響，炮彈不間斷的在軍營里落下，不停的有傷亡報告傳來，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悲哀無奈。
「不能。」吳三桂麻木的搖了搖頭：「現在衝出去的唯一結果便是送死，我們的騎兵根本就沖不過一半的路。」
這是最可怕不過的一幕……多爾袞甚至能夠感覺到了山海關的恐懼……沒有錯，的確是山海關里傳來的恐懼。
吳三桂和他的關寧軍被重重的包圍在了正中，他們原本是想突圍的，但萬萬沒有想到現在卻成為了困獸。
大笑聲，吳三桂也是飛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