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無主之城卷

第三章 關照

無主之城卷

第三章 關照

「為什麼?」
只要能夠復讎……
「我記住了。」胖子雖然不懂亞洲的家族勢力,但從老頭的話語中也可以猜出這方玉佩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對了,既然這樣,能不能教我用刀?」
「厲諾·列昂尼德。」
每家都有一塊巨大的燈箱招牌,那緊密的排列方式就像燈箱的海洋,各種顏色的光芒互相折射疊加,變成了密集的色斑。擁擠的街道加上密集的人流,整條街道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與沉悶,讓人恨不得立刻衝破人群逃向遠處。
「史密斯·韋森公司M500左輪手槍!使用.50馬格南子彈,光是憑這枝槍的本身,管他是血族,還是狼人,一槍只轟掉半個頭的話就算他們運氣。」老頭連忙將拿起了左輪槍打開了轉膛,銀色的轉膛里還刻著無數的符文,「還不光如此,槍膛槍口都用秘銀強化,還刻上了風系法陣,威力提供了30%還不止,你上太空打異形都沒問題。」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阿厲身上突然隱隱傳出了凌厲的氣息,要不是如陳燁般的敏銳,根本無從發覺身前的狼人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一驚的陳燁瞬間做好了準備,卻發現那股氣勢似乎並不是朝向自己,而是對周圍的警備。
狼人那同樣古怪的口音照樣引起了胖子的笑聲,但是經過一連串劇變的胖子雖然滿臉笑容,卻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保持著隨時可以戒備的姿勢。見過了太多的陰謀后,不管是血族還是狼人,在他心中都不會信任。兩人加快了步伐,在東京的街頭快步走著。
「好!我會教你用刀。」聽著陳燁的懇求,老頭心中卻是欣喜異常,「但在你學會用刀之前,請將這柄刀存放在我這裏。」
那濃密的人群中卻隱隱有幾股逼人的氣息,就像是劃分地盤般,各自在街上霸佔了一角。陳燁不由減緩了腳步,仔細而又不露痕迹地辨別著對手的氣息,雖然表現的凌厲而又逼人,但就是氣息中所蘊藏的真實內涵來說,卻又和以前感受過的血族高手相差太遠了。林鈴的記憶殘片雖然像粉碎的冰山般凌亂繁雜,但是似乎已經有少許冰屑融化成了雪水,混進了胖子的意識中,可以讓他憑藉著本能來分辨對手的強弱與高低。
看著那名職業婦女冷漠的繞步走開,陳燁不由長嘆一聲的坐在了台階上,在心中鄙夷著這座城市的冷漠。剛剛坐在那個俄國佬尤里的車上,就發現了高速公路的牌子上,清晰的寫著東京114公里的字樣。
「那裡很遠,要走很長的路。」
「您老說的是。」
「小小障眼法而已,族裡最近的基礎教育搞得還真是爛。」老頭小心的捧著長盒,輕輕的放在桌上,然後將有著黃銅小鎖的一邊轉向了陳燁面前,表情突然無比穩重而又嚴肅,「玉夜小姐的御命,伊家極東庫所存,天字甲盒,1542年來從未開啟,現在完全無損的交給你。」
「你好像很熟悉東京。」看著阿厲熟練的帶著自己在大街小巷中穿行,有意無意的躲避著巡邏的日本警察,陳燁不由好奇的詢問著,「以前來過?」
「啊,對了。」陳燁知道自己問錯了東西,眼前的狼人逃亡者有著不願意提到的過去,只能換個話題來調節一下氣氛,「船上為什麼出手幫我,船長都很好奇。」
自己已經不再是與狼人對抗的死使一員,面前的狼人也不是曾經面對的那些敵人,更何況他在船上曾經出手相助,胖子滿臉尷尬的重新站直了身子。
用手拿起烏鞘長刀,從刀身上竟然傳來了異樣的感覺,長刀就像是有自己的靈魂般在歡呼雀躍著,似乎直接向陳燁心底傳達著相隔千年後,再次脫離囚禁的喜悅與興奮。
「聽見沒?聾了?」老頭張著沒牙的嘴,用一口流利的日語繼續驅趕著胖子,「這裏不是你們本地異民來的地方。」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阿厲經過了陳燁的身邊,走向了遠處人流的密集之處,「這裡是無法之地,只要你是一個異民,你就有可能突然橫死街頭。」
「我有一半德國血統。」狼人一邊帶著陳燁在街道中穿梭,一邊為了陳燁那古怪的發音大笑不止,「你可以叫我阿厲。」
「伊氏宗族之記?怪不得……」
「我不想糟蹋了這柄好刀。」
立刻陪出了一個笑臉,陳燁卻暗自盯著老頭那比普通煙袋要大上好幾號的黃銅煙袋,從幾處明顯的凹痕里,露出了漆黑的本色和符文。看著老頭又仔細打量了自己一遍,胖子不由暗中開始戒備了起來。
「跟我來。」
「這是哪裡?」
老頭恭敬的伸出了右手,然後悄然無聲地站在旁邊,那名被叫做伊清的男子,則退向了他的身邊。
狼人朝上調整了一下背包的位置,開始大步地走在了前頭。
看著無奈搖頭的胖子,狼人露出了一個笑容,胖子倒也無拘無束的向狼人尋求著幫助。狼人聽了地址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略一遲疑后還是爽朗的點了點頭。
看著有些遲疑的陳燁,老頭低聲招呼著,一名面無表情的男子快步走到了陳燁身邊。他從腰帶解下了一圈鑰匙,然後挑出了一把如鳥羽般鑰匙,小心翼翼的放在陳燁面前。
「到了。」阿厲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望著四處張望的胖子,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拐角,「你要去的,應該就是那邊。」
「啊,經常出任務。」
陳燁不由打量著眼前的狼人,高大而又粗壯的他擁有一種銳利的氣質,胖子甚至在他的袖口隱約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軍團標誌。擁有這種標誌的狼人是絕對不會成為逃亡者的,面對著戰鬥而來的死亡決不退縮,面對著因過錯而降下的懲罰絕不逃避,這是他們從小到大一直被灌輸與熏陶的戰士鐵則。
拚命點頭的胖子小心的將長刀收鞘後放回了原處,然後小心的掀開了玉盒,一方潔白的玉佩靜靜地躺在盒中,散著乳白色的光澤。系著黑色錦線的玉佩正面,刻著一方活靈活現的槿花陰紋。
看著就像是老頭喜滋滋的把長刀收入了另一間密室中,胖子不由拿過了左輪,將5發子彈塞進了膛里,感受那沉重的手感,嘴角露出了不可察覺的微笑。
陳燁正在驚訝之際,離開長架範圍之時,老頭手上已經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長木盒。
老頭把煙袋在櫃檯上的玉石煙缸上敲了敲,對著胖子招了招手,然後掀起了身後的布簾,大步走了進去。陳燁連忙跟在老頭身後,走到了布簾后的另一間小室中。這是一間用紅磚青石裝飾著的簡室,屋中放著一張圓桌,牆邊放著一排漆黑鋥亮的木製長架。一幅水墨山水掛在牆上,透出了濃重的中國風格。
抬頭望去,兩人不知何時間已經走到了一條繁華的大街上,兩邊雖然是低矮的多層樓房,但卻漆的五顏六色。
「呵呵,你有這個實力,那種濃重的血腥,我不會看錯的。」
「謝謝,不過你再晚一點,有可能我就會撕了他。」
「謝謝,你叫什麼?」
「我真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到這裏來。」
「陳越?呵呵,陳燁。」
「因為你是曾經的仇敵,也是個戰士。」阿厲似乎緩和了一下情緒,抬頭看著有些混濁的夜空,眼神從開朗轉而凌厲,「多少讓我記起了已經拋棄很久的過去,就算是我的謝禮。」
胖子不由驚訝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雖然這條街道依舊是令人窒息,透著濃郁的黑暗氣息。在街道四周,也有幾股異民的氣息在四處招搖,但哪裡像是玉夜口中的異民國度、無法之地,一座在黑暗世界中特立獨行的原罪之城。
「我實在不會用刀。」
「這裡是新宿歌舞伎町,我只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們已經接近了原罪之城的中央,進入了一塊無法之地。」
剛剛踏進店內的胖子,迎接他的既不是美女店員,也不是歡迎光臨,卻只是一個蜷縮在櫃檯后的乾癟老頭,還有一頓劈頭蓋臉扔過來的髒話。對著這種遭遇胖子卻沒有絲毫怒氣,只是打量周圍的貨架和擺設。
看著老頭急躁的模樣就像是生怕自己反悔似的,陳燁暗笑著打開了盒子,兩枝銀色的大號左輪手槍橫躺在盒子中,下面是滿滿兩排銀子彈。
安下心的胖子看著身前的阿厲,他似乎也已經消除了合力戒備狀態,只是從那有規則的腳步來看,他還是依舊保持著警惕。他才是個高手,胖子不由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道,對這個狼人要多加小心。
「抱歉,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怎麼會是這個鬼地方……坐在這個僻靜的街角上,胖子不由詛咒著一聲不吭的就把自己扔在這裏的俄國佬。心中鬱悶的他呼出了一口氣,想在這個世界聞名的冷漠城市裡再嘗試一下,看看會不會運氣好,碰上個肯指路的。
剛剛站直了身體的陳燁,不由把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攔下的身影,竟然是在艙室里曾經出手相助的狼人壯漢。出於長時間養成的本能,胖子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旋即又苦笑著停了下來。
阿厲不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從前面絲毫沒有戒備的情況來看,這個胖子卻又真的像是一無所知。既然流亡到這裏來,就應該不會對黑暗世界的情況如此陌生,究竟他是真的不清楚,還只是故意裝成這個樣子,狼人不由在心中揣摩著。
陳燁不由用微笑搪塞了過去,狼人剛剛那種瞬間收斂的氣息危險而又銳利,不由又加重了胖子心中的戒備,兩人就這樣默默地走著,走在混濁的月光中。
和外面那可憐的招牌一樣,店內只有三四個空空蕩蕩的貨架,一股說不清楚的藥材氣息混雜成了特殊的香味,在空氣中幽幽的飄蕩。那個老頭坐在櫃檯后的太師椅上,右掌攥著個紫砂壺,嘴裏吊著個銅煙袋,沒好氣地看著遲遲不走的胖子。
在靠近翠玉護手的刀脊處,用古篆體刻著兩個字,這應該就是刀名了,但古篆體這種中國古文對陳燁來說和火星文字相差無幾,根本是一竅不通。
「什麼?!」
陳燁就像是從恍然夢境中醒來,輕鬆自如的大步踏向了阿厲所指的方向,走向了自己從玉夜那裡請求得來的出發點。
咔噠一聲清響后,小鎖上的暗扣發出一聲清響,然後跳了開來。已經連成一體的鎖鑰,突然燃起了一層黑色的火炎,伴著嗤嗤的燒灼聲,在空氣中消噬飛散。
「你好。」狼人壯漢的中文里明顯也帶著俄國口音,看著動作有些不自然的胖子,「需要幫助?」
「你好,請問……」
「這倒是沒問題。」自己也怕保不住這柄好刀,陳燁卻是到是很贊同老頭的意見,但身上的武器卻又只剩下了那兩柄短刀「但是我沒傢伙用了。」
「一鎖一鑰,開鎖即毀,請驗收。」
是軍團士兵?胖子不由在心中暗自戒備著,判斷著他的來路,還有成為逃亡者的理由。
這個喜歡折磨人的小妖精!看著露出笑意的老頭還有那錦緞上的紫槿,頓時泄了氣的胖子大約猜想出了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匆忙的掀開了白色的錦緞。
「哦?」胖子不由望向了遠處,依稀看到了一塊渺小的普通招牌,暗淡的在燈箱海中勉強掙扎,「就是那邊?」
老頭看著那方玉佩,不由一臉的彷徨與驚訝,他現在才明白了玉夜為什麼要讓自己轉達那幾句話的真實含義。
阿厲卻沒有繼續回答,只是轉頭凝視著胖子,不由讓他一陣緊張。
老頭望著陳燁手中那柄長刀不由讚歎著,卻又在心中為這柄神器不值。伊家保留的幾柄上品神器之一,玉夜小姐幼年所用的名刀『盈風』,竟然就這樣到了這個胖子手裡。他不由在心中暗自嘆息著,希望胖子不要侮辱了這柄神器。
「厲諾·列昂尼德?這不像是俄國人的名字。」
「抱歉,有人告訴我來這裏找人。」
盒中究竟是什麼樣的未來,是福?是禍?是通向天堂道路?還是地獄的奈何橋?胖子心中滿是迷惑,彷徨,恐懼,憂慮……
陳燁看著盒內的長刀,不由尷尬的摸著頭髮。從以前經驗看來,異民間的高層戰鬥火器是根本無效的,只是刀劍與法術的對抗。那泡麵填鴨似的血族教育只是讓他勉強會用刀而已,林鈴的記憶碎片似乎又全是短兵器與暗器,實在讓他不想浪費了這麼一柄好刀。
「哦?」聽著胖子的口音,老頭眯起了雙眼,上下仔細打量著他,「小姐說是個可愛小胖子,明明是個大豬頭啊?」
咬緊牙關的胖子猛然拋開了一切雜念,大力的掀開盒蓋,放眼望去,一方在右下角綉著紫色槿花的白色錦緞,卻將盒內東西遮得是密不透風。
「這裏不是猴崽子可以進來的地方,滾。」
「小姐讓我傳話,借你伊家宗族玉佩,不得隨意向外人展示。作為伊家宗族,危急時刻,你可以來我這裏避難,如有所求,我也會全力相助。」
「要傢伙?」老頭連忙從長架下層又摸出了一個木盒,扔在陳燁面前,砸得桌子哐哐直響,「我立刻免費送你人字甲盒一個!!」
一柄樸素的烏鞘長刀,還有一方小巧的鑲銀玉盒,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又變成了孤獨一人的胖子,站在原地看著阿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轉頭面對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壓抑,沉重,孤獨而又恐懼,他久久的站在原地,周圍的行人小心避開了這個高大壯實,卻又像一座雕像般紋絲不動的胖子。
聽著陳燁的問題,阿厲的神情突然灰暗了下去,似乎想起以前的舊事,腳步慢慢地沉重下來。
空中漸漸飄起了細密的雨絲,雕像般的胖子嘴角上漸漸露出了一絲笑意,就像是緩慢恢復生機的枯枝。那雜亂而又令人窒息的感覺突然一掃而空,絲絲縷縷的氣息都有著相應的軌跡,胖子一瞬間就像是抓到了周圍的規矩般,自如的融入了那令人眼化眼花繚亂的世界中。
「呵呵,抱歉。」陳燁相反有點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阿厲讓他第一次從非敵對面來了解了狼人的面貌,多少改變了一點胖子心中的狼人形象,「我叫陳燁。」
「你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面對著盒中所藏的未知命運,終於控制不住的陳燁,微顫的指尖觸碰到了冰冷的鑰匙,然後猛的一把抓起,塞進了小鎖的匙孔中。
點了點頭后,胖子乾脆用不算流利的俄語直接狼人交流,聽著胖子的遭遇狼人不由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向胖子解釋著他那邋遢的裝束,還有滿是外國口音的日語,在這個國家裡到底會給他帶來多少的麻煩。
「伊清。」
「悟入此境,念自泯滅,而心自靜矣。」老頭嘬了一口煙袋,從太師椅上站直了身子,正好讓胖子看清了黑布綢衫上的槿花圖案,「我想呢,本地的愣頭青怎麼能找來這裏。」
看著桌上那個質樸而又不失素雅的木盒,還有老頭那鄭重其事的姿態,陳燁用幾乎失控的手指抓住了那柄冰冷的鑰匙。玉夜所安排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1532年來從未動用,伊家難道就是伊玉夜的家族?在血族中,伊家究竟是什麼樣的家族……
老頭衝著陳燁示意,讓他站到了圓桌旁邊,自己走到了長架旁,伸手抓向了長架的空格處。兩手空空卻像是抓住了東西,老頭保持著這個姿勢,似乎是從長架上抬出了一個看不見的長盒。
「刀名『盈風』,伊氏一族御藏刀劍,其利可斬風碎影。」
在那種意識的驅動下,陳燁不由自主的捏住了刀柄,緩緩抽出了刀身。狹長而又輕薄的刀身上,閃耀著一層明亮的青色光澤,竟然在隱隱流動著。映襯著刀身上那細如水流的紋路,就像是一汪清泉般,透著沁人的氣息。
打量著這兩枝粗壯的大傢伙,陳燁相反心裏樂開了花,光看那塊頭就知道威力絕對足夠。還不擅長使用刀劍的他,更喜歡使用這類傢伙,如果能再配上點改造手雷,那真是完美的絕配。
火焰停息之後,深吸一口的氣胖子用雙手搭住了黑盒上的兩個銅質搭扣,不知是心如火燒還是另有機關,觸手之處竟然是一片火燙。
「未靜之時,體會天地人我之先,」陳燁只能一臉苦笑,對著老頭說出了紙片上所交待的暗語,「萬物未生,一切虛無,空洞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