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生我材
第三十九章 仙子
靜宜仙子忍住笑，趕緊喝止，她這個妹妹可不是說著玩玩的，真會那樣去做。
忽然想起一事，秦夫人壓低聲音說：「老爺，上回老婦問小茴香，小茴香說姑爺早已和雀兒同房共宿了，這個——」
都護府門客數百，能文的也有數十，個個都參加了此次徵文大賽，林涵蘊許諾選中的那篇稿子獎勵五十兩銀子。
林涵蘊笑聲銀鈴似的，說：「等下我去查查那幾篇是誰寫的，然後每人賜一隻三尾雌蟲以慰他們相思之苦，雌蟲『小將張苞』那裡有很多，拿幾隻來就是了。」
市坊轟動，洪州人看不起江州人，江州人更瞧不慣洪州人，聽說我們江州的蟋蟀在洪州奪魁，那真是揚眉吐氣，男女跟了一大堆，塞街堵坊，萬人空巷，「摸不得」成了蟲英雄，江州其他三大蟲社當即提出近日舉行挑戰賽，由三大蟲社各自的重陽蟲戰冠軍輪番挑戰「摸不得」，歡迎蟲友下賭彩。
白雲觀門前種著數百株名貴的白玉蘭，樹形魁偉，鬱鬱蔥蔥，現在雖不是花期，但別有暗香浮動，林涵蘊說白雲觀有一百多年了，但這些白玉蘭更長久，春季花開之時，如雲如雪，就象是遠處廬山的雲霧飄蕩在這裏停留不散，所以這座道觀就叫白雲觀。
林涵蘊一走，靜宜仙子獨自和周宣相處就覺得有點不自在，說：「周公子，時候不早了，先請回，女道明日午後在白雲觀等你。」
林涵蘊喜道：「他們交文稿來了。」出去了一會回來，手裡拿著一疊稿箋，笑道：「姐姐、周宣，一起來看寫『摸不得』的妙文，選一篇最好的。」
靜宜仙子說：「既然那位老四先生說了不會自帶茶具，那麼前三難一造、二別、三器就沒什麼好比的了，也就是比后五難，你只要勝三場就行，到時女道會扮作
周宣站住腳，看著清淡如月、幽雅如菊的靜宜仙子，突然非常想看看她的面容，說：「道蘊姐姐，這夜裡蒙面紗，會不會看不清楚路啊？」
秦夫人皺眉說：「賢婿他這都是要幹什麼呀，又是養家妓，又是召集舞妓，是不是有點縱情聲色啊？」
蕊初為師效命很是賣力，一早就找齊了十名舞妓來到周府，都是平康坊身材、姿色上佳的舞妓，昨晚風聲傳出，竟有上百名舞妓來「妙音樓」找到蕊初，都想進入周府獻舞，都說一入周府就身價倍增，蕊初就是明證，她現在是周七叉公子的高徒，來「妙音樓」指名要蕊初彈琴唱曲的士子多得排隊，而且言語都很客氣，不敢輕薄。
秦夫人點點頭，這種人情冷暖她也完全體會到了，想想那次仆佣丫環幾乎走光的凄慘，真是不堪回首，人到老年最怕這個，現在這麼興旺熱火，不都是因為有個好女婿嗎！
終於選了一篇出來，這篇寫得不錯，劍拔弩張，排比滔滔，把「摸不得」大戰洪州群蟲的英雄氣概寫出來了，比較煽情，頗有感染力。
白雲觀就在小溪西南側，背山面溪，景色清幽，一周黃牆，牆內宮觀高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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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宜仙子說：「周公子請記住，辨水時，當你看到是翹左手大拇指的茶盞，那就是春季的廬山谷簾泉水；當看到是翹右手大拇指，那就是雪后的谷簾泉水；翹左手食指那就是春季的廬山招隱泉水；翹右手食指就是白露后的招隱泉水；
靜宜仙子責備了林孫蘊一句，對周宣說：「周公子心思縝密，考慮得沒錯，這不得不防，但這前三難不好舞弊的，因為我們無法知道老四先生帶來的是什麼茶具和茶葉，所以這三場我們很難贏，水應該不會帶，這個不用擔心，到時隨機應變，周公子多留心女道的手勢就是了，女道再教你斗第九難——『飲』時，什麼茶盞會是什麼茶水，要記牢，不要記混了。」
秦夫人寬慰地想：「據小茴香說，賢婿並未與紉針同宿，看來孩子們還是守禮的。」
侍女茗風來報：「二小姐，門客詹先生求見。」
周宣一笑，說：「何夜無月？何處無松柏？但少閑人如我與道蘊姐姐兩人耳。」一揖，揚長而去，留下靜宜仙子一人在那發怔。
林涵蘊在一邊嘻嘻笑：「這回要讓那個四痴——不，讓老四先生栽個大跟頭了。」
周宣硬著頭皮看了幾篇，原來這古代文人狗屁不通的還真不少，好幾篇文通篇沒看到「摸不得」的名字，主角卻是一個伊人，寫伊人如何美貌出眾、如何光彩照人，作者又是如何仰慕，誓要追求到手——
周宣贊道：「很好，林副董很能幹，記你一功。」
周宣一愣，來「九難山房」很多次了，靜宜仙子下逐客令這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他自己見夜深了回去的，林氏姐妹雖然沒說什麼，但都看得出依依不捨，周宣真是個好談友啊，說話風趣，常有奇談怪論，寂寞的「九難山房」有他一來，立即充滿了歡樂，他一走，林涵蘊也回別院去，「九難山房」就是一
出西門五里，一條清淺的小溪潺潺自西向東流過，溪上有一座木板橋，馬車從橋上過時，板橋「嘎吱嘎吱」響。
周宣說：「辨水我是必勝了，但其他八難呢，九難之中我總要勝五難才行。」
廖銀請來的一部鼓吹手也到了，笙笛簫鼓、鐃鈸竽笳，吹奏的都是男子，圖的是響亮和熱鬧。
第五進庭院中，舒舞袖、展歌喉，鶯鶯燕燕，脂香鬢影。
周宣記性很好，凝神強記，靜宜仙子說了兩遍他就牢牢記住了。
周宣說：「不要用紙，用一丈黃絹書寫吧，這樣不容易破損。」
午後，林涵蘊坐著老董的車來叫周宣一起去西門白雲觀，煩惱的是，三痴也跟著，周宣說不用他保護讓他在府中獃著，三痴恍若不聞，如影隨形。
靜宜仙子見周宣有點尷尬的樣子，趕緊說：「涵蘊不在，就由女道送你吧。」親自執著燈籠出院門、過側巷、走過百米穿廊送周宣到西轅門外，這裏比較開闊，月光傾泄下來，地上空明如水，數株古柏投下參差暗影，秋風颯然，樹影就如水藻交橫流動。
靜宜仙子聽周宣一說，笑道：「這是那些酸腐書生的通病，美貌伊人就是指蟋蟀『摸不得』，至於追求云云那都是陳詞濫調，不看也罷。」
周宣捧腹狂笑，說：「道蘊姐姐，煩你選一遍吧，文字清通就行。」
周宣笑道：「道蘊姐姐怎麼有這樣一套茶盞，簡直就是專門為鬥茶舞弊用的。」
周宣雇一輛牛車放置巨匾，兩名壯漢扶持，另兩輛敞篷牛車坐著一眾鼓吹手，吹吹打打，開始遊街，廖銀、四痴跟去了，曉笛由來福扛著跟著看熱鬧。
周宣叮囑過林涵蘊，不要在她姐姐跟前說起四痴，免得驚到她。
周宣笑道：「分紅利也
靜宜仙子一笑，說：「你可不要記錯了，女道再說一遍——」
靜宜仙子見周宣站在這裏不走，她也不好轉身就回去，說：「女道習慣了。」
入茶室坐定，靜宜仙子讓兩位侍女捧出十個茶盞，這十個茶盞表面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但仔細看茶盞外側繪著的飲茶人的圖案，會發現這飲茶人依次翹起左右十個手指頭。
來到前院，赫然見一塊一丈長、五尺高的巨匾，匾上矇著黃絹，黃絹上筆酣墨飽寫著一篇《摸不得洪州奪魁記》，用的是王羲之行書體，俊逸流麗，每個字都有杯盞大，很是醒目。
……
這些事周宣都交給廖銀、四痴去辦，四痴最愛做這事，對即將到來的鬥茶渾不在意，不知是勝固欣然輸可喜，還是自認為有必勝把握？
周宣嘴角含笑，心道：「誰讓你下逐客令，我也小小的調戲你一下！」
兩個女道童來應門，入山門殿，兩邊有青龍、白虎鎮守，周宣讓三痴在山門殿等候，他和林涵蘊跟著女道童過靈官殿，從側面繞過三清殿，來到一個清雅獨院中，布置一如都護府里的「九難山房」，不僅靜宜仙子來了，澗月、茗風兩位侍女也在。
正好這時僕婦來報說林二小姐讓人抬著一塊大匾來了，周宣就委託紉針和蕊初訓練這些舞妓，讓她們走得整齊劃一就行。
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妓象美麗的彩蝶翩躚飛入周府，從側巷直入第五進小院。
秦博士捻須直笑：「他們是早已成婚的人，同房共宿有什麼奇怪嗎？獨宿反而不妙，琴瑟不和諧了。」
周宣心想：「跟就跟吧，以前我去都護府三痴也跟著，知道我是去向靜宜仙子學習茶道，不過他好象沒向四痴提起過。」
白雲觀可以說是林氏的私產
秦博士比較開朗通達，說：「夫人，你不要忘了賢婿的身份，他可是澳國王子，就是時下的那些高官富豪，誰府上不是孌童美婢、家妓成群？徐刺史前日喚我去領取委任雀兒為江州醫署助教的公文時就說，秦大人哪，你那乘龍快婿是大富大貴之人，日後本官還要多多倚仗啊——以前徐刺史見到我哪會稱什麼秦大人，都是叫老秦，雖然顯得親近，但也褻慢啊，好象仆佣似的，對吧，夫人？」
林涵蘊說：「不會吧，我看那人老四先生沒你這麼奸詐。」
蕊初花了小半夜的功夫精選出十名貌美藝精的舞妓，那些落選的舞妓有的竟當眾落淚，哀求蕊初再對周七叉公子說說，她們寧願不要銀子也肯入周府舞蹈。
林涵蘊得意道：「你洪州贏來的銀子還沒分給我，別以為我會忘了，還有，寫這文的五十兩銀子潤筆也要給我，那門客追著我要呢。」
話是這麼說，但那些舞妓個個朝周宣送秋波，周宣有點吃不消，秦雀和紉針可都在邊上看著呢，兩位小嬌妻都有點醋意了。
林涵蘊辦事倒是麻利，說：「我這就去找字寫得好的門客連夜寫出來，明早請木匠做塊大板子裱貼起來。」
周宣派人去「雲裳女裝」取那十款衣裙來，讓十名舞妓穿上，裊裊娜娜地來回走步，叮囑她們表情要端莊，不要做出狐媚相，身段不妨儘管妖嬈。
林涵蘊答應一聲，雷厲風行地去操辦了，很有林副董的魄力。
周宣聽靜宜仙子要扮他侍女，心裏著實盪了兩盪，笑道：「九場全贏，老四先生非惱羞成怒不可，道蘊姐姐還是讓他贏一兩場才好。」轉念一想：「不對，這老四先生若是虛晃一槍，其實是自帶了茶具來的，那我前三場豈不是要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