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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稻葉內匠正成三子千熊。」

「如果調皮，還請嚴加管教！」

正信不好意思地搔著臉頰：「其實他昨天就到了。妳別過意不去，少爺誕生那天我們就派人到美濃去，正成也有意送他過來，事情就這麼談定了。現在，是要留他在城中住下呢？還是先寄住在我那裏，八歲大的孩子沒甚麼要緊的！」

正信舐舐假牙，笑著說：「千熊，聽到了吧！東國武士的教育很嚴厲哦！」

除了下人以外，長老之間也有對抗心理，由此看來，阿江與夫人未必尊重將軍家康。民部卿局雖與總管將軍家內殿的阿茶局因年齡而通好，但對掌有實力的勝夫人，很明顯地帶有敵意。

熊之助向上廳平跪行禮後，向下廳面轉一圈，行禮。

阿江與夫人四年前曾得一男，命以秀忠幼名長丸，結果九個月便夭折。長丸這個名字沒有甚麼特別意義，因為秀忠是老三，只有竹千代才是德川家嫡流正名。難怪席間歡聲四起。福姑也深深感激家康的厚愛。

福姑內心一驚。民部卿局一向以內殿長老的面貌出現，言行圓滑，很難想像她也會背後謗人。民部卿局似乎看穿福姑的心思，表情恢復平穩地說：「福夫人，您不知道勝夫人和松平正綱的關係吧？」

「水野清六郎義忠二子清吉郎。」

今夜宴請的來客有家康六子松平忠輝以及十多個駐留江戶的世襲藩侯，還有擔任蟇目役的酒井重忠，奉篦刀役的酒井忠世，秀忠的重臣大久保忠鄰、土井利勝、安藤重信以及女醫南条等人。家康特派使者及時趕到，宣佈家康以自己的幼名竹千代賜給新生兒。

「這些小跟班都將是竹千代君的好助手，支持德川幕府的棟樑。現在幼主還小，他們一時也幫不上忙，倒想請您先教他們做人的修養、讀書及文雅之道，我想將軍也是為此而特地從京都聘請夫人來的。」

福姑心想不對，從勝夫人的人品來看，她絕不會親口提出這樣的要求，就像千熊是本多正信好意錄用一樣，錄用長四郎一事，勝夫人大概也毫不知情。當然，福姑並沒有說出這個看法。

大久保忠鄰披示寫著名字的紙張後，掛在壁龕上。接著宣佈：「竹千代君的跟班小廝已經決定，特地見過大家。」

「甚麼事？」

福姑欠身聆聽。正信突然能言善道、口齒清晰起來：「動亂之後，立於萬民之上的武士若仍以勇猛治世，恐將再起戰禍。因此，這些跟隨竹千代君的小武士非培養成進德修業、知風雅、氣量大的人材不可。將來我們還會找適合的師傅來侍講，在此之前，就先請福夫人費心教養！」

民部卿局知道這事後，竟然很不高興地說：「一定是勝夫人強求的！」

七月二十五日，家康的特使抵達，正式傳達幼主誕生賀辭，這時，又推薦了一個小廝，是松平右衛門大夫正綱的養子長四郎信綱，當時九歲。既然是父親的意思，當然不容置喙，秀忠立刻命長四郎出任。

秀忠和剛離產床的阿江與夫人坐在上廳，民部卿局並坐一旁抱著嬰兒。本來抱嬰兒的應該是乳母，可是阿江與夫人不同意。福姑只好讓給民部卿局：「剛餵飽了奶，尿布也換過，典禮當中應該不會哭鬧了！」自己在下廳等著。

千熊不驚不慌地兩手伏地一拜：「千熊願接受先生的嚴厲指導。」

住進江戶內城雖然不到一個月，但大致情況已差不多可以摸清了。主城因為簡陋，因此將軍側室及子女都搬到西城東側來住，大納言家則住在西側，雙方似有抗意，連下人從衣裳、髮型到小用物等都處在競爭狀態。福姑一方面覺得好笑，再者又覺得如此不宜。

這種麻煩的人際關係，頗令福姑困惑。民部卿局對新來的福姑示好，是出於身為內殿長老的好意，同時也有意培養福姑成為能侍候任性難纏的阿江與夫人的後繼人選，因為她的年歲已可告老退休。然而，民部卿局心中若有離間福姑與勝夫人，將福姑拉入自己陣營的想法，現在正是其時。福姑心想，今後必須更謹言慎行了。

福姑視線與本多正信相交，正信微微頷首。福姑為他這份人情心意，感到胸口漲熱，沒抱到幼主的委屈頓時一掃而空。

七月二十三日，江戶城西城內殿舉辦第七夜賀宴，同時為新生兒命名，產婦也可下床。

「各自從家裏來江戶城上班，等到幼主能玩的時候就要輪流值夜，不過，晚上有乳母和內殿女侍幫著照顧，沒有問題的。」

「是！」眾小廝精神十足的回答。

「唔！果然有出息！將來，一定會是竹千代君的好幫手。對了，福夫人！」

福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難道是自己的兒子千熊？正成和前妻已生有兩個男孩，福姑的第一個男孩千熊因此行三。福姑打量著正恭敬向上廳平跪行禮，然後略轉身子讓下廳眾人看臉的少年，的確是年方八歲的千熊，禮服上的紋記也正是稻葉家的「三文字」。

典禮結束後，福姑目送大納言夫妻離去。她先為竹千代餵奶、換了尿布後，請石濱照看一下，便急赴本多正信處。正信和跟班小廝正在客室接受茶點招待。福姑不顧喜孜孜地迎著自己的千熊，逕自走到正信面前，深深一拜。

「這事已好多年了，將軍覺得小自己三十歲的勝夫人做妾太可憐，於是把她賜給松平正綱為妻，正綱雖然感激不盡，但勝夫人不肯以身相許，又回到將軍身邊。因為有這段過節，所以她推薦正綱的兒子為小廝，以減輕內疚。」

「我一定盡力效勞。」

福姑先不回答，另外問：「小廝平常怎麼做事？」

「說的是，福夫人正準備制訂內殿規矩，唯有自律，方能令行，那麼，在夫人或千熊獲得賜屋以前，暫時住在舍下吧！」

「既然如此，真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但還希望暫時寄住在您府上，不管是不是我的兒子，他一個人住在內殿都不妥。」

「永井右近大夫直勝三子熊之助。」

本多正信自旁廳帶出四個五歲到十歲的男孩，都穿著小武士禮服。他們並排站在下廳入口，齊向上廳一拜。

正信也回禮，轉向孩子們：「你們聽著，今後這位福夫人就是你們在江戶城裏的母親，大家要好好聽話，遵守規矩，做個不愧是服侍德川家的好武士！」

「岡部庄左衛門長綱季子七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