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漁夫沉默下來，不再追問，不過，他似乎仍在暗中注意賴朝的舉動。

「我是義朝的兒子，名叫右兵衛佐賴朝，我父親在你們府上吧？」

說著，他重新打量起賴朝的五官，然後把簍子裏的刀放還他的手中，連姓名也未留，便匆匆離去。

「孩子！你要去哪裏？」

那個漁夫從剛才就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賴朝後面，這時，他終於開口了：

「……啊！這個世界上果真有世尊！」

「令尊離開這裏之後，逃往尾張，不幸於正月三日中了長田忠致的圈套，慘遭毒手。他的首級被送到京城，落在平家人的手中，掛在東獄門前的一棵苦楝樹上示眾！」

然而，後來她又說：

「哦！」

「青墓那裏有熟人嗎？」

然而，他並不怎麼害怕。自從在尼庵棲身，休養一番之後，有關戰爭的記憶已經變得十分遙遠了。經過大風大浪之後，突然浮現出平靜的世界，堅強的他竟感到興味盎然。

「可憐的孩子！」

他立刻到大炊家拜訪，但只見大門深鎖，上面還貼有喪家的白色告示。他闖進裏面的土牆口，對著僕人說：

「嗯。」

知人知面不知心，千萬不可以輕易相信別人。這種警覺心，是賴朝默默地走了好幾里路之後，自然領悟到的。

有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緊緊握住他的手，然後把他帶到裏面，為他洗去腳上的塵土，並且緊緊地擁抱他。

從北側越過山峰南下時，少年的心也逐漸開朗起來了。他對於昨天以前還時常浮現腦海的京城貴族生活，以及父親的豪華官邸，一點也不留戀。他泰然地面對目前的景況，無論是飢餓或痛苦，都不足以把他的心引向感傷。

「去青墓。」

「公子，讓我送你去吧！我猜你大概是源氏的公子吧！」

經過幾天的跋涉，他們終於抵達青墓。當他初次表明他要到驛站管理者大炊的家時，漁夫感到非常驚訝。

細谷川的道路上，有個正要回村的漁夫。

「我去了才能說！」

漁夫突然開口，然後把賴朝所帶的刀，放進自己裝著山芋的簍子裏。

聽完這段話，賴朝不再面無表情，立刻放聲慟哭。不管誰安慰他都沒用，他還是悲泣不已。

對方究竟是好人或壞人，賴朝還不會判斷，他只能漠然地把自己的命運託付在那名漁夫身上。

賴朝只知道那樣回答。

她含淚說道。不過，賴朝並不知道這個女人和父親的關係，況且事實上，他也並不覺得有甚麼事值得那麼悲傷，所以他一滴眼淚也沒掉。

「原來你果然是……」

直到那時，始終對漁夫懷著極深警戒的賴朝，才非常難為情地自語著：

（只要到了青墓，就可以見到父親、哥哥以及家臣們了。）

不久，從內屋傳來一聲驚叫。

那就是大炊的女兒延壽。

「就像這樣，我幫你拿刀，你裝成女孩子的模樣。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你是女的；對了，你也要學女人走路的樣子！知道嗎？」

「他叫甚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