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朝1:浴火之卷》山茶花

山茶花

「睡吧!」
「但是你為甚麼是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呢?」
不久,嬰兒的哭聲漸漸聽不見了,而且出去查看的光嚴也很快就回來了。
「不,沒這回事!」
不久,從角落裏走出一個人。只見瘦長的影子在牆壁上移動,最後走到外面的迴廊。
「您已經睡了嗎?常磐夫人。……請您務必起來一下,我是光嚴啊!」
嬰兒的聲音,就是黎明的預兆。那聲音彷彿在告訴世人,即使今天處於亂世,明天仍有無窮的希望。
這時,那一群學僧突然不約而同地縱聲大笑。
「……」
等那些學生陸陸續續地消失在這座大寺院的禪房之後,只剩下三、四名堂眾留在原地,清掃他們吃得散落一地的煎餅碎屑,並且整理兩旁低矮的燈檠。最後,他們把窗板拉下來。
對於光嚴認真辯白的天真模樣,他們只覺得過於小題大作,沒有人注意到他異樣的神情。
雖說戰火已熄,京城裏面依舊動盪不安。六条附近已成為一片焚燒過的荒原,就連六波羅一帶,往日常見的長明燈亦不復見。
等清水寺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之後,從花頂山到東山一帶,就只剩下蕭蕭的風聲了。
一個學生故意這樣問,於是光嚴一本正經地回答:
「是的。是產寧坡下面陶匠家的老婆婆,帶著有夜啼習慣的孫子,半夜來參拜註生娘娘。」
「對。」
「因為,我很擔心啊!」
「是啊,該睡了。」
光嚴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蒼白。
音羽山上的瀑布已結成冰柱,而整個佛堂的板窗和長廊,也都佈滿白色的細雹霰,遠遠看起來好像一片片的落葉。
有個聲音從室內把他叫回來。
「哈哈哈!」
「甚麼事都沒有嗎?」
這裏是產寧坡的上方,背對著音羽山。光嚴對四周的黑暗感到害怕,他惴惴不安地頻頻叩著子安觀世音佛堂的門。
那些學僧們也不疑有他,所以那些瞎操心和妄自臆測的學僧們,都拍拍手取笑自己的多管閒事。
「嗯?」
光嚴露出了上半身。
在長空的一抹晚霞下方,唯有加茂川的河水,宛如結了一層薄冰似地一片白茫茫。
他是個年輕堂眾,平常總是病懨懨的,整天一聲不響。由於他的年紀只有十七、八歲,因此那些資深的學僧馬上嘲笑他:
但是,時值深夜,而且是在應該沒有女人存在的寺院裏,響亮的哭聲不禁令那群年輕的學僧起疑。
他向那些學僧報告。
引起他們詫異的還不是嬰兒,而是那位應該伴隨在嬰兒身邊的人——這引起了諸多的揣測。
「光嚴,喂!光嚴!」
「常磐夫人!請開門。……請不要擔心,我是剛才來過的光嚴。……常磐夫人!」
「難道有誰在這個佛門淨地藏了個女人不成?」
於是,有人趁機說:
「你是要去查看嗎?」
「哇哈哈哈!」
他們似乎嗅到別人的秘密,突然異口同聲地說:
「甚麼也沒有。」
「找個人去瞧瞧吧!」
「擔心?莫非把那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藏在寺內的人,就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