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要嘛！不要嘛！」

「不！」

常磐歎了一口氣，她也不忍心責備孩子。

兩兄弟拿著那支金釵，依照母親的指示，悄悄地回到那戶農家的屋簷下，把那支金釵插在曬著菜乾與柿餅的繩子上。

常磐說完，乙若便露出滿足的神情，把那串柿餅折成兩半，然後遞一半給哥哥，對他說：

事實上，連她自己也是一想到「甜味」，就覺得心口一陣發疼，嘴饞得不得了。她瞭解乙若渴望糖分的心情，至於今若，雖然嘴裏罵著弟弟，可是看到弟弟那種狼吞虎嚥的貪婪模樣，也不禁看呆了，眼光中充滿羨慕。

「不要……，我可是源義朝的兒子吔！誰要吃偷來的柿餅！……對不對？媽媽！」

就連比較聽話，可以成為自己依靠的今若，今年也才八歲而已，他比乙若更瞭解三餐不繼的恐怖。

——也難怪他會那麼做！

死！那是不斷向她襲來的甜美誘惑。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再也沒有比死更舒服、更容易到達的地方了；況且，她心愛的主公可能也在那裏呢！

「唉！可憐的孩子……」

常磐拔下插在頭髮上的一支金釵，交到兩兄弟手中。

「你不要那麼說，今若，我也買一串給你。——弟弟一聲不響地拿走別人的東西，固然不對，可是小孩子還不懂得買東西，倒也無可厚非！這樣吧！你們回到剛才他拿柿餅的農家，按照價錢付給他們。」

——明天就有好東西吃了，明天……。

接著就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

常磐為孩子們打氣，於是母子四人又開始步履蹣跚地走在看不見一盞燈火的鄉間小路上。

八歲的今若已經瞭解自己的身分了，而且已能體會平日的庭訓。

常磐一看，乙若對於哥哥向母親告狀的話根本充耳不聞，只顧把那串柿餅橫拿著，小嘴張得大大的，專心地大口大口咬著柿餅。

「乙若，你不要光顧著自己吃嘛！也要分一點給哥哥啊！」

在他幼小的心靈裏，似乎也逐漸瞭解，自己忍受飢寒、恐懼，換來的只是母親哄騙他的一個無法實現的美夢罷了！他把臉埋在交抱的雙手裏，開始嚶嚶啜泣。

「喏！孩子們，吃完柿餅以後，你們要和好如初，繼續往前走哦！大概還有一、二里路，只要到了墨染的伯母家，就有好吃的東西吃了！而且，他們家的棉被也很暖和，再忍耐一下吧！」

然而，她卻毫無痛苦地否定了那種迷惘，很快地恢復了強烈的求生意志。由於牛若很吃力地吸吭著不足的母奶，因此每當她的乳頭被牛若咬痛時，她看著稚子天真無邪的臉龐，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堅強地活下去！

「唉！怎麼辦呢？……」

看到孩子那種沮喪的樣子，常磐也好想坐下來。她突然心生一念，好想刺破孩子們的喉嚨，然後自己也在此地和他們同歸於盡。

「要不要吃？」

她萬分憐惜地想。在孩子跟著自己的這幾十天裏，連一口甜食都沒嚐到，這全是做母親的罪過。

當常磐正在想，乙若已經比較懂事了的時候，六歲的他卻邊走邊打瞌睡。常磐叫醒他並催他快走，他卻說再也不要走了，不管她如何軟硬兼施，乙若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直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