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洞悉了他的意圖以後，他的妻子不禁呆若木雞。

「唉，妳真是個大笨蛋！怎麼會有人笨到連送上門來的財神爺，都迫不及待地把他趕走了呢！全是一群無可救藥的飯桶！」

「笨蛋！」

「甚麼時候？……她甚麼時候來的？」

鳥羽藏快步跑過去，好像要發洩滿腔熱情般地高聲歡呼，然後冷不防地一把抱起正在母親身邊專心玩耍的乙若。

「嗯！好酒！我已經四十天沒喝過酒了！」

「……？」

「我沒有讓她進來。我把門關得緊緊的，把她趕走了。」

不知是否由於平常整日與牛隻為伍的關係，鳥羽藏的長相也像牛一樣橫眉豎目。他似乎早已忘了自己是託姪女常磐的福，才能擁有如此豪華巨宅，以及成為身佩刀械的武士。

他突然瞪大眼睛。

鳥羽藏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他終於在第二天的近午時分發現了常磐的蹤跡。

「太好了！小少爺也在這裏！」

「總算到家了！」

「我追隨的君主，所展開的是一場毫無遠見的徒勞之戰。僅僅一天的時間，六条的官邸就化為灰燼，源氏一族也被打得落花流水，只要和義朝主公有關係的人，幾乎每天都有人在河原被斬首——他們已經毫無立足之地了。我真後悔當初為甚麼不投在平家的麾下！不過，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乙若不禁發出一聲尖叫，連常磐也被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連連慘叫。

他嘴裏罵著，人已經站起來，很快地把剛才脫下來的衣服和太刀又重新穿戴好，精神抖擻地說道：

第二天早上，牛飼頭鳥羽藏回到離別多時的家。

「對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

「昨天晚上。」

「哇！您的氣色真好！」

「啊！」

他咕嚕咕嚕地品嚐美酒，酒杯已空還捨不得放下杯子。

「啊！你們在這裏啊！……姪女，你們都平安無事嗎？」

「混蛋！」

「你那位住在六条的姪女曾經來過。」

他十萬火急地從深草村往大和路的方向飛奔而去。他所擔心的，與其說是追不上常磐母子，倒不如說是害怕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輕易地落入別人手中。

「哦？那，那麼……她現在在哪裏？」

「我好想吃熱騰騰的東西。快幫我燒洗澡水，讓我洗掉戰場上的污垢！我要好好地喝個痛快！這條命可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呢！」

「嗄？妳是說常磐嗎？」

「趕走了？」

當時，她正坐在一座神像旁邊，那是位在岔道內的杉樹林中。她一面安撫筋疲力盡的兩個兒子，一面讓牛若吃奶。

他一回到家，就伸伸懶腰說：

和鳥羽藏長得一臉夫妻相的妻子，好像突然想起來似地對他說：

「你說甚麼？」

「她既然被你們趕走，那麼除了大和龍門的親戚以外，她應該無處可投靠了！……她是不是抱著嬰兒，還牽著兩個小孩？好！他們應該還沒走遠！」

他們都覺得這是值得把已過的新年再過一次的大喜事。

「正因為我們和她有親戚關係，所以才更危險啊！我命僕人對她說主人不在家，才把她趕走的！」

他的妻子和家人看到主人安然無恙，不禁異口同聲地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