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妳在聽嗎？」

「還有，妳看到我為甚麼會嚇得渾身發抖呢？」

「為了找你們，我京城內外都走遍了，真是找得好苦啊！在這段期間，義朝將軍不幸被捕，斬首示眾，首級被掛在東獄的門前呢！」

「妳怎麼不哭呢？——難道妳不難過嗎？」

「有。」

常磐逐漸平息了內心的悸動。

「常……啊！常磐！喂！喂！妳怎麼了？」

「我怎麼會騙妳呢？這件事在京城，早已眾人皆知，大家都議論紛紛。真可憐哪！那麼大的年紀，還要忍受剝指甲的酷刑，只要她一天不肯透露妳的行蹤，就……」

「媽媽！媽媽！」

「……真，真的嗎？」

鳥羽藏驚慌失措地叫道。

「……」

鳥羽藏歎了一口氣。

「哦！可是……」

「……」

「……」

「哪！妳打算怎麼辦呢？」

「不知道！」

「嗯，我聽說過了。」

牛若由於被母親的胸膛壓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今若和乙若兩兄弟也緊緊抱住常磐，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

「至於義平、朝長及其他族人，也無一倖免，幾乎每天都有人在六条河原被斬首。」

「那麼，伯父您一直沿路在找我們……」

「在這個世界上，值得難過的事，實在太多了，不是嗎？我已經忘了如何流淚。如今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我是這三個孩子的媽媽。」

「唉！說起來，你們一家的遭遇實在太悲慘了！難道世界末日快到了，才會發生這種事？我也曾經想過要追隨你們一家切腹自殺，不過，我又十分擔心妳和小少爺們的安危……」

「嗯。」

「您是墨染的伯父嗎？我還以為是六波羅的手下或是這附近的山村武士，想要把我的孩子搶走。我剛才真是嚇得兩腿發軟呢！」

「……」

結果，鳥羽藏比慘叫不已的常磐母子更驚愕。

「聽說她日以繼夜地在問罪所的偵訊室被嚴刑拷問。——說她一定把妳藏起來了。而且還逼她說出妳和義朝主公所生的孩子的行蹤。」

「……？」

「是嗎？——這也難怪！妳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兒子顛沛流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唉！真可憐哪……」

「妳知道這件事嗎？常磐——」

他鬆開手，把乙若放回母親的膝蓋上，溫和地安撫道：

聽著聽著，常磐的臉上逐漸失去血色，臉色比紙還蒼白。她閉上眼睛，咬緊嘴唇，一下子撲倒在神社的邊緣。

「那麼，妳可知道令堂的情況如何？」

「她被六波羅捉去了。」

「不要叫！不要叫！妳為甚麼哭得那麼厲害呢？我是妳的伯父啊！我是你們父親義朝將軍的家臣啊！」

「……」

「常磐！」

鳥羽藏假裝擦擦眼淚，然後邊擤著鼻子邊說：

「真可憐哪！好悽慘喲！連別人都覺得無法坐視不管，那麼常磐究竟在哪裏呢？她還活著嗎？如果她還活著，應該不至於對自己的母親見死不救吧！——城裏的人都這麼議論紛紛著。」

「……常磐！」